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千思万虑终成妄，万劫不复唯情真
话说西海之地，曾有夜叉、罗刹二国，其性相通，具为好勇斗狠的异族，与海内之民相去甚远，多有食人害人的传说，又传其为半神，说法不一。《毗湿奴往世书》称，夜叉罗刹皆由梵天脚掌诞生，素有同源之情，却常相互敌对。
前言提到，夜叉天性率真好勇斗狠，罗刹却多情善信。夜叉王麾下有八大将，军威浩荡，罗刹族王女却自幼笃信佛家，行善济世。早年西海罗刹国近郊一寺庙曾传有海妖作祟，罗刹王女前往诵经收服，得一众海罗刹归服，纳为侍卫，共修正果。
然夜叉罗刹，样貌骇人，又兼先天神力，凡此异类，终不得与正道共生。百余年后，西天佛国先灭夜叉，后灭罗刹，又收降众纳入天龙八部众。
此一役，夜叉国近乎全灭，八大将身死，夜叉王族殒命，逃离者皆以佛为敌，罗刹国亦有逃者，然因其王女信佛，连十罗刹女皆受降，归于佛门，后又修道门，但求正果，故其存者多追随王女以为庇佑。
当年的罗刹王女，此后在灵山修行，十罗刹女中如毗蓝婆者，也获封菩萨，此后机缘巧合，那罗刹王女又得以前往兜率宫修行，成了太上老君的弟子，全了佛道相融的大势。
然佛道表面相融，内里终是两家，纷纷乱乱，暗藏祸心。说那罗刹虽已归服，可当年夜叉国覆灭，却留下了一桩秘辛。
原来，那夜，百千罗汉菩萨兼金池大鹏等围杀夜叉国，战火烧至金殿外，独剩夜叉王一人捧着王子尸身，弥留之际，老君带着道童来见，指点一个借尸还魂的法门，着那白衣道童将夜叉王子化作一朵红莲，又许以夜叉王他日还魂，也报西天诸佛灭国之恨，夜叉王别无选择，自裁而死，自此寄托在那红莲之上。
此一事鲜为人知，说回那罗刹王女成了太上老君弟子，就也被其安排在丹房，与那道童一起守炉，起初道童贪懒，将扇子扔给王女自己就去休息了，可没想到隔日王女禀告老君扇子不趁手，老君非但没有生气，反亲手做了一把芭蕉扇，赠予其做了法器。道童才知此女非比寻常，天长日久，见其谈吐不俗，居然生了情愫。
兜率宫内的这些纠缠，暂且不表。却说那花果山上，天产石猴降生，历劫成圣，龙宫取宝，改生死簿，又闹上天庭，扰玉帝王母，待那二郎显圣真君与其斗的难解难分时，太上老君这才出手，以金刚琢砸中，又丢入炼丹炉中。
怎料这猴头非但必死，反炼久了火眼金睛，又踢到那道童和王女看守的丹炉，老君的丹炉乃先天圣物，其中掉落几块火砖，跌入凡间，化作一处终年不息的火焰山。
而那猴头最后虽被西天佛祖镇压，却安排其五百年后护送如来二弟子金蝉子转世求经，令其得成正果，又教佛法得以东传，反成就了一桩佛家美事。
可那踢丹炉的恩怨尚在，又集当年教夜叉王借尸还魂的旧事。不久后，老君便以丹炉失守为据，贬了道童和王女下凡，却为王女求了铁扇仙的地仙之名，不久后又使她嫁于那猴子的长兄，平天大圣大力牛魔做了妻子，反而只教那贴身跟随多年的道童，做了个火焰山的土地，令其辅佐铁扇仙。
此后，老君又唆使那王女饮了子母河水，使那夜叉王子化作的红莲化变成个婴孩，借腹生子，教其做了母亲，与那牛魔共同抚养，教他本身，日后定要化成一难，困一困那向西求经的师徒。
事已至此，那道童化作的火焰山土地，方知自己无论做到少脏事，在师父眼里终是无名无姓，更不会顾忌自己的情缘，让他去配那罗刹王女。他自此丧了善心，开始为自己盘算，拿着老君赐予的钵盂和无根水，四处作乱，又兼太上符箓，暗中遣调阴兵，以谋后事。
