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在前面·to 機核
很開心你們推出了付費會員,第一時間充了值,沒有去看會員權益,卻突然想把這封長信寫出來,算是回個禮——是的,我覺得會員是給我的禮物,而不是相反。
說這是一封長信,也就是說我不太瞭解機核投稿的規則——除了電臺我也很少看機核上面的文章——我並不知道這個稿子最終會怎樣被審核,也完全不在意它最終會不會有「過審」這麼個動作、被不被別人看到。
所以,最終你們是回覆一條「謝謝」,默不作聲,責令修改,還是以任何形式轉化成你們其他內容裡的組成部分,我都不會介意,這封信權當聊天,無著作權。
重要的是,我猜它作為一封信,能以這樣的形式被你們看到。
2022年9月,當了機核幾年老聽眾的我,所有節目都翻了幾遍,我只在2019年寫下了這樣一條留言:
喝了酒回家的地鐵8號線,手裡捧著一本《天淵》聽幾位小老弟聊起《醉步男》,莫名激動。幾個月前留言推薦這本書,一聽才知道你們早有了解,讀得比我還深。晚飯聚會,一桌的老朋友,酒到酣處,我突然說起:你們知道SCP嗎?眾友愕然,繼續聊起升遷之道和學區房。 我沒有問起機核,肯定更不知道了。84年老了嗎?沒有吧,我覺得。心裡留一點不屬於日常瑣事的自留地,可能就是留給還沒長大的那部分自己吧。祝小兄弟們好,假期快樂 。
老白回覆說:
這個年紀是把喜歡的東西藏在心裡的時節。加油,沒事偷著樂。
這是唯一的一條留言,還是喝多了留的,以後就只是默默聽,偶爾在核實收幾本書。
你看,84年的我喊你們「小兄弟」,那時候儘管熱愛,但並不瞭解,我是今年突然好奇,幾位小兄弟的聲音這麼熟悉了,長啥樣呀?特地去看了些視頻節目,一個個把臉對上號,霍,雖然不知道具體年齡,但肯定不是「小兄弟」了。
這幾年我自己做內容,在一個你們一定不會care的建築業領域有個賬號,寫了300多萬字,有幾十萬同路人,比較早地做了付費專欄,4人的小團隊一直走到今天,也有不錯的進賬,同時我自己還在粉絲圈子完全不知道的另外一個地方,偷偷更新著一檔單口科普播客。
做了這些事,還是一直覺得自己不那麼……「互聯網」吧。每當在線上面對機核、重輕、少楠這樣的人和團隊,還是覺得自己是一個很傳統的從業者,和這些以「無用之事」充滿生活和工作的人之間,隔著一條河。
於是只在河對岸默默遙望,各自安好。對於音樂、遊戲的喜歡悄悄留著,也因為推薦的節目身邊人不太感興趣,算是徹底成了內心的自留地。
只有這麼一篇東西,和我寫下的另外300萬字全然無關,我沒有在任何地方發表,只錄成了音頻,格格不入地放在了自己的科普專欄裡,所有文字一直留在草稿箱裡,唯一的念想,就是啥時候給機核投個稿。
這不,看你們這麼不好意思地開通會員服務,還老臉緋紅地專門錄了80分鐘的節目解釋解釋,我覺得,我是不是也可以老臉緋紅地把稿子給投出去了。
這是一段很長的故事,3萬字一個個手打,來自於一款遊戲,名叫《星際拓荒》,我在節目的犄角旮旯裡知道你們都玩過它,為啥不講講呢?
我喜歡聽機核聊遊戲,自己卻很少聊關於遊戲的故事,但這款遊戲在我的生命力有特殊的位置,它不但把黑洞、量子現象、時間循環、外星文明等等我從小就迷戀的東西,以最直觀的方式呈現在我面前,還用層層嵌套的謎題,講述了一段持續了幾十萬年、跨越了兩個偉大文明的星際探險故事。
這其中,關於遠古外星文明的故事,是在遊戲中用碎片化的方式一點點拼湊出來的,我查了很多網上的內容,都是略過了拼湊信息碎片的過程,也沒有講述發生在主人公身上的故事,直接講述了調查之後的結果,我希望能給你們完整地講述這段驚心動魄的往事,於是花了很多時間,把東拼西湊這些信息碎片的過程,以及主人公的偉大冒險,整理成一條可讀的故事線。
本來花了很大截圖,寫了圖文版,可帶著圖片太像遊戲攻略了,於是把所有圖片都刪掉,當成中篇小說來看,似乎更有想象的空間。
那就講故事吧
故事開始,主人公,也就是下文的「我」,在睡夢中醒來,睜開眼首先看到的,是頭頂一個巨大的深藍色星球,那顆星球邊上似乎還有什麼東西,閃過了一束耀眼的光芒。
我坐了起來,身邊是一個篝火,旁邊坐著一個人,和我打招呼,他的皮膚是淡藍色的,有尖尖的耳朵,每隻手上有三個手指,有四隻眼睛,上下兩排,長相其實不可怕,還有點可愛,主人公當然也沒感到害怕,因為他和我是同類人,我們都叫哈斯人,是這個星球上的智慧物種。
朋友和我打了個招呼,請我到篝火邊上吃一個烤棉花糖,我們這個物種都很喜歡這種食物,我倆在篝火旁邊聊了一會,他恭喜我今天要第一次登上宇宙飛船,去探索太陽系了。
出發之前,他建議我去天文館拿上火箭的發射密碼,順便參觀一下天文館的各種藏品。我一路上和村子裡的人打著招呼,來到了天文館,得到了下面這幾條信息,第一次看可能還不知道和後面的故事有什麼關聯,但每一條信息都非常重要,都是解開一系列重大謎題的關鍵。
➤ 第一,我們這個星系,一共有五顆行星,有的行星還有自己的衛星,我們生活的行星叫木爐星,從裡到外排第二位,衛星叫做廢巖星,個頭不大。
➤ 第二,在我之前,已經有五名哈斯人乘坐飛船,去探索我們的太陽系,現在他們散落在主要的幾顆星球上,我在探索的路上,可以先去追上他們的腳步,聽取一些建議,我的宇航服上裝備了信號探測器,可以在很遠的地方定位到他們。
➤ 第三,天文館外面,用圍欄圍起了一個區域,告示板上說,這個區域裡有一種神秘的幽靈物質,會立即殺死接觸到它的生物,這種物質不溶於水,肉眼也不可見,但可以通過拍照設備看到它,已經去外太空探索過的前輩留下了口信,很多星球都有這種物質,探索的時候一定要避開。我的宇航服上已經裝備了可以發射出去的探測器,可以用來探測這種物質。
➤ 第四,天文館的一個小房間裡,陳列著一塊特殊的石頭,青黑色,當你看它的時候,它就在一個位置,而一旦你把視線移開再回來,就發現它瞬間移到了房間的隨機位置。木爐星的人不知道這個石頭來自於什麼地方。
➤ 第五,根據前人的彙報,我們這個星系裡,不止存在過我們這一個文明,很多地方都有另外一個遠古文明的遺蹟,甚至是屍骨,我們把他們叫做挪麥人。挪麥人的科技顯然比我們要先進很多。先出發的哈斯人,只有一位是語言學家,研究懂了挪麥人的語言,不過這次我出發,已經配備了最先進的翻譯機,能讓我看懂所有遺蹟裡挪麥人的語言,我的重要任務,就是和前人們一起研究,這個古文明到底來自何方,又是怎麼在太陽系裡銷聲匿跡的。
天文館的大門口,就陳列著一個挪麥人的半身像,這個雕像也是挪麥人按照自己的長相製作的,和我們有四隻眼鏡不同,挪麥人有三隻眼鏡,個頭比我們也要高大一些。
就在我拿到了發射密碼,準備前往飛船的時候,最後回頭看一眼那座雕像,忽然之間,那座雕像睜開了眼睛,和我對視,一瞬間好多雜亂無章的畫面湧進我的記憶裡,我一時有點頭暈。
旁邊的朋友跑過來問我有沒有關係,他們說這個雕像的眼睛從來沒有睜開過。
我搖了搖頭,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頭暈的感覺已經過去,我還是堅持坐進了飛船。
第一個目的地,是離木爐星最近的那顆衛星,也就是我們的月亮,他叫廢巖星,村子裡的人告訴我,廢巖星上有挪麥人的廢墟,似乎是某種大型的設備,沒人知道它們是幹什麼用的,我決定先去廢巖星上看看。
顧名思義,它就是一顆廢棄的岩石,背面被不知道什麼東西砸出了一個大坑,幾乎削掉了四分之一的體積。
我遠遠看見了星球表面的一束亮光,那是其中一位先行出發的前輩,埃斯科的營地。
我把飛船降落在營地附近,和埃斯科簡單聊了幾句,他告訴我,其他宇航員的營地可能沒有他的這麼好找,我可以去廢巖星的北極,那裡非常適合用信號鏡尋找其他旅行者的信號。我問他知不知道大家傳言的挪麥人設備廢墟在哪裡,他告訴我繼續向南就能找到。
我很快在地面上看到了那個大型的設備,似乎像是某種定位器,附近的牆上留下了挪麥人的文字,我掏出翻譯器,知道了這個東西是他們用來定位遠距離信號來源的設備,但是挪麥人沒能檢測到從他們稱之為宇宙之眼的地方發出的信號,這讓他們非常失望。
這是我第一次聽說宇宙之眼這個東西,不知道它到底是什麼意思。同時挪麥人也留下了信息,準備去碎空星的南極建造一個規模更大、更加複雜的眼信號定位器。
我回到營地詢問埃斯科,他說他也知道這件事,是另一位宇航員告訴他的,那名宇航員叫瑞拜克,他已經動身前往碎空星,去調查挪麥人在南極建立了什麼樣的定位器。
我回到了飛船上,飛往碎空星。它是太陽系排位第三的行星,比我的母星木爐星離太陽遠一些。
雖然主人公這一趟旅程已經前往了兩顆星球,但也就只用了二十分鐘的時間,因為星球很小,距離也不遠,似乎和我熟知的太陽系規則不一樣,一開始我單純地以為這是遊戲為了方便玩家省時間做的一個設定,直到最後我才知道,這個遊戲是沒有這種低級漏洞的,每一個設定都能得到完美的解釋,這裡先按下不表,總之你先接受這個設定,我可以在20分鐘時間內去到一兩顆星球,還有時間下到地面上探索一番,這一點很重要。
回到故事,我遠遠就看見那個淡紫色的岩石星球,碎空星,它有一顆衛星,不過表面全是岩漿和火山,而且還在不停發生火山爆發,噴出來的岩漿形成球體,砸向碎空星表面。
就在我還不怎麼熟練操作飛船,好不容易在星球表面降落的時候,一個岩漿球準準地向我的頭頂砸過來,我拼命地跑開,還是沒有躲過,隨著一陣紅光亮起,我心想,完蛋了。
而就在這時候,我的眼前變成一片漆黑,然後視野裡出現了幾個詭異的面具,長得很像挪麥星人的雕像,我一路走來的畫面不停地以倒敘的方式閃過腦海,被岩漿砸中、在碎空星降落、飛往碎空星、和埃斯科聊天、在廢巖星上探索定位器、發射飛船離開木爐星,緊接著,眼前又是一黑。
