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把她們的故事寫下來。”
在徵得當事人小王的同意後，於2021年11月8日的冬日暖陽中，我在文檔中敲下了上面這句話。
小王
我和小王是在考研群中認識的，她長我幾歲，所以我喊一聲小王姐姐。
小王姐姐給我的印象就是：人狠話不多。頸椎痛到抬不起來也不會放任自己休息一晚；會言簡意賅地喊我們不要水群，去學習；在我們狠狠攢錢買新樹的時候，她的forest金幣數是五位數，富得流油。
我對她的總結就是：堅定，有毅力，狠人。
所以前天下午，她來私聊我時，我很驚訝。
“小9，你是不是會看塔羅牌啊”，她說。
“俺特麼失戀了，淦。”
要知道，上一句記錄還是她說：
“我趴一會，一會恢復戰鬥。”
星幣2；逆位杯子3：是否第三者？
按照她的想法，我看了她們互相之間對彼此的和對整段關係的看法，以及未來關係的大致走向。在洗牌的過程中掉出來星幣二和逆位杯子三，我心中便大致有數，詢問她是否有第三者，她回答是。
之後抽出的牌面按下不表，結合小王給的訊息和牌面內容，我看到了一個正常人與一個心裡扭曲的人之間的互相消耗、拉扯，在正常人最後一次嘗試重頭來過，努力無果後，她選擇獨自美麗了。雖然小王這邊講，對面已經選擇了第三者，但我卻沒有看到明確的分手和她目前正體驗著的撕心裂肺的痛苦，有的只是物質的富足與淺淡氤氳著的孤獨。
作為一個共情能力不那麼高又及其喜愛窺探研究人類扭曲心理的變♂態（？），真正讓我感興趣的，其實是對面這個女生。
寶劍5：自卑的心理扭曲者
用理智甚至是冷酷來包裹自己的自卑內核，不知是多少人的共性。因為自己不夠好，所以用指責別人不夠好來填補自己的落差感；因為怕被傷害，所以功利性地去分析別人的行為，被動等待，默默算計著，選擇著。
甚至於希望喜歡自己的人越多越好，最好他們之間還能打起來，打不起來就自己上！傷害，試探，看誰最後可以留下來。直至親眼目睹那些頭破血流的人們單膝跪地歇斯底里地哭喊著“我愛你啊！”，才可以證明自己是有價值的，自卑的黑洞被填補，自身獲得極大滿足感。
“你這邊努力是沒有用的，非我偏袒，實是對面狀態不對，目前的她並不具備進入一段良性關係的心態。”
“可我還是很不甘心。”
“我知道的，我知道你不甘心，你也又重頭來過了，但最後還是失敗了，選擇獨自美麗。”
“我們之間，十三年了，拉拉扯扯。”
“又如何輕言割捨。”
新牌陣：塔羅直言分手
應小王的需求，我又占卜了她們之間關係的發展，期限是一年。
翻開牌的瞬間，我實實在在地笑了。
太直白了。
詳解略過，關鍵詞就是白日做夢，慾壑難填，一無所得；壁壘高築，被動等待，互相防禦；最終積累太多，全面爆發。其中建議最令我驚訝，塔羅直言不諱：分手吧，別拉扯了。
一年的時限很長，但出現的問題卻具體，說明她們之間的問題與時間無關，她們在明年的此刻依舊在互相拉扯，依舊是緘默不語，溝通匱乏。而我也是第一次在建議位看到直接讓分手的……
辛酸，無語，又搞笑。
權杖9：用被傷害的經驗防禦下一次傷害
小王對我說，她考心理學碩士其實也是想能夠跟她的戀人建立起良好溝通，最關鍵的是，她的戀人患有重度抑鬱症，她也希望能夠陪伴著她，一起把病治好。
“我想讓她知道，是有人在愛著她的。”
不過在這一切美好的願景之前，兩個人都病了。
“我們兩個之前不愉快的時候，她說的是，知道逼我是什麼下場了嗎？”