其时，悟空压在那五行山下已有两百余年，夜叉王借尸还魂的孩子，经子母河水催化，由铁扇仙生产，诞下一个红孩，牛魔甚喜，取名牛圣婴，唤作红孩儿，留在身边教导。其与铁扇仙恩爱有加，自猴子大闹天宫被俘后，便干脆搬到了这火焰山，与其共居，兼其麾下一众牛精，又集追随罗刹王女的海罗刹、地罗刹在此，又有火焰山土地帮忙照管，一时间父慈子孝，母贤家和，也是一时快乐。
罗刹王女自幼学佛，后又归道，其心素善，自求得地仙之名后，每逢春耕夏种，便使芭蕉扇灭火降雨，为百姓求得安生，故而此地周边乡民知渐渐知其大名，便经常献纳求雨。火焰山下有个村庄，村民以蒸糕为食，只穿葛布麻衣，生活极贫极苦。
牛魔麾下的带刀侍卫牛侍长门专司盘收交来的贡品，铁扇公主并不需要这些贡品，每到春耕夏种的时节，她自会为村民施法，但小妖们却靠着贡品生活，有一日，铁扇公主要去听太上老君说法，牛侍长知道此去许久都不得雨，就把真相告诉铁扇公主，恳求讨饶。
铁扇公众也不责怪，就让他把贡品退回去，可村民却不肯收，反让他劝铁扇仙多下些雨，一时间他夹在当中，两头挨骂。
然山中除了牛魔还有罗刹，这些家伙长相可怖，民间盛传其食人，又说那铁扇仙也是个罗刹。此后村中为了求雨，便规定将年岁超过六十的老人，送去火焰山中给妖怪们当祭品。然而海罗刹、地罗刹并不吃人，牛魔，铁扇仙也具有严规，众妖皆不得作乱，但妖精行善，终难谅解，牛精罗刹们虽然每次都把送来的老人放走，可乡民却还认其为食人的妖怪。
可此地自从得了这一家庇佑，也多有精怪来投。昔年，堕和罗国原有一犀牛精，因国王狩猎，养其幼犀于上林苑，天长日久此幼犀为了报仇，杀了宫中许多人，国王就找来屠夫，可那屠夫心善，留了他性命，夜里犀牛精托梦，言其阳寿已尽，为报隆恩，借于寿数，此后屠夫咽气，不久又复生，然而长得越来越像犀牛，待家人都死了，他却依然年轻，后来就拜了罗刹国王女为师，被称火长老。
不过，凡间种种，未扰得牛家安乐，却是天降宿命，搅得一家不得安生。话说这红孩儿自降生后，常做同一个噩梦，梦里一种罗汉金刚，并金翅怪鸟冲他打杀，只见自己头生长角，手长双刺，一杀一大片，又将天上有人，就静静盯着他们打杀。
我梦见我被他们杀死了，变成一朵红莲花，母亲摘下了这朵莲花，我就成了母亲的孩子
其时，火焰山只有土地和铁扇仙知其身世，也从未对他讲过，抚养多年，见此子仍难脱宿命，终是心疼，不许他再论生死，要安慰其若有那一日，定与牛魔陪他上天，杀个干净。
可忽一日，那大力牛魔不知从何处得知了红孩儿身世，知其实为夜叉王之子，乃借腹投胎，又想起当日天庭撮合他与罗刹王女完婚，不过为留此子罢了，一时气闷，遂离开火焰山云游四方，期间又识得积雷山摩云洞一只玉面狸精，后者知其发力，愿以身相许求个靠山，便将红孩儿母子舍下，转住到积雷山去了。
但这大力牛王，素有情义，虽气不过妻子孩子被天庭摆布，却总也舐犊情深，叮嘱火焰山土地帮忙照管红孩儿，隔段时间又常来探看，一日，正是红孩儿百年诞辰，他还专门汇集群妖，为其做宴。
话说这红孩儿自持夜叉天性，自幼顽皮难当，然其时尚不知自己身份。得母亲教诲，父亲指点，又经火焰山土地教授，练了那三昧真火的法术，四处惹祸，火焰山土地本为让其凭此炼丹，可他却以此逞能，两厢闹的不悦。
待到他生日宴上，这红孩儿着手下推出五辆小车来，只见小妖将车子按金、木、水、火、土安下，红孩儿走入场中，念个咒语，口里喷出火来，鼻子里浓烟迸出，闸闸眼，火焰齐生。那五辆车子上，火光涌出。连喷了几口，只见那红焰焰大火烧空。
土地心中更不喜，只觉这孩子玩性太大怕他来日难有出息，耽误了大事。可牛魔王却很是喜欢，觉得这孩子如今道行不深，却懂炼制器物相助自己，很有巧妙心思，当下便命人为儿子特制了五辆更大的战车。
自那以后，五行战车便成了红孩儿修行的陪侍，不上百年，这五辆车儿也因他的三昧真火通了灵性，成了山间十分厉害的妖怪。
