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路过一个面具摊。摊位偏僻,加之没有烛火照明,我便以为是废弃的摊子。
直到经过之时。
“咳咳,几位看看。”
摊主沙哑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神秘。
我的心情烦闷,并不想理会。
“良爷,我们看看吧…”
借着月光我看着满穗那双淡蓝色眼眸流露出几分期待,我心中一软,终究还是停下了脚步。
“好吧,我们看看。”
我点了点头,带着小家伙们走向摊位。
摊主是个老人,他见我们走来,眼眸微亮,忙不得的招呼我们。
“几位看看,我这面具都很便宜。”
虽然他已经尽力推销,但此时我们心情沉闷并没有太多心思去挑选。
就连翠儿都只是无精打采地看了一眼摊位,就将头又埋回红儿的怀里,显然孔明灯的事情让她心情低落。
……
此时,面具摊前只余满穗一人挑拣。
她的目光在这些面具上流转,最后落在了一个有着红色花纹的彼岸花图案的面具上。
那彼岸花在月光下显得妖异非常,仿佛带着某种神秘的魔力,红色的纹路像是鲜血在流淌,透着一股凄艳的美。
满穗将面具戴上,只露出那双淡蓝色的眼睛,在彼岸花图案的映衬下,她的眼神竟也染上了几分妖异与哀伤。
那面具仿佛与她融为了一体,将她内心深处的痛苦和不舍以一种更加浓烈的方式展现出来。
“良爷,我好看吗?”
她轻声问道,声音从面具后传来,带着一丝空灵,像是从遥远的天边传来的呼唤。
“好看。”
我回答道,看着她,心中被一种莫名的情绪萦绕。
“良爷,这个面具……”
“你想要便买了。”
……
付了钱,我们继续走着。
那面具已经被摘下,此时被满穗拿在手中。
一路上,她都紧紧地攥着面具,手指因用力而泛白,那有着红色彼岸花图案的面具在月光下显得越发妖异。
回到小院,红儿、翠儿和琼华各自回房后,院子里只剩下我和满穗。
夜风吹过,满穗的发丝随风飘舞,她静静地站在那里,看向我。
视线低垂,手掌攥紧,手臂因过渡用力而起微颤栗。
她是知道了吧。
也是这小崽子这么聪明,本该早就想清楚的。
迟到晚上才发现,已经是罕见了……
……
咽喉有些干涩,吞咽几次后我缓缓开口。
“满穗,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
“良爷,今晚你能陪我坐一会儿吗?”
我看着满穗,月光洒在她身上,映出她眼中的期待与不舍,见此我也只能心中叹气。
也是同意了。
“就一会,今天逛了一天,你也挺累了,早些休息好。”
满穗点了点头,和我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那面具置与石桌中心。
月光洒在我们身上,映出两个孤独的身影,那彼岸花面具在月光下越发醒目,宛如一朵盛开在黑暗中的死亡之花。
良久,满穗的声音打破此时的宁静。
“良爷,你真的要走吗?”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视线低垂,让我看不见她的眼眸。
我望着她,沉默了片刻。
满穗真的很聪明,哪怕我什么也没有说,哪怕她今天因为其他而没有注意到,但就在琼华抬头看我的一时间,便推测了七七八八。
“满穗,我必须要走的,我……没有选择。”
无论是为了你、你们,还是为了我。我都必须走这一朝
“不,你有!”
她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猛地起身,面对着我。
此时我坐着,她站着视线比我高上几分,是俯视我的样子。
我本能感觉不爽,但又想到是自己杀了她爹爹害的她家破人亡,我又咽下了这口气。
“你可以留下来,我们可以一起面对。”
“不行的……”
我避开了满穗的眼眸,看向池塘,水波粼粼,反射着月光。
“我必须走,也只能……”
满穗打断了我未尽言语。
“走?你想去哪里?”
“我……”
“良爷,你知道吗?”
“从你救我的那一刻起,我就决定要一直跟着你。”
本因连续被打断的怒意,又因这句话消弭,徒留心中苦涩。
“……”
沉默,本就不擅长言语,此时更不知如何开口。
石桌上的面具在月光下反射出诡异的光,那红色的彼岸花像是在嘲笑着我们的无奈。
……
“良爷,你知道我为什么会选这个面具吗?”