下一個瞬間,我大口喘著氣,睜開眼,居然又回到了木爐星表面。
又是那顆深藍色的星球懸在頭頂,邊上有什麼東西,閃過了一束耀眼的光芒。我渾身冷汗地坐起來,我的夥伴坐在篝火旁邊,招呼我去吃一顆烤棉花糖。
我問他到底是怎麼回事,他似乎完全能不知道我在說什麼,我在村子裡逛了一會,大家也都像我剛剛出發的時候一樣,問我有沒有做好第一次飛往太空的準備。我似乎回到了出發之前,而且毫髮無傷。
這次,我已經知道了發射密碼,不需要再去天文臺,我直接登上了飛船,起飛,飛往碎空星。
這次,我駕駛飛船,小心翼翼地躲開了從天而降的岩漿,在南極附近上空向下看,發現了一座像是天文臺一樣的建築。
著陸之後,我發現天文臺外面的大門已經遭到破壞,沒辦法打開了,於是這一條線索斷掉,我回到了飛船,繼續躲避著岩漿,繞著碎空星飛。
很快,我就發現,有一處藍色的光亮,從地面上直直地射向天空。我趕忙下去查看,發出亮光的東西像是一個信標,明顯不屬於我們這個星球的產物,那是挪麥人留下的東西,居然還能發光。
在信標的附近,我找到了一艘小型飛船,比我自己的飛船大不了多少,艙門還開著,我用宇航服裡的推進器飛了進去,看到了挪麥人留下的文字。
文字上說,在三個挪麥逃生艙裡,有一個墜毀在了這顆行星上,三個逃生艙都是從某個損壞嚴重、名叫飛船的東西發射出來的,這裡是1號逃生艙,它已經和另外兩艘逃生艙失去了聯繫。
似乎挪麥人也曾經和我一樣,發射飛船在太陽系裡探索,然後墜毀到了這裡,他們原本的母星是哪一個呢?會不會和我一樣來自於木爐星呢?反正肯定不是這個碎空星。
我一路跟著文字往前走,這艘逃生艙的挪麥倖存者們爬下了懸崖,天空中不停砸下來的岩漿太危險了,他們在地表之下建立了一個臨時的庇護所。
在逃生艙後門不遠,我就找到了一個向下的洞穴,很快來到了地下世界。
現在我知道為什麼這個星球叫碎空星了,它完全是一個空心的岩石球,只有薄薄的一層底殼,裡面整個都是空的,而且因為表面被岩漿球轟炸,有些地方不停的碎裂,向中心掉落下去。
最恐怖的是,我遠遠地看到,碎空星的中間居然是一個黑洞,碎裂的岩石,正在以奇怪的方式掉落到黑洞裡。挪麥人臨時修建的臺階,也在不停碎裂,往下掉落。
我在這個臨時居所裡有找到了很多挪麥人留下的文字,除了描寫他們失去了親人的痛苦,我還得知了一個驚人的事實:挪麥人共同回憶起來,他們在飛船上收到了一個信號,那個信號看起來像是一個眼睛形狀的天體,正是這個信號召喚他們來到我所在的太陽系,挪麥人把這個信號稱為「宇宙之眼」,吸引他們一定要探索宇宙之眼的原因是,它的年齡比已知的宇宙年齡還要古老,這讓他們非常好奇。
我在這片廢墟里,找到了早期挪麥人留下的三幅壁畫;第一幅顯示,挪麥的飛船收到了來自一隻眼睛的信號;第二幅顯示,飛船來到了這個星系,卻被一種黑色的、巨大而恐怖的植物纏住了;第三幅壁畫顯示,飛船向外發射了三個逃生艙,其中一個和飛船一樣,被巨大的植物纏住,只有兩艘飛了出來。顯然我在地面上看到的就是其中一艘。
原來挪麥人不是在我們哈斯人之前,在太陽系裡發展出來的文明,他們是外來的文明!
我還在這裡發現了一些文字,由於擔心定居點不夠穩固,挪麥人放棄了它,轉而向星球的北極進發,到北部冰川更堅固的地下建立一座城市。一位挪麥人留言說,可以利用碎空星的特產重力水晶在岩石上開闢道路。
這種重力水晶是碎空星特有的一種發光岩石,或許和黑洞的某種力量有關,他們可以生成重力,只要把一塊重力水晶釘在牆上,在它附近兩米左右的範圍內,我就可以直接在這面牆上行走。
我沿著牆壁,一路緊貼著碎空星的外殼內壁向北極進發,想去尋找那座神秘的挪麥古城,不過因為年代久遠,牆上的一顆重力水晶掉落了,我走著走著忽然失去了重力,直接從牆面上重重地摔下來,差點就掉到了下面的黑洞裡,嚇出了一身冷汗。宇航服上的噴射器不足以把我推向懸崖的另一邊,看來這條路線又斷了,去挪麥人建立的城市得找別的路。
正當我茫然失措的時候,越來越多的岩石碎裂開來,掉向中心的黑洞,抬眼望去,一大片外面的星空露了出來,就在此時,一道巨大的白光,迅速蔓延了整個天空,所到之處,所有的東西在一瞬間化為蒸汽,那片光裹挾著巨大的熱量,迅速包圍了我。
我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眼前再次陷入了一片漆黑,那幾個詭異的面具再次出現,我這一趟旅行所有的畫面又一次倒放,灌進了我的記憶裡。
接著我睜開眼,又回到了出發之前。還是頭頂那顆藍色星球,還是一道亮光,還是那一堆篝火。
身邊所有人眼裡,我都是第一次出發,而只有我自己知道,這已經是第三次出發了。
這一次,我又回到碎空星的地下,尋找來到這裡的前輩瑞拜克的下落,他也許能告訴我什麼信息。
在挪麥人的臨時庇護所,這一次我鼓起勇氣向下看,在恐怖的黑洞四周,隱隱約約能看到一些緊挨著的藍色光環,它們似乎都在向某個方向高速移動,直覺告訴我,那是挪麥人建造的傳送電梯。
我看準了方向,勇敢地跳了下去,果然,當我經過那一束光環,沒有繼續掉向黑洞,而是被光環裹挾著向一個方向移動,緊接著前面出現了更多的傳送電梯,我就這樣被移動到一處平地上,瑞拜克就在前方建立了營地。
作為唯一懂得挪麥語的探險家,身邊有這麼多挪麥歷史遺蹟,這讓他興奮不已,不過黑洞也讓他同樣心生恐懼,他打算在這裡再待一陣子,等克服了恐懼再往前走。
瑞拜克也告訴我,我想去看的南極天文臺,從地面上是進不去的,不過地殼下某個地方可能有條通路。如果我想去北極挪麥人的城市,得在這個不斷碎裂的球體裡小心前進,一不小心就會掉到黑洞裡。
到這兒,我回顧了一下來到這裡的目的。我在廢巖星知道挪麥人在追尋宇宙之眼的位置,但那裡的儀器精度不夠,於是來追查南部天文臺的消息,同時我知道,挪麥人被宇宙之眼吸引到這個星系,並且在碎空星北部建立了一座城市。
哪條路都不好走,我決定先向北走,順著錯綜複雜的內部路,藉助重力水晶和引力電梯,九死一生地終於來到了挪麥人的城市,他們把這座城市叫做懸空城。
顧名思義,整座城市都是被一條條巨大的鋼索,懸吊在碎空星岩石殼的內部。
這座城市被分成四個垂直區域。最下面一層是學校區,是新一代挪麥人接受教育的地方,教室的黑板上還留著當年的記錄,告訴孩子們碎空星的一些知識,可見挪麥人在此繁衍了不止一代。
第二層叫做融水區,與地表北部冰川相連,應該是通過融化地表的冰川來產生水資源。 我在這裡看到了很多挪麥人日常生活的記錄。
第三層是眼祭壇區,相當於挪麥人的宗教區,在這裡他們信奉的不是神靈,而是一隻巨大的眼睛,這裡記錄了他們對宇宙之眼為什麼比宇宙還要古老的各種猜想,我想他們是用這種方式告訴後代,銘記自己家族使命,不要忘記初心是尋找宇宙之眼。
第四層是科研區,根據文獻,這裡是一個巨大的黑洞熔爐,探索這裡的時候,黑洞就在我的頭頂不遠處,非常恐怖。根據文獻記載,他們在這裡進行科學研究實驗,製作一種叫做躍遷核心的東西,據說他們失事的飛船就是靠這種裝置實現遠距離飛行。看來對他們先進的技術來說,黑洞不是恐怖的東西,而是某種可以利用的資源。
在這座城市探索的時候,我第一次遇到了出發前在天文館門口看到的那種幽靈物質,接近的時候,宇航服的警報器會發出刺耳的警報聲,我看不見這種幽靈物質,只能通過小型探測器上的攝像頭拍攝到它,它的樣子是一團半透明的綠色,像是瀰漫在空中的一團霧氣,我一邊拍照一邊躲避,但還是有一次躲避不及,碰到了幽靈物質,只有那麼一瞬間,劇痛席捲了我的全身,我立刻失去意識,又被送回了時間輪迴的開始。
對城市的探索結束,我決定前往南極,去看看他們觀測這個宇宙之眼的成果,其實這個過程中我已經死去很多次了,有時候是摔死,有時候被岩漿球砸死,有時候是被幽靈物質殺死,有時候是被那束莫名其妙的白光瞬間蒸發,但每次都帶著記憶回到一開始,慢慢死亡也沒有那麼恐怖了。
但這時候,還是出現了比這些更恐怖的事,在前往南極的路上,我終於一個不小心,失足落了下去,附近再沒有什麼東西能抓住,我要掉進黑洞了!一時間無數恐怖的想法出現在腦海裡,我會被壓扁嗎?我會隨著黑洞直接到時間的盡頭嗎?我還能穿越回去嗎?
沒想到的是,掉落黑洞的一瞬間,我出現在了另一個地方,這裡離太陽很遠,我來到了太陽系的邊緣!回頭一看,身後是一個巨大的白色天體,但並沒有發熱,我很快反應過來,這是一個白洞!
我從碎空星的黑洞進去,然後從這裡的白洞裡出來了!
宇航服裡的氧氣不多了,但沒有飛船,我已經不能回到太陽系內部了,不過,就在離我只有幾十米的地方,有一個類似空間站的東西漂浮在那裡,明顯是挪麥人的建造風格,它出現在這裡是偶然還是挪麥人有意為之?
我決定利用剩下的一點點氧氣,飄到這個空間站裡看一看,然後迎接缺氧憋死、再進入時間輪迴的命運。
就在這時候,遠處的太陽,發生了恐怖的變化,那是讓我永遠難忘的畫面。
我看到它先是慢慢膨脹,然後上面逐漸出現了一個個深色的黑斑,就像是一個正在快速腐爛的橘子,黑斑越來越多,太陽越來越大,突然到了一個臨界點,太陽像是一個洩了氣的皮球,整個變成了不規則的形狀,向中心坍縮下去,顏色也從深紅色變成了明亮的橙色。
當太陽聚成一個小點,整個太陽系陷入了一片漆黑,不到一秒鐘之後,那個小點又變成了無比明亮的藍白色,開始猛烈地爆炸,幾秒鐘之內,光芒就吞噬了星系裡每一顆行星,白光向我蔓延過來。
我終於知道好幾次殺死我的那道白光是什麼了,我們的太陽,在我從木爐星起飛之後的20多分鐘之內,突然變成超新星爆發了!