此后红孩儿道行渐长，先收了两个头颅被砍下化作妖精的泼皮，取名急如火，快如风，又降了三个贵兄弟，一个瞎山神，唤做云里雾，雾里云，兼其母亲收服的两个流落夜叉，改名兴烘掀，掀烘兴，自此凑了个六健将，牛魔见其长成，就着他往那钻头号山枯松涧火云洞自立洞府，改称自己为圣婴大王。一番盘算，一家三口，自此各有营生，也正好合了天庭佛界，为西行师徒准备的劫数。
时过境迁，又是百年，待到唐僧师徒途径号山，果被这顽皮的红孩儿逮住，一番揪斗，悟空虽知其底细，却终斗不过那三昧真火，屡遭败阵，亏得请来观音相助，观音使那玉净瓶装了江河湖海，又命那木吒上天请托塔天王天罡刀三十六把来用，这才随悟空来见那红孩儿。
悟空又战，依计败走，菩萨也卖了个破绽，只等红孩儿挺枪来刺，却化作金光遁走，只把个莲台宝座留下，这红孩儿到底未长大，一时好奇，竟也学着菩萨样子坐了上去，谁想莲座上生出三十六把天罡刀，直把个红孩儿两腿间戳血深成汪皮肉开，菩萨又名木叉使降魔杵去打，足打了千百余下，那红孩儿想跑，可那刀却化作倒须钩，如狼牙般，狠狠勾住，红孩儿没办法，值得求饶。
观音菩萨这就将他收服，要他随自己回男孩，做个善财童子，可谁料这红孩儿究竟是夜叉不服输的本性，待撤了天罡刀，消了伤痛，又挺枪来刺，却被菩萨投出个金箍儿，化作五个，收束手脚，又念起金箍咒，这才收服。
原来那观音受如来所赐“金紧禁”三个箍儿，降服大圣用了紧箍，收服黑熊精用了禁箍，这金箍自此成了红孩儿的束缚，遂与菩萨同回南海。
正所谓，天道苦心设一难，佛家功高来挽回。
此后又几年，唐僧一行到了火焰山，因火大不能过，遂找铁扇公众求其芭蕉扇，岂料铁扇公主记恨他害了红孩儿，遂与争斗，几番又闹到牛魔王那里，其时大力王虽早在积累山玉面公主那里住宿，却也恨这猴头先伤其子，又辱其妻，负气相斗。
大力牛王此时寿岁已近千年，他当年与悟空结拜时，法力神通就不在大圣之下，因其年长尊为七大圣之首，号平天大圣，此一战更是不分胜负，其时更有火焰山土地支招，怂恿大圣四处求援，又招来阴兵相助，一时间原本为火焰山地主的牛魔一家，反成了弱势。
可这大力王到底是天地间一混世魔王，争斗间现了本相，一众人阴兵兼六丁六甲、护教伽蓝皆不能敌，逼得悟空也现了本相，使出法天象地，又有五台山秘魔岩神通广大泼法金刚、峨眉山清凉洞法力无量胜至金刚、须弥山摩耳崖毗卢沙门大力金刚、昆仑山金霞岭不坏尊王永住金刚，及李靖、哪吒父子齐聚围堵，这才得以围住。
可待其被金塔镇身，被降妖索缚住，仍不服输，又遭哪吒持剑斩牛头十余次，这才罢休，甘愿受降，被哪吒牵着往西天佛门赎罪去了。
唐僧师徒又化一难，然此番苦战，终留下宿命苦果。
自大力牛王受降天庭，红孩儿归于男孩，悟空又经那火焰山土地指点，使芭蕉扇足扇了四十九次，扇灭了火焰，那土地又献计连这铁扇公主的住处也一并平了，可概此一遭收了红孩儿，败了牛魔王，又那八戒杀了牛魔小妾玉面公主，未免做的太绝，遂又将扇子还于铁扇公主。
此后百余年，只有那铁扇公主，牛魔与玉面公主残存骨血萍萍留守此地，火焰山众牛则由避水金睛兽统领，又因要兼管罗刹宫事宜，事务繁杂，就安排一部分牛校卫，牛侍长去那里落脚。
火焰山明火虽灭，却因日久焚烧，留下不少流火，汇入山川洞底，又形成不少火河。其中山中虽有不少仙洞，都淌着流火，既不适合居住，山中有小蝠妖们极善飞腾，总能找到舒适洞穴，大妖怪们就以他们为踪迹，霸占洞穴自己来住。此后小蝠妖们干脆搬去丹灶谷流焰瀑布，热浆火河中居住，反练了些本事。
