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夏狂歡季#
“你還不睡嗎?”
“一直不困。”
“關燈的話,博士會不會不習慣。”
“剛剛試過了。”
“我這裡有一點藥。”
“床頭櫃子上的那些?”
“是的。”她從床上起來,在面對大概十多釐米的藥罐堆伸出了手,隨後又用另一條空出的手揉了揉眼睛,她似乎看不清眼前瓶瓶罐罐的小字,便一個一個地對著印象,按著不太具體的記憶在其中逐個排查。
大概是十多秒鐘,她手中放下了第三罐藥。轉而去拿第四罐藥。
“這個,一粒。”她將藥罐扔給我之後,豎起一根手指。
她在做完剛剛的手勢之後,便又重新躺在了床上,用胳膊擋上了因我沒關的燈光。我看著上面只有幾個寫著陌生字母的透明瓶子,像是注視魚缸中的金魚一樣專心,從而對外面世界的感受變得更加明顯。剛剛拿到藥的我,似乎比剛剛更精神了。
我摸著黑走到了廚房,將那罐藥丟在還沒有收拾果蔬殘骸的砧板上,擰開瓶蓋,拿起有手旁的玻璃杯。在聽到一陣嘩啦啦的水聲之後,便將手中的黑色藥粒扔在了嘴裡,隨後灌入了整整一杯的水。在這之後,我又接了兩杯生水,肚子隨後開始了只有在白天會發生的痙攣。
疼痛的感覺逐漸從我身上下去,我扶著肚子回到了仍然打著燈光的臥室之中。
閃靈就一直睡在這裡,因為我的房間溫度不低,每次睡在這裡時,她總只是穿著一件短短的含絲內衣,與一件能包裹她上身的男性背心。我每天睡在她的身邊,也總與她是大差不差的樣子。一件短褲,有時會單純裸露著乾淨的軀幹。
我與她曾相互說明:一定要把對方看成絕對的人,而不是心中全部的預設想象。只有這樣,在面對對方的缺陷就能看作成麻煩,而不是心中戀愛的對象忽然變得支離破碎。總之是一件能避免麻煩的好事。
我照常關上了燈,她還沒有睡著,於是在床上輾轉了幾下,直至轉向我的時候,緊閉雙眼的我能清楚地聽見她喘息的聲音,隨後我睜開了眼睛,她又閉上了眼,不過面對我的樣子一直沒有改變,剛剛的精神勁兒也在她緩慢且輕盈的聲音下漸漸消磨,如同在天空中緩慢滑落的鳥羽一樣。
直至深夜,我才感覺到藥物融化進了我的血液,四肢變得沉重,呼吸忽快忽慢沒有順序,我已經感受不到任何觸覺給我帶來的切實體驗。
翌日,我從床上起來,看見了窗簾被拉開的樣子,窗外對面的樓頂每天早上都會有老人在給一排排的盆栽澆水。不過只有老人那間的屋子與閃靈的房間開設了陽臺,能光明正大地在屋頂上走動。他距離我有十多米的樣子,在整個樓頂,大概是種極端的距離。
當然,如此之遠的距離,我也沒有什麼責任去幫助對方,僅僅是多了幾處閒暇時打發心情的地方。閃靈回到臥室對我說道:“你剛醒?”
“剛醒。”我這樣向她答覆道,不過夾雜的鼻音比原先要嚴重了許多,同時嗓子眼像歷經滄桑的老樹皮一樣斑駁。
她扔給了我兩件紅黑色的格子襯衫,告訴我這兩天先穿這幾件,因為今天中午會下雨,前幾日我積攢下來的衣服太陽根本曬不幹。
一語成讖,早上我與她一起吃早飯的時候外面就開始下起了雨,她用手指捲了一下白色的絲髮,像是用叉子攪起肉醬面一樣。接著她將一份報告推給了我。
“醫生檔案,但上面的描述除了你的照片,好像都不是你的。”
“工作需要。”她簡單地對我說,同時又從一旁的椅子上翻來一個證件。
“已經是完全得到了,雖然不能說是穩固,但起碼有了個開頭,不用再去那些非法機構東躲西藏了。”
“有人幫你。”
“你絕對認識的人,不過也是來這裡之前的準備。聽說信使中途都換了好幾個,因為到這座城市光靠徒步需要好久。”
“你之前怎麼來的?”
“也是徒步,不過我很熟悉這裡的路,畢竟距離城市二十公里外全是無人接近的沙漠。”
“話說,博士你想知道是誰幫了我嗎?”
