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丁堡之戰 》第6章:信鴿·上


3樓貓 發佈時間:2023-08-23 21:32:09 作者:蟲族 Language

出乎高地人所料,在他們突圍失敗後英軍居然沒有趁機攻城,反而整整兩週都在密鑼緊鼓準備攻城器械,這讓城內的人暫時可以喘一口氣,畢竟城外還有其他援軍正在陸續前來。
三天前,愛丁堡西面福爾柯克村,愛爾蘭人營地。
一個愛爾蘭人踉蹌地奔向信鴿籠,背上的匕首隨著他的奔跑不斷滲出血水,但時間緊迫他顧不及傷勢與信紙,慌亂地掀開籠蓋抓出其中一隻信鴿,從自己染血的格子裙撕下一段布條綁在信鴿腳環上。
就在此時,死神的手輕輕搭在他肩上,身後的飛斧與利箭緊隨而至,一抹鮮血隨即濺落在信鴿的白羽上。
他忍著劇痛綁緊布條向前盡力向前一拋,然後拼盡最後一絲氣力發瘋似地驅趕所有信鴿,在利箭襲擾下信鴿們盤旋兩圈便四散飛走,其中染血的那隻向著愛丁堡翱翔而去。
與此同時冰冷的刀劍也從背後穿透他的身軀······
兇手眼看信鴿遠去,回頭便把餘怒宣洩在他的屍體上。他們格子裙內藏著的金幣隨著揮劍而鐺鐺作響,其中幾枚順著劍招抖落在同胞的血泊中,血汙中依然能辨認出印有病夫王的面容······
血鴿一路東去,掠過屍橫遍野的殘簷斷壁,無論是被英軍作為練習箭靶的高地人,亦或是被高地人削成路標的南方佬,如今都成了野狗與烏鴉的盛宴。經過連天的飛翔它終於來到愛丁堡城外圍,在英軍的營地幾番盤旋後最終選擇在關押俘虜的囚籠架上歇腳,此時英軍正密鑼緊鼓做攻城的準備,無暇顧及這位遠道而來的稀客。
亨利正在演武場上忙著用騎槍進行“狩獵”,他命人把一個接一個的高地人俘虜驅趕上場,放任他們選一件趁手的兵器,只要能活過亨利的一次“衝鋒”就能獲得一條生路。
每個高地人可以嘗試正面接戰,或者轉身逃跑。但很可惜,無論他們如何選擇目前為止的下場都是被亨利的騎槍穿透。
比起亨利的勇武,病夫王查爾斯更擅長用“筆與信箋”來獲勝。在軍營的另一端他讓約翰把王座搬出帳篷,用乾枯如枝的老手撐起皇室的戒指,而傭兵們的領袖則紛紛跪拜在王座前,親吻戒指向英王效忠。
歐文被血鴿的鳴叫弄醒,透著囚籠扭過頭來:“小傢伙,你從哪來的?”
血鴿腳上格子裙的布條讓他的眼神呈現出一絲亮色,但隨即又因羽毛上的血跡而暗淡下去。歐文從發黴的麵包中撕出完好一小角隔著囚籠想慰勞這位遠道而來的信使,不料幾個英軍覺察出囚籠的異樣馬上向他走來。
“快跑你這個蠢貨!飛去你該去的地方!”歐文敲響囚籠驅趕信鴿,看著它在利箭中振翅遠飛後才鬆一口氣。
血鴿逆著寒風鼓足勁越過愛丁堡的城牆,轉頭便俯身穿梭在圍城中的街頭巷陌。
它聽見老狼與民兵正哼著傳統的歌謠,用削尖的柴堆與磚塊構成一堵堵迎擊騎兵的街壘。婦女們忙著把床單撕成布條製作繃帶,孩子們則把一桶桶的糞便送上城樓,教會的神父與德魯伊的祭祀們暫時放下過去,以各自的方式祝福彼此的信徒。整座城完全不像處於困境,反而熱鬧得像全力籌備某個盛大的節日。
信鴿順著街道盤旋而上,飛入三面峭壁獨留一條吊橋的愛丁堡內城,回到久違的家中。守值官看著褐黑的血跡與腳環上的格子布條片刻都不敢耽擱,馬上把血鴿送往戰略室。 
面對僕從遞上來的血鴿羅伯特雙眼緊閉,青筋暴怒,臉上不時抽搐的猶如抑壓春雷的烏雲。默言良久後春雷最終炸響,他反手將戰略桌上一枚綠色的棋子掃飛出局。儘管血鴿沒有帶來片言隻字,但腳環上的格子布條與羽毛褐黑的血跡已經表明一個壞消息——西面愛爾蘭人的援軍已經如剛才的棋子一樣不復存在了。
羅伯特隨即召來老狼與一眾將領,圍在戰略桌前俯視著當前的戰況。窗外不時響起巨石墜落城內的聲響,這是南方佬獲得投石機後對他們的“回禮”。