這趟旅程的記憶再次在黑暗中衝進我的大腦,醒來時我充滿了絕望,太陽將在20多分鐘之後爆炸,這是註定的輪迴,無論我多麼小心,躲開什麼危險,都只有這20多分鐘的時間,而這件事只有我一個人知道,小小的我,能做什麼事去拯救我的族人呢?
我躺在地上不肯起來,這時候,我仔細觀察頭頂那顆藍色的星球,它並不陌生,是太陽系裡比碎空星更遠的一顆巨大行星,它叫深巨星。從小到大我都在仰望它,而今天不一樣的是,每一次我醒來,都看到它附近有一個非常小的衛星上,發出了一束藍色的光球,隨後那個小衛星就爆炸了。而且每次我醒來,所有的事情都和出發前一模一樣,唯一的區別,就是那顆藍色的小光球,每次都射向天空不同的方向。這和我陷入時間循環,一定有什麼我還不知道的關係。
我還不能絕望,命運給我安排了這個輪迴,我一定能做什麼,我現在最大的武器,就是能一次次去探索,儘管每次只有20多分鐘,但每次的記憶都能帶回來,不斷積累,相當於我在出發之前,就能同時瞭解整個太陽系所有的信息。
我再次出發,來到了碎空星,上次掉落黑洞,從白洞出去,我看到了那座挪麥人的空間站,還沒來得及進去探索,於是這次,我抓緊時間,直接跳進了黑洞。
再次從白洞出來,我發動推進器,飄進了空間站。這裡有兩層,在上層我找到了挪麥人留下的文獻:由於很多挪麥人出現不小心掉入黑洞的情況,所以他們為此建立了一個引導挪麥人返回碎空星的設施,叫做白洞站。
在下層,我找到了一個開關和使用指南,挪麥人的設備操作起來都非常簡單,我打開開關,只要等待白洞站正對著碎空星,就會被傳送回去。
果然,當碎空星出現在遙遠的頭頂,我的身邊突然又出現了一個小型的黑洞,把我吸了進去,下一個瞬間,我又被一顆小型白洞吐出來,只不過沒有回到地下,而是來到了碎空星北極地面上的接收點。
這裡覆蓋著厚厚的冰層,地面上還有一座挪麥廢墟。我在廢墟里看到了挪麥人留下的記錄,他們從人造的白洞站躍遷到了這裡,這是他們離開飛船之後,首次再現了躍遷技術。
我回想起碎空星地下懸空城的四層,那座巨大的黑洞熔爐,那裡製造出來的躍遷核心,原來就是幹這個用的,想到這兒不由得心生敬仰,他們已經掌握了利用黑洞和白洞實現躍遷的技術,比我們領先了太多了。
另外一處的文獻,還說了這麼一件當時看起來不太重要的小事,挪麥人注意到,躍遷對象抵達碎空星躍遷接收點的時間,比離開白洞站的時間要稍微早那麼一點點。也就是說,他們先抵達了目的地,才出發的。但是這個時間錯位的間隔非常短,只有十萬分之一秒,大部分人懷疑是記錄設備出現了故障。但還是有少數人覺得,這個現象值得進一步調查,於是這個課題被帶到了一個叫高能實驗室的地方繼續研究,那座實驗室位於離太陽最近的星球,餘燼雙星的赤道上。
我還沒去過那顆星球,也沒有太把這件事放在心上,這時候的我還不知道,這短短萬分之一秒的時間差,會發展成一個橫貫整個太陽系、挪麥人歷史上最宏大的計劃。
這麼想著的時候,我發現頭頂的太陽又快要爆炸了,想到挪麥人的勇氣和力量,我不禁覺得,這一切不是什麼恐怖的妖魔鬼怪,只是在大自然裡每天都在發生的一件平常事,於是我放下了內心的恐懼,決定找一個高處,好好去欣賞恆星死亡的壯美景色,能一次次欣賞這個美景,也許全宇宙裡也只有我一個人擁有這個幸運吧。
就在太陽變成藍白色的超新星,照亮大地的每一寸土地時,我看見遠處有一座挪麥人建造的高塔,在吞沒我的熾熱光芒中,我決定下一個輪迴去那裡看看。
這一次,我抓緊時間,直接駕駛飛船在高空找到了這座高塔,很容易就進入到裡面,從挪麥人的文獻來看,它的名字叫重力炮,挪麥人利用碎空星上大量的重力水晶,聚集在一起瞬間釋放重力,可以把挪麥飛船以反重力的方式發射出去,這是挪麥人失去飛船之後,第一次重新找回了飛行的能力,不知道距離逃生艙降落到這裡已經多久了。
我還瞭解到,發射出去的飛船,內部會安裝一個小型的躍遷核心,可以在重力炮快速把飛船收回。重力炮發射臺附近有一份文獻,裡面說到,有一個挪麥人要乘坐重力炮去量子衛星上朝聖,同時他的夥伴告訴他,去之前要先去量子知識塔上學習最後一條法則。這座量子知識塔在碎空星的赤道。
這段話我目前還看不懂,於是我照著說明操作,真的召喚回了一艘挪麥人的飛船,進入到飛船內部,裡面只有一份記錄文件,一個挪麥人說,他已經在量子衛星表面著陸,準備開始朝聖。
至此,我追尋的謎題似乎都沒有解開,而且還增加了不少新的謎題,先來暫時覆盤一下有哪些謎題。
第一,挪麥人來到太陽系,在碎空星建立了一座城市,世世代代追尋的那個所謂的宇宙之眼,到底是什麼?
第二,太陽為什麼會爆炸?我又為什麼一次次能帶著記憶回溯到20多分鐘之前?
第三,在黑洞和白洞之間穿梭,出現了萬分之一秒的因果顛倒,是怎麼回事?挪麥人又利用它做了什麼事?
第四,剛剛在重力炮和挪麥小飛船上聽說的這個量子衛星,似乎對挪麥人非常重要,不是去探索而是去朝聖,它又是什麼?
我們的故事到這裡,才剛剛漸入佳境,後面會圍繞著這四個謎底的揭曉,展開一場持續了28萬年的恢宏故事。
遊戲裡,你可以去任何地方繼續探索,拼湊這些謎題的答案,為了方便,接下來,我繼續以線性的方式來講這段故事。
第一個謎題,還是關於挪麥人追尋的宇宙之眼,之前我掌握的信息,還是挪麥人在碎空星南部建立的天文臺,我在外面沒能進去,但是就在重力炮的附近,我找到了挪麥人留下的路標,可以在地下進入到天文臺內部。
但是很遺憾,挪麥人很快在這條路上走進了死衚衕,比起廢巖星上的設備,這裡的定位器更加敏感,但它還是無法監測到宇宙之眼的信號。基於挪麥人對量子衛星的瞭解,他們相信宇宙之眼位於環繞太陽非常的遙遠軌道上。
這裡的文獻記錄,挪麥人決定不再從地面搜尋眼信號,轉而通過發射一種叫深空探測器的東西,用肉眼去尋找它。但也有不少的挪麥人表示,宇宙之眼可能在天空的任意方向,找到正確的探測器發射方向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無論如何,他們還是在深巨星的軌道上,建立一座衛星軌道探測炮。
跟隨著這條線索,我來到了這個還沒探索過的星球,深巨星。它是太陽系質量最大的行星,表面被深藍色的雲層厚厚地籠罩,看不到裡面的樣子,就在它的軌道外側,我找到了挪麥人建造的那個探測炮,而這個時候,我終於反應過來,每一次時間循環的開始,我睜開眼睛看到的那一幕究竟是什麼。
眼前的太空站已經炸碎成了好幾塊,繞著深巨星緩緩飛行,而我知道,它不是在古時候爆炸的,而就是在我剛剛醒過來的20分鐘之前,它剛剛發射出去一個尋找宇宙之眼的探測器,就在那時候,它不知出於什麼原因,發生了爆炸,這一定不是巧合,發射探測器和我每次輪迴,一定有什麼關聯!
軌道炮空間站裡的儀器記錄著,控制模塊最近收到了一份來自灰燼雙星計劃的探測器發射請求。大炮對準了隨機選擇的探測器軌道,探測器成功地發射了出去,但是大炮的結構在發射過程中遭到了破壞。
我在文獻裡看到,軌道探測炮是用來尋找宇宙之眼的確切位置的。有幾個挪麥人在發射之前調整了參數,讓發射動力超過軌道探測炮所能承受的極限,從而讓探測器飛得更遠,最大限度地增加發現宇宙之眼的機會。
有一位挪麥人給同伴留言,大炮是否遭到破壞不重要,因為只要發射一次探測器就可以了,另一位挪麥人提醒他,需要注意大炮上的探測器跟蹤模塊不能損壞,否則就沒有辦法接收到探測器發回來的數據了。挪麥人似乎很清楚時間循環的事,所以才不擔心大炮發射後被損壞。
這個探測器跟蹤模塊似乎非常重要,它應該就是接收探測器發回來的數據的,而那個數據很可能就是宇宙之眼的位置。我在整個空間站裡尋找那個跟蹤模塊,不過我找遍了空間站,也沒有找到它的蹤跡,應該是被炸開,掉落到深巨星上去了。
時間又到了太陽爆炸的時候,我來不及進一步搜尋,下一個時間循環,我直接駕駛飛船,降落到深巨星。飛船先是穿過了厚厚的雲層,然後我看到了非常壯麗的一幕。
深空星表面幾乎全是海洋,只有零星的幾座小島,天空一直下著大雨,海洋上有很多個水龍捲,每個水龍捲都比我的母星木爐星還要高,從海面卷向天空,在北極的方向,有一個最大的水龍捲,幾乎有四分之一個星球大小,讓人看著心生恐懼。
我還沒來得及看完,飛船就因為慣性一頭扎進了海水裡,這裡的場景讓我有些犯深海恐懼症,還好我的飛船和宇航服都是防水的。這裡是一片深邃的汪洋,遠遠看到在海底深處,有一個漆黑的星球內核,距離我還很遠,內核上隱隱約約閃著電光,直覺告訴我不要下沉到那麼深。正當我想操縱飛船升上去,卻直接被一股巨大的洋流推回到了海平面上。
我在海平面的幾個島嶼上探索,首先來到的是一個宇航員營地,這裡有我們的另外一位先行者,他叫加布羅,我到達的時候,他正躺在一個吊床上哼歌。
加布羅告訴我,他在另一個島上發現了一座挪麥雕像,正當他觀察的時候,那座雕像的眼睛突然開始發光,加布羅看見自己的回憶在眼前閃過。隨後有好幾次,他在島上探索時死去了,或者看到了太陽的爆炸,然後記憶閃過,整個人又回到了這座小島!
