文/天語
“你是二次元嗎。”
“我不是，你是二次元嗎。”
“說誰二次元呢”
以上對話總能在許多地方看到，甚至在有些版本中會升級成“罵誰二次元呢”的加強版本，不過這些地方大都是好兄弟姐妹們之間的互相調侃，在日常生活中，更普遍的情況是很少能看到把二次元掛在嘴邊的人。
我也一樣。對外交流的時候，我與其他人聊天的內容也會從動漫遊戲變成打牌桌遊或者房價油價一類誰都能插上兩句的話題，“是二次元”在我這似乎是件“難以啟齒”的事情。
或許這樣說會讓人難以理解，但其實是這麼個道理。被拍在沙灘上的前二次元們如今已經隱藏在生活中，至少我如果不是入職了一個二次元濃度很高，成分很複雜的公司，我可能會繼續隱藏起來，並且隱藏的很好。
不過就算是我們這樣隱藏，在看到世萌宣佈明年的比賽將是最後一屆的消息時，群裡多年沉默的潛水黨紛紛現身，在2022年的酷熱的中旬聊起了零幾年甚至是九幾年八幾年的動漫與遊戲，與平常灌水群裡討論手遊和時下熱門新番的話題截然不同，甚至膠佬和特攝佬也難得的進來一起聊了起來——在我的印象裡，這種情況並不多見，尤其是大家的討論的氣氛看起來並不是很輕鬆。
世萌——也就是國際最萌大會，在上一屆決勝比賽之際，我有寫過一篇關於新科萌王伊蕾娜的文章，比想象之中的反響要好，也讓我有了寫下這篇文章的底氣。
雖然帶個“世”字，但其實這比賽沒有那麼難以接近。世萌要介紹起來非常簡單，就是由一夥人拉攏起來的世界範圍的投票平臺，滿足一些規定的角色（在日本規定的非18禁作品裡登場，該角色必須定期的出現所屬作品中，或者對該作品的故事有著推動性和發展性等等）在上面通過一系列的人氣對戰最後決出萌王（男性角色則為燃王）。
最近一屆世萌的賽程
如果用更簡單更容易理解的話來描述現在的世萌，可能稱之為“二次元飯圈之一”會比較恰當，甚至在“之一”中都可以名列前茅——我知道這不是個什麼好名聲。
“當一個小圈子被破壞的時候，裡面的什麼人都會希望他死去。”
這位NGA老哥關於此事的評論，儘管有些尖銳，但我不得不承認的是，我與他有許多共同的看法。
早期的世萌，雖然稱不上二次元的風向標，但的確可以稱得上是一場蠻有意思的狂歡。
我觀看了許多屆的比賽，但由於各種各樣的原因，實際參與的只有三屆而已，並在14年給五河琴裡投下了我的第一票——在早期，世萌和它的參與者們，都顯得很單純，以至於在沒有智能手機的更早的幾屆比賽中，大家用著2G網絡給自己喜愛的角色投票都很快樂。
而世萌能被大家所喜愛的，也正是因為世萌有著二次元文化之一的“傳教”那股感覺。參加比賽的角色，都是被廚們一票票投上的王座，隨著名次的提升讓更多人看見自己心愛的角色——傳教就是這樣，阿宅們毫無保留的和你分享他的寶貝。
很多阿宅，甚至購買產品時會準備出“傳教用”的一份
現在傳教這個詞更多的被“安利”所取代
世萌作為二次元眾多輸出的窗口之一，它並沒有那麼不可替代——這也是大家在保持高熱情的同時，也有足夠的理智來剋制自己不要“入腦”的原因。同時在時代舞臺上大放光彩的還有漫展，同好會，同人圈子高頻高質高量的產出等。大家更像是在市場選購，並不鍾情於哪一家。
上世紀末的日本漫展
國內早期由於交流不便利，想找到幾個二次元同好更是很困難的一件事，至少我在我們的城市從未聽說過漫展的存在——於是世萌這樣一個簡單的網頁投票，就成為了我們少有的在吸收亞文化之餘的“圖一樂”環節。