“這就是你逼我的下場。”
小王因為這些話去看了心理醫生，她在冰冷理智的指責下常覺得自己什麼都不好，被診斷為中度抑鬱焦慮，不過萬幸，她已經痊癒了。
因為對方說自己狀態不佳不太想聯繫，本經常打電話的她們在今年幾近斷聯，小王想，既然雙方都在忙碌，那就各自奮進好了。但在她努力拼搏的關鍵時期，又被對方告知已經和小5歲的男孩子在一起了。
“我和她打電話了，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崩潰大哭。我問她，你是在要我的命嗎？為什麼又選擇了別人，而不是選擇我？”
“後來我想，我們之間從未好好溝通過，我想讓她知道，我已經不是原來那個會讓她傷心難過的我了，可不可以不要用以前的眼光看待我，她也說，起碼從這次我們的談話中，你的確和原來不一樣了，你現在真的好棒，但，我認識的是之前的你。”
今年第一通電話，溝通很有效，卻是在分手後。
其實更迷的是，她們之間並沒有確認關係，每次都差最後一步，總是在錯過。所以按照小王的說法，對方是在尊重她的前提下，告訴她已經和別的男孩子在一起這件事。
就如同我看到的，明年的此刻，雙方依舊在利用對彼此的瞭解，在過往的互相傷害中積累的經驗而防備著，等待著對方的最後進攻。
“我今天還想，好好笑啊，我正經歷的事是她小的時候經歷的事。”
“報應。”
杯子6：童年的“施與”
“小9，你相信心電感應嗎？”
“我們之間，真的有心電感應。”
每當她們之間有什麼事要發生時，小王總是會做夢：夢到對方去世，現實中對方狀態不好，斷聯了；賭氣分開過幾年，有一天夢到對方不見了，復聯，那段時間對方剛分手不久；在沒有提前聯繫的前提下，夢見對方回國，而對方果真在那一天到達國內；本週每天凌晨三四點醒，每天都會夢到對方，很不舒服，後被告知分手。
她們相識於十二三歲，一起長大，雙方的媽媽也都很喜歡對方。小王曾經是個很倔且不會表達的人，經常說著“如果你有這種行為，我就無法和你維繫關係，我就不要你了”。小王的戀人從小被家暴，安全感匱乏，且很小就出國了，這諸多成長與環境因素導致戀人成為一個堅強、不願將脆弱一面暴露出來的人。
“面對面時，我就是她的盾牌，我們真的很快樂。我是可以一眼看出來她哪不對勁，也能看出來她什麼時候在逞強咬牙堅持”
“異國時，我總是先崩潰，會亂髮火。每一次吵架，都是她先來撫慰我。”
“我真的因為她越變越好，曾經的我真的很爛，但她教我讀書方法，我也慢慢的因為她，而喜歡上了學習。”
可溫柔總不是用之不竭，耐心總有一天也會被爭吵消磨殆盡。
“十週年時，她送了我十份禮物，第一份是我們認識時天空的圖，那就是我記憶裡看到的東西。我一下哭了，除了感動，還是感動，但是我說的太少了，我真的是很不會表達的人。”
現世報。我想了很久，發送給她這三個字。
高塔逆：末路已至？究竟不願放手
世人總是會在無力扭轉結局時，搬出因果，緣分，報應之類的詞，彷彿用這些詞燙上句點，便是對無解的結給了答案；彷彿沒有答案，便會久久不能釋懷。有了答案，才能擁有向前看的勇氣。
就像我曾經寫的那句話，我的人生就像是俄羅斯方塊，底部已塵埃落定的部分雜亂嶙峋，而時間總會裹挾著新的異形方塊出現，毫不留情地落下。我每日都在幻想著回爐重造，可睜開眼也只能手忙腳亂地努力經營著，儘量壘好每一層。
逝者如斯夫，不捨晝夜。
