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排提醒
FBI warning 是纯爱加一点点炼潼
正文
“啊…你是…博士…”
眼前的菲林族少女停下了手中的笔，合上了本子，抬起头来轻轻地歪了一下脑袋，用力地捏着笔杆，皱了一下眉头，但很快就放松下来变成微笑，轻声地向我问候。
听不出喜悦，也听不出悲伤，不如说她的声音中听不出任何的情感，像是身体虚弱的病人那样毫无起伏。但我知道那不是因为陌生感而产生的距离，她的眼睛不会撒谎，那宛如绿宝石般的眼眸正闪烁着清澈的光亮。
“嗯，早上好。”
我低头看向手中的怀表，还远没到值班的时间点。入冬的泰拉还未迎来天明，但迷迭香似乎早早就到了这里。充满机械质感的空旷房间里，即使开着暖气也不由得心生寒意，更别提到刚才为止都只有她一个人在这里。
“今天也真的很早啊，是几点到的？”
“嗯…我不太记得了…笔记本上写着今天要值班…醒的时候就过来了…”
总有一种难言的苦涩感在我的心头蔓延。尽管我早就知道可能会是这样的答案，但在听到她亲口回答我的时候，就像是满怀期待的我恰巧遇上了不想看到的糟糕结局被证实的瞬间。
失忆症。虽然这么概括并不准确，但她的记忆存在着一些障碍。或许是因为我也丧失了先前的记忆，所以在第一次翻阅她的档案时，心里翻腾着无法消解的苦涩。
即便是我也无法想象，忘记了自己刚经历过的事情会是怎么样的感受。也许对当事人来说，因为完全想不起来而当作从未发生过，也许能算得上是一种好的结果。
但若是有一瞬涌上了模糊的回忆，会因为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而感到苦恼和疯狂吗。我不知道，我无法想象，但我想是会的。谁都会想要知道真相，谁都想要知道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过往。若是连这些都做不到的话，该如何作为自己活下去呢。
有东西滑进了纷乱的思绪，警报声几乎就要刺破耳膜，在走道里拼命地奔跑，躺进了那台冰冷的仪器，突如其来的倦意干扰了原本清醒的意识——再熟悉不过的场景，可无论我多想戳破那层蒙在记忆之上的薄纱，一切思绪上的努力都只是徒劳无功。
普瑞赛斯…
这一瞬间，那个名字又涌上了我的心头。我明白，久远的记忆，并不是忘了，只是埋藏在更深的地方了。可越是想要抓住那重要的回忆，它就越是如同云朵一样缥缈无可追迹，谁又能用一块碎片拼凑出过去真相的全貌呢。
即使真的有一本记录了曾经所有往事的书，那对于忘记了过去的人来说，充其量也只是一本别人的传记而已。
我的视线下意识地落到了迷迭香的本子上。不是值班记录，也不是档案总结，这么说来她也提过自己不太擅长做那些事。那是一本深蓝色的书，尽管看上去很朴素，但是她总抱在怀里的重要的东西。那上面记录的不是谁的故事，正是她亲笔写下的自己的过去。
她和阿米娅都还只是个孩子，却承受了本不该在这个年纪承受的残酷。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她们两个意外地很投缘，就连她现在穿的鞋子，也是阿米娅拿过来的。
我有点不知道自己该为此感到开心还是难过，也许两者交织在一起才是这个世界的常态。
“你还好吗？”
我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就在她的旁边，然后如此问道。就连我自己都不明白问出这句话的缘由，果不其然她用着略带疑惑的眼神看向了我。
“别勉强自己，没睡够吧？”
“诶？…”
有一半是我临时胡编乱造的，不过她的眼睛不会撒谎，更何况是在这种近距离下。
“是有一点…”
她的声音依然听不出情感，但她的眼睛还是闪烁了一下，很快地背过身去，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再用手轻轻地擦掉眼角的泪珠。
她是个很懂事的孩子，和小孩子的单纯不同，那完全是不属于她的年龄，是不该属于她的坚强。她本可以拥有美好的童年，而那些也应当成为值得她永远珍藏的回忆。
悲剧大概就是把美好的东西毁灭给人看吧。实验破坏了一切，摧毁了她的天真，甚至剥夺了她记住仅存美好的能力。这片大地残酷的真相，一个孩子又怎能承受得了。
可是她平静地接受了。
我不知道那是因为她无法用自己的表情表达出愤怒，还只是利用忘却逃避那些给自己带来伤害的曾经，又或许这些问题永远都不会有答案，永远都不会有那个我想要见到的答案。
如此一想，忘却过去的一切或许是对她来说最好的选择。我要做的，或是说我能做的，以及我们正在做的，就是让她能在岛上好好地生活下去。仅此而已，但也足矣。
她需要有人教导她未知的事物，她需要有人去疏散她的压力，也得要有人指导她控制自己的法术——如果想要改变这片大地，那么她当然也是保护的对象之一，不如说，家人，没有比我们更合适的人选吧。