沉默片刻,满穗再次开口。
“彼岸花,花开不见叶,叶生不见花,那就像我们,一旦分开,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了。”
“不会的,我会回来了的。”
我的话语在夜风中显得如此苍白无力,连我自己都无法相信这谎言般的承诺。
我听见他轻笑一声,看着她那笑容,竟比哭还让人心碎。
“良爷,你不用骗我了,这一去,我都清楚……”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眼中的光芒也似乎随着话语一同黯淡。
“满穗,我只是不想你太过伤心。”
我试图解释,可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往我们之间那道伤口上撒盐。
她没有接我的话,而是自顾自的说着。
“良,你知道吗?”
“在遇到你之前,我每天都意义就是找到仇人然后杀死他,背叛他,欺骗他……”
……复仇…是啊,我还是杀死了她爹爹。
那我就更没有理由呆在她身边。
“但…我那只是一心复仇的行尸走肉,直到这一路上经历的一切……”
“我才渐渐从中走出,发现还有值得我珍惜的东西。”
“你让我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快乐,让我有了新的牵挂,让我不再只是被仇恨蒙蔽双眼。”
满穗的眼神中透着无尽的眷恋。
“良爷,你对我来说,比复仇更重要啊。”
望着她的眼眸,我差点就答应了。
耳边突然响起一句。
——我好冷……抱紧我吧……——
回归神来,只余心中一阵剧痛。
满穗,你不明白,正因为我杀了你父亲,我才不能留在你身边。
这份罪孽,如同大山一般压在我心头,我无法面对你,更无法心安理得地与你共处。
“不行的!”
我加重语气,否定了满穗,也是否定了我刚才一闪而过的念头。
“无论如何,你们都必须呆在这里,也就只有这里才能给你们安稳的生活,给你们舒适的……”
我做出命令般的语气。
气氛再次凝固,耳边的虫鸣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聒噪,仿佛也在为我们这无奈的离别而喧嚣。
良久,她低声说道。
“我不在乎那些……”
“我只想要你,想要的是那个救我、陪我、给我包扎的良。”
“至于那些你说的东西我都可以不要,只要能和你在一起。”
“哪怕是面对再多的危险,哪怕是要四处漂泊,我也心甘情愿。”
她的面容在月光下晦涩不明,但其中的眷恋却是如此清晰。
我别过头,不敢看她。
“满穗,你还小还有更多、更好的生活,不应该和我一起走。”
“再说如果我留下,他们迟早会因为我,将你、将红儿、翠儿和琼华都置于危险之中。”
“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样的事情发生,我已经背负了太多的罪孽,不能再让你们因为我而受到伤害。”
我将心中想法全全托出,试图让她们明白。
没有言语,她缓缓走到我面前,轻轻拉住我的衣袖,用行动告诉我。
夜晚的风有些凉,她就那样静静地站在我面前,不言不语。
我轻轻抽回衣袖。
她愣愣看着手心,仿佛那上面还残留着我衣袖的温度,眼中的光又黯淡了几分
我硬起心肠,不去看她那受伤的眼神。
“满穗,夜深了……你该睡了。”
语毕,我起身快步想要逃离。
然而不过两步,我感觉到背后传来一股大力,满穗从后面紧紧抱住了我。
她的身体紧紧贴着我的后背,我能感受到她微微的颤抖。
“良爷,你不能走,你走了我就又没有家了……”
“不行的……”
“怎么不行?我们可以一起走,去一个那些人找不到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我们可以隐姓埋名,过着平淡的日子,只要有良在,我就满足了。”
“……”
隐姓埋名吗?这四个字在我脑海中不断回响,像是一颗石子投入心湖,泛起层层涟漪。
有一瞬间,我眼前浮现出那样的画面……
我们在一个偏僻宁静的小村落里,有一座简单的小屋,周围是郁郁葱葱的树木。
我和满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没有追杀,没有仇恨,平淡而幸福。
可这画面如泡沫般易碎,意识回归,我苦笑一声。
“满穗,哪有那么容易。”
“那王爷,是普天之下,最为尊贵的一批人,他们生来高贵,俯看世间。”
“哪怕如今连年大旱,蝗虫遍地,盗匪横行,反军四起,也丝毫不影响她们享受。”
更是有的想要吃女娃子……
“而且我的双手沾满了鲜血,那些仇人迟早会找上门来,我不能连累你。”
我能感觉到她抱得更紧了,仿佛要把自己融入我的身体。
耳边响起她的声音。
“良爷,我不怕连累,我只怕失去你。”
“你总是想着保护我们,可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离开,对我们来说才是最大的伤害。”
“我和你早已经是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了,怎么能说分开就分开呢?”
