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與鶯同行的第二天清晨，我們順著痕跡，發現燃盡的火堆，以及大量凌亂的腳印。
順著腳印越走我愈發心驚，不過半柱香，我和鶯到了一處有人紮營過的痕跡。
粗略一算至少有數百人，而且從痕跡來看，他們是今早離開的。
我大致分辨一下方向便想繼續追，如此之多的人群，而且看痕跡不像是某處逃荒的，也不像是山賊，哪會是什麼？
突然，我想到舌頭所說的潼關附近的反軍……這該不會也是一支反軍吧？
反軍在當今世道其實和山賊無異，燒殺搶掠，而且他們做事更加肆無忌憚。
如今滿穗她們已經落入他們手中，也不知會被如何對待。
不行，我得去救她們！
正當我胡思亂想時，鶯突然出聲。
“喂！這兩個你認識嗎？”
她蹲在一個剛被刨出的坑邊，我停下腳步，看向鶯所指的地方。
那是個坑，也不知道是準備埋什麼，隔了一些距離看不清楚。我便走近幾分。
當我看清楚坑中的場景時，我的心臟猛地一縮，一股寒意湧上心頭。
坑中躺著的，正是獨狼和瘦子的屍體，但他們的屍體已經殘缺不全，顯然是遭受了極其殘忍的對待。他們的雙眼空洞，舌頭被割，手筋腳筋被挑斷，身體上滿是刀痕和燒傷，死狀悽慘。
我深吸一口氣，盡力壓制住心中翻騰的思緒。
如今發現了獨狼二人，證明我們沒有找錯，但他們這副樣子難免令我擔心起小傢伙們。
她們會被怎樣對待？
不知道，我也不應該有怎麼多顧慮。
“看來你的小傢伙們遭遇了不少事情。”
鶯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將我拉回現在。
我對她點了點頭，心中的擔憂更甚。
“我們得快點找到她們。”
語畢，我有顧不上鶯的反應，急慌慌尋著他們離開的方向。
我們沿著那些人群留下的痕跡，一路追蹤。
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們逐漸接近了那些人群的蹤跡。我能發現到，他們留下的痕跡越來越新。
臨近黃昏，我碰見一群騎馬的人。
……
“你們兩個站在！ ！ ！”
我和鶯的腳步同時一頓，剛出樹林迎面撞上一隊人馬。
數十步之外，我看到了密密麻麻影子。
雖然很遠，但那些影子一看便是騎馬拿刀的人，數量少說有三十個！ 也可能有五十個！
他們大概就是帶著滿穗他們的人，是反軍！。
遠處的人馬見我們沒有更多動作，便讓馬緩緩地走，一步步靠近我們。
沒過多久後，那騎著馬的人便出現在了我們眼前，他們分散開將我們包圍了。
這隊人馬很多，遠處看著便有近百人，當他們包圍我時，黑壓壓一片，看的我心悸肉跳。
只是鶯眼神一亮，似乎有點興奮。
我眼角餘光看見，她的手指不斷摩挲著，蠢蠢欲動。
她不怕嗎？
……
我將視線收回轉而看向眼前人馬——這些人都騎著馬，穿著布衣，有些人布衣之外裹著紅袍，有些人頭上戴著紅巾。
他們一些人持刀、一些人持劍，服飾不一，兵器不一。
他們看起來並非善類，這些人的目光愚昧而兇狠，在接近了我們後，便目不轉睛地盯著我們看，像是在看獵物。
“你們是哪裡的！”
領頭的人下了馬，但手中武器依舊對準我。
這態度大概和我的造型有關，衣服上滿是紅褐色，路出的臉上也有幾道傷疤，一看就不像是好人。
我沉默不語，只是靜靜地看著他們，心中卻在快速盤算著對策。
希望鶯不是戰鬥分子……
想到以前聽說過有的人就是喜歡打鬥，但這兩天的相處，她出來有些自我為中心以外，我感覺她應該……不像是吧。
