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
我又爬上小山坡,看到綠紗頂著一簇簇淺褐色的嫩葉。“呀,綠紗,你長葉子了啊,嘿嘿。”我笑著湊近最矮的一根樹枝,看著一簇嫩葉仔細地觀察起來,“我看看,你今年會開花嗎,咦?”
我驚喜地發現,嫩葉間有幾根小小的細杆,上面有一串圓溜溜的小球,是花蕾?我不太確定,又急切地問道:“綠紗,這是花蕾嗎?是吧,是吧?你要開花了嗎?真的會開花了嗎?噢,太好了!”
夢想成真的喜悅如煙花般在我的心裡綻開,我快樂地跟綠紗說:“下次,你開花了,我再過來看你!……”
過了三四天,我就迫不及待地又去看綠紗了。這時綠紗的嫩葉已經變綠了,葉片也舒展開來。我驚喜地發現那些圓溜溜的小花蕾長大了不少,吐露出了粉嫩的紫白色。
“太好了!綠紗,我沒有認錯,你果然是那種樹!你原來是苦楝樹!謝謝你,綠紗!你真的開花了……”我輕輕地撫摸著那鮮嫩的綠葉,感覺可愛無比,不禁在綠葉上親了親。想到綠紗真的聽懂了我的願望,心裡頓時湧起暖暖的感動。我走到樹幹處,伸手抱了抱綠紗最為粗壯的一條分枝,最後戀戀不捨地離開了。
又過了幾天,綠紗處於盛花期的時候,我又過來盡情地欣賞了一番。美麗的紫白色花朵吸引了過往的學生的目光,我看到有女生結伴爬上來看花,小聲地討論著這是什麼樹,還有男生拿著手機在調整角度給花拍照。旁邊的我頓時莫名驕傲起來:這可是綠紗為我開的花!我是綠紗的人類朋友!你們只是順帶的!
高考結束後,離校之前,我去跟綠紗告別,心情複雜。我一邊慶幸綠紗是一棵樹,不會離開,壽命很長,我們還有很多時間可以再見。一邊又擔心綠紗是一棵樹,沒有腿,如果有人要傷害她,她無法逃避。我擔心她在山腰上長著,會被學校認為影響不好,然後殘忍地把她砍倒……我跟綠紗說,要是她能學會修煉就好了,吸收日月精華,修煉出人形,然後就可以離開這裡,可以去找我……
高中畢業一年多後,大學寒假,趁高中生們還沒放假,我決定回母校看望綠紗。因為沒有提前聯繫老師,在校門口被保安攔住,讓老師出來接人才肯放行。因為我跟老師們並不熟,也沒加到微信,幸好手機裡還存著一位科任老師的電話,雖然老師已經對我沒什麼印象了,不過還是讓一位有空的陌生老師過來跟保安證明,放我進去了。可以說十分尷尬。而我原本的勃勃興致被這兜頭冷水一澆,所剩無幾。
我首先趕去看綠紗,坐下來跟她說了我的大學生活,又給她拍了幾張照片。隨後我漫無目的地在校園內逛了一圈,感覺熟悉又陌生,最後乘車離開了。
時至今日,每次我看到楝樹,仍會想起綠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