话说这火焰山土地，原本该是襄助铁扇一家，待取经人来，却又召阴兵对付牛魔众妖。他本就领了老君使命，大概原想借此求个正果，可终究没成所谓，不是个重要角色。取经人走后，他只能在此做土地，而经此一战，那铁扇公主对他愈加冷淡，又兼有碧水金睛兽在此，他一肚子怨气不得泄，就总盘算着祸害他人。
期间，他凭老君赐予的钵盂和无根水，在南海收得一尾怪鱼，其足有两丈多长，背上长着像刀一样的脊刺，它既可以变成黑色，也可以变成白色，能飞到空中，刮起巨大的风，掀起山高的浪，每次出现之后，村子里都会发生瘟疫。
此后，他又往火焰山西边的祭赛国去。当年唐僧途径此地时，该国笃信佛教，有一座金光寺上供奉者宝珠，牛魔的好友万圣龙王因女婿九头虫偷了此宝珠，因而被悟空八戒及杨戬、眉山六兄弟杀死，国王经此一难将金光寺改为伏龙寺，国中也不再独尊佛法。
话说这土地到此，见城内有一烟火观，就化身观主，传授登仙法门，又享俸禄，这烟火观对外说专收破落子弟，教他们走正道，许多人家都将不争气的子弟送来，此观也专收些逃犯劫匪，为的是图其钱财，许多人入了观继续打家劫舍，比以前更坏。
天长日久，人人都传此观观主有个升仙法门。便是带徒弟们去火焰山山上一处火河，徒弟接了师父传授的符箓，即便跳入，随后就能化成个火河使者，男的称作火烈烈，女的称作炎赫赫，其中不乏有委曲求全，害人丧命者，不过是收些钱财，反教丧命罢了。
如此这般，火焰山没了火，却蒙那土地暗中作乱，又多了潜藏的火精妖怪，所幸他终是仰慕铁扇，未及作乱，公主和萍萍倒也也算安稳。
忽一日，那牛魔却归来，铁扇仙与萍萍非常开心，摆下酒宴，为其接风，又问他原本天上修行，何故匆匆归来，牛魔也不多说，只道是一位旧友，过去误会，现今助他立了功，菩萨便为他球了恩典，放他回来。又直言此后只陪在母女身边，哪里也不去了。
原来，这时节，正式悟空再遭天罚，由天庭佛门围困，被二郎显圣真君击败之日，牛魔因当年恩怨，参与有功，得封看管根器。
然其作为悟空兄长，眼见悟空身死，临终前有一番话，劝解他勿碰死后化作的东西，思来想去，终是醒悟，哪有什么恩怨情仇，哪有什么爱恨离别，只不过世事如棋，在神佛眼中，他们皆是棋子罢了。
此后，这牛魔一改往常豪放，谢绝宴请，不再游历四方，成日留在火焰山，陪着铁扇公主打理家事，调教牛兵，十分安稳，又过了数十年，已成善财童子的红孩儿，得观音菩萨指示，去了那皈依佛门的金箍，又回这火焰山来了。
一时间，牛家大小齐聚，铁扇公主说不出的快乐，牛魔仍当红孩儿是亲子，红孩儿对同父异母的萍萍也极好，一时间其乐融融。
然天长日久，铁扇公主还是看出了蹊跷。
先说那大力牛魔，自归来后，他日渐消瘦，容颜渐显老态，饮食少了，仿佛有重重的忧思压在心上。更蹊跷的是，牛魔王有时化作原形，遁至山巅，伏在山岗侧干呕。
再说那红孩儿，他似是从观音那里知晓了身世，终日缠着牛魔，讨要根器，说要报仇。一次牛魔带着那新投来的皓斧力士训练牛兵，又许日后将这牛家军与山场，尽数交于红孩儿，红孩儿趁机便问，为何什么都舍得，就偏舍不得那猴子的东西？
这些事很快闹得沸沸扬扬，然而根本没人知道牛魔王把那根器藏在了哪里，日久天长，父子两的矛盾渐渐无法调和，又兼那火焰山土地从中挑拨，两人一时更是剑拔弩张。
却说那红孩儿回归火焰山前，曾与那观音菩萨共赴小须弥山，与那灵吉菩萨商量佛门要事，红孩儿自岭山闲逛时，看见那石先锋威武雄壮，甚是喜欢，待回到火焰山，就求父母成全，可没成想牛魔铁扇倒未答应，火焰山土地倒先应允，他借着发力造出两只大石精，一个燧先锋，一个燧统领，又以烟火观骗人的本事，招来许多石精，因为红孩儿与母亲一起住在罗刹宫，就所幸将他们安排在此。