在此之上，例如她该如何去面对这个这片大地的明天，那将是她在漫长时间中能够得到只属于她自己的答案的问题。
迷迭香，能让无法面对记忆的人最终变得勇敢。
“累的话，就休息一会儿吧？”
距离工作开始还有很长时间，没必要勉强自己强打精神。她明明还很小，却很会照顾人，不得不说总是被比自己小的孩子鼓励的确有种很奇特的感觉。无论是在行动中，还是作战结束，甚至在我休息的时候，她也会主动地拥抱我，就像是家人那样。
这样懂事的她害怕小房间，害怕被触碰，害怕让别人失望，还说着害怕我会变坏。
在切尔诺伯格核心城中焚烧落日的战争结束之后，再也没有人质疑她作为精英干员的实力，但她依然认真地学习作战记录中的战术，执着地精进自己的能力。
她想用自己的力量去保护别人，把自己所有的温柔都给了别人——她试着去改变这片残酷的大地，这对她来说还为时过早，怎么听都有一丝哀伤的味道，不是吗。
“嗯…好…”
她的目光开始闪动，垂在脸颊旁边的发丝也随之飘动，四处张望寻找着能够休息的地方。
“但是要去哪里才好呢。”
眼下最大的问题。
舰桥的值班室里当然不会有能够睡觉的地方，别说是能躺下的地方，就连椅背也没法放平。隔壁虽然有临时的休息室，但那狭小的房间不适合她，反而让人无法安心。
“博士…”
她重新用那绿宝石般的眼睛看向我，抿了抿嘴唇，嘴角微微一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嗯？”
当我应声看向她的眼睛时，她的耳朵动了一下，又迅速地躲开了我的视线。
“可以任性喔，没关系的。”
家人，这个词对我来说也有些遥远，在这片大陆上我本来也无依无靠。我甚至快要忘记了这个词到底意味着什么。或许正是因为有她在提醒我，所以我才没能记得这个温暖的词语吧。
“即使钻进博士的怀里也没有关系吗…”
她的声音很小，小到如果不是坐在身边就完全听不到的程度。说完又抿了抿嘴唇，看起来有些紧张地捏着拳头。
“嗯，当然可以。”
她总是说其他的精英干员比自己温暖，他们愿意为别人投入自己的一切。她说他会努力加油，而我想她，早已发光发亮，比铳的光芒更亮。
“嗯…谢谢博士…”
她的声音第一次有了起伏，用力的手也放松了下来，我确信那就是喜悦的一种表现。
我转过椅子朝向她，她扶着椅子站起身来，解开风衣的扣子后，小心地坐到了我的腿上，还不忘把细长的尾巴收好。
虽然空间不大，但对比她那小小的身躯就显得完全足够了。对我来说，这也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她。怀中的少女有着很好闻的花香味道，发丝蹭到了脸上有些痒痒的。
鞋子的重量还是多少还是会感觉不自在，更何况她的腿够不到地面。我轻轻地解开她的鞋子，她很配合地抽出脚，我也小心地把也许对她来说有着特殊意义的鞋子放到地板上。她小小地摆动着腿，丝袜摩擦的声音在宽敞的房间里也听得很是清楚。
把风衣当做是被子，覆盖住她小巧的身体，只把头露在外面。我用双手抱着她的身体，小心地调整好姿势，然后轻轻地靠到椅背上。
或许是因为放松了身体，她的耳朵也稍显无力地垂了下来，就像是一只在怀中睡觉的乖巧猫咪，让我不禁想要伸手去摸摸她的头，告诉她已经足够努力了。
“你已经很棒了，所以好好休息一会儿吧。”
我不知道她眼中的世界是怎样，我只看到此刻她的眼中，闪着从未有过的光亮。
“博士…可以把耳朵凑过来吗？”
“嗯？”
就在我凑过去的瞬间，奇妙的触感在我心中如同波纹那样散开。
Chu——
她的嘴唇贴上了我的脸颊，混合着一丝芳香，一丝柔软，一丝温暖。
“谢谢你一直照顾我…喵。”
“醒来…我就会记下来的…”
“嗯放心…绝不会忘记的…”
她轻轻地扬起嘴角，就像是恶作剧成功之后常有的那样。她的眼睛也没有在说谎，那绿宝石般的眼眸在这拥抱的距离中，更多了一分少女的清澈。然后她闭上了眼睛，呼吸声也变得均匀，像是心满意足那样地带着微笑。也许因为倦意，靠在我的身上一下子就睡着了。
这才是她该有的模样，像是孩子一样撒娇。
在这寒冬降临的泰拉，就该有这样的一个地方，无论这个世界多么糟糕，都应该有一个温暖的避风港。若是不存在的话，就亲手去创造一个。
她正这样努力着，或许也正是因为她，我才没舍弃绝不该舍弃的最后一丝期待吧。
怀中的她正睡得香甜，没有一丝挣扎，就像是梦到了美好的明天。
万物复苏的春天还会远吗？
我相信所有的一切都在成长，都在变好，未来一定都会如你所愿。
我自言自语，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
窗外的风依然呼啸，偌大的房间回响着冷清的机械音调，但我此刻却温暖如春。
我稍稍用力抱紧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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