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的一聲，澡堂的門被撞開了。
回過頭，我看見的是一雙噴湧著怒火的眼睛。
那雙眼睛裡有憤怒、不甘、還有惱羞成怒。
是舌頭。
此刻的他像是一頭被踩到尾巴的狼，血紅的眼睛彷彿像是要吃人。
不由分說，他一把提起了你，把你狠狠摔在地上。
我的瞳孔猛然收縮。
像是心頭肉被人狠狠揪住了一樣，我的呼吸開始急促了起來。
我看見舌頭壓在你身上，雙手狠狠掐住你的脖子。
我看見你雙腿無助地撲騰著，像一條離開水的魚。
我看見你痛苦地掙扎，我看見你涕淚橫流，露出了從未有過的囧態。
我看見了你看向我充滿絕望與祈求的眼睛。
……
天啟七年，秋。
尋找野菜回來的我再也沒有見到過她。
這麼多年過去了，她還時不時會出現在我的夢裡。
夢裡的她一次又一次被饑民掐住脖子，苦苦掙扎。
“良……”
聽不見聲音，但她的口型大約是在呼喚我。
夢中的她面孔已經模糊，但唯獨那雙眼睛我無法忘卻。
那是一雙被絕望填滿的眼睛。
……
“咔嚓”
心底像是有什麼東西碎掉了。
我突然出離地憤怒起來，雙手不受控制地開始顫慄。
我似乎從來沒有用過那麼大的勁。
只用了一拳，舌頭便飛了出去。
我飛步上前，狠狠地把他按在牆上，右手則把尖刀一點一點地送入他的脖子。
看著這位昔日裡共事的惡狼眼中流露出的討擾，我心底沒有一絲憐憫。
我從來沒有放過任何一個與我搏命的人。
除了小崽子。
……
石興死透了，他的血幾乎被我放幹了。
憤怒像大潮一般極速退去，我的頭腦恢復了清明。
對了！小崽子！
我猛然回頭 看見你躺在溼滑的地板上，一動不動地縮成一團，身上滿是血汙。
我瞳孔一縮，呼吸急促了起來，心臟提到了嗓子眼。
“鐺”
刀從我手上滑落。
我踉踉蹌蹌向你跑去，把你從地板上抱了起來。
你真的好瘦好瘦，我能輕易地感受到你的細細的肋骨。
抱住你的一瞬間你明顯顫了一下，隨後輕輕地用胳膊摟住了我的脖子。
一顆心終於落進肚子裡。
萬幸…萬幸……
你沒有事。
我抱緊了你，輕輕地撫摸著你的腦袋，就像小時候爹爹抱著我那樣。
“嗚……”
耳邊傳來了你的啜泣。隨後啜泣聲被不斷放大，終於成了號啕大哭。
我一動不動，就這樣抱著你，任由你的淚水將我的衣襟打溼。
對不起，但是萬幸，
我這次總算沒有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