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高中的學校裡,有三個小山坡。有一個小山坡在東區的兩座教學樓旁邊,山坡上種著一些桃樹和李樹,取桃李滿天下之意。但因學校建好才兩年,樹種下也不久,長得也不太好,無法提供廕庇,到小山坡上玩的人並不多。
當時的我因為性格和心理的原因,不喜歡也不善於人際交往,總是獨來獨往。即便如此,我通常也能自得其樂。我的娛樂活動通常是看風景。看朝陽初升,落日晚霞,藍天白雲,星空月夜,白霧縹緲,電閃雷鳴,雨後彩虹; 看鳥兒在綠蔭裡跳躍鳴叫,看魚兒在湖水中沉浮游弋,看鴨鵝在水面上啄羽覓食,看鮮花在枝頭悠然綻放,都讓我心情愉悅。但有時候我也會感覺十分孤獨,無人可傾訴。
初夏。
一天課後,我爬上小山坡,溫熱的陽光照在身上,讓人變得懶洋洋的,想找個樹蔭坐下。可是兩邊的教學樓和山坡下的人們來來往往,感覺若有若無的視線,我頓時十分不自在。環顧四周,忽然我眼前一亮:一棵與我差不多高的不知名小樹靜靜地立在山腰,一枝枝細碎的羽狀複葉垂落到草坪上。我心念一動:或許我可以鑽進去?我試著小心地撥開它的葉子,屈身慢慢鑽進了樹叢裡。進去之後,視線裡都是清涼鮮嫩的綠色,隔絕了大部分外面看過來的視線,我被小樹繁密的枝葉包裹著,就像被它環抱一樣,十分有安全感。
我就著山坡的坡度躺下,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望向天空。樹葉將大部分的陽光也擋住了,只有少許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投下來,形成一個個光斑落在臉上,暖洋洋的。
“沙沙沙——”一陣清風吹過,樹葉們發出悅耳的聲音,那青翠的葉片上躍動著無數金色的碎光。我愜意地嘆了一口氣,忽然生出了一個奇異的念頭——和這棵樹成為朋友。
“嗯...我叫曉曉,是這裡高二的學生。”我對小樹說,“你是什麼樹啊?我見過一棵樹,跟你長得挺像的,說不到你們是親戚? 嗯...要不我給你取個名字吧?”
“……叫什麼好呢?”起名廢的我苦苦思索,“嗯...你看你的葉子這麼綠,風吹過的時候,會發出好聽的沙沙聲,要不就叫你綠沙,怎麼樣?綠沙,綠紗?綠紗!”小樹又“沙沙沙”地揮舞起了葉子,好像在回應我一般。
那日之後,我便會常常到山腰上找綠紗,我們一邊一起看落日看星星,一邊聊天,我會跟她說她看不到的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子,說我最近產生的一些困惑和煩惱,說自己對未來生活的想象。很多天都沒下雨的時候,我還會帶一瓶水給綠紗解解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