在陣陣巨石落下的巨響中,侍從向眾將宣讀眼前的局勢:
蘇格蘭一方原本有三支援軍。
老狼所組織的“自由民兵”在一週前的偷襲中損失過半,只能退入城內準備接下來的防禦戰。
這隻綁著布條的信鴿來自西面的愛爾蘭表兄們,但此刻至少說明他們已經遭遇不測,無力支援。
剩下東面的一支是由高地斧手組成的僱傭兵,他們只在乎誰能支付出最高的價錢······
蘇格蘭一方原本的計劃是固守愛丁堡利用冬季消耗英軍的銳氣,自由民兵切斷英軍的補給路線,然後等待愛爾蘭的援軍抵達,獲得優勢後再出錢僱傭高地傭兵參戰,彙集三倍的兵力實現“中心開花”殲滅英軍。但這一戰略隨著英太子亨利帶領部隊北上成功接濟病夫王而破產,蘇格蘭人被迫提前突圍企圖削弱英軍的圍困。
儘管與愛爾蘭有“血親”的情分,僱傭兵也信守諾言。但所有人都心知一旦失去獲勝的希望,曾經的盟友也會變成最兇狠的敵人。
一週前的突圍失敗讓羅伯特損失了三分一的士兵,更大的問題是能用於乘騎的戰馬已經所剩無幾。如今外援斷絕,突圍無望,唯一能期望的是在圍城戰中能“耗過”英軍。但獲得支援後的英軍猶如“巨蟒”,正日復一日地把愛丁堡扼殺其中。在羅伯特看來只要病夫王不犯戰略錯誤,靜靜在病床前熬過這個冬天,那明年春季就是自己的死期。至此戰略桌前的眾將面若死灰,灰濛的眼中彷彿預見了處死自己的吊刑架······
“——南方佬熬不過這個冬天。”老狼的話語刺破了眾人的沉默:“英王的帳篷百孔千瘡,暖爐裡碳灰混著馬糞,而更重要的是歐文確實燒了英軍的糧草。”
“可惜我們沒法再燒第二次,”羅伯特略顯無奈:“或許上次我們應該全力賭一把,沒準就能徹底解決所有問題。歐文是一個好戰士,我很遺憾·······”
“‘小獅子’雖然擅戰,但驕躁。上次的失誤讓他痛失良機,他不會安分等冬天過去,哪怕條件不足也會強行攻城。”老狼故意掠過歐文的話題,依然聚焦眼前的戰局:“突圍中我們損失了大部分的騎兵,主動出擊確實毫無勝算。但只要我們在城內投放足夠的‘誘餌’,讓‘巨蟒’吞噬誘餌時我們時就能狠狠刺穿它的胃。”
“你在賭,老狼。在拿我們所有人去賭南方佬會犯錯。”
“病夫他也在賭,賭我們與他哪一方會熬不下去。”老狼邊說邊從棋盒內挑出一隻握著乾草叉代表‘暴民’的棋子,擲地有聲擠入愛丁堡城內:“而且說起‘戰士’——我們遠比你與病夫王所想要‘堅韌’。”
就在此時英軍的營地號角齊鳴,緊接著愛丁堡的城樓也響起了此起彼落的警報鐘聲,傳令兵前來稟報英軍開始攻城!
羅伯特與老狼連忙走近窗邊查看,只見城外旌旗招展,鮮紅如火的英軍已經列出攻城的陣勢。隊伍前排的旗幟更讓高地人徹底心涼,那是一面綠底黃色豎琴的愛爾蘭戰旗。
片刻之後英軍陣中的投石車拋出一件特別的“禮物”,“它”逆著寒風在空中發出劃破天際的吶喊,聲音響徹雲霄深入每一個高地人的心中,直到落入城內碎成一灘血霧才停歇。
老狼抓緊時間點算英軍的兵力分佈,片刻餘光都沒有浪費在“禮物”墜落的方向,轉身直接提出修改佈防策略。
“你要我‘卸下武裝’?”羅伯特將信將疑,但同時把剛拿起的王冠頭盔放回戰略桌上。
“我們需要一個‘誘餌’,同時需要一柄‘利劍’,並且支撐我們奮勇而戰的並不是這一身鐵甲衣。”老狼走回室內,抬頭望向掛在牆壁上的頭盔與武器,那是歷代蘇格蘭王的兵器。
老狼與羅伯特進行了一場短暫的戰略會議後眾人再無異議,隨著羅伯特發出最後的命令所有人快步走出戰略室奔向各自的位置。
從戰略室走出堡壘的路上有一段特別幽暗的樓梯,老狼經過時特意避開眾人放慢腳步,趁機抹去獨眼的淚花:“堅強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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