红孩儿起初并不喜欢这土地造的石精，可此后他因为讨要根器与牛魔翻了脸，牛魔将其锁了起来，又避水金睛兽看守，可谁料这红孩儿居然逃了出来，金睛兽发觉后一路追咬，与他缠斗许久。待牛魔王赶到时，红孩儿已被它扑在爪下，奄奄一息。
见此情形，终是爱子心切，牛魔使混铁棍狠狠教训了一顿避水金睛兽，差点要了它的命，可谁知打跑了避水金睛兽，红孩儿却跳将起来，一枪刺入牛魔胸口，又夺了混铁棍，丢进山坳里，原来他是装的。
父子翻了脸，红孩儿一计得逞，干脆将牛魔王囚禁起来，他派五行车守住上山的路口，又着六健将分守山道必经之处，母亲所在的罗刹宫，避水金睛兽藏起来的避水洞，到此时，那些原本被土地招来的石精也开始作祟，一举围了罗刹宫，而牛魔麾下两大先锋，皓斧力士被困在山下，马天霸则逃出山门，四处求援。
这一次父子反目，铁扇公主原本还想劝，待其得知了原委，终知宿命未了，夜叉王一定要复仇，而天命人必来取回根器，为母则刚，她一辈子在此经营，只想求个平安罢了，此时也不顾脸面，什么下界交好的妖王，天上结识的神仙，海外的仙岛，幽冥的地府，她都访了个遍。
可没人愿意帮她解了此围，她也曾去兜率宫求见师父，太上老君却只是语重心长的劝道：
叫你养个孩子，不用真就做个母亲。此事尽他去闹，你夫妻只要不管，可保无虞。
师父的话，让她寒了心，可她总还想着自己的儿子，只要能让他不死，让他们一家还得团聚，什么屈辱也定要受了。
于是，她又去了灵山，雷音宝刹中，八大金刚，五百阿罗，她似有似无地听到了笑声，但余光所及，一众法相庄严。
这些佛，曾是灭她罗刹国的元凶，这些菩萨，就是让她借腹生子的源头。
她也想报仇雪恨，可恩恩怨怨，终不及小家情真，她捏了捏芭蕉扇，最终还是低头，以弟子身份，向佛祖问安。
雷音宝刹，从来的都是现实的神堂，她听到洪亮的笑声，振聋发聩。她在这笑声里，听到了婴孩的啼哭，稚童的憨笑，少年的怒吼，听到了千百年的花开花谢，草长莺飞。
终是没有人能解此难了。
此后，天命人和猪八戒打上山来，见那火焰山土地，招来许多阴兵，为红孩儿助阵，便知此地已乱做一团，一路打上山去。其时，红孩儿见天命人到，又心生一计，骗萍萍出游，将其打晕，自己则化作萍萍的摸样，一路引着天命人去了罗刹宫，借其手杀了火焰山土地，又引其去见牛魔，盘算要么骗父亲拿出根器，要么就借天命人之手杀了牛魔。
可这期间自有他人相助，那皓斧力士，一路指引，带着天命人找到避水金睛兽的所在，得知那一段往事，再见时，牛魔先识破了红孩儿伪装的萍萍，几下对峙，终是一战，红孩儿不敌天命人，又显出夜叉王本相，以命相搏。
然终是宿命自有轮回，重生的夜叉王仍难逃棋子的命运，最后关头，铁扇公主自西天返回，她向当初一样，献上法宝，跪求天命人饶儿子一名，牛魔见儿子惨败，也从胃中吐出根器，请天命人离开。
可轮回总生因果，前世夜叉灭国的因，今日又降到转世红孩儿身上，眼见父母下跪求饶，他心知已无力回天，更不能让着天意的因果，看他委曲求全，遂再次自杀身亡。
火焰山终归平静，一场宿命之旅只苦了宿命中人。回想那含冤的夜叉，憨直的老牛，爱子的罗刹，因爱生恨的道童，期间种种算计，终不过棋盘上几步杀招而已，正所谓千思万虑终成妄，万劫不复唯情真，天命人的旅程至此已至尾声，自黑风山，至火焰山，五位妖王各有所求，然终因各自因缘，受其困扰，难逃劫数。
《楞严经》曰：“眼、耳、鼻、舌，及与身、心，六为贼媒，自劫家宝。
这一路下来，那大圣六根得其五，眼看喜，耳听怒，鼻嗅爱，舌尝思，身本忧俱在，身形兼备，唯缺意根。
那有是何般故事，且听终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