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天摘下VR眼睛，從噩夢中醒來，還是那個地方，環境沒有改變，朦朧中看到一個手裡拿著注射器的人，是陸北，不對，雖然穿著與陸北一樣寬鬆的休閒裝，卻還是可以從身材判斷出這是一個女孩。
視線逐漸清晰，這張臉，是安娜小姐，她沒有出事嗎？太好了，聞天如釋重負，不對，雖然五官很像，頭髮的顏色卻不同，安娜小姐的頭髮是金色的，這個女孩的頭髮確實黑色，聞天想起來了，這是那幅油畫中的女孩。
“你……你是薇拉小姐？”聞天結結巴巴地說。
“你看到了吧，那張臉？”女孩沒有回答聞天的問題，反而拋出了另一個問題。
“你怎麼知道我看到什麼？”聞天想起陸北讓自己一定看到死神的臉，“陸北呢？我的助手陸北怎麼不在這裡，你手裡為什麼拿著注射器？”
“別管他了，先回答我的問題。”
“你把陸北怎麼樣了？”
“他本來也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笨蛋！”
“你這是什麼意思，陸北也失蹤了，總玩這一套，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就是一切的幕後主使，導演這部戲的人，讓人死而復生，滿足你虛幻的獵奇慾望，戲弄一個偵探，這就是你的目的。”
“別自吹自擂了，什麼偵探，你破獲過什麼案子，這裡的連續殺人事件，如果不是把注射器拿出來提醒你，你連注射毒殺都想不到。”
“不管怎麼說，是我解開了謎題。”
“可笑，你解開了什麼謎題，連續殺人案，最後不是以死而復生收場嗎？說起來，你來這裡是為了什麼？”
“我不想跟你吵架，這一切還不都是你搞的鬼，讓他們配合你。”
“你說他們在配合我，拜託，他們是在配合你，好不好，死而復生這種事情，會在推理小說中出現嗎？有這種事的話，要偵探還有什麼用，你的邏輯在哪裡？”
“他們為什麼要配合我，明明你才是幕後主使。”
“為什麼？為什麼？我也想問為什麼？要是知道為什麼，我就不出現在你面前了，他們不是讓你尋找薇拉嗎？好吧，我就是薇拉，我現在就在你面前，現在我都來配合你了，不對，不是我出現在你面前，是你這個大偵探靈光乍現，找到了我，這樣可以了吧！”
“我可沒這麼說，說不定……”
“你要說，說不定是你的英明神武感化了我，使我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主動投案自首，你一直都這樣一廂情願，因為所有的一切都在配合你的演出。”
“你怎麼嘲諷我也沒有用，我已經解決了這個案件，現在你自投羅網了，我也可以跟這裡的主人交差，然後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你不妨試試看啊！之前你不是已經解決了事件，早該結束了嗎？結果他們還不是又讓你找人，現在人找到了，肯定還有新的狀況。”
覺得再這樣糾纏下去也不會有什麼結果，聞天索性不再跟這個驕橫的大小姐理論，徑自回到大廳去尋找羽錦聲，可是剛從房間來到走廊裡，卻遇到迎面而來的管家羽墨。
“什麼，老爺不見了？你們這是在搞什麼，胡鬧也有個限度，小姐找到了，老爺又失蹤了。”
“又給您添麻煩了……”面對聞天的大喊大叫，管家也只是重複著無意義的鞠躬和道歉。
“怎麼樣，被我說中了吧，你要繼續演下去嗎？你繼續演，我們都會配合你，不論是死是活，找到一個，另一個又會消失，你喜歡的偵探遊戲就是這種無聊的東西。”跟出來的女孩幸災樂禍地說。
“為什麼你會知道這種事，果然就是你導演的這出戏？”聞天氣急敗壞地說。
“好，你願意這樣想，我也不阻攔，反正想攔也攔不住，不過要是你能稍微冷靜一點，願意用你空空如也的大腦思考一下，或許還能得到其他的解答。”
“是陸北，我看到了那張臉，現在你滿意了吧！”聞天不知道對方的目的，他只能選擇妥協。
“……我知道了。”不知道為什麼，女孩聽到期待的答案之後竟然語氣平靜了。
“那麼，其實這一切都是陸北導演的，他才是幕後主使？可是為什麼呢？”聞天試探著問。
“你……你……你簡直無藥可救，死了活該！不過你這種蠢貨雖然推理能力不怎麼強，空想的天賦卻無人能及，你永遠都跳不出這個怪圈嗎？”