看來不是我一個人進入了時間循環,加布羅也一樣。他還告訴我一條重要的信息,每次循環開始,他都在天空上方看到一道明亮的閃光,然後看到一個很大的挪麥人零件從天空掉下來,直接墜落到了海洋深處,他說的應該就是我在尋找的挪麥探測器跟蹤模塊。
我問他有沒有到海底去看看那個掉落的零件,他說水面下有一股強勁的向上的暗流,讓進水的東西很快浮上水面,那個零件不知道為什麼沒有浮上來,看來我得自己去尋找答案了。
加布羅建議我,可以去他發現雕像的島上看看,另外還有一座島上有一個挪麥人的建造廠,天上的軌道炮好像就是在那裡建造的。
我決定先去建造廠一探究竟。這裡的文獻告訴我,軌道炮服務於一個叫做灰燼雙星計劃的項目,因為深巨星上有巨大的水龍捲,可以方便地把製造好的零件送上高空。但是出於某種不明原因,挪麥人把探測炮無限期擱置了起來,一直沒有發射。儀器記錄顯示,直到不久的過去,大炮才剛剛接收到發射信號。為什麼偏偏是這個時間點?難道跟我出發探索太陽系有關係?
建造廠的另一份文件告訴我,在建造的過程中,有挪麥人發現一些零件掉入了海洋,而且沒有浮上來,一直沉入了水流下面,掉入了海洋中心的內核裡面去,這很異常,按說強大的洋流會拒絕任何東西接近深巨星核心的。他們請碎空星上的同事對此展開研究,對方回覆說,已經有了研究結果,請他們去碎空星南極的天文臺看看結果。
我跟著線索回到了天文臺,這裡有一處挪麥人的計算機,對整個深巨星的水流和氣流建立了數據模擬,他們發現,深巨星上的大多數氣旋都是順時針旋轉的,挪麥人正是利用這種氣旋把部件運送到軌道上去。但還有一種較為罕見的氣旋,會反方向旋轉,把對象往水流下方推。
知道了這條信息,我又回到了深巨星,駕駛飛船在很多個龍捲風之間穿梭尋找,如果一不小心碰到其中一個,倒不會受傷,只是會被一下子捲到太空裡去,不僅是我的飛船,有時候連海面上的島嶼碰到了龍捲風也會被捲上太空,隔一會才會被深巨星的引力拉回來,重重地摔進海里,又被洋流推回海平面。
最後,我終於找到了一個異常的水龍捲,和其他氣旋的方向都是相反的,我的飛船一碰到它,就被迅速裹挾著向海底沉下去。這裡有一個比碎空星中心的黑洞還要大的深色核心,表面一直有藍色的電流通過,而且還有很多巨大的紅色水母,時不時從那個核心浮上來,再慢慢沉下去,水母也是渾身帶電。我嘗試了兩個輪迴,無論是碰到水母,還是碰到核心的表面,都會在一瞬間被巨大的電流電死。
看來這條線索又斷了,我回到海上,暫時去探索其他的島嶼。在一座小島上,有一塊巨大的冰,有一隻紅色的巨大水母被冰封在裡面,冰塊被一種樣子很恐怖的深色藤蔓緊緊纏住,看到它,我突然想起了挪麥人留下的壁畫,他們的飛船剛來到太陽系,就被一種深色藤蔓緊緊纏住,眼前的藤蔓和壁畫裡的一模一樣。
在這座島上,我找到了另一位前輩留下的錄音,他叫費爾德斯巴,是我們這個星球第一位飛上太空的宇航員,性格非常的勇猛。他說自己已經掌握了進入深巨星核心的方法,這顆星球已經沒有值得他探索的地方,他的下一站,就是離太陽最遠的行星,恐怖的黑棘星。
看來要想知道數據接收模塊有沒有接到數據,就必須進入到深巨星的核心,而方法只有找到費爾德斯巴才能知道。我回到營地,問加布羅知不知道費爾德斯巴的下落,他說費爾德斯巴已經失蹤很久了,他們一直沒有收到他的信號,不知道他還是否活著。
這時候,我心裡對去黑棘星非常的恐懼,連掌握高科技的挪麥人,當年都沒能逃脫黑棘星上恐怖的藤蔓,差點全部陣亡,我自己對這顆星球也完全不瞭解,還是應該多收集一些信息,再去尋找費爾德斯巴。於是,尋找軌道炮數據接收模塊的任務被我暫時擱置,我決定去加布羅說的那座雕像島,看看為什麼只有我們兩個人會被雕像選中,陷入到時間循環裡。
我很快找到了那座雕像島,在探索的路上,我再次遭遇了幽靈物質,警報器發出警告,我趕緊掏出探測器連續拍照,看著照片上一團團青藍色的霧狀幽靈,小心地躲閃,才來到了雕像島內部。
不出所料,我和加布羅看到的雕像,都是在這座島上被挪麥人設計和生產出來的,這裡的文獻說,這個叫回憶雕像的東西,本質上是一個記憶存儲單元,它可以與距離最近的意識體進行匹配,從而將其意識同步上傳到灰燼雙星計劃的服務器上。這是我第三次聽說這個灰燼雙星計劃了,但還是不知道它是什麼意思。
但我知道,我和加布羅都是在一個特定的時刻,恰好在雕像附近,所以偶然和回憶雕像發生了匹配,才進入了時間循環,這不是超自然現象,而是挪麥人有意設計出來的。可是還有個疑問,雕像存在了這麼久,為什麼偏偏在這個時刻,在太陽臨近爆炸的20多分鐘前,才會匹配人呢?
這些問題的答案,都要去那個灰燼雙星計劃裡尋找,而我知道挪麥人說的灰燼雙星是什麼,太陽系裡只有一個雙星系統,它們是距離太陽最近的一對行星,繞著彼此旋轉。其中一個叫灰燼星,另一個叫餘燼星,行星表面熱量極高,且大部分岩石也是紅色的,就像一塊燃燒的殘渣,所以才有了這兩個名字。
看來,我要去灰燼雙星上走一趟了。
灰燼雙星還有另一個名字,叫沙漏雙星。這是因為,兩座星球上有大量的沙子,在彼此旋轉的過程中,一座星球上的沙子會隨著時間流逝,被吸引到另一座星球上,慢慢把它掩埋成一座沙球,隨後這個過程又會反轉,沙子再流向第一座星球,如此往復。
不過這個知識是我以前學到的,現在我看不到往復的流程了,因為我只有20多分鐘的時間,只夠沙子從灰燼星全部流向餘燼星的一個流程。
我在一個時間輪迴的開始抵達,灰燼星還是被沙子掩埋的沙球,我只能先到餘燼星火熱的表面探索。降落的時候,我看到灰燼星在頭頂掠過,一股巨大的沙流正從上面傾斜下來,20分鐘之後,這顆星球將會被全部掩埋起來。
在這裡的北極,我又找到了一位前輩的營地,他叫切特,在營地裡架設了自己的天文器材,通過觀測他發現,最近宇宙裡超新星爆發的數量高得很不尋常,四面八方都有恆星走到了生命的盡頭,開始死亡和爆炸,整個宇宙都在發生著不尋常的事,他擔心我們的太陽會不會哪天也會爆炸。這讓他非常緊張。
我心裡知道,不是哪天,而是在20分鐘之後,但還是沒有告訴他。
切特告訴我,這顆星球的表面溫度極高,不適合生命生存,如果挪麥人來過這裡,肯定是藏在了地下。他看見南極有一艘挪麥的宇宙飛船殘骸,還朝天空發射著一道藍光。
他描述的場景我似曾相識,趕往南極,果然看到了一座逃生艙,和我第一次在碎空星看到的很像,我在逃生艙裡看到了類似的記錄,上面說三個逃生艙都是從一艘飛船裡發射出來的,這裡是2號逃生艙。
著陸的挪麥人也和同伴失去了聯繫,喪失了飛行的能力,因為地表溫度太高,倖存者們決定在地下的洞窟裡找一個避難所。
我跟著信號進入了洞穴,這裡的地下洞窟非常錯綜複雜,動不動就會迷路,而且因為不斷有沙子落下,稍微耽誤一會,洞穴就被沙子填滿了,這又讓我經歷了好幾次被沙子活埋的時間循環。
好在有挪麥人留下的路標,我七扭八歪地終於找到了挪麥人的庇護所。時間流逝,他們已經在這個臨時的落腳點,建立起了一座城市,他們叫這裡背陰城,顧名思義,就是為了躲避地表的高溫而建立的地下城市。
這時我才反應過來,我一直以為所謂灰燼雙星計劃,是降落在碎空星的挪麥人,在後來利用重力炮恢復了飛行能力之後才來灰燼雙星殖民的,而真實的歷史是,兩艘逃生艙的挪麥人,分別墜毀在了兩座星球上,並且獨立發展出了兩個文明!碎空星的人建立了懸空城,餘燼星上的人建立了背陰城,他們在很久之後才恢復了聯繫。
背陰城跟懸空城一樣也分了四個區域。
最高處第四層是眼祭壇區,作用也是為了紀念前人的工作,銘記挪麥族人尋找那個比宇宙還要古老的宇宙之眼的目的。
第三層叫做安康魚化石瞭望臺,這裡能看到一個洞穴,裡面有一具非常嚇人的骨架,就是挪麥人口中的安康魚,也叫海鬼魚,頭頂有一個吸引獵物的小亮燈,那張佈滿獠牙的大嘴能輕鬆地一口吞掉我的飛船。這裡挪麥人記錄到,他們的飛船剛來太陽系的時候,躍遷的地點正好在黑棘星,那裡除了巨大的荊棘纏住飛船,還有很多這種恐怖的安康魚在四處遊蕩,有幾隻向他們發出了攻擊,一瞬間就吞掉了好幾個挪麥人。
挪麥人是非常溫和的物種,飛船上甚至沒有攻擊性武器,所以他們根本應付不了安康魚這種可怕的生物,以後他們再沒敢回到黑棘星去找回飛船。這也給我的心裡埋下了恐懼的種子,黑棘星太危險了,能不去就儘量不去。
挪麥人不知道這隻安康魚是怎麼來到餘燼星的,也對它的習性進行了一些研究,我在洞口看到骨架的附近有挪麥人的文字,但是洞口太小我鑽不進去。
再往下一層,叫墊腳石區,我看到有挪麥人的小孩子給同伴留言,說要去安康魚的骨架附近玩遊戲,他的夥伴體型太大,鑽不進洞口,那位小孩子就說,可以從這個墊腳石區繞路過去。果然,我在這個區域找到了一個隱秘的通道,可以通向安康魚洞穴。
這裡的文字告訴我,挪麥人的孩子們經常在這個洞穴裡玩安康魚抓小魚的遊戲,扮演安康魚的小孩要把眼睛矇住,他們還說,真正的安康魚本來就是看不見的。成年挪麥人很高興看到孩子們把他們的研究運用到了遊戲規則裡去。看來,黑棘星上的安康魚是看不見的,這條信息對我來說很重要,說不定什麼時候就用得上。
背陰城的最下面一層,是挪麥人的科研中心,他們把這裡叫做高能實驗室。
這裡的文獻顯示,兩個文明已經重新建立了聯繫,八成是因為碎空星的挪麥人先使用重力水晶造出了重力炮,兩個文明很高興地看到,對方都沒有忘記自己尋找宇宙之眼的使命,他們還互相交換了很多重大的發現。
碎空星人分享的知識是,他們發現宇宙之眼似乎和量子衛星有類似的屬性,就是我在重力炮看到的那條信息,碎空星人起程去朝聖的那個量子衛星。眼的位置會不斷髮生變化,而且距離太陽的軌道非常遙遠。他們認為,用普通的方法在地面上,可能永遠也找不到它,一定要找個別的辦法。
另外,這個高能實驗室主要用於研究某種超時空現象。還記得我在碎空星第一次從白洞跳躍回來,機器的讀數顯示,到達時間比出發時間早了萬分之一秒,這個現象也被帶到了這裡進行深入研究,他們相信這不是誤差,而是某種未知的物理定律。
來到了高能實驗室的中心,我發現了幾顆躍遷核心,我把其中一個核心安裝在儀器上,實驗室的裡面出現了一對小型的黑洞和白洞。我朝著黑洞發射了一個探測器,它在黑洞消失的同時,也在白洞被吐了出來。
接著我又在文獻裡看到,如果能加大對躍遷核心的能量供給,這種時間逆轉的現象就能達到肉眼可見的程度。於是,他們決定使用整個背陰城的供電來推動黑白洞的產生。
跟著線索,我找到了電力開關,打開的一瞬間,整個背陰城都陷入了黑暗,緊接著兩根泛著藍光的電纜把能量注入了那個躍遷核心。按照挪麥人的說法,應該能觀察到肉眼可見的時間差了。
我又向黑洞發射了探測器,這時候神奇的現象出現了!發射器還在飛行的途中,沒有進入黑洞,白洞就先吐出了一個探測器,很快前一個發射器進入了黑洞,消失了。有接近兩秒鐘的時間,房間裡出現了兩個一模一樣的探測器!