我不放心的又看了鶯一眼，她的身體輕微顫慄。
“喂！俺問你話呢！”
領頭的不耐煩地重複了一遍，他的眼神上下打量我們幾眼，在看見我身旁微微顫慄的鶯，像是想到了什麼，眼神瞬間變得兇惡。
“好啊！昨天剛抓兩人牙子，今兒個又來一個人。”
“好好好！！！”
他似乎是被氣笑了，指著我的手指微微顫抖，臉上的表情更加兇惡。
但我卻敏銳的捕捉到關鍵消息，搶在躍躍欲試的鶯前開口。
“等等！”
“你們說的可一個瘦子，和另一個看著很兇惡的。”
我大概描述了，將滿穗她們帶走的獨狼和瘦子，又描述了一下四個小傢伙。
他們聽後面面相覷，似乎在確認我所言是否屬實。 領頭旁邊皮膚黝黑的漢子，小聲呢喃著。
“老王……”
“是是是是！俺知道！讓大哥來看！”
但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老王暴躁打斷，看情況似乎不是第一次了。
“那你們跟俺來。”
我鬆了一口氣，上前兩步便想早點見見小傢伙們。
——刷！
但剛走一步，數十把兵器對準我，其中更有幾柄長槍差點戳到臉上，還是我微微後仰避開了。
“哎哎！俺可沒讓你這樣走……來人把他們綁起嘞！”
隨著他一聲令下，幾個壯漢立刻下馬，向我和鶯靠近。
我心中暗歎，形勢比人強，面對怎麼多人，我只能任由他們將我們捆綁。
只希望鶯能冷靜下來。
思念即此，我偏頭望著鶯，卻發現她的眼神中並沒有恐懼，反而是一種躍躍欲試的興奮。
她的手指依舊在不斷摩挲著，似乎在尋找機會出手。
我的臉頰輕微抽搐，微吸一口氣，對鶯搖了搖頭，用眼神示意她保持冷靜。
鶯似乎察覺到了我的意思，蹙眉不悅的望了我一眼，但最終還是停止了摩挲手指的動作。
還好，她沒有動手。
突兀的我感到一陣心累，又想起舌頭了。
似乎他以前也是和我現在的心情一樣，無奈又氣。
……
我便和其鶯被他們綁了繩子，往反軍的大部隊帶。
只是在綁鶯時發生了一點小插曲。
鶯似乎並不喜歡被人觸碰，當那些壯漢試圖捆綁她時，她的身體突然變得異常僵硬，眼中閃過一絲危險的光芒。
“冷靜，先看看情況。”
我偏頭小聲說了一句，雖然我知道她武力不低，但面對這麼多人還是要小心點。
“喂！你們嘀嘀咕咕什麼呢！”
“無事。”
領頭的人顯然並不完全相信我的話，但他似乎也不想無端端地增加麻煩，於是揮了揮手，讓手下人動手綁鶯的時候輕一些。
“快點綁好，別磨磨蹭蹭的。”
領頭的人不耐煩地催促道。
那些壯漢雖然粗魯，但在領頭的人的命令下，動作還是稍微溫柔了一些。鶯在我的遮擋下，勉強接受了捆綁，但她的眼中依舊不滿，卻也是沒有再掙扎。
……
我在心裡盤算著這些反軍的事，不知不覺便和他們走了一個時辰。
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們帶我們走出了山，到了一個村莊。
這個村莊，似乎是晉地南境的一個小村。
之前，我從未在這裡停留，也不知道這是哪。
“我們到哪了?”
我詢問帶我們走的老王。
“李家村。”他直接告訴了我地名。
李家村？我思索的同時，觀察著李家村，這村莊看起來並不富，人丁很少。
但是，這村大概是受災不多，收成不算太差，沒有呈現出水溝村那如地獄的景象。
我看到反軍和村民在彼此交談。
這些反軍有些拿著鋤頭，有些提著施肥的木桶，他們一個個的出沒于田野之間，似乎在幹活。
哦? 倒是怪了。難道這些反軍還會幫村民千活?
