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恭喜,恭喜啊”
一臉略能看出刀疤,顯著些許滄桑的男子,此刻卻身著婚衣,頭戴鳳冠。
但此刻他的臉上,卻喜形於色,眉開眼笑的迎著每個到來的賓客。
原來今日,便是此人大婚之日,而他要迎娶之人,則是那此刻披著紅蓋頭,發上繫好了定婚紅纓,笑靨如花,閉門封窗都遮不住她那喜色的:
“滿穗”
“九年之期,終於有了報了…”
不多時,受邀賓客已盡數至齊,同時也有那紅兒,翠兒,二人端坐於最靠前的位子上,也撫掌而笑。
鳶呢?哦,原來早已定好了,接木雁的流程是託這鳶來做,滿穗也並沒有什麼異議。
新婿此刻也已立於堂前,新婦侯在出閣亭中。
尊長呢?
……
哦,原來……沒有尊長,只有那幾根高香插於香爐內,穩穩放在那婚堂龍虎之位上。
……
司儀上臺,向八方來賓作揖後:
“兩姓聯姻,一堂締約,
良歲永結,匹配同稱。
佳期正值小陽春,風暖華堂擁玉人。
此番良辰吉時,誠邀滿堂來賓,共慶此刻!”
良端著衣袖,一步一步緩緩登堂。
那身經百戰,歷劫生死之人,此刻的手,也不免顫抖。
接過祝詞,嘴雖笨,也好在總算頌詠完畢。
但此時,那侯在出閣亭中的佳人與那替代家母的鳶都被那笨的出奇的嘴逗笑了,笑的那髮飾都歪了。
司儀:
“好!
紅毹擁出態嬌妍,璧合珠聯看並肩。
新郎接木雁!新娘登堂來!”
在良從司儀手中接過那小巧又精緻的木雁雕後,佳女也撥開了那紅簾
紅蓋頭,青鳥履,金絲紅嫁衣。
紅嫁衣,輕輕擺,玉蔥置腹前。
滿穗只踏出了三步,我看著那精緻小巧的青鳥鞋隨著滿穗的動作,霎時止住。
我很快回過神,緩緩走上前去,欲將手中的木雁雕遞於鳶手中。
但我在慢步思考時,卻沒這麼做,這木雁本該是由滿穗的家母來接,如今她這一家美滿,也因我而結束。
這木雁不能給鳶,我一把將滿穗的手抓起,將那精緻的木雁雕放在滿穗的手心裡。
滿穗的身子微微一顫,卻也沒拒絕,也毫不猶豫的將木雁雕緊緊握在手心中。
鳶似是也意識到了情況的變化,淺淺一笑,便下了臺。
而後,我後退半步,行一見禮,
滿穗也握著那木雁,也回一禮。
鳶在紅兒和翠兒身旁落座,淺笑一下後:
“良,這麼多年了,你總算不木頭了。”
司儀:
“哦?看來這新郎別有一番用心?有趣有趣,
那接下來,戴連理花!
景星煥彩耀閨房,吉日佳辰合巹觴!”
此時,紅兒和翠兒喜氣洋洋的從椅子下捧起那連理花,也快步走至我和滿穗身前將這連理花套在了我和滿穗的身上。
這綁的,有些讓我回味起了過去。
曾經,她還是個小羊,我也是這麼綁著她的。
而如今,這繩是紅的了,
另一頭,綁在我身上了。
司儀:
“請執禮送上沃盥盆!沃盥淨手登堂!”
執禮也身著紅衣,滿臉笑容的端著沃盥盆走到我們身前來,我微微牽住滿穗的手,將我和她的手放入盆中,她的指尖觸碰到水時,因這水涼,微微顫抖。而後似也是適應了,她便用另一隻手輕輕點了一下我的手背。我心領神會,鬆開了她的手。
二人共淨手
水盆被端著退下堂後,我和她同時登入高堂。
堂前,
“回首!”
我和她轉向堂外。
“跪!”
咚!,雖是二人跪,但只有一聲,此般同心…
“一拜天地日月!”
我望著那灼目的太陽,緩行稽首禮,滿穗也與我同時行禮。
跪拜之姿,雖二人,卻是一致,
此般同心…
“起!”
我先行起身,而後拉著她的手緩緩將她拉起,這手,微微顫抖…
這一細看卻發覺,剛滿穗跪拜之處,卻有點點溼潤…
…是淚
沒有一絲猶豫,我換隻手牽住她,再向堂內一步。
“二拜高堂!”
就在此時,這婚堂內,卻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我不敢跪,這高堂之上的香爐,是我所致,是我所害,是我…
但此時,滿穗卻牽著我的手,將那木雁放在香爐之間,又將我帶了回來。
而後:
“空!”
聽一悶聲,滿穗狠狠地跪在了地上。
而我也因連理花的束縛,被滿穗狠狠地帶的跪在了地上,連被牽動的我,膝蓋此時也生了些許疼痛,那滿穗……
只見那蓋頭下,幾點清淚正潺潺落下,沒能落下的,便是掛在臉頰了。
“咚!”