我站在那思考了好久,得出結論,這個現象相當於,當我們向一對黑白洞注入大量的能量時,對著黑洞做一件事,就可以在白洞的一端提前看到2秒鐘之後的未來。
此時的我,還完全不能想到能用這兩秒鐘做什麼事,然而,聰明的挪麥人,已經想到了一個大膽的計劃,也就是灰燼雙星計劃。
這裡我們先按下不表,在正式講給你這個宏偉的計劃之前,還有一件重要又離奇的事要說。這件事關乎於為什麼宇宙之眼這麼難以被找到,以及挪麥人為什麼最終要啟動灰燼雙星計劃。
話說,我在碎空星和餘燼星上探索的時候,發現了兩個文明都各自觀測到了太陽系裡面的一顆神秘衛星,他們叫它量子衛星。在他們還不能飛上天空的歲月裡,對量子衛星的觀察一直支撐著他們尋找宇宙之眼的使命。
根據挪麥人的記載,這顆神秘的衛星,會沒有原因地突然出現在某一個行星的周圍,而只要沒有人關注它,又會突然消失不見,到其他的星球成為衛星。
在碎空星人對黑洞進行研究的同時,餘燼星上的挪麥人開始建立觀測站,專門用來跟蹤這顆神秘的衛星。我在觀測站找到了記錄,上面說,量子衛星會出現在五個行星的位置。每當沒有人觀察它的時候,它會隨機跳轉到一顆行星周圍,這個定位器能追蹤到它,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定位器有些時候會瘋狂旋轉,無法進行定位,挪麥人猜想這顆衛星可能存在觀測不到的第六個位置。而那第六個位置,也許就是他們在追尋的宇宙之眼!
我想起了在出發之前,就在天文館的藏室裡,看到的那塊奇特的量子岩石,我懷疑那塊石頭就是從這個量子衛星上掉下來的。挪麥人也遭遇了量子岩石碎片,還有一場小小的驚險。
在餘燼星地下深處的一處洞穴,我找到了一塊量子岩石,還看到了挪麥人留下的記錄。當時有兩個挪麥人,正在洞穴裡研究這塊石頭,其中一個人站在石頭上檢查,另外一個人幫他打手電筒,筒燈突然出了點狀況,熄滅了,當他再次把燈點亮的時候,發現人和石頭都消失不見了。
我效仿那位消失的挪麥人,也站在石頭上,關掉燈讓自己陷入一片漆黑,再打開燈,發現自己已經隨著石頭出現在了另一個洞穴裡,看到了當年那位失蹤的挪麥人的留言。他假定是那塊石頭把他帶到這個地方來的,既然可以進來,那一定可以出去。他又一次地爬上石頭,關掉了照明裝置。
我繼續照做,發現自己又到了一個新的洞穴。這塊石頭會隨機在三個地下洞穴裡移動,只要有人站在它的上面,並且關上燈停止觀察四周,就可以和石頭一起瞬間移動。
挪麥人獲救之後,他們根據二人的經歷,提出一個理論,假如一個有意識的存在接觸到一個量子對象,並且停止觀察自己的周圍,那麼該存在就能和量子對象進入糾纏態,從而一起移動。
挪麥人把這個現象命名為量子糾纏法則,並且說這是挪麥人量子三大法則之一。
和當時的挪麥人條件不同,現在的我已經有了宇宙飛船,我覺得可以跳過對其他量子法則的研究,直接飛到量子衛星上去看看。
我飛上天在太陽系裡遊蕩,一會看看這一會看看那,很快就發現量子衛星出現在深巨星的軌道上,它是一個小小的圓形衛星,表面是灰濛濛的一片,我低頭看了一眼加速器,再抬頭的時候,它就瞬間移動到木爐星的軌道上了。我大概理解了量子規則,只要一直盯住它,也就是必須要有一個觀察者,讓它的位置狀態保持坍縮,就不會亂跑。
這次,我死死地盯住了量子衛星飛過去,可當我接近它準備著陸的時候,先會穿過表面灰濛濛的一層大霧,也就是說我在幾秒鐘裡停止了觀察,等到大霧散去,我又出現在空曠的空間裡,量子衛星在我停止觀察的時候飛走了!看來我還需要了解另外兩個量子法則。
我在一處文獻中看到,可以利用量子信號追蹤到量子衛星,還能追蹤到他們建立的量子知識塔,那裡記錄著去量子衛星朝聖的其他法則。我順著信號,發現深巨星上有一處強烈的量子信號,位置居然在深巨星表面最大的龍捲風裡面。
我在行星表面是進不去的,這次我先是飛到了星球外面,然後對準信號,調整位置衝了下去,在風暴的中心位置,佇立著一座挪麥人建造的高塔。
這座塔裡,記錄著量子三大法則之二,叫做量子成像法則,觀察一個對象,和觀察這個對象的照片,是等價的事情。裡面的文字還告訴我,另外的兩個法則可以在其他地方學習。
現在,我已經知道該怎麼著陸到量子衛星上了,只要在著陸之前,給它拍一張照片,並且在穿過雲層的時候,一直盯著照片就可以了。相當於相機觀察了衛星,我再觀察相機,這個觀察的鏈條沒有斷。
果然,這一次我成功在量子衛星的南極點著陸了,這裡一片灰濛濛的,氣氛有點陰森。
就在著陸點附近,我看到了一個穿著宇航服的挪麥人屍骨,同時也看到了他的飛船,我在飛船上找到了一個記錄文件,挪麥人說,他已經在量子衛星表面著陸,準備開始朝聖。
這時候我才反應過來,第一次在碎空星看到重力炮的時候,我用躍遷裝置瞬間召回了一艘挪麥人的宇宙飛船,當時我召回的,正是眼前的這艘飛船。挪麥人還留下一句話,前往量子衛星的人總是會來到南極,他也不知道是為什麼。
我在飛船的附近繼續搜索,突然一轉眼,看到了一座挪麥人建立的祭壇,它似乎也有了量子性,是憑空突然出現的。祭壇正面有一扇門,只能容下一個人進去,裡面的一面牆上,畫著三幅壁畫。
第一幅畫的是一個洞穴裡的量子碎片,下面寫著:「回想起量子糾纏法則」,我能理解,就是洞穴里人能跟著岩石瞬間移動的規則;
第二幅畫的是某座島嶼上的一座高塔,下面寫著:「回想起量子成像法則」,這條我也能理解,就是拍照等同於觀察的規則;
第三幅畫是一座在黑洞上方懸掛著的高塔,明顯就是在碎空星內部,但我還一直沒進去過,畫的旁邊寫著:「回想第六個位置法則」,這個法則我就看不懂是什麼意思了。
祭壇的另一面牆上,有一個位置指示器,很明顯能看出來,目前量子衛星處於哪顆星球的軌道上,其中五個是我熟悉的太陽系行星,第六個神秘位置應該就是宇宙之眼。我關上了身後的門,又關閉了照明燈,祭壇裡陷入一片漆黑,我猜這個祭壇就是為了在量子衛星表面給朝聖者營造一個全黑的環境用的,此時的我停止了觀察,量子衛星應該開始隨機移動了。
當我再打開燈,看祭壇上的指示器,果然,指示器從木爐星跳到了灰燼雙星,再關燈開燈,又跳到了其他的位置。但是,無論我嘗試多少次,量子衛星都只會在前五個位置跳躍,而從來不會跳躍到第六個位置。
我離開祭壇來到外面,發現只要往北走上一小段路,前路就會被很高的山峰擋住,無法繼續前進,我只能在南極點附近打轉,除了不停隨機跳躍的祭壇、飛船和挪麥人屍體,再沒有其他值得探索的東西了。
看來,我必須知道第三條量子法則,也就是「第六個位置法則」。
我再次回到了碎空星,在地下行走跳躍、躲避致命的幽靈物質,我的技術已經熟練了很多,甚至還利用了黑洞的引力彈弓效應,我很快來到了第二座量子知識塔,因為行星的碎裂,塔的很多部分已經被破壞,但我還是知道了這第三條法則。
任何人在量子衛星上降落,都只會落在南極點,如果想要跳躍到宇宙之眼附近,就必須讓量子祭壇出現在北極。同時,當量子衛星處於不同行星的軌道時,地表也會隨著對應的行星發生變化。
這次我掌握了完整的知識,再次回到了量子衛星,進入了南極的祭壇。我先是關閉燈光,讓量子衛星跳躍到深巨星的軌道,從祭壇出來,果然發現擋住我前進的高山不見了,換成了一片海洋。
我順著海水走到了北極附近,發現北極點又被一個高高的龍捲風佔據,還好量子祭壇又出現在我附近,我進去,關閉燈光再打開,把量子衛星的軌道跳躍到木爐星附近,果然北極點變成了一片平原。視線移開再回來,量子祭壇就在北極點上等待我。
這次進入祭壇,幾次開關燈之後,我終於看到牆上的指示器顯示,量子衛星來到了神秘的第六個位置。挪麥人說,這裡是他們朝聖宇宙之眼的地方。
我走出祭壇,外面的景色變得非常詭異,遍地都是曾經見過的那種幽藍色的量子岩石,不遠處的天空上,一個巨大的漩渦在灰濛濛的雲層向上盤旋,指向一個幽深的所在。
而就在我的前方,站著一個活生生的挪麥人!