我心中雖然疑惑，但並沒有表現出來，只是默默地跟著老王繼續前行。
這個李家村的情況與我想象中的情況大不相同。
反軍他們似乎並不是那種只會燒殺搶掠的匪徒，反而更像是在幫助村民進行農耕的普通人。
……
穿過村莊，我們來到了一處較大的院落前，老王帶著我們走了進去。
院落中央，一個此人頭戴范陽氈笠，穿著一身藍衫。
他看起來正值而立之年，顴骨突出，眼窩深凹，鼻子很挺，眼眸凌厲。
“大哥！俺下午巡視周邊又發現兩個人！”
“就是他們，一個男丁，帶著個女的，餓感覺是人牙子！。”
老王對著中年男子叫嚷著，語氣中帶著興奮勁
“哦？”
中年男子聽到老王的叫嚷，緩緩抬起頭，銳利的目光先掃過鶯，在看見鶯時停頓片刻，隨即落在我的身上。
我抬眸與“大哥”（李大哥）對視，他微挑眉峰，似有些訝異，隨即又恢復了平靜。
“夥計，你們是哪裡人？”
“陝州”
“本地人？”
“不是”
“哦…… 那你們為何來此。”
終於問到正事了。
“我是來 尋幾個小傢伙的，她們……她們是……”
在說到小傢伙和我的關係時，突然卡殼了，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我和她們的關係。
人牙子和貨物？不行怕是會和獨狼二人一樣。
那……有了。
“她們是我親戚幫忙照顧的小孩，幾天前碰到幾個盜匪……然後她們被擄走了”
“我……我和剩下的人拼殺，人雖然沒有死，但也受了重傷，過了幾天才追上。”
“今早，遇見兩人屍體，便尋著痕跡過來了。”
“有些急，讓人見笑了。”
在最後，我還順勢指了指身上乾透的血跡，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
雖然我穿的是黑袍血跡乾透後不明顯，但像是“大哥”這種人應該能看出這是乾透的血跡。
“大哥”像是沒想到我會這樣說，先是微微一愣，隨即爽朗一笑。
“哈哈，夥計倒是個有趣的人。”
“如此這般中情之人，也難怪夥計那親戚會將那幾個女娃子交給你照顧。”
“大哥”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絲讚賞。
但旁邊的老王，見“大哥”似乎打算放過我們，有些冒冒失失地開口。
“大哥，他們的話！ 餓感覺就像是編的！”
“他這個樣子，不想是個好人，餓們還是剮了他！ ”
老王一副焦急的模樣，似乎生怕“大哥”被我欺騙。
“急啥，餓自有定奪。”
大哥”擺了擺手，示意老王不要急躁，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我的身上，眼神中帶著一絲探究。
“你所說的那幾個小傢伙，可是四個女娃子？”
“是的，四個女娃子，最大的不過十一歲，最小的也就七八歲。”
“大哥”微微頷首，他站起身，走到我的面前，目光如炬。
“不過，我還有一個問題。”
“夥計，你到底是幹哈事的。”
我微微一頓，這個問題來得有些突然，但也不算出乎意料。
指尖不由自主的摩挲著。
那要實話實說嗎？
我抬眸看了一眼“大哥”旁邊的老王，他似乎對人牙子深惡痛絕，若是說了怕是要多生事端。
正當我猶豫不決時，“大哥”又開口了。
“算了，餓也對你以前幹哈不感興趣。”
“大哥”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緩緩說道。
“但既然來了，就跟著餓們一起行軍打仗。”
我愣住了，完全沒想到“大哥”會提出這樣的要求，本來我的目的只是找到小傢伙們，帶她們離開這個混亂的地方，而不是加入任何一方的勢力。
我微微皺眉，心中快速權衡著利弊。
考慮再三，我還是拒絕了。
“抱歉，我不能加入。”
“我答應那幾個小傢伙，要給她們一個安全的地方，讓她們吃飽喝好。”