她的重心前移,兩條胳膊上的手背交扣在一塊,像是對我即將要說出來的答覆有很大的期待一樣。到最後,我在餐具切割食物的聲音下,默默給了她一個帶有拒絕意味的回答。我並不想知道有誰幫助了她,因為她說那個人肯定是我認識的。
但在拒絕掉了閃靈的答案之後,我又不能從我記憶中模糊的背影裡猜疑出幾位能讓我相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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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時間裡,我與她默默吃著早餐,從早上五點吃到六點多。時間很長,但屋外的雨水從來沒有停過。在看著閃靈將餐具收拾到廚房的水池裡,我去浴室裡洗了個澡,而她告訴我她要去拿兩個塑料桶到屋外,在積雨處可能會裝滿。
當我從浴室裡出來時,她昨日入睡前的穿的衣服溼了許多,“你就這一身出去的嗎?”
她即刻給我回複道:“老婆婆也去了那裡,頭頂舉了把傘。”她當著我的面脫下了一件上衣,“話說你洗完你的衣服一定要掛在陽臺,就算外面還下著雨陰著天。”
我按照閃靈的囑咐,把我與她的衣服一件一件掛滿了陽臺,同時打開了電視的新聞播報,上面陳述著近期的陰謀論,但引起我注意力的新聞報道僅僅是這場雨將會持續一個星期,昨夜暗暗下的一陣細雨似乎是一場微型的預兆。
“天氣預報?”
“接下來的日子可能不會好過。”
“家裡儲備了很多東西,像以前一樣,省著吃幾個月沒什麼問題。”
“你有買罐頭的習慣?”
“在你來之前我經常有幫助對面的老人,前幾天送來了不少他們自己種的菜和水果,好像他們也是知道最近天氣比較難堪。雖然總感覺跟天災沒有什麼關係,因為這座被沙漠包圍的城市在五個月以前也有這種情況。都經歷過好多類似於車庫進水的糟糕事,他們應該做了不少的準備。”
她說完之後,告訴了我一件糟糕的事。我之前工作的地方已經被水淹了大半,而這場雨所導致的積水在下水道中的維持也在緩慢增長,在家裡只能慢慢地等待,什麼工作也做不成。於是她就穿著剛剛換好的衣服重新躺回了床上,“博士過來睡覺嗎.......昨天你可是兩點才睡著的。”·
“有這麼晚嗎?”
“我一直有觀察著你的狀態......很不好,那種催眠的藥不能多吃,等積累到一定的量,會有不可逆的危害,如果要休息的話,這裡一直有你的位置。”
“普通的安眠藥不行嗎?”
“那會是直接的損害,給博士當然不行。”
“就在你的旁邊睡?”
“沒事的博士,之前一起生活的日子裡,我也從來沒見到過你對什麼有羞愧的感覺,彷彿是從地獄派來的頑劣使者一樣。那種對他人心情的毫不忌諱的人。”
“我覺得除了你,我對其他人的態度都很一貫的。”
“博士在討好我嗎。”
“你收留了我?在我無所事事的時候。”
“語氣沮喪地像抱著酒瓶入睡的孩子啊。”
“有這種樣子嗎?”
“你不是始終不想承認嘛......算了,這也是博士的習慣之一,畢竟選擇了一種可能,其他的可能就隨之消失了。在羅德島的你,和在這裡的你,根本是兩種人,不過在面對失憶之後的選擇根本不是一種樣子。”
“她還做出了那種事?”
“我對此沒有過於清晰的理解,不過是有另一個你的存在。但我只曾對你說過,‘我始終會守護您的。’同樣,你的存在是必然的,而現在對其他事物的抱怨,就像是對著沙漠喊話一樣。”
“跟你所處在一起的感覺,總能讓我想起在家鄉與太陽告別的時光,每時每日,似乎只要見到了固定的顏色,就能忽然想起陷在碎屑堆中的一處光亮。”
“今天送報的傢伙能來嗎?”
“沒有敲門的聲音,應該被困在某個地方了吧,畢竟他們的工作一般是從凌晨開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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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電視,閃靈只是躺在床上斜睨著眼前昏暗中的微微光亮,但有時又會收回目光,老老實實地躺著,四肢筆直,在我看來無比僵硬。
“博士,喝點東西取暖嗎?”她抽回筆直的雙腿,隨後脖子靠著膝蓋,頭上稍長的髮鬢顯得她亂糟糟的,但又像是養育孩子的母親一樣飽含著對其他事物的關懷。
她的雙眼在無比靜謐的聲音中盯著我,除屋外的雨聲,彷彿沒有什麼比她的雙眼更加具有情感色彩。“冰箱裡你有買什麼東西嗎?”我說。
她的視線不在我的身上,然後她從嘴中慢吞吞地說出來了。
“前幾天,我的一位病人,我治好了他的病,他送來了兩箱導致他胃痛的酒還有他調酒用的其他小東西,按那位病人的說法,似乎只有調理味道的作用。”
她的眼神恍惚,似乎在一直等待我的行動,於是我從沙發上起身,而她也對我進行了囑咐,“冰箱裡有幾瓶,還有廚房的櫃子裡。如果你昨天自己有做飯,拿糖的時候應該會看見那個瓶子。”
聽著閃靈的話,我抱來了幾瓶常溫與冷冰冰的酒水。
閃靈在剛剛她所躺著的床上伸了個懶腰之後,就立刻從床上起身,到廚房的底櫃中翻找杯子,還有冰箱裡的一些雪糕。而我只是打開了兩瓶酒上的木塞,屋子裡就瞬間充滿了那略顯苦澀的味道。她的想法似乎只是為了喝酒而喝酒。
“先開了兩瓶放著。”
“只喝常溫的嗎?”
