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洋的那頭讓現實照進電影


3樓貓 發佈時間:2021-12-07 23:17:46 作者:王大喵 Language

《底特律:化身為人》這款遊戲是由Quantic Dream 開發的互動式電影,所以,嚴格意義上來說,它是模糊了遊戲與電影界線的一款電影,它首先是電影,其次才是可供遊玩的遊戲。而且其主要核心就在劇情上,特點就是多分支多結局,玩家可以控制選擇,引導劇情發展,這使得觀眾掌握了劇情的主動權。

大洋的那頭讓現實照進電影-第1張

Quantic Dream具有比較豐富的互動式電影開發經驗,他們在《暴雨》、《超凡雙生》這些互動電影的發展下才有了如今如此完善且讓玩家拍案叫絕的《底特律:化身為人》。

一. 底特律的本質問題是什麼

這部作品主要的核心就是探討深度智能後的智能機器人是否有權利也有權力作為一個“人”存在,擺脫工具的身份,獲得等同於碳基生物的人的生存權。這個自智能化技術公諸於世起就一直是個經久不衰的話題,我們正在從弱智能時代向強智能時代轉變,人人都想享受智能化帶來的便利,畢竟的確解放了生產力,但隨之而來的是,具備思想與人幾乎無異的這個東西,到底還能不能算個工具,還是要不要去接納他們。

我們先來討論一下基於這款遊戲很容易落入的一個議題:“智能機器人”能不能為人。

玩過這款遊戲的夥伴們並且對初高中歷史及語文還有印象的情況下,應該對這個遊戲劇情有很強的既視感,這款來自大洋彼岸彼岸的遊戲的劇情,正是以他們曾經發生的民權運動為藍本創作出來的。畢竟藝術源於生活,但高於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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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名普通玩家兼遊戲評論員,咱們不談政治,只談遊戲與背景歷史,所以有關政治這一塊不深究。大洋那頭的人們對於遊戲中各分支及結局細緻的描繪上,足可見他們經驗之豐富。但我們也沒必要就現實中他們的那些問題而嘲笑他們,畢竟我們也才在兩千多年前廢除奴隸制度,文明是在進步的。

僅此對於我個人觀點而言,其實還無法支持智能機器人成為“人”。畢竟曾經的歷史是擁有極少資源的人向佔據絕大部分資源的人爭取平等的過程,本質上還是人與人,與物與人的競爭是不同的。也就是說,剝離外置事物,本質上人與人是一樣的,所以才有的基於外部事物追求權利的過程;而智能機器人,剝離外置事物後,本質上是人與物之間的比較。

那麼之前說文明在進步,所以相應的對精神世界要有追求,僅僅是物質上的對比是無法做到滿足精神需求的,拿物質填充精神,精神只會越來越空虛。由此從物與物之間的對比衍生為精神世界的對比。

現在,我們把一個人以及智能機器人請到一塊幕布後,和他們聊天,聊人生聊理想,聊會什麼,來點音樂,聊聊電影什麼都聊,那種發自內心的感受不會騙人,當你覺得沒什麼區別時,那智能機器人為什麼就不能是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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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接下來就是怎麼解決讓公眾接受智能機器人是人這個問題了。

《底特律:化身為人》裡拋出這個問題的前提的,機器人搶佔了普通民眾的工作機會,替代了他們本來可以通過工作獲得收入的機會,同時高價格高負債,使普通民眾無法獲得幸福感,感受到了競爭與壓力,由此產生的矛盾。而對於高收入的人來說,生活並不會受到影響,反而會因此獲得更高的生存舒適感。這種上下層極度分裂的社會,恰似當下大洋那頭的社會現狀,本質是社會結構以及經濟結構的矛盾,其實和智能機器人能不能成為人並沒有關係,編劇巧妙的避開了本質問題,讓玩家將注意力集中在了智能機器人這個事物(人本身也是一個事物,所以這麼說沒毛病)上,這就是轉移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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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這未必是編劇硬塞的概念,因為他的意圖可能僅僅就是要反映現實問題。

所以身在大洋這一側的我們,其實不用太擔心這個問題,因為以目前咱們社會發展來看,人口老齡化才是最大的問題,社會是需要勞動力的,智能人的出現,來填補這個空缺有啥不好,花幾年的稅收養一個,解放的是更多年輕勞動力,壓力減少了說不定還能恢復一下人口,清潔高效的能源出現,未來的星際開發需要更多的人口,智能機器人只會成為與我們人類互補的角色,給他們平等的權利有何不可。

關於人與機器人平等的問題我們淺嘗輒止,畢竟我們要回到遊戲本身的體驗上來。我們經過前面這些信息的整合後,就可以知道,《底特律》這款遊戲其議題不在人與機器人共存上。而在於它要反映的大洋對岸的社會現實上。換句話說,這是個套了科幻外皮的社會學問題遊戲,咱們要討論的是,在人性與人心上如何尋求解脫與自由的問題。