可是,我又能怎样呢?我背负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命运,还有她父亲的死,那是一道横亘在我们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
“满穗,放手吧……”
我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无尽的无奈。
“我不放!”
“除非你答应带我一起走,否则我绝不放手。”
静默无言。
夜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却吹不散这弥漫在我们之间的悲伤与无奈。
那放在石桌上的彼岸花面具,在月光下静静地注视着我们,仿佛在等待着我们的抉择,它那妖异的红色,似乎也在为我们的命运叹息。
……
良久,我将视线从她环抱的手移开,继而开口。
“好……我答应你……”
满穗请原谅我……继续恨我也行。
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后的办法了,我不能让你跟着我陷入万劫不复。
满穗听到我的回答,身体微微一僵,随后缓缓松开了手。
借此我也转身面对她。
满穗抬起头,她的眼睛红肿,却透着一丝怀疑,那目光仿佛能看穿我的心思。
“良爷……”
静默片刻,我露出一个前所未有的温柔笑容,半蹲着与她视线平齐。
“是真的,满穗,我们好好聊聊接下来的打算。”
她沉默地看着我,似要将我的模样刻入心底。
我只能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道歉,哪怕这样是无用功……
“满穗,听我说。”
“我们不能这么仓促地离开,那王爷人眼线众多,我们得好好计划一下。”
“今晚你先好好睡一觉,今天逛了这么久,你也累了,等你养足精神,我们再商量出发的事。”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满穗定定地望着我,那眼眸似乎看穿了一切,直直穿透我的伪装落在我身上。
良久,她回收视线,投向地面。
“……那我们说好了,你不能骗我。”
“我不会骗你,快去睡吧。”
我保持着笑容,催促着满穗休息。
满穗站起身,向房间走去,走了几步又回头看我。
意有所指。
“你也早点休息,不要让我久等……”
……
我看着她进了房间,然后坐在院子里久久未动
深吸一口气,我还是决定再确认一下。
放轻脚步,慢慢靠近满穗房间。
我把耳朵轻轻贴在满穗的房门上,里面寂静无声,想必她是真的累了。
刚走两步,又转身戳破窗纸往屋内看去。
屋内有些漆黑,调整角度四处扫视一眼没有发现满穗,便看向床铺。
床品上微微鼓起,似有人缩在被褥之中。
“……”
刹那间,我脑海中浮现满穗躲在被褥之中,哭的泪眼婆娑的模样。
“……对不起。”
轻飘飘的话语,落在我心中,也落在依墙,双手抱膝,缩成一团的满穗耳中。
她其实并未睡去,一直在等……
从我的脚步声靠近又离开,她就知道我来了。
当听到我那声几不可闻的“对不起”,她的泪水又一次决堤。
“良爷,你就是骗子……”
“我再也不信你了……”
“永远不会…永远……”
……
——吱呀
满穗缓归劲来,推开房门,院中没有良的身影。
他应该回到房间了。
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走到莺房间前,敲门。
无人应答,尝试推门,吱呀一声,缓缓开口。
屋内一片漆黑,寂静得有些可怕。
环顾四周,没有看见莺身影,窗户大开,似已离去。
……
满穗关好房门后,走到我房门前,静静地蹲了下来。
她看着远处,眼眸空洞,就那样守着,仿佛只要她不离开,我就不会独自离去。
而我在房内,手中紧握着满穗给她爹爹绣的荷包,那细密的针脚仿佛是满穗对亲人满满的期盼,如今却成了刺向我心的利刃。
每一针每一线都像是在谴责我的罪孽,愧疚如同潮水般将我淹没,让我几乎无法呼吸。