不過在此基礎上，世萌除了起到一個宣傳和娛樂的作用外好像就影響不了什麼了——這也是它使用了這麼多知名IP後還能一直存活的原因。世萌比賽的結果，幾乎無法影響作品以及周邊的銷量。隔壁的B萌“四世而亡”，包括我在內很多人都覺得和當時一款手遊的角色（FGO）拿下了男女角色雙冠有關係——當比拼廚力的地方混進了手遊角色，原教旨主義的廚們的反抗與手遊玩家互相攀比的打榜，結果可想而知。
貼吧引戰，論壇攻擊，加上運營的不作為——17年的B萌可以說是我體驗最差的一屆萌戰
一場交流會變成了月球人的狂歡，尤其是在17年Fate系列並沒有什麼出眾作品的前提下
在之後的所有與世萌相似的比賽中，我好像就沒有再看見過曾經見到過的“同好會”的樣子。
尤其是最近幾屆世萌，在我眼中已經背離了原本角色間“和諧交流”的主旨，高科技選手刷票，MMR的魔怔刷屏等讓許多慕名前來的人失望而歸，大傢伙的身份半是被迫是從“被角色魅力吸引的廚”變成了“二次元飯圈粉絲”，鋪天蓋地的打榜與勾心鬥角的宣傳，能和隔壁區分開的好像真的就只是多了“二次元”這一層皮。
但相比於真正的飯圈，給紙片人打榜是幾乎沒有收益的行為
拿了萌王也不會讓這名角色多一部新作或者是個人單曲
這些高科技選手的目的是什麼呢，可能是魔怔人擺爛決定大家一起似，或者是單純的不想輸，也可能兩者都有——在肉眼可見詭異增長的票數下，我們只能看見高科技存在過的痕跡。
所以在世萌宣佈這一屆將是最後一屆的時候，我沒有太多複雜的想法，現在想想大概就是“這樣也好”的看客身份發言。人們的態度大抵是同我一樣，慢慢的麻木了，或許有人曾經還憤怒過。
幾乎每個投票活動，都能看見“刷票”這個詞的出現
但在沒有收益失去本味的萌戰中，就顯得有些無趣
世萌——或者說二次元變味了嗎？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這是一個偽命題，永遠不會有答案，身為一種亞文化的它只要持續不斷的更新新內容，甚至十篇內容中只能出現一個爆紅的“JK踢屁股”，就會一直有人在圈子外面關注這裡，或是在圈子裡面玩耍，然後等待著其中的某個人再次問出“二次元變味了嗎？”，進行下一次循環。
好像很多人都是從幾張流傳的圖片開始入坑的
你甚至能在B站看到二次元相關的熱搜，只不過和眾多發畢業通知的Vtuber一樣
當你看到它的時候它已經快死了
但作為一個自認為曾經是二次元的小屁孩，看見群裡的兄弟們聊著這些話題的時候，記憶就像藤本樹喜歡使用的蒙太奇手法一樣，開始自顧自的放映，直到最後的爆炸火光將我的思緒拉了進去。
當時看到這幅畫面時，我想起了加繆的《局外人》
在局外人中主角對自己母親的死也是如同外人一般冷靜——就像如今的廚們之於世萌
那是個成為二次元，還是件挺“專業”的事兒的時候。
猶記得在中學那個晦澀懵懂的年紀，五塊錢的網費，只夠打兩把英雄聯盟，如果敢開第三把就要抱著掛機的風險——封號實在是得不償失，這時我們一般都會選擇點開一部番劇看上兩集，他追他的死火海，我看我的桐老爺，然後互相交流下劇情與感想，一份網費折現兩份觀後感。
每當想起刀劍是12年的的動畫，就不禁感嘆我一個小年輕居然也能“想當年”了
當時對動漫及其他屬於“二次元”東西的興趣，僅次於網絡小說——甚至可能說由於網絡小說在學校中更容易接觸，大傢伙更稀罕這東西。直到現在我還記得坐在我後桌的那位兄弟，在我們天天研究“鬥羅鬥破”的時候，他拿著一本封面上畫著一個拿著雙槍的紅色雙馬尾的小說把我給吸引了。他靠著窗臺，一臉高光的說這叫輕小說。