隨即又是一聲悶響,滿穗的頭徑直的磕,不,砸在了地上。
即便是隔著蓋頭,我也微微聽見她砸下頭時那聲嬌嗔。
我也一咬牙,也將頭猛的砸在地上,一陣眩暈感傳來,一抹溫熱從額頭上流淌而下。
此般同心…
賓位的鳶眼角微微一動,也流下了一滴眼淚
“這般孽緣,就該此番償還啊……”
跪拜三秒後,滿穗仍在跪著我卻先起身將滿穗扶起。
懷中顫抖的嬌軀與不時傳入耳中的抽泣,只見那紅蓋頭上,也顯現更甚的一抹嫣紅…
臺下的賓客都被我和滿穗的這般作為下了一跳。
“好!此般懷念之深,此般情深似海,真叫人拍案叫絕!”
掌聲與喝彩聲從司儀處響起,真是帶了個好頭,賓客也鼓起掌來
“夫妻對拜!”
此時,我卻先行跪在滿穗的面前,俯首之時,卻見那蓋頭下,止不住的淚與點點紅花滴落在我眼前……
滿穗看我跪下,緊隨其後。
跪拜三次後,微微的抽泣聲也未曾停止。
“共頌婚約誓詞!”
我牽著她的手,滿穗緩緩立住了腳,
而後:
“許卿鳳冠霞帔,一世無憂,從此清風明月,長伴天涯,永不分離,紀良,在此立誓。”
“願君鵬程萬里,一世無憂,從此清風明月,長伴天涯,永不分離,滿穗,在此立誓。”
“互贈信物!此物為誓,證以此心!”
兩位婚童抱著兩個金絲楠木盒子從後面上了臺:
一個,是我準備的玉鐲
另一個,不知是滿穗處心積慮準備的什麼物件。
我將盒中擺著的玉鐲取出,牽起她仍在顫抖的手,為她緩緩戴好。
她收回了手,看著手上的玉澤之光。隨後緩緩打開了她準備的盒子,
是一個荷包,
荷包是紅色的,中間繡著亮金色的“良”字,看起來精緻而小巧,像是新春時掛的小春聯。
我接過她的荷包,上面是她的味道,淺淺的味道沁人心脾,令人沉醉。
“各退一步!行合巹禮!”
這酒十分醉人,就連是我,也喝不下幾杯。
此時滿穗卻雙手執杯,抬頭一飲而盡,向外翻著酒杯,向賓客展示。
可我聽到酒嚥下去的聲音時,看見滿穗身體猛的一抖。
我也緊隨其後,一飲而盡,也將酒杯向賓客展示。
再續一杯,交著臂,這一次,滿穗卻極慢的飲下。
此般同心…
這酒果真醉人,見滿穗已經有些站不穩了。腿腳雖安穩,但上半身卻有微微搖晃。
“此番情真意切,真叫驚奇。
此番情投意合,令人深刻。”
“入洞房!
福慧前修得婦賢,好將良玉種藍田
賓客留步,好酒好菜,還請盡興!”
……
我牽著滿穗的手,一步一步走向了內房。
砰的一聲,門被關上,嘈雜的慶賀聲小了不少。
將滿穗帶到床邊坐著,我微聲喚著:
“滿穗…”
她沒回應,只是兩隻手放在大腿上互相緊緊的攥著。
我有些猶豫的掀起她金絲邊兒的紅蓋頭,
吹彈可破的玉面之上,殷血與淚水混合在一起,掛在臉頰上,眼角上,甚至是下巴上。淚眼朦朧下她精緻而美豔的妝容也因這血與淚花了。
心頭一陣震顫,一口粗氣呼出,她隨即將臉背過去。
我兩步並做一步快速的推門出去,此時卻碰到了鳶,她端著一盆水和一條絲巾正要朝我們這來
“打水?”
“送水?”
二人同時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多謝你了,鳶。”
“把她照顧好吧,良。她為你付出了不少。”
我端著水盆回了內房,將水盆放在架子上,隨後轉身去關門。
“良……”
她的聲音是那般空靈,那般沙啞,那般虛弱,那般的令我心痛。
“怎麼了,滿穗?”
“該改口了…夫君…”
“妻子。”
“怎麼了,愛妻?”
順便用絲巾幫她擦著臉,額頭上那道創口是如此觸目驚心,令我心生哀憐。
“這九年,穗兒等的好苦……”
“答應穗兒,一定,一定不要讓穗兒失望…”
話畢,她的眼角流下了幾滴眼淚,我伸出粗糙的手為她擦去了淚水。
“良,抱緊我吧……”
她的抽泣令我實在心痛。
我伸出雙臂,還未等抱上她時,一枚冰唇襲來,卻已然撲進我的懷中,將我撲倒在這春宵紅綢……
春宵一刻值千金,豆蔻躍於樹梢上。
紅綢偶傳痛呼聲,鄰聽猶如奏鼓笛。
來一段孽緣糾葛,去滿面憔悴朱顏。
雨時洛水釋前嫌,不悔此生相思愁。
此生如若緣斷,便來生再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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