“待會肯定是要喝點冰鎮的。”她說道,她的身體壓在我的身上,將我擺放在那裡的酒逐個排列整齊。我在這一小段時間感受到了她身上的溫暖與柔軟的觸感。
有時甚至想直接將她整個抱在身上,徹底地感受。但這樣的溫暖,通常只有在晚上才會發生,而她在之前也是說過,“朋友關係,似乎做什麼都沒什麼問題。”
相較於之前陌生的感覺,她對我的開放程度像是把我當成了家人,不論是戀人,還是母親。
“喂,博士,你就這樣等著看電視嗎?”
“我早上除了喝了點粥,似乎就沒有再喝過水了。”
“你喝了這個會有催眠的效果?”
“曾經有過,但現在的感覺可能會變得模糊,可也說不定。酒如果一直放著的話,說不定以後就喝不上了。”
“話說,凱爾希醫生經常有說過你的習慣。半夜不睡覺,隨便喝了小半杯,就會趴在桌子上呼呼睡著。”
“但如果喝了整整一瓶的話,博士會怎樣呢?”她問道。我在回答她的話之前,拿起了一個掛著水澤的玻璃杯,隨後慢悠悠地將瓶子傾斜,慢慢地將黑紅的酒倒入杯子之中。“還是先喝一點吧,沒準過一會我就昏了。”
“真不負責任呢,還想多看看博士的樣子。不過照你說的話,跟你一起喝一點吧,雨季還有很長的時間。”閃靈說的話像是醉昏昏時說出來的,似乎忘掉了什麼,不過在我的眼中她與之前的樣子,除了少了幾件厚重的衣服,幾乎沒什麼區別。
她依舊會對我生活中突發的事,表達最基本的關心,而不會因自己的職業丟掉本來的性格。
“博士你覺得困嗎?”我聽著她的話,略微發呆了一陣子,眼前的電視像是百花筒一般轉動,“只是喝了兩杯,感覺臉就紅紅的了,有些溫熱。”
“但我覺得博士的樣子早變了。”她忽然笑道,“如果能一直這樣醉醺醺該多好啊......博士還在這裡,這種感覺比起以前真是奇妙。”
“我應該沒有力氣會去睡覺。”我這樣回答道。
“我想你也是這樣的認為的,不過在做那種事前還是先消化一陣子酒精吧......去廁所裡消化一陣也不是不行,畢竟你曾經在廁所裡是有做過的,突然的嘔吐......突然的嘔吐,或是其他......”
在她說完自己認為對的話之後,我發現閃靈的面容已經紅了,不過在其他倒影之下的感覺我臉上的映射出來的面色還是更為沉重。
窗戶被大大小小的衣服遮蓋,她開始胡亂拽起我的衣領,隨後我強行抱著她軟韌的腰部從沙發上站起來,扶著她的身體慢慢移動到窗簾的位置,我勉強用手拽住窗簾,慢慢拉了上去。
先是左邊,再是右邊,逐個拉上,屋內除了電視上花花綠綠的光亮,瞬間沒了任何生氣,彷彿是被人扔在地下室的廢品一樣。而在此時間裡我清楚地感受到了她身體的溫熱與柔軟,但手上幾乎沒有動作。
到最後她被我放置在了沙發上,而我也被她死死拽住,她嘴邊喃喃著其他話,而後在這時間裡,我與她又喝了兩瓶酒,皮膚也因血液的流動而滾燙,隨後幫對方脫起了衣服......衣服被扔在了床上,我們繼續喝著酒,有時肚子難受,便去廚房喝點水,隨後去廁所裡吐一陣,吃了點她手上的藥,隨後與她繼續喝酒,看著電視。
而當肚子裝滿,無聊時,就會靜靜地看著對方的身體。之後,我們一直沒有困頓過,只有略微的疲憊的感在身上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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