我走到他前面,這個挪麥人聽不懂我說話,不過他能使用手裡的儀器,在牆面上投射出文字,當我用翻譯器看懂他的文字時,挪麥人顯得很高興。
他說,自己就是那個乘坐飛船來量子衛星朝聖的挪麥人,南極的屍體也是他的,由於某種原因,他在量子衛星上陷入了半死半活的疊加態,更準確地說,應該是六分之五死、六分之一活的狀態。
他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已經過去多久,更不知道自己的族人是怎麼在這個星系裡滅絕了,只知道他的族人已經很多次來到這裡朝聖,如果不是恰好自己來朝聖,或許現在也早已經死去了。
他告訴我,腳下的量子衛星,正是他們苦苦追尋的量子之眼的衛星,但我們能在這裡看到的,只是宇宙之眼的倒影,宇宙之眼很有可能就是這個太陽系所有宏觀量子現象的成因。
因為飛船不能跟隨自己來到北極,他無法飛到高空去觀察宇宙之眼,也不知道現在我們究竟在什麼位置,他們只能通過祭壇,讓量子衛星跳躍回其他行星周圍,才能原路返回。
挪麥人還說,量子衛星只是告訴了他的族人,宇宙之眼是真實存在的,但想要找到它的真正位置,還得靠灰燼雙星計劃。
我和這位友善的挪麥人道別,內心唏噓不已,他們曾經離宇宙之眼近在咫尺,卻依然遠在天邊,他們只能猜測它在繞太陽非常遠的軌道運行,於是造出了深巨星上空的軌道探測炮,但每次只能向一個方向發射,找到眼的幾率太低,可能要幾百萬年才能找到。而且宇宙之眼很可能也是量子態的,找到它的下一個瞬間,只要沒有人觀察它,就可能又飛到其他地方去了。
一切的謎團,都指向了挪麥人的灰燼雙星計劃,是時候揭開它的真面目了。
我回到了高能實驗室,再次追蹤挪麥人實驗的結果。他們已經發現,通過注入整個背陰城的能量,可以把白洞提前展示結果的時間拉長到2秒鐘,之後一個大膽的想法在一些挪麥人腦中出現:如果繼續增加能量,能不能把這個時間差拉大到22分鐘呢?
根據計算,這麼長的時間,足夠讓探測器飛到太陽系引力範圍的邊緣,如果沒有找到宇宙之眼,那麼在22分鐘之後,探測器的數據將會通過一個躍遷核心,回到22分鐘之前還沒發射的時間點。
看到這裡我還是不太明白,繼續找挪麥人留下的資料。要完成這個計劃,首先需要的就是完善軌道炮的模塊,他們選址在深巨星,因為它沒有衛星,方便發射,而且地面生產的東西可以通過氣流送上天空。
接下來就是計劃的主場地,挪麥人選在了灰燼星的內部,也就是沙漏雙星一開始全是沙子的那顆星球。灰燼星內部被挖出了一個空艙室,能量線從地面接下來,用於接收巨大的能量。
再繼續,就是要能承受22分鐘時間差的高級躍遷核心了。挪麥人也曾經造出來很多躍遷核心,用於在白洞站、還有各個行星之間穿梭,但這些小型的躍遷核心都不足以承受計劃中巨大的能量。他們需要一顆高級躍遷核心。
有兩個可行的辦法,第一是回到他們墜落的黑棘星,找到他們的母飛船,它是靠高級躍遷核心實現星際穿越的,但挪麥人對此不報太大希望,因為黑棘星是安康魚的巢穴,還有可怕的植物,想要進入就要冒著巨大的風險,而且飛船在經歷了巨大損傷之後,躍遷核心很可能已經損壞。
另一條路,就是重新造出一顆高級躍遷核心,一位挪麥人留言說,飛船上的高級躍遷核心是他的老師建造的,他願意嘗試一下,最終功夫不負有心人,一顆高級躍遷核心在碎空星的黑洞熔爐被造了出來,送往了灰燼星的核心處。
得知這件事之後,我來到一個新的循環,在距離太陽最近的軌道,繞著灰燼雙星飛行,等待著灰燼星上的沙子一點點流向餘燼星,這次,灰燼星的樣貌逐漸露了出來,他早已經不是自然的樣貌,儼然是一顆人造的星球了。它的內核是一個堅硬無比的圓球,上面有幾座高塔,被橋樑連接到一起。
然而,我無論如何也找不到內核的入口,而此時又來到了太陽即將爆炸的時刻,我在最近的距離再一次欣賞了宇宙中最耀眼的煙花。
我再次四處搜尋線索,沒想到在太陽系裡探索了那麼久,居然忘了探索自己出生的木爐星。在這裡,我找到了一個採礦場,挪麥人在這裡採集礦石,並且把礦石送到碎空星衛星的火山岩漿裡做耐久度測試。
根據他們的留言,木爐星的礦石硬度非常高,可以利用它來打造灰燼星的保護外殼,以便讓灰燼雙星計劃的中央藏室與外界徹底物理隔絕,挪麥人提醒同伴,中央藏室會承受極大的外部能量,哪怕外殼上出現最微小的裂縫,也會讓整個計劃前功盡棄,難怪我找不到任何可以進入內核的入口,我也不禁想,他們到底要使用多大的外部能量?
在木爐星的採礦工廠裡,我還看到了一幅壁畫,和挪麥人留下的文字,壁畫裡幾個挪麥人正在採礦,旁邊的水裡爬出來幾隻兩棲動物,那種動物有四隻眼睛,正盯著挪麥人的三隻眼睛看。
發現這些生物後,善良的挪麥人選擇更換開採位置,讓這些生命能夠繼續生存下去,他們還互相提醒,要給木爐星留下足夠的礦產,當這個星球進化出智慧生物之後,可以利用這些礦物發展出高級的文明。
我在這幅壁畫之前久久地佇立,原來早在我們哈斯人還是兩棲動物的時候,挪麥人就已經在太陽系裡實施這麼宏偉的計劃了,我默默地感謝他們,一個小小的善舉,在跨越了幾十萬年之後,為我們的文明留下了火種。
接著,我在高能實驗室裡,找到了一份設計圖,挪麥人為了方便在灰燼雙星計劃中運送物資,利用躍遷核心造出了幾座傳送塔,每座高塔都可以躍遷到不同的行星。這些高塔都是以白洞站為原型設計出來的,就建立在灰燼星的表面,幾座巨大的高塔圍繞灰燼雙星的赤道組成了一個圓環。
這六座高塔的其中一座,就可以傳送到灰燼星的核心,挪麥人在打造了堅硬的外殼之後,就是通過傳送的方式進入核心。
當灰燼星沙子下落到一半的時候,我找到了露出了上半身的傳送塔,通過它傳送到了星球的核心,這裡四周漆黑,只有中間一座環形的建築,因為行星核心是失重的,它通過自轉人為地製造重力。建築的中央,有幾個巨石,戴著挪麥人制造的面具,文字顯示,其中三副面具正在分別從探測器的跟蹤模塊、深巨星和木爐星主動接收傳來的數據。
這三個面具我可太熟悉了,每次我死亡,陷入一片黑暗,視野裡就是這三個面具,把整個循環的記憶傳送給還沒出發之前的自己,文字上說的深巨星傳來數據,肯定是和加布羅匹配的那座雕像,木爐星的數據則是來自和我匹配的雕像,而探測器跟蹤模塊,就是每次循環的時候,在深巨星軌道上空發射出去的探測器。
結合所有的發現,我終於拼湊出灰燼雙星計劃的全貌。
當計劃啟動的時候,對應著探測模塊的雕像會首先啟動,軌道炮會把探測器向一個隨機方向發射出去,如果它有沒有發現宇宙之眼,在22分鐘之後,探測器的數據都會通過灰燼星核心內的高級躍遷核心產生的黑洞,傳回到22分鐘之前,灰燼星上的核心接收到這些數據,把它們發回到軌道炮上還沒發射的探測器模塊,探測器模塊接收到信息,再朝另外一個方向發射探測器。
相當於軌道炮在發射之前,就提前經歷了很多個22分鐘之後的未來,就像是我一次次在出發之前,就提前知道這次旅程的信息一樣,如此往復,數據不斷積累,直到探測器找到宇宙之眼的位置。
在這個階段,參與時間循環的只有探測器模塊和它對應的回憶雕像,挪麥人不會參與到循環裡,因為大炮可能會發射幾萬甚至上百萬次,靠暴力窮舉法尋找宇宙之眼,如果一個人類意識被困在上百萬次的循環裡一定會瘋掉的。
而當探測器找到了宇宙之眼的位置,在外人看來,其實是探測器還沒發射,就已經找到了目標,這時候其他雕像會啟動,和附近的生命意識匹配,帶他們進入循環,萬一出現了差錯,也可以把記憶發回到過去,實際上探測器或者生命不是本身進入了時間循環,每次被送回去的只有數據和記憶。
但是根據軌道炮上面的計算機記錄,因為某種原因,它一直沒有收到發送信號,直到最近才收到了信號,而我進入了時間循環,就意味著探測器已經找到了宇宙之眼的位置!
也就是說,對我來說,被雕像匹配之後,經歷了這幾十次的循環輪迴,對於發射器來說,已經經歷了可能上百萬次的輪迴,但對於外人來說,探測器在一瞬間就得知了宇宙之眼的座標,而我也是在一瞬間瞭解了以上所有信息。
此時,記錄著宇宙之眼座標的數據接收模塊,在發射的爆炸中被炸離了空間站,直接掉落到了深巨星海底深處帶電的核心裡。
距離挪麥人制定好這個計劃,到現在可能已經過去了幾十萬年,我們哈斯人也從兩棲動物進化成了智慧生物,他們的設備都還能運作,但他們為什麼沒能把計劃啟動,為什麼今天計劃又自動啟動了?
我找到了一份重要的文獻,裡面說到,整個背陰城的能量,才能把時間間隔拉長到2秒鐘,而如果要把時間拉長到22分鐘,需要的能量是非常巨大的,他們只有一個選擇,把太陽引爆,變成一顆超新星!