從這本借來的《緋彈的亞里亞》開始，我接觸到了輕小說，在這之後一發不可收拾，在後桌“傳教”下，《我的朋友很少》《刀劍神域》《我的青春戀愛物語果然有問題》也陸續的補完，慢慢的我也成為了當時朋友們口中的“二次元”，大傢伙有看不懂的事兒都會來問我，我們也會一本正經的“解析”大老師自爆的片段。
平淡日常的學生喜歡看青春傷痛文學——這簡直太合理了
身處東北普通縣城的普通中學的一名普通學生，我無法理解文化祭天台上大老師的所作所為，在當時的我看來也許就是為了在有好感的妹子面前表現一番的“矯情”，但又不想在兄弟們面前這麼說，怕顯得自己膚淺，於是把從其他地方聽說的解讀草草回憶下加上許多修飾詞，強行解釋一番——就和我現在做的事情一樣。
但在現實裡，我早就已經不再和人侃侃而談這些我曾經拿手的東西——一來是大家不喜歡聽，二來話題太過老舊，甚至不如聊聊鬼滅之刃或者原神來的效果好。就像文章開頭提到的一樣，我試圖並小有成果的隱藏到生活裡。
秋葉原的廣告牌讓我覺得它也是這麼想的
但最近看來，不只是我和我無法代表的那一批二次元在這麼做，更早入坑的前輩看起來日子好像也不怎麼好過。
隨著疫情帶來的“大居家時代”，本該藉著“宅”這一自帶屬性蓬勃發展的二次元的前景卻並不怎麼明朗。被稱為二次元聖地的秋葉原，大量的同人店鋪關閉多多少少能證明這件事——不只是實體生意，倒閉一般意味著網購也沒有辦法很好的經營，老派二次元的代表之一就這麼慢慢消失了。
而番劇相關呢，可能是我的錯覺，但那些經典作品的新作質量都差強人意。至於新番，不瞞大家說，我可能有很久沒有看過令我眼前一亮的番劇，好像如今的日本人也學會網絡小說那一套了，找到了一個賽道就瘋狂往裡面擠，也不管大家會不會翻車。
不久前的新番列表
其實還是有一部比較感興趣的，那就是《異次元舅舅》。畫面中的舅舅和侄子某種程度上就像是群裡正在聊天的那些前輩與我，只不過這些摸爬滾打在二次元路上的前輩並不會穿越，所以在我見到他們的時候已經當上了生活的“套皮人”，不過我們還是會交流心得，如同舅舅對於世嘉的執念一樣，前輩們依舊沉浸在畫質古早但哪裡都好的上個世紀末的蓬勃發展期裡。
好問題，我決定不參與這個話題的討論
群裡的聊天很快就結束了，大傢伙好像不像我這麼閒，水群也是工作中必要的一部分，在陸陸續續的消失後，這個建立了數年的動漫群慢慢的恢復了原本的話題，刷粥的刷原的，追新番的聽ACG的，試圖辯論那個無聊的夏日祭破事組成的到底是日本地圖還是鐮刀錘子的——魔改大老師的一句話：你看，很現實吧，圈子不會因為少了哪批人就停止運轉。
即便是少了一場看起來已經開始發爛的曾熱門投票人氣比賽，也沒什麼影響。
要說唯一的影響，就是讓我在搜索相關資料的時候不用費勁去下面找了
就像“最好吃的店就在你家樓下”一樣，二次元這點破事藉著青春的光也讓我久違的感慨了下，甚至最近把二次元的黑鍋推給同事背的頻率也明顯增多，甚至於這個我原本打算放棄觀看的，讓我連續吃了幾年的屎的世萌，也有了興趣想看看這所謂的最後一屆會畫上什麼樣的句號。
在隨後官方發出的聲明中也解釋了許多原因——我知道大傢伙懶得看，谷歌翻譯出來簡單的意思就是：我們沒錢沒時間，最後一屆規則不太多限制，歷代的萌王一起撕名牌，大家爽爽吧。即便萌王全部解禁這個噱頭聽起來很有可能又是一場阿法狗內戰，智械危機一番死鬥後決出一名賽博二次元萌王。
不過也好，既然開始的時候年紀小錯過了，趕上埋的那天到場好像也不錯，至少我還可以送它一段——帶上可能智械大佬們瞧不上的，投給雪之下雪乃的屬於我的幾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