“你不要激動，我早就覺得陸北很可疑，他突然出現在這裡，也沒有一個好的理由，說要做我的助手，一聽就是說謊，所以我的懷疑沒錯吧！”
“你要相信那種事情，要我編幾套給你都可以，絕對可以讓你的腦回路自圓其說，陸北是我的幫兇，是他出謀劃策設計了這場戲，所以他其實一切手法都知道，不然他怎麼會提醒你注射器的事情，而他背叛了我，或者說我背叛了她，總之是我們之間出現了分歧，於是他綁架了羽錦聲，作為報復，而我呢，因為跟他的同盟關係已經結束，所以選擇跟你結盟，畢竟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讓你來幫我找出陸北，你是不是這樣想的。”
“所以……”
“什麼所以，其實這也不是你想的，這是我強加給你的思路，只要我說這是真的，你就會全盤接受，你的腦回路就是這樣運作的，是不是？”
“不，不對，我要說的是，所以，陸北並不是你的同夥。”聞天停頓一下看了一眼陪身旁的羽墨，發現這個管家對眼前的爭吵完全無動於衷，既不勸解，也不參與，甚至連眼前這位小姐直呼爺爺的名字也沒有皺一下眉表示反感。
“你給我住口，即使不是我說的這些，你提出來的想法，也毫無邏輯，只是沒有任何建設性的無端臆想罷了。”
“讓我說完，其實你就是陸北，陸北就是你，你們其實是一個人，你就是薇拉，你就是羽織夢。”
“曾經有人提出詩歌小說這些文學形式沒有存在的必要，因為當計算機發展到可以把所有文字的隨機排列組合都記錄下來，就可以從中找出有價值的文學作品啦，後來科學家發現即便是把整個宇宙的粒子都開發成存儲和計算設備，也無法存下所有的文字組合，也就是說通過窮舉法是無法得到真正的藝術作品的。”
女孩忽然轉到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題，聞天只能一臉茫然。
“我沒想到的是，胡思亂想竟然也能正著地碰上正確的答案。”
最後，女孩給出了肯定的答案。
“你會易容術嗎？”聞天疑惑地地問。
“都跟你說過了，偵探的世界裡根本不會有那種東西？”她覺得快要被氣死了。
“說過了，什麼時候跟我說過，我們相處才這麼一會兒而已，哦，忘了，你易容成了陸北，或陸北易容成了你，算了，這個不重要，我怎麼也不記得陸北提過這種事情，何況他一直是我的助理和助手，怎麼會在偵探工作上對我做什麼指導呢？”
“所以我就說，連十誡和二十則都不瞭解的你，為什麼要選擇偵探這個行當。”
“哦，我想起來了。”聞天拍了一下腦袋，“圖書室裡那個死而復生的女僕，頭頭是道地講什麼推理小說的歷史，她倒是提過哪些個清規戒律，那也是你扮演的嗎？你這不是自相矛盾嗎，自己犯規了，你先違反了什麼十誡和二十則，我不瞭解那些東西，可是既然偽裝成罪犯演戲，你總要遵守吧！”
“所以我就說了，根本沒有什麼易容術。”
“我不信，陸北是個男的，你是女的，你們的年齡也不一樣，怎麼做到的，要不你就是魔術師、間諜特工、神仙妖怪，不過照你說的，這些都違反那些規則吧！”聞天突然轉向一直默不作聲地管家羽墨，“墨叔，你來回答我，她是誰，她是不是薇拉小姐，她是不是會易容，還是有什麼魔法，快告訴我，我受夠了，我是偵探，不是術士，誰要管這種莫名其妙的案件。”
“抱歉，聞天先生，她就是薇拉小姐，至於您認為她會什麼她當然就會什麼了，我們完全信任您的判斷，畢竟您是我們請來的偵探，如果您都不知道答案，我又怎麼知道呢！”管家禮貌地回答。
“你問他也沒用，都說了，他們是在配合你，你怎麼想的，他們就怎麼回答，從死人的口中你能問出什麼來。”
“什麼意思，他好好地站在那裡，為什麼說他是死人？既然你什麼都知道，就不要再演下去了，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
在某種意義上，進展到現在這個階段，她已經沒有什麼需要對這個偵探隱瞞的了，或者就像他說的那樣，她是時候跟他建立某種同盟關係了，被困在這個城堡裡，進行毫無意義卻無限循環的尋人解謎，至少在這個立場上，他們是一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