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年輕人,快進屋啊,別客氣,就和回了自己家一樣。隨便坐,我給你倒杯茶。
我啊,有段時間沒見到小朋友主動來訪嘍,大概是因為我這模樣長得忒奇怪了些,村裡的孩子見了我都有點怕,一個個都繞著走。像你這樣上門找我聊人生的,嘿,還是頭一個。老頭子我今天這個高興啊,啥都能和你嘮。
想必你也知道了,我叫歐得洛斯,今年已經63歲了。曾經我也和你一樣,是個朝氣蓬勃的帥小夥兒,劍眉星目,堪比楊過。哪像現在啊,鬢角都白了,腿腳也不利索,剩下的一隻眼睛也越來越看不清東西了,只能靠著我那個婆娘納瑪照顧著。這不,她一大早又去村裡市集買菜去了,說回來要給我做頓法式大餐吃。害,她那個廚藝啊,可饒了我吧,就剩張嘴嘍!
哦對了,我還有個女兒,叫昂瑪,有段時間沒見著了,估計還在外面闖蕩呢。嘿,和我當年一樣,三過家門而不入,每天風風火火地不是在趕路就是在戰鬥。唉,年輕真好啊!
啊,我光在這兒自說自話,都忘了正事。來,讓我給你講講我這大半輩子經歷的、那些個不為人知的冒險故事吧。
一、我給自己挑了樣貌、特性還有職業,真是好極了
老實說,我不太記得自己小時候的事,就彷彿我一出生就已經是個穿著粗布衣裳的青年農民了。但一開始我可不是現在這幅面孔,而是個長著棕色頭髮的小黑胖。我看著自己這樣貌吧,怕是以後得找不著老婆,於是我扔了個骰子。那好像是個魔法骰子,我也不知道是哪兒來的,總之扔一下我就換個模樣,換了幾次,嘿,終於有點滿意了。我又稍微整了個髮型,把下巴上的鬍子也剃了,又隆了個鼻,好傢伙,這下活脫脫就是一精神小夥了!
我心裡那個美啊,照著鏡子看了許久,好不容易才把目光從我帥氣的外表上移開,想著人都長這麼俊了,內在也不能差了呀。於是我又審視了下自己的特性:堅韌,小丑,和忠誠。作為一個文化人兒,這三個詞是啥意思我還是明白的,堅韌和忠誠都是美德,得留著。就是這個小丑不像話,我都長這麼帥了,還能是小丑嗎?不行,得換一個。我問了問人,想知道都有啥特性能選,結果一問嚇一跳,有個調情!這真是好東西啊,非常符合我相貌的優勢。有了它,我真是如虎添翼,以後鐵定能給國家生三胎。不說了,給它換上!
確定完特性就剩下最後一件事了:我得決定自己是個什麼職業。我很不解,咱不是個農民嗎?我問了問人,他說我天生貴相,以後要飛黃騰達的。我一聽高興了,便問有啥職業可選,結果有戰士、獵人和巫師。呵,這麼經典的桌遊跑團設定,你確定不是在逗我?那人朝我擺了擺手,讓我趕緊選。
我當時略一思索,心想我一頂天立地偉男子,當然要做個戰士衝鋒在前,保護女人和孩子,這以後才能抱得美人歸,啊不是,才能美名傳天下嘛。想到這兒我一拍大腿:就選戰士了。
話音剛落,我感到眼前閃過一陣白光,短暫的眩暈之後,我清醒過來,發現自己正在山上散步,而遠處的村子裡卻升起了一股濃濃的黑煙。
二、 人生不是一道選擇題,是很多道選擇題
看那個濃煙的方位,似乎在我的青梅竹馬納瑪的家附近,印象裡她是個留著金色長髮、身材高挑的姑娘。等會兒,我還有個青梅竹馬?那這不是欽點了?我一陣疑惑,同時也為調情派不上用場感到痛心,但還是沒來得及多想,轉身下山就往村子裡趕。
趕著趕著,我突然定住了,腦子裡還冒出一個聲音:真心話時間,你到底為什麼這麼關心納瑪?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可把我整懵了,我都沒細想哪兒來的真心話大冒險,只是心底隱約有三個答案:
1. 我倆打小兒就是對手,我得趕緊去嘲笑她。
2. 納瑪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有危險了我得去救她。
3. 納瑪是我的小心肝兒,每個夜晚對我而言都是想她的夜!