善良的挪麥人當然不會毀滅整個太陽系,這樣他們自己也活不下來,這個計劃最大膽的地方就在於,灰燼星核心處會守著幾位科學家,一旦接收到了宇宙之眼的位置,挪麥人就立刻停止對太陽的引爆,拆掉這裡的高級躍遷核心,並且使用它躍遷到眼的位置。
相當於是利用了宇宙規則的漏洞,向未來借來了信息,然後停止一切行為。但是為了在循環過程中,有那麼幾秒鐘用來傳輸數據,所以灰燼星的外殼還是要被造得非常堅固,能耐得住幾秒鐘太陽爆炸的巨大能量,否則中間的數據傳輸中斷,循環也就停止了。
挪麥人用來激發太陽爆炸的裝置,被安放在了比灰燼星離太陽還要近的軌道上,我在灰燼星表面的六座傳送塔裡,找到了其中一座,它把我送到了這座熾熱的空間站裡。
在這裡,我找到了一個非常讓人失望的結果,挪麥人的計劃萬事俱備,所有裝置都開啟了自動程序,只差引爆太陽,系統就會運轉起來,他們在這座太陽站朝著太陽發射了引爆器,但也許是計算失誤,也許是能量不夠,引爆裝置沒能引發太陽的爆炸,甚至太陽都沒有發生什麼變化。
我想,當時的挪麥人一定沮喪極了,花費了這麼大的心血,最後卻因為一個失誤而不能執行計劃。我在太陽站上也看到了挪麥人互相鼓勵的留言,他們還說,既然這個計劃暫時不能奏效,就稍事休息,先派人去那顆闖入者上看一看吧。
挪麥人說的闖入者,我在探索的過程中也偶爾遇到過,那是一顆很小的彗星,繞著太陽以非常扁的軌道運行,既然挪麥人叫它闖入者,肯定是他們到來之前沒有出現的天體。
我駕駛著飛船,登陸到了這個闖入者的表面,它是一顆幾乎被完全冰凍的星球,體積很小,每當它離太陽比較近的時候,表面的冰層就會吱吱嘎嘎的裂開,甩出一道長長的彗尾。
闖入者的表面,有一艘挪麥人的飛船,它幾乎被完全凍在冰層裡,來探測的有三個挪麥人,其中一個留了下來,現在只剩下了冰凍的屍骨。附近的留言寫到,飛機的設備從地表下面收到了奇怪的能量讀數,兩個挪麥人進入到內部探索,留下一個保障飛機的溫度,不要被凍結,不過很快地面上的人和他們失去了聯繫。
我趁著闖入者接近太陽、表面的冰層融化了一部分的時機,找到了一處裂開的冰面,鑽進了它的內部。裡面是錯綜複雜的冰洞,更可怕的是,洞裡面佈滿了恐怖的幽靈物質,我必須小心地躲避,還要避免腳下打滑不小心摔倒在幽靈物質裡。中間還是不小心死了兩次,直到第三次輪迴,我才來到了洞穴的最深處。
在這裡,我看到一團油綠色的物質炸開之後的殘骸,附近有兩個挪麥人的通話記錄,他們一路追蹤著奇怪的能量讀數來到了這裡,找到了一塊奇怪的巨大石頭。看起來這個石頭就是能量讀數的源頭,輻射是從石頭內部傳出來的。
一位挪麥人說,這塊石頭正在壓抑著能量讀數,它的內部已經承受著數億噸計的壓力。這種物質密度非常巨大,如果這塊石頭裂開,那麼裡面的物質會迅速傳播,幾乎眨眼間就會覆蓋整個星系,而且隨著彗星接近太陽,溫度和壓力升高,這塊石頭的內部壓力還在不斷增加。
一位挪麥說,他自己留下來研究,讓另一個人趕緊離開這裡,並且通知所有人,現在情況極度危險,通信信號在這裡戛然而止。
我看著那團炸開的恐怖物質,終於理解了一切。
現在,讓我們把所有的線索串聯起來,以挪麥人的視角,給你講述他們的偉大而悲壯的完整故事。
在幾十萬年之前,宇宙中有一個叫挪麥人的文明,他們有著先進的科技和探索欲。
其中一個挪麥人家族在駕駛飛船探索的時候,突然收到了一個奇怪的信號,信號的來源是一個眼睛形狀的天體,它發出信號的時間比整個宇宙的年齡還要久遠。
他們已經掌握了空間躍遷的技術,於是第一時間躍遷到了眼睛所在的位置。沒想到飛船剛剛躍遷完成,就被巨大的荊棘所纏繞。周圍全是濃濃的大霧,還有一種恐怖的大型魚類。
藤蔓和安康魚向飛船發起了襲擊,飛船上的躍遷核心遭到了破壞,他們只能派出三個逃生艙,帶著一部分人員撤離。其中一艘逃生艙同樣沒能逃離藤蔓的纏繞,另外兩艘分別墜落到了碎空星和餘燼星上。
倖存的挪麥人彼此失去了聯繫,也喪失了飛行的能力,他們分別在兩座星球的地下,建立了懸空城和背陰城,一方面銘記自己尋找宇宙之眼的使命,一方面潛心研究科技,等待有一天重返太空。
背陰城的挪麥人發現了一隻安康魚的屍骨,研究出它沒有視覺的習性,他們還利用太陽能,建造了生活區和觀測臺,但他們沒能觀察到宇宙之眼的位置,猜測它可能在離太陽非常遙遠的軌道上運行。
懸空城的挪麥人更加幸運,他們可以利用行星內部的黑洞,以及碎空星的特產重力石,開展更先進的研究。他們很快造出了能飛上太空的重力炮,以及能實現短距離躍遷的躍遷核心。
一段時間之後,兩個文明再次匯合,懸空城人告訴背陰城人,他們同樣在碎空星南極建造了天文臺,也同樣沒能觀測到宇宙之眼。與此同時,他們還發現了天空中那個神秘的量子衛星,會在五顆行星之間來回跳躍,偶爾還會消失,去了第六個地方,餘燼星的挪麥人還專門建造了機器來追蹤它。
通過對墜落到地面的量子衛星碎片的研究,他們發現了量子三大定律,只要用肉眼或者儀器持續觀察量子衛星,就能跟隨它隨機移動,他們相信,那個神秘的第六個地方,就是宇宙之眼的軌道。
很快,他們找到了方法,在量子衛星上著陸,並且修建了一座量子祭壇,幫助來到的人制造全黑的環境停止觀察行為,隨著量子衛星來到了宇宙之眼的軌道上。
讓他們遺憾的是,這裡只能隔著厚厚雲層,看到宇宙之眼的倒影,而不能從這裡直接去到眼的表面。而且因為離太陽太遠,他們也不能定位到自己究竟在什麼位置。
但畢竟,他們曾經離宇宙之眼這麼近,這讓他們更加堅定了信心,繼續研究追蹤眼的位置的方法,這座量子衛星,就成了他們朝聖的地方,他們還修建了兩座量子知識塔,幫助後來人瞭解朝聖的基本原理和步驟。
碎空星的挪麥人經常跌落到黑洞,又從很遠的白洞裡被吐出來,他們為了方便引導這些人回到碎空星,就在白洞附近建造了一座空間站,還利用先進的技術和黑洞的能量,製造了一個用於跳躍的小型躍遷核心。不過很快他們發現,機器記錄人抵達的時間比出發的時間還要早萬分之一秒。
這個現象被挪麥人重視起來,他們在餘燼星上修建了一座高能實驗室,在那裡他們把整個星球的電力注入到躍遷核心,發現白洞提前出現結果的時間提升到了2秒鐘。
在一系列大膽的假設和仔細的計算之後,他們籌備了一個橫貫整個太陽系的宏大工程,叫做灰燼雙星計劃,要用暴力破解法,向宇宙的未來偷來信息。
計劃的內容,就是在深巨星的工廠裡製造一臺軌道炮,利用深巨星表面的龍捲風把它送到軌道上,用來向深空中隨機的方向發射探測器。
探測器每次向一個方向發射,但它可以利用黑白洞躍遷的時間差,把每一次的探測結果返還到22分鐘之前的接收裝置,再通過中轉,把信息發送給探測器發射炮,如此往復上百萬次,直到找到宇宙之眼的位置。
要承受這22分鐘的時間差,就需要一個高級的躍遷核心,還有巨大的能量注入。飛船上有一顆高級躍遷核心,但挪麥人非常懼怕飛船墜落的黑棘星,他們利用黑洞熔爐,重新造出了一顆新的高級躍遷核心。
他們還在灰燼星的表面,建造了六個傳送塔,方便在計劃中運輸各種重要物資。
除了讓探測器進入到22分鐘的時間循環,在計劃的最後,一旦探測器找到了宇宙之眼,就需要一種裝置和挪麥人的意識發生匹配,這一方面是因為他們猜測宇宙之眼和量子衛星一樣,也有宏觀的量子性質,需要持續觀察才能著陸;一方面也是為了保險,萬一在飛向宇宙之眼的過程中出現狀況,人的意識可以回到過去,對計劃做出調整。他們為此造出了八個用於接收信號的面具,和八座用於匹配意識的回憶雕像。
而巨大的能量注入,就只能來自於太陽,他們在離太陽最近的軌道建造了一個發射器,用於激發太陽,讓它進入超新星爆發,而一旦找到了宇宙之眼的座標,和人的意識匹配完成,就拆下高級躍遷核心,停止引爆太陽的行為,終止時間循環。
為了能在循環的過程中,承受幾秒鐘太陽爆發的巨大能量,他們把灰燼星的內部整個挖空,形成一個密閉的空間,還在木爐星上挖掘礦石,用來製造堅硬的保護殼,採礦的過程中他們遇到了哈斯人還在水中的祖先,為了保護這些動物,他們轉移了採礦的地點,還留下一些礦產給未來的文明。
計劃啟動之前,軌道炮上的挪麥人把發射的功率調到了最大,以便探測器能在22分鐘時間裡飛到更遠的地方,他們知道在每一次發射之前,軌道炮都已經接收到了無數次探測數據,但在當前的宇宙裡,軌道炮只需要發射一次,哪怕破壞了發射裝置,只要數據接收裝置不損壞就可以。
所有工程都準備就緒,軌道炮就位,自動執行程序已經開始運行,負責和雕像匹配的挪麥人也等在了現場,只要太陽引爆器啟動,所有系統都會運轉起來。但遺憾的是,引爆器沒能引爆太陽,所有計劃都前功盡棄。
沮喪的挪麥人不久之後觀測到,太陽系裡來了一個小型彗星,它他們把它叫做闖入者,三名宇航員去上面一探究竟。結果在彗星裡就發現了裝有大量幽靈物質的岩石。
隨著闖入者離太陽越來越近,岩石內部的壓力急劇增加,幾位挪麥人還沒來得及撤離,岩石就發生了巨大的爆炸,擴散性極強的幽靈物質幾乎在一瞬間擴散到了整個太陽系,幾乎所有的挪麥人都立即死亡。
這時候,恰好有一位挪麥人正在量子衛星朝聖,他也被幽靈物質碰觸到,瞬間死亡,但因為他已經跟隨量子衛星進入了無人觀察的量子疊加態,量子衛星有六分之一的概率出現在遙遠的地方,他也就陷入了六分之一活著、六分之五死亡的狀態,只有當量子衛星抵達宇宙之眼附近的時候,他才是沒有接觸幽靈物質、還活著的樣子,並且這個狀態會永遠持續下去。
沒人知道這顆裝載了大量幽靈物質的彗星是從哪裡來,或許是某個高級文明處理某種廢料帶來的意外,也或許是某種惡意文明對宇宙之眼座標發起的定點攻擊。
因為幽靈物質不溶於水,生活在木爐星上的四眼兩棲動物僥倖活了下來,隨著歲月的流逝,星系裡的幽靈物質逐漸揮發,只有零星的物質殘留下來。而那種小動物逐漸進化,成為了哈斯人,他們誕生了新的文明,造出了自己的宇宙飛船,重新飛向了太空。
就在這時候,太陽由於某種原因,來到了生命的盡頭,突然爆發了,挪麥人早已經滅絕,而他們建造的所有設備還在待運行狀態,太陽爆發引起了一系列自動程序的運行,軌道炮發射出去,空間站爆炸,返回探測數據,如此往復了無數次,終於找到了宇宙之眼的座標,把它發回到了數據接收模塊,雕像進入意識匹配狀態。
我,故事的主人公,在跟隨前人的腳步,準備前往太空之前,路過了天文館裡的雕像,被它捕捉到,進行了意識匹配,我的意識也進入了循環的狀態,在太陽爆發前的22分鐘內,一次次不斷輪迴,直到現在。
橫跨幾十萬年,兩個文明的故事在這最後的22分鐘時間裡,交織在了一起。
而我,此刻已經知道了自己的使命。
宇宙之眼的座標,目前已經被存儲在數據接收模塊裡,而在發射的爆炸中,模塊掉入了深巨星的帶電核心,我還不知道該怎麼進去,但我的前輩費爾德斯巴留言,說他已經找到了方法,並且已經前往黑棘星。
如果我能拿到這個座標,就能利用飛船前往宇宙之眼,但我的小飛船不能實現躍遷,我需要回到挪麥人墜落的那艘飛船上,才能實現躍遷。
兩個目標,都指向了挪麥人一直最恐懼的星球——黑棘星。而此刻的我,已經用使命戰勝了恐懼,那是我必須去的地方。
出發之前,木爐星上的朋友告訴我,木爐星表面墜落了一顆奇怪的植物種子,並且已經在地面上紮根,個頭比人還大,上面還有一個小開口,發出了幽幽的亮光,朋友說不知道為什麼,裡面發出了信號,居然來自於失蹤已久的費爾德斯巴。
我把一個探測器發射到那個小開口裡面,卻在返回的照片裡看到一個非常大的空間,裡面充滿了霧氣和尖刺藤蔓。
直覺告訴我,這顆怪異的種子,是來自黑棘星上面的恐怖植物,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它內部的空間發生了錯亂,和黑棘星上的空間聯通到了一起。
我駕駛飛船,來到了黑棘星。它的樣子非常怪異,似乎以前是一顆圓形的藍色星球,但一棵扭曲怪異的植物,從內部把它撐爆了,已經完全碎成幾十個碎片,這些碎片又被藤蔓緊緊的纏住,恆星的核心,就是一個植物種子,和我在木爐星上看到的類似,不過尺寸要大一些,有幾艘飛船的大小,上面有一個開口,飛船可以飛進去。
進入到種子內部,我突然就看到了一片開闊的空間,比在種子外面要大很多,空間裡瀰漫著濃濃的大霧,可見距離只有幾米,大霧裡隱隱約約能看到幾處球狀的亮光。
我跟隨著其中一個亮光飛過去,又看到了一個小型的種子,但這個種子我進不去,於是又換了個可以進入的目標,我還留了個心眼,發射了一個探測器在附近當路標。
果然,我在一層層的進入種子之後,徹底迷路了,每次進入都看到大霧裡遠處的幾個亮光,更奇怪的是,有一次我進入一個種子,居然發現了自己留在外面的探測器。
我大概瞭解了這種植物的特性,它的每一個種子內部都有一個巨大的空間,這些空間都是錯亂而互相連接的,甚至有的種子內部,還連接到了它外部的空間。
在這種空間裡探索實在太容易迷路了,我只能一個個亮光地尋找,這時候突然一個亮光迅速向我移動過來,直到它離我只有幾米遠,我才在大霧裡看到,那是一直巨大的安康魚,那個亮光是它頭頂吸引獵物的發光器官!