“我們很多時候都是支撐彼此活下去的勇氣。”小王說。
異國與時間，都不是問題。曾經會亂發脾氣賭氣走人的小王，成長為會一邊努力爬上山巔，一邊堅定等待對方的大人了，可是曾經會堅定等她回頭的戀人，在電話裡安慰著情緒崩潰的小王，肯定著小王的進步的同時，向她道別。
“即便如此，我還是會努力，我還是想履行諾言。我一定要考上研，然後去找她。明年出成績時正好是她生日，我原本想告訴她好消息，雖然現在這樣我還是會告訴她。”
“我不會讓她覺得她曾經看錯了人。”
高塔是說，兩人之間累積的死結太多，高築的錯誤終究會被不可抗力覆滅。而高塔逆位，則是說當事人不願接受覆滅，不願放手。
都要三十歲了，我們還在互相羈絆。小王說。
“祝你早點分手。”
“我不走我就在這。”
“如果你祝我幸福我會覺得你瘋了。”
2021年11月6日，小王所在的城市下了很大的雪。她哭了很久，她邁出了有效溝通的第一步，她不願放手。
我說，很感謝你講了一個好故事。
她說，好故事應該有好結局，希望十年後，我能給你一個好結局。
後記：“無解，我也得撞了南牆再說”
8號晚上，我修修改改差不多，去找小王姐姐，想讓她看看哪裡不對，再填充填充。
她又提供了好些新素材，我整個人大裂開，好頭痛，因為以目前的架構，顯然裝不下這些新素材。
所以我們約定考完研再寫一篇，她詳詳細細地告訴我，我詳詳細細地記錄出來。
這篇文章的素材很細碎，我也沒有太考慮往更文學性的方面去靠，力求保真，也不曉得我是否有把這個好故事講出來。
6號晚上，我們聊天時我講話很少，聽完她的傾訴，說實話，即便是後來抄錄聊天時的素材，我也不是很明確她們之間故事的時間線，以及具體內容。
但每段令我們悵然若失的關係不都是如此，那些本不必吵架的事由，那些本可以溝通的話語，那些我們未出口的讚揚，肯定，真摯地歉意。
令人欣慰的事，那個勇敢衝鋒的小王姐姐又回來了，之前的她是被動接受事實努力寬慰自己，而現在的她，是懷揣著希望，努力前行。
“她不是覺得我們的溝通滯後，兩個人步伐不一致嗎，那我追就是了。
“我不接受這個結果，所以我要努力去改寫一下，而不是坐以待斃等她審判我。
“俺不接受審判”
“我和她現在對我來說，是剛剛開始”
對了，小王的戀人叫小黃，她們的名字都很漂亮，我就私藏了。
附錄：十年之約
此處完整摘錄小黃寫給小王的一封信。
展信舒顏。
不知不覺認識十年了，不管是當時在你空間留言的我，還是當時在教室上課的你，大概都沒有想過這十年間會發生的事。多神奇啊。十年間，我們認識了，我們見面了，我們分離了，我們各自戀愛了，我們疏遠了，我們都有所成長了。認識太久了，想不出關於你的很具體的標籤和形容詞。很多記憶也像夢境一樣，就是模模糊糊的輪廓，有舊書頁一直翻閱之後毛毛的邊角。也不知你都是如何回憶我。十年了，所以送你十份禮物，一份現在打開，其餘九份可以在你開心的時候，難過的時候，生病的時候，壓力大的時候等等等等打開。記得要先打開禮物才能看附帶的信~你現在打開的禮物是我們認識那天晚上的星空，十年了，這些星星還好嗎？幸好啊，我們都還好。希望你知道，不管今後如何，我對你始終抱有最真摯的祝願和無盡的情誼。我也會始終緊握你今時和往日給我的力量去往人海。
下一個十年，希望仍能給你寫信。書不盡意，善自珍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