夜,越发的深沉,我能听到院子里偶尔传来的虫鸣声,却更清晰地感受到门外满穗轻微的呼吸声。
那声音像是沉重的鼓点,一下下敲在我的心头,让我愈发坐立难安。
我几次想打开门,可每次手放在门闩上,又无力地垂下。
我知道,一旦打开这扇门,我可能就再也狠不下心离开。
满穗在门外,寒意渐渐侵袭她的身体,可她却浑然不觉。
她只是将视线落在虚无之处,思绪飘远。
回忆着和我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从初遇时的惊险到后来相处的温馨,那些画面不断在她脑海中闪过。
她的眼泪早已干涸,之余眼眶红肿,固执而又倔强。
……
天,渐渐泛起鱼肚白,晨曦的微光洒在院子里。
我知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门外久久未有动静。
兴许已经睡下,犹豫是否开门,送她回床。
又恐人未睡,开门又是无尽纠葛。
良久,我深吸一口气,缓缓打开窗户,准备从窗户离开。
当我翻出窗户,落地的瞬间,却看到了满穗那红肿的双眼和憔悴的面容。
她似早就等候,见我出来,并未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我,一双杏眼满是复杂情绪。
我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发现任何话语在此刻都显得那么无力。
满穗站起身,朝我走了一步,又停住,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勇气。
“你还是说谎……”
她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透着无尽的悲哀。
我低下头,不敢看她的眼睛。
“满穗,我……我必须走,这是为了你好。”
“为我好?你每次都这么说,可你知道没有你,我会怎样吗?”
她淡淡地说着,兴许哭多了、哭久了,现在已经流不出泪水。
我握紧拳头,几乎要将手中的荷包揉碎。
“你会安全,会有新的生活。”
“新生活?”
“呵…呵呵、哈哈哈……”
“良,留下我一个人在这空荡荡的世界,这就是你说的为我好?”
她冷冷地望着我,眼眸空洞而又死寂。
她朝我走来,兴许是一夜未睡,兴许是满心失望,她脚步踉跄。
行至我的眼前,扬起纤细手腕,一抹银光闪烁。
晨曦耀眼,第一时间,我没有看清楚她展示何物。
本以为是短刀,待我看清楚,是昨日给她买的礼物——银镯子。
她这是什么意思?
想不通,想不明白,便眼睁睁看着那纤细手掌不断靠近我的脸庞。
是抚摸?是抽打?还是其他?
在我走神之际,她的手却停在了半空,微微颤抖着,像是在极力克制着某种冲动。
“良,你这个骗子,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
她的声音哽咽。
“满穗,对不起,”
我不能让你陷入危险,你父亲因我而死,我不能再害你……
看着眼前瘦削的身影,伸手想要安抚她,却忘记手心中的荷包……
一抹红色,从空落下,吸引我们目光。
——那是一个红色的荷包,布料普通,上面歪歪扭扭绣着一个浅色的“安”字。
满穗熟悉,因为那布料她几年前,从裙子上剪下,花了几个晚上的时间绣给爹爹的。
我也熟悉,因为那是我恐惧梦魇,是我罪孽的明证。
荷包落在地上,沾染了尘土,那有些褪色的红色,此时竟显得如此刺眼,就像满穗父亲倒下时的鲜血,深深刺痛着我的心。
满穗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荷包,身体开始剧烈颤抖,嘴唇微微哆嗦,却说不出一个字。
那原本已经干涸的眼眶,又渐渐泛起泪花。
“这……这……你为什么会有?”
“它为什么会在这里?”
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抬头。
“良,你知道了吗?”