我看了看第三個選項,差點沒噁心到吐出來。可不選還不讓我走,我也只能捏著鼻子選了第三個答案。唉,那年頭僧多粥少,還是早點有個伴才好,免得一到情人節,連朋友圈都不敢打開。說來也奇怪,選完了之後,我當時就覺得自己單身二十幾年身上這股子犬味立刻散了不少,甚至有種很快要去民政局領證的錯覺。
啊呀跑偏了,接著講正事。我很快就趕到了納瑪家,她的房子倒是沒事,但周圍的屋子都著火了。我趕緊推門進去,發現納瑪正拿著把弓躲在屋子裡。自古獵人是弓兵,不知有無幸運E。我腦子裡莫名閃過了一句俏皮話,卻不太懂。
“發生什麼事了?”我問她。納瑪見到我就像見到了她未來老公一樣,趕緊拉著我說,院裡闖進來一頭怪物在大肆破壞,她需要我幫忙把怪物趕走。嘿,我作為戰士的高光時刻這麼快就來了嗎?“沒問題,搞快點。”我轉身就要往屋外走,但細想又不對,我還沒個趁手兵器啊,兩手空空怎麼打得贏呢?
我轉頭問納瑪:“你家裡有沒有火箭筒借我用用?”納瑪用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著我。“開個玩笑嘛,你就是太嚴肅了。”我在屋子裡翻找起來,最後翻出來三個傢伙事兒:草叉,礦鋤,和平底鍋。
又是道選擇題,雖然不明白為何不能三個都裝備上,但這次我一眼就相中了草叉,因為我記得有個被稱為“布拉維坎的屠夫”的白髮獵魔人就是死在一個農民的草叉之下。這必然是專屬咱勞動人民的神兵了,拿來削個異怪相信不成問題。打定主意的我拿起草叉就和納瑪衝到了屋門口。
三、近戰遠程加法術,紙片異怪擋不住
走到門口,第一件要做的事是什麼?對,是開門。我做了開門動作,心想:這合理嗎?這很合理。門開了,所幸這類場景互動行為並不算我使用了行動點,我還可以一步一步踩著地上這些發出綠光的格子前進。看著這些綠光我有點發慌,但仍然鎮定了下來,內心開始盤算:我可以移動到任意一個綠色格子上,如果正好走到怪物旁邊,我就能用草叉給它一記千年殺;如果走不到,還可以再走格子移動一次,或者採取防禦姿態等怪物前來送死。總之每回有兩次行動的機會,鑑於怪物的方位不明,我還是選擇移動到屋門外不遠處,並以防禦姿態結束行動。
之後就輪到納瑪行動了,大家戰鬥都這麼講次序也是出乎我的意料,可能是咱們村的素質教育工作卓有成效吧。納瑪膽子大,走得比我遠一點,她發現了躲在迷霧裡的那頭怪物,原來是隻流著哈喇子的水鹿。納瑪停下腳步,張弓搭箭,“咻”地一箭正中水鹿的腦門。我看到它身上浮現出“血量-3”的文字,也不是很明白,心想這水鹿莫不是個數學家轉世?然而來不及多想,水鹿還沒倒下,現在輪到它行動了。不出意料,那頭傻鹿自己走到了我旁邊。受死吧!我見機狠狠一叉扎中了水鹿,這傢伙剩下的3點血量瞬間清零。奇怪的是,慘叫了一聲的它竟像一張紙片一樣,輕飄飄地倒下消失了,完全沒有看上去那樣結實和可怕。
還好我未來老婆不是紙片人,不然以後都不敢衝了。我掃了眼納瑪,她看上去如釋重負,危險應該是暫時解除了。我也鬆了口氣,隨即感到一股力量從身體裡湧出,似乎自己能領悟一個新的能力。想了一想,我選擇了嘲諷技能,這樣受到嘲諷的敵人就只會攻擊我,而我還能獲得額外的護盾,可以幫同伴抗傷害,甚妙。想到自己不斷積累戰鬥經驗就會越來越強,我不由得躊躇滿志:我成為大英雄的道路就此開始了吧!