二. 三個人物代表的立場

那麼咱們正式開始聊聊遊戲中的三位主角:康納、卡拉、馬庫斯。(我並沒有玩通全結局,但是不妨礙咱們討論這三個人物)

雖然三個人的故事線最終會融合在一起,但由於玩家前期各故事線上觸發的選擇不同,導向的結果會很不一樣,像是發起反叛、議和、遊行、走向毀滅等都有可能。

這三人的經歷不同,因此思想也會有所不同,那他們各自的訴求就會有差異,隨之而來的就是代表的立場並非完全統一。他們只是在大框架下尋求與人類的對等生存條件。

1) 康納

康納是輔助警力,負責追蹤犯罪、談判、審問等工作,他看到的是各種智能機器人“故障”後最激進的一面。正是因為這些“罪犯”的影響下,康納反而會出現稍顯麻木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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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器會犯罪,人也會,康納都有看到。在一場場的犯罪現場上還原案件對於康納來說都是一次學習。這些犯罪了的機器人都是在不被當成人的情況下被壓迫到反抗的。但由於他們不是“人”,因此他們的反抗不會被理解為自救,而會被認為是故障引起的犯罪。

一次次的照進現實裡,康納面對的不是犯人,而是不斷的自我審問。在選擇時,康納可以選擇遵從人類的指令,也可以選擇打破或者換種方式繞開規則,這其實就是康納在構想自己作為人應該怎麼去做,他想要的也是人能做的事情為什麼自己不行。

不歡迎機器人進入的酒吧,他進了;不準下車,他下了;朋友有危險,他可以違背規則去救他。他想和人一樣,但未必真的要成為人。

在一起起的案件中,康納顯然是不想僅僅當做漢克的工具人的,他想的是成為漢克的朋友,至少是對等交流的。(當然在不同線中,康納想成為什麼是由玩家決定的)

那麼康納的立場就是在現有的人類框架下,尋求與人類共存之法,他需要的是那份平等。

在不同的線中,康納也會有一些極端的選項與結局,但是大體的普通結局來看,康納的立場就是改良派共生的立場。

2) 卡拉

卡拉是家庭保姆的角色,兼顧家務與育兒。她的主人是個嗜毒嗜酒的爛人,是個典型的自暴自棄型的人物。因此卡拉即便是他買來做家務的機器人,但看著她利索的幹家務,對他來說也是一種刺激,因為那會讓他在自我感知上覺得自己更是個廢人。怎麼才能擺脫他自認的廢人形象呢,最簡單的方法就是使用暴力,因此他會用各種莫名其妙的藉口找機會打卡拉或者愛麗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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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拉能與外界的接觸面在此之前是很少的,因此她對於問題的認知起初停留在為什麼會被打,怎麼才不會被打,怎麼樣才能保護好愛麗絲這些問題。

在出逃之後,她的核心行為準則就是如何照顧好愛麗絲,保護她。無論是偷、撒謊、逃跑等行為,她的目的都是在圍繞愛麗絲展開的。而對於自己其實關心的並不多。

在外流亡的生活讓她開始接觸各處散逃的機器人,通過交流卡拉才意識到自己低人一等的卑微之處,她此時想要的是在機器人社區中能得到庇護好安身立命。外界的大風大浪不得不讓她挺直腰桿為愛麗絲撐起一片保護傘。而這就是卡拉的訴求,她要的是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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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拉代表的是小家庭小團體下的幸福和安逸。

當然如同康納一樣,時代的浪潮會裹挾著她前進,在大趨勢下的她也得做出帶頭反抗或帶頭妥協,但本質上都是在尋求個體安逸。

3) 馬庫斯

馬庫斯無疑是其中最激進的。玩家常常調侃康納的一萬種死法,但很多其實是操作問題,要說真的容易死的還得是馬庫斯,因為他經常在對抗第一線,他的死亡可能性是事件觸發型的,不是操作不當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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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在老畫家生活的機器人,享受的是安逸,但是外出就會受到各種歧視,強烈的反差以及藝術自帶的浪漫氣息融合在一起會產生最激烈的反應。這一點在老畫家兒子造訪時就是爆發點。對於感受過平等的人,平等被剝奪了會更加渴望重新獲得,即便不擇手段。因此,正常線上的馬庫斯更具有排他性,這也是馬庫斯容易與康納發生衝突的原因。

他遭受過嚴重的破壞和生死的巨大危機,以及一直以來烙印在心底的對那些歧視他的人的恨意。這種行為比較突出的人往往容易成為一個尋求激進突破的團體的領導者,因為只有果斷和不容易妥協才能讓這些人產生凝聚力(可理解為民族主義)。所以很自然的,三個人都活著的情況下,主動權基本都在馬庫斯手中,而馬庫斯沒了,康納才會挑起大梁走在前面,而最後才會是卡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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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庫斯要的是什麼?