“……”
一時間院內陷入短暫的寂靜，似乎連若有若無的微風也已停歇。
“夥計，你知不知道自己在什麼。”
“大哥”面無表情，讓我一時間猜不出他心中所想。
“……”
對峙片刻，“大哥”最終嘆了口氣。
“好吧，既然你不願意加入餓們，餓也不強求。”
“但你要知道，這個世道，不是你想保護誰就能保護得了的。”
我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大哥”的話雖然直白，但卻是事實。
“這個亂世，想要保護幾個人，談何容易。”
“不過，你說的那幾個女娃子，餓倒是能帶你去見見。”
“大哥”突然說道。
“真的？”
我有些狐疑地問著。
經過剛才的事情，不說打起來，但也應該不會讓我輕易見到小傢伙的。
“大哥”點了點頭，隨即轉身對著老王吩咐了幾句。
老王雖然有些不情願，但還是領命而去。
“跟餓來吧，餓帶你去見她們。”
“大哥”說著，便向院外走去。
我跟在“大哥”身後，心中充滿了期待和緊張。
終於要見到小傢伙們了，終於要見到滿穗了。
她們還好嗎？有沒有受傷？
穿過村莊，我們來到了一處較為簡陋的院屋前。
這裡看起來像是村民們的居所，但此刻卻顯得有些冷清。
“大哥”停下腳步，轉身看向我。
“女娃們！看看餓帶誰來了！”
還未推門而入，“大哥”那嗓門就先響了起來，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笑意，似乎在預示著一個驚喜。
我緊緊跟在“大哥”身後，心跳加速，心中既期待又緊張。
門被推開，屋內的景象漸漸映入眼簾。
屋內陳設簡單，幾張木桌木椅，一張土炕，炕上坐著三個小小的身影。
她們聽到“大哥”的聲音，紛紛抬起頭來。
當她們看到我時，眼中先是驚訝，隨後是不可置信，最後變成了狂喜。
她們紛紛跳下炕，向我奔來。
“良爺！”
“真的是你嗎？良爺！”
她們的聲音中帶著哭腔，眼淚已經在眼眶中打轉。
“是我，我回來了。”
我上前兩步，緩緩開口。
“良爺，俺好想……”
翠兒抱著我大腿，將臉上的眼淚和鼻涕往上抹。
“……”
罷了。
我輕輕揉著她的頭頂以示安慰。
紅兒和瓊華雖然沒有抱上來，但她們的眼中也隱隱有淚光閃爍。
“良爺，你受傷了嗎？”
瓊華看著我身上的血跡，眼中滿是擔憂。
我搖了搖頭，輕聲說道。
“沒事，只是一些小傷，已經處理好了。”
相逢的場景很喜悅，但似乎少了什麼……
滿穗呢？！！
“你們穗姐姐呢？”
我心中一緊，急忙問道。
紅兒、翠兒和瓊華聽到我的問題，臉上的喜悅瞬間凝固，她們互相看了看，似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這時“大哥”又開口了。
“那個，夥計我們去外面說吧。”
“穗娃子，的情況有點特殊。”
他招呼我去外面談談。
我同小傢伙又說了幾句，便想同“大哥”出門，只是鶯沒有多大興趣。
反而看著幾個小傢伙，露出一副感興趣的樣子。
我的心思大部分在滿穗的事情上，便也不是多注意鶯的想法。這也和她不是什麼生性殘暴的人有關。
……
我跟隨著“大哥”走出了屋子。
屋外，陽光明媚。
“大哥”領著我走到一旁的樹下，他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夥計，關於穗娃子的事情，餓得跟你坦白說。”“大哥”沉聲說道。
“她的情況也些特殊……放心，餓讓人看著她咧。”
“她是受了很重的傷嗎？”
都要特意安排人看著，我根本不敢去想，此時滿穗究竟是副什麼模樣……
慘白張臉，雙眉緊閉，眉頭微微皺起，頭髮散亂地鋪在枕頭上……