我知道满穗问的是什么。
“陕州我便知道了……”
我知道了你的目的,知道了你所做的一切,知道了你所言的仇人根本不是豚妖、不是那王爷……
满穗的仇人至始至终都是我……
“那……为什么你还会留着我?为什么还会想要……”
她出声询问我。
而这个问题我自己也不清楚。
在陕州得知一切的时候,我便下意识想要掐死她,她也确实差一点点就死了。
但我不知为何,在最后关头下不去手了,这不是我的作风……或者说不是“狼”的作风。
在后来遇见想要截货的七人时,我一样可以放弃她们自己逃离,但我没有这么做……
反而是独自一个人留下来,拦截七人,临死之际,她又偷偷回来助我……
当时我都已经放弃活着,而又是她让我重新燃起活着的渴望。
但我这罪恶深重之人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继续犯下杀孽?
又或许是为了赎罪?
用我这该死之人的命,换她们余生的安稳?
……
满穗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我,眼神里有疑惑、有痛苦,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情感。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回答她。
“良爷,你说话呀!”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干枯的湖泊又渗出泪水,模糊了眼眸。
我缓缓蹲下身子,捡起荷包。
“满穗,这是我一直想面对却又不敢面对的。”
“你父亲的死,是我这辈子都无法偿还的罪孽。”
喉咙似乎更加干涩。
“罪孽?”
“呵,你还知道是罪孽。”
满穗的声音带着无尽的嘲讽。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像是在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我……我不知道。”
我低下头,看着手中的荷包,那上面的“安”字仿佛在嘲笑我的懦弱。
“也许是我太自私了,我贪恋你给我的温暖,贪恋这世间仅存的一丝美好。”
“温暖?美好?那我父亲呢?他的死就不重要了吗?”
满穗的声音越来越高,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
“你以为你这样做是对我们好吗?你以为你离开我们就能安心了吗?”
“满穗,我不想你陷入危险,我不想你们因为我而受到伤害。”
我试图解释,可我的话语在她的愤怒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伤害?你已经伤害我们了!你杀了我父亲!害死了我全家,你让我颠沛流离、让我孤苦伶仃!”
“你让我陷入了无尽的痛苦,现在你又要离开我,你怎么能这么残忍?”
满穗的情绪彻底失控,她朝我质问着。
“满穗,你冷静点。”
我轻轻地抓住她的手腕,试图让她平静下来。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
“你是我的仇人,可我……可我,我却……”
——爱上了你——
——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
“我每天都在痛苦中挣扎,好不容易看见希望,你却要再次抛下我。”
满穗那淡蓝色的眼眸,布满血丝,硬生生破坏了那份静宁。
看着满穗歇斯底里的样子,我知道再这样下去,情况会更糟糕。
我深吸一口气,强忍心像被撕裂一般痛苦,咬了咬牙,伸手在她的后颈处用力一敲。
满穗瞪大了眼睛,带着不可置信的神情缓缓倒下。
我连忙抱住她,轻轻地把她放在地上。
“对不起,满穗,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
我看着她昏迷的面容,泪水忍不住滑落。
“倘若我还能回来,这一条烂命任你处置……”
……
行至院门,却又停止,转身寻到那彼岸花面具。
起身欲走,却看见一席紫色布衣的琼华,静静立于自己屋前。
“良爷…你要走了吗?”
“嗯”
“还会回来吗?”
我沉默了,不知该如何回答琼华的问题。
良久,我才缓缓开口。
“我不知道,也许不会了。”
“嗯……那良爷,你抱我一下吗?”
语毕,琼华垂着头,手指不安地揉搓着衣角。
微微叹气。
我走到琼华面前,轻轻抱住了她。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我能感受到她的不舍。
“琼华,好好照顾自己,还有红儿和翠儿。”
我的声音有些沙哑。
琼华抬起头,眼中闪着泪花。
“良爷,我们会等你回来的,你一定要平安。”
我松开她,看着她的眼神,心中一阵刺痛。
我知道,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
此经一别,便是生死离别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红尘滚滚,缘起缘灭,皆是天意弄人。
岁月如梭,往事如烟,留下的只有无尽的思念。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愿君此去多珍重,天涯海角,各自安好。
一身衣,一斗笠,一柄刀,一面具。
了然一身,赎罪路。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