撲滅了村裡的大火之後,我突然想起了另一個多年好友泰爾米婭。她之前約了我和納瑪今天在村外的古塔裡見面,我倆便又急忙趕路過去。等到了地方,我們發現泰爾米婭竟也剛用念力法術操縱火焰燒死了一隻發狂的野豬,我猜測她額頭上很快就會有個雷劈的標記了。泰爾米婭手裡拿著一根法式長棍,興沖沖地和我們說她似乎受到了某種神奇的召喚,要去清剿這些異怪來保護我們的村子。我和納瑪也深感這些怪物留不得,二話不說就加入了她的隊伍,於是異怪討伐隊“波什的戰錘”便在那天正式成立了。
啥?你問我為什麼叫“波什的戰錘”?因為我平時和納瑪聯機玩全戰戰錘2啊,所以看到泰爾米婭提出這個隊名我“啪”地一下就選了,很快啊。總之隊名喊出來響亮霸氣就行了,細節不是很重要。
四、與時間賽跑的異怪討伐多人運動
從那天起,我們就以村子為中心,逐個掃除周圍地區的異怪。這個過程相當危險,每到一個新地區,我們要先花上一段時間探查地形摸清環境,才能找到異怪將其討伐。需要當心的是,那些潛伏的異怪很狡猾,還會偷襲。如果我們只派一兩個人去探索,就很可能遭到異怪的伏擊,陷入被動。但如果我們三個一起去,那些異怪就不敢現身,直到我們找到它們的巢穴,將其一舉剿滅。每次打贏了異怪我們三個都會變得更強,像我原來只能嘲諷一個怪物,後來就能嘲諷倆了,再後來直接“在座的各位都是XX”,效果瞬間拉滿。
除了掌握新能力之外,我們還能繳獲到可以提升各方面戰鬥力的武器裝備。由於沒人認領也沒有警察叔叔,我們也只能勉為其難自己穿上。這下不僅省了錢,還不用經常回村裡鐵匠鋪打造更好的武器裝備了,真是一舉兩得。而清除了當地主要的異怪之後,我們還需再花費些時日徹底清理異怪的痕跡,恢復當地被破壞的村莊設施和自然資源,使得村民們能夠供給我們製作武器裝備的原材料,並在怪異再次入侵時助我們一臂之力。
雖然那一趟漫長的征程現在看似乎很順利,但其實艱難得很。因為那些異怪也會吸取戰鬥的教訓,在每場戰鬥後得到進化,甚至還會加入我們沒見過的可怕怪物。不僅如此,它們顯然在有計劃地入侵我們的村莊,每隔百來天就會組織一隻軍隊進攻我們收復的地區。為了保護家園,我們只有和時間賽跑,不斷髮現和掃蕩未知地區的異怪,才能拖慢它們入侵的腳步並搶先收復全境,從而搗毀它們的老巢。
本來以為端了老巢就大功告成,可事情沒這麼簡單,過了一段安寧日子後我們才得知,那些怪物竟然又捲土重來了。不過這次上陣殺敵的,可也不止我、納瑪和泰爾米婭了。
五、新人多了,怪人也多了
在我們征伐異怪的年月裡,“波什的戰錘”名氣越來越大,慢慢就出現了一些想要加入我們的年輕人。不過這些新人也是難伺候,不僅不主動來找我們,還得我們去當地找,找到了還得幫他備好武器裝備才能上路,好生麻煩。但是有個小可愛是個例外,那就是我的寶貝女兒昂瑪。哦對了,忘了跟你撒狗糧,我和納瑪在還鄉後結婚了,很快我就開心地當上了爹。而我的女兒昂瑪長大之後得知了我們的事蹟,也學我想當個戰士。害,這就叫有其父必有其女,我很欣慰,也沒攔著,帶著她一起去向遠方,踏上了更漫長的征程。
這一路上除了每天打打怪,倒也能遇上些稀奇古怪的事解解乏。你看到嵌在我右眼眶裡的這塊石頭了吧,它就是我們在一個地洞裡遇到的。當時它鑲在一塊奇異的石板上,也不知道是誰的東西。說實話,我那時隱約感覺這石頭絕非凡物,有些好奇,就自作主張拿刀想把它撬出來。結果撬了一半,那石頭突然發光,一下子飛了起來,直接扎我眼眶裡去了。
說來也怪,按理我應該疼暈過去,可我實際上一點感覺也沒有,好像這石頭是長在我臉上的一樣。不過它的確不是凡物,我這條結晶化的麒麟臂就是拜它所賜。它的力量似乎能改造我的身體,讓我變怪異的同時變得更強大。大概這就是我們這些異怪討伐者的命數吧。像我那婆娘納瑪也是如此,她被怪異附身後臉上長出了藍色的角。而泰爾米婭就更離譜了,當年她說受到了召喚原來是野性的呼喚,現在她可和德魯伊似的,長了個毛茸茸的狼人腦袋,而那對尖銳的狼牙曾經可咬死了不少異怪。你要是在村子裡見到她們,也不要害怕。總之我們這些奇人吶,必有奇遇吧。
六、夕陽西下,是時候告別了
再往後的事你大概也聽說了吧,異怪發動了異能,天降暴雨,土地被淹,村民們流離失所。幸運的是我們得到了其他族類的幫助,成功喚醒了沉睡的守護神,將異怪徹底消滅了。自那之後,我們又回到村子裡,過上了安定又平凡的生活。最近好像傳來風聲,又有新的怪物出現了。我女兒昂瑪一聽就來勁了,拿上我的火焰大寶劍就出了遠門,估計又拉起了一隻新隊伍和異怪戰鬥著吧。我年紀大了,就不跟著拖她後腿了。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我想很快也會輪到像你這樣的年輕人登上舞臺了吧。
天色不早了,我也說累了,想歇一歇。年輕人,有空再來陪我這個老頭子聊天吧。
對了,走之前,我還有個問題想問,一進屋就看你眼熟,卻不知你叫什麼名字啊?
——老人家,您認不得我了?我叫科蒙,是您這位英雄一生傳說的親歷者、傳頌者、以及繼承者啊。在您生命最後的回光裡,我也沒有缺席。
——雖然您的傳奇即將落幕,但我的傳說,如您所言,才正要開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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