他要的正是獲得人類的尊重,在建交層面上的與人類平等,而不是單純的融入人類社會中,他想要的是獨立。

三. 解構人物

三個人物在故事設定上都十分飽滿鮮活,玩到這裡其實玩家根本不用去考慮他們是否是機器人了,因為這樣的故事情節,是不是機器人根本不重要,因為他們的行為和思維方式就和我們玩家是同步的。

在分析三個人物的立場時其實就已經對這仨進行了初步的解構。

康納圍繞的核心人物是漢克,卡拉圍繞的核心人物是愛麗絲,而馬庫斯更多的是圍繞激進派機器人社區。不同的需求伴隨的是相同的目的,讓自己被認可為人。

整個遊戲玩下來就會發現,對三個角色的控制從頭到尾就不會完全遵照人類的指令行事,這意味著三人的內心本來就是遵照著自己是人這一點為前提的個人意志表達。

在康納的線中,儘可能的收集線索能更好的將事件處理得當,因此在與漢克的相處中,他最經常做的事就是從各方面去了解漢克,所以康納顯得十分理性且富有邏輯。對漢克的充分了解對後期有著不小的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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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一直在顛沛的卡拉就完全不同,她尋求安全的方法簡單直白到就一個字——逃。在遊玩這個角色時,玩家是經常能感受到無助、害怕、無力的氛圍。但是在回顧一下整個過程時這種感覺卻不會那麼明顯,取而代之的是感受到了卡拉的堅強以及強烈的求生欲。這裡的關鍵點就在於,當愛麗絲面臨危險與困境時,卡拉會收起她的柔軟,化身為最強的保護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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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角色我們有一個很熟悉的稱呼——母親。母親在遇到艱難困境時,會求自保也會委屈求全,但當孩子要面對這些時,她就會變得無比堅強。

當玩家以這樣的思路引導卡拉做出選擇時,卡拉無疑是個鮮活的人。

馬庫斯其實沒有什麼內核的東西,他是被推上前臺的發言人,因為他的行為和情緒是直接表面達意的。為什麼說沒有內核呢?因為他沒有像前兩位那樣有個人需求。大家可以想象一下,如果馬庫斯的反叛成功,與人類達成了和平條款,甚至他自己建立了國家,這之後他能幹嘛?他失去了生活的意義,這樣的人註定是要將自己的命搭在機器人反抗人類這輛一直前進的戰車上的,毫無疑問,只要機器人有需求,他就會是排頭兵,直到他死去。有夥伴覺得他可以在事成之後成為一個繪畫的畫家,但這真的可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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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機器人需要對抗的時候,他們首先會想到的就是馬庫斯,他逃脫不了。

四. 延伸

我體驗完這個遊戲時,感受到的是這個遊戲還缺少一種可能性。這大概是編劇即便想到了也不敢寫的內容。

不過編劇也隱約涉及到了一些內容。遊戲中有遊行有媒體,有公眾對智能機器人的態度,但這種希望獲得普通民眾的理解和諒解的行為並沒有觸及到核心的事件變化,本質上是他們那種不痛不癢的底層只管發聲,上層只管享樂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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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一塊內容裡我提到過,智能機器人只是作為轉移矛盾的對象。那麼是誰要把誰的矛盾轉移到智能機器人上呢?

那我們就要給他們引入資本及利己主義者與普通大眾的概念了。資本需要汲取超過他應得的利益,要避免引火上身,就要巧立名目,為自己的對立面再創造一個對立面,那麼問題就解決了,因為敵人的敵人,有了敵人,那敵人的敵人就能成為朋友,這就是資本誕生下的零和博弈。

因為資本始終需要一個對手,那怎麼能活下來?造一個對象出來,形成三方對峙。讓另兩個打起來,那自己不單能活下來,還能穩贏。

那麼我就簡單概括一下,我認為遺漏下來的一種可能性。那就是這些智械擺脫資本型人類“立王造勢”的模式,不是由主角統治下推進劇情,而是各智械成立組織協同分析面臨的問題,提出建設性意見,分析出各方利益的訴求點,找到突破點。

而這個突破點就在於找出真正的敵人,團結其他力量,尋求真正的生存與發展之法。他們要宣傳,喚醒底層民眾,讓他們認清形勢,讓他們明白到底是誰讓他們失去了工作,是誰剝奪了他們的美好生活,同是天涯淪落人,應該聯合起來去推翻壓倒在他們身上的大山。

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

但是這個遊戲是絕不肯能把這種可能性寫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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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特律:成為人類》無疑是一部十分優秀的作品,它限定在人性的範圍內充分的探討了怎樣才能稱為人的議題。他更多的是去表達一個人的愛與善良,追求的是正義。而我上面討論的內容是延伸與拓展思考,所以全篇是不衝突的。

感謝你的閱讀,希望大家在遊玩富有劇情的遊戲時,能突破限定思維去思考問題,這樣遊玩下來的體驗也會非常有趣。(文章之所以拿大洋的那頭作描述,來自對“面朝大海春暖花開”這句的理解,覺得這樣叫會比較有意思,勿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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