我還沒來得及反應,就連人帶飛船,被長滿獠牙的大嘴一口吞了下去。
下一個循環,我變得更小心翼翼,一邊不斷追蹤費爾德斯巴的信號,一邊在接近亮光之前,發射探測去看看是不是安康魚。我猜,這種植物就是在宇宙中不斷流浪,寄生在一個星球,就吞噬它的空間,長大之後會撐爆整座星球,再把種子拋射出去,而安康魚正好可以利用裡面的大霧和亮光,吸引生物被吃掉,二者形成了這樣怪異的共生關係。
終於,我在一個種子內部的空間裡,找到了費爾德斯巴,他果然還活著!勇敢的他就在一隻安康魚的骨架裡紮營,他的猜測和我一樣,黑棘星植物內部的空間是彼此相連,互相嵌套的,還讓我趕快警告木爐星的人,快點處理落在地面的種子,不要等它紮根吃掉我們的星球。
我知道,這已經不重要了,於是又問費爾德斯巴,他是不是已經知道了進入深巨星核心的方法,他告訴我,秘密就在於那裡生活的水母。雖然水母體表也帶電,但它的皮膚是絕緣的,可以在深巨星海底,找到一隻水母,鑽進它的身體裡,等它沉入到核心內部再鑽出來。費爾德斯巴甚至還解剖了一隻水母,嚐了嚐它的肉。
他還告訴我,可以跟隨求救信號,先找到挪麥人的逃生艙,挪麥人在那附近留下了信標,當年他們墜落的時候,有人就在通過這個信標尋找飛船的下落,但那裡非常危險,他還一直沒辦法接近。
我反正有無數條命,就大著膽子,跟隨著挪麥人的求救信號往前走,躲避了好幾只安康魚,終於找到了挪麥人的第三個逃生艙。它已經被藤蔓徹底纏住,有挪麥人留言說,逃生艙從飛船裡出來,被藤蔓纏住,只能返回飛船再另想辦法,而這時候,他們居然發現從兩個方向發來了飛船的信號!
他們身上攜帶的氧氣已經不多,飛船的信號也在不斷減弱,只能賭一把,去比較進的信號源看看,還會在沿途撒上信標。
我跟隨著信標,一路來到了那批挪麥人最終葬身的地方,他們的屍骨全都漂浮在一個種子附近,那顆種子太小,他們都進不去,此時氧氣已經耗盡,飛船的信號也已經非常弱,絕望的他們都帶著無比的困惑,死在了這顆種子的周圍。
幾十萬年之後的我,已經理解了黑棘星內部的空間嵌套,我發射了一個探測器進入到那顆小種子,在照片裡看到了挪麥人的飛船,與此同時,在另外一個方向我也收到探測器的信號,那裡一定通向這顆種子的內部。
跟隨著探測器的信號,我來到了一個新的空間,這裡有好幾只安康魚就在我附近遊蕩,我被嚇出一身冷汗,突然想起在灰燼星的洞穴裡,看到挪麥人小孩子玩過的安康魚遊戲,他們說安康魚是看不見的,只有聽力。
於是,我關閉了發動機的引擎,從飛船上下來,迎著巨大的恐懼,利用慣性悄無聲息地在它們身邊飄過去,終於在最裡面找到了挪麥人的飛船。
它已經不能發出信號,但還能接收到信號,宇宙中其他的挪麥人家族還存在,並且互相聯繫,發出集結的號令,共同迎接宇宙的終結。
飛船已經被藤蔓纏住,無法挪動,控制室的高級躍遷核心也已經破損,看來我只有給它裝上新的核心,才能躍遷到其他地方去。而目標很明確,就是宇宙之眼。
時間差不多了,太陽再一次爆發,連同安康魚、藤蔓和我一起吞噬。
下一個輪迴,我直奔深巨星,找到了反向旋轉的龍捲風,沉入了深深的海底,然後看準了一隻正要下沉的水母,一頭鑽了進去,等待一陣閃電過後,我從水母裡鑽了出來,終於看到了躺在核心處的數據接收模塊。
從上面呈現的數據來看,探測器已經發射了900多萬次,在最後的第9318054次發射後,它得知了宇宙之眼的座標,座標點用挪麥文字記錄了下來。我小心翼翼地記錄下了這一排小小的文字,它是挪麥人用整個文明的力量,和一顆恆星的生命換來的一行小字。
我在深巨星的深處,靜靜等待氧氣耗光,我要給下一個輪迴的行動,留足充裕的時間,而且我知道,那將是最後一個輪迴。
我再次醒來,看了一眼空中的深巨星,又看了一眼坐在篝火旁的朋友,或許我再也見不到他了,但我沒有時間道別,我只有22分鐘。
我飛速前往灰燼星,利用傳送塔進入了內核,那裡的高級躍遷裝置,將會幫助我駕駛挪麥人的宇宙飛船,越向宇宙之眼。把它拆下來之前,我猶豫了幾秒鐘,因為一旦拆下,整個灰燼雙星計劃將會馬上停止,也就是說,一旦我的行動失敗,就再不會回到過去了。
但我必須勇敢。
帶著躍遷核心,我最後一次來到了黑棘星,在迷霧和安康魚之間遊走穿梭,登上了挪麥人的宇宙飛船。
時間還有不到2分鐘,我把高級躍遷核心重新安裝,用挪麥人的文字輸入了座標點,拉下了總開關。
一個巨大的黑洞出現,吞噬了整艘飛船,下一個瞬間,我來到了一個深灰色的星球表面,周圍佈滿了量子岩石碎片,天空一片漆黑,遠處不時閃過藍紫色的閃電。
我跟隨著閃電的方向走去,道路盡頭是一個佔據了整個天空的球體,不停地閃著紫色的亮光,那就是宇宙之眼,比宇宙本身還要古老的天體。
它的下方,是一個深不見底的洞穴,那個天體似乎在和我說,跳下去,答案都在裡面。
我深吸一口氣,縱身一躍,義無反顧地落到那個深深的洞穴。
下一個瞬間,我出現了家鄉木爐星那個天文館裡,裡面空無一人,展臺上有一個小小的星系在慢慢旋轉。我感覺到,這裡不是現實世界,是宇宙之眼通過我能理解的方式和我溝通。
我伸手去觸摸那個小小的太陽系,意識被迅速向上拉,越飛越遠,我用上帝視角看到了宇宙之眼,看到了我的太陽系,它越來越小,越來越遠。同時有越來越多其他的星系進入了我的視野,我越飛越遠、越飛越遠。
下一個瞬間,我站在一片黑暗中樹林裡,風輕輕吹著我的臉,那些星系,小得就像是一隻只發光的果實,掛在了樹林裡每一棵樹的樹梢。
我已經分辨不出,哪一個是我出生的星系。我伸手觸摸其中的一個,它輕輕地變紅、變小、熄滅,又輕輕變成藍白色,像一個小小的煙花,綻放,然後徹底熄滅。
環顧四周,我看到整片森林裡,無數的小星系,都在一個個綻放,然後一個個熄滅,整片樹林陷入了黑暗。
不遠的地方,亮起了一團小小的篝火,我的幾位前輩,圍坐在篝火旁,用不同的樂器,演奏起了一段溫暖的旋律,那位倖存的挪麥人也站在篝火旁,用他特有的樂器加入進來。
我緩緩走到篝火旁,烤起了一顆棉花糖,篝火上方緩緩升起了一個新的宇宙,那是宇宙之眼在邀請我們幾位最後的倖存者,見證一個新輪迴的開啟。
它不止比這個宇宙古老,這樣死亡與重生的輪迴,或許他已經經歷過無數次。
最後一顆恆星熄滅,疊加態坍縮,所有能量聚集到一處,在黑暗中迸發出無比耀眼的光芒,物理規則被重新生成,新的宇宙誕生。
138億年之後,一顆藍色的星球圍繞著它的太陽緩緩轉動,在新的物理規則下,它離周圍的星球都比木爐星要遙遠,那裡有鬱鬱蔥蔥的樹林,一團篝火在樹林深處點亮,幾個智慧生物圍坐在篝火旁,用他們的兩隻眼睛,仰望著深邃的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