我閉了閉眼，打斷腦海中的想象，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無力。
“大哥”似乎看出我的不對勁，很快便開口解釋。
“她是受了傷不輕，但更重要的是……她……。”
他頓了頓，似在組織語言。
“穗娃子在被我們救下後，表現得有些異常。”
“她……她似乎對那兩個人販子有著極深的仇恨，甚至在我們抓住他們後。”
“她……她對他們進行了……報復。”
“大哥”在說到報復時，語氣有點不自然，但我無心關注。
“報復？”
我的聲音有些顫慄，我想起早上看見獨狼二人的屍體……
“是的，她……她挖掉了那兩個人販子的眼睛，割了他們的舌頭，挑斷了他們的手筋腳筋。”
我緩緩吐出一口氣，這個我還是能接受的。
滿穗在我心中可不是什麼無害的小羊，她更像是一隻野性十足的野貓，是真的能做出這種事情的。
只是……她為什麼會，做到如此地步？
如果只是如果只是單純的仇恨，她大可以直接殺了他們，為何要如此殘忍地對待他們？
突然，我想到了昏迷前，滿穗看我的眼神，那裡面充滿了震驚、不可置信，還有深深的不捨。
難道，她之所以會對獨狼和瘦子做出如此殘忍的報復，是因為我？
是因為她認為我被他們殺害了？
這個念頭在我腦海中閃過，隨即又被我快速否定。
這不可能，也不應該。
“大哥”的聲音將我拉回現實。
“確實這個不算嚴重，主要是餓感覺那女娃子，像是……像是……”
“像是活死人咧。”
活死人……
“哎呀，她啊……現在的狀態很不好，幾乎不吃東西，也很少說話。”
“餓怕她想不開才讓人跟著她咧。”
“……她現在在哪裡？”
我的聲音有些沙啞。
現在我迫不及待想要見到她。
“大哥”想了想。
“餓記得剛才有人彙報過，是在村尾的荒田那邊。”
“帶我去見她。”
我緊握著拳頭，指甲幾乎嵌入掌心，心中充滿了焦急和擔憂。
滿穗的狀態讓我感到不安，我必須立刻見到她……然後呢？讓她知道我還活著嗎？
我甩甩頭。耽誤之急是見到滿穗。
“大哥”點點頭，帶我“大哥”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麼，轉身帶我向村尾走去。
穿過村莊，我們來到了一片荒蕪的田地。這裡雜草叢生，顯得有些荒涼。
在田地的一角，我看到了滿穗的身影。
她坐在一棵枯樹下，背對著我們，身影顯得孤獨而脆弱。
“穗娃子！”
“穗”
隔了一段距離“大哥”便喊道，我也跟著喊了一句。
我明顯看見滿穗身體動了動，但不知為何，沒有回頭。
我心中焦急，不瞪“大哥”同行，便快步向前走去。
“滿穗！”
我又喊了一句，這次她終於有了反應。
她緩緩地轉過頭，眼中含著淚光，望向我。
在與我眼神對視的瞬間，她的眼淚如決堤的洪水，再也無法控制地流了下來。
我的腳步不由自主的慢了下來，猶豫著我又說了一句。
“滿穗……我回來了。”
“良爺！”
滿穗終於動了，她起身朝我跑來，隨後猛地撲進我的懷裡。
她的動作很突然，我也沒有防備，竟被她直接撲倒在地。
但很快我也反應過來，伸手護住了她。
我護著她，她緊緊地抱住我。
滿穗將頭埋在我的胸口，無聲哭腔，她的淚水打溼了我的衣襟，讓我不知所措。
經歷了生死離別，本該有千言萬語也說不盡，但此時我們只是相擁。
但也僅僅只是相擁，我們便擁有了各自的全世界。
……
……
李大哥本想跟上來再說幾句，但之前剛離開的老王又冒了出來。
“額，大哥，俺手底下的弟兄又發現兩個人。”
“……”
此時無聲勝有聲，大哥的沉默震耳欲聾。
“又是人牙子？？！”
“額，不是。”
似乎他自己也覺得有點奇怪，撓撓頭。
“他說是找大哥你的，俺拿不定主意。”
“來找餓的？帶餓去看看。”
臨走前李大哥回頭看了一眼兩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