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萬字長文記錄《艾迪芬奇的記憶》:死亡、荒誕、孤獨與愛(三)


3樓貓 發佈時間:2021-12-07 15:41:23 作者:蒸汽局的小夥夫 Language

如果你問我這是一款什麼樣的遊戲?2017年,《艾迪芬奇的記憶》將步行模擬器帶進了TGA的殿堂;2020年,《死亡擱淺》將步行模擬器做到了3A級。

《百年孤獨式》魔幻現實主義作品,電子遊戲敘事的典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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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共二十章節,累計三萬字,分五次發出。

在電影《尋夢環遊記》中,我最喜歡的一句話是“遺忘,就是最大的死亡”,於是我相信“只要記得,就會存在”,而這恰恰也是我在遊玩《艾迪芬奇的記憶》後最大的感受。我希望,所有人都能直面死亡;我希望,所有人都能被銘記 。

第九章:萬般皆是命,你我同為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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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我的家族,一個在修建房屋前,先把墓地修好的家族。厚實的大理石歷經風雨的洗刷,記載著那段充滿想象、固執和瘋狂的歷史。

這是一個帶著死亡詛咒的家族,一個個因為荒誕的原因死於非命。但這也是一個永生的家族,每一名亡者的故事都被後人記載與傳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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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來到了爺爺薩姆的房間,一整塊熊皮被鋪在地上,這塊熊皮沒有一點破損,所以你應該猜到了薩姆是一名技藝高超的獵人。

有一天,爺爺帶媽媽出去狩獵,他當了一輩子的獵人,可沒想到的是最後一刻也變成了命運的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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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方巾上寫著爺爺的名字和生卒“1950-1983”,爺爺活了33年。在桌上放著爺爺的照片和軍帽,他年少時曾從軍參加了美國海軍陸戰隊,那個年代的美國正值美蘇爭霸。

薩姆拍了一輩子的照片,但是媽媽說,他在照相機前總是很緊張,所以在照片中他總是戴著墨鏡或逃避鏡頭。而我現在想起,才明白強壯的爺爺也有他懼怕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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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起了爺爺桌上的照相機,那是上世紀60年代的老古董了,而我也在裡面發現了爺爺死亡的秘密。

那是一個雨後的清晨,一夜的暴雨讓森林裡許多的動物飢餓難耐,與它們紛紛出來進食,而爺爺帶著第一次狩獵的母親也出來獵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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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總是喜歡帶孩子嘗試各種新鮮事物,可相比於狩獵,母親更喜歡靜靜的閱讀,可她實在拗不過爺爺。

不過母親也因此能使用被爺爺珍藏的照相機,她拍到了小便的爺爺、山雀還有一隻麋鹿。看到麋鹿,她向爺爺大聲呼喚,一同分享這美好的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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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萬萬沒想到的是,上一秒在照相機看到的麋鹿,下一秒就出現在了瞄準鏡中。母親向爺爺哀求,希望他能放過它。

可爺爺卻說,如果你想生存,你需要變得更強大。當母親還在憐憫麋鹿的生命時,她大概沒想到這是爺爺給她拍下的最後一張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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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你只需要輕輕釦動食指就能揮動死神的鐮刀,帶走一個生命,你或許會沉迷於這種感覺。槍聲如期響起,而母親沒有殺戮的快感,她傷心跪在麋鹿旁。

可爺爺卻無比開心,他明白,沒有見證死亡的孩子是很難在這個世界上活下去的,他很開心能見證女兒變成一個成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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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爺爺設置好延時拍攝,上前去與女兒以及她的第一隻獵物合影時。可命運的軌道開始悄然變軌,原來麋鹿並未死亡,當爺爺靠近時,它起身用力一頂將爺爺頂下了山崖。

爺爺是個負責的父親,他用鮮血帶給了女兒的成長;他也是一個優秀的獵人,獵殺過無數動物,可在命運面前,我們都是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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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是爺爺薩姆的故事,從那以後母親就經常和曾祖母伊迪在一起,她們倆都失去了丈夫,都為這個家族付出了太多。

你知道嗎?爺爺的故事是所有故事裡我最希望我母親能親口告訴我的,或許她在逝世前都在自責,如果她沒有開那一槍,如果她能一槍致死,都不會發生後來的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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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年僅一歲的我死在了浴池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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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是軍人的爺爺薩姆一生見證了太多的死亡,他深信直面死亡才能更好的生活下去,於是他帶給了母親第一次狩獵,可是這一次當了一輩子獵人的爺爺卻變成了死神的獵物。

爺爺薩姆死後,母親就和曾奶奶很親近,她們倆都失去了太多,也都承擔了太多。這件事母親從未跟我提起過,我多希望母親能親口告訴我,至少證明她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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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的房間裡埋藏了那個時代太多的記憶了,本該是黃金年代的美國,卻面臨著核滅絕,種族隔離和迫在眉睫的冷戰的威脅。

而爺爺正是從美國刀鋒的鮮血中走出來,琳琅滿目的軍功勳章見證了那段炮火紛飛的時光,我不知道爺爺在軍隊裡經歷了什麼,只記得三十歲的他已是滿頭白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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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一次爬過了一段長長的通道,我想前方應該又是一間孩子的房間,這個家族的年輕生命在快速的凋零,而我能倖存嗎?黑暗中的我感覺離死神越來越近了。

各種形狀的積木、畫著吃豆人的泡沫地墊和一個嬰兒床,這是叔叔格雷戈裡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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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一間小小的嬰兒床就是他的一生,一個個始終哈哈大笑的白胖嬰兒,他叫格雷特里,僅來人世一年。

我拿起了他遺像前的書信,這已經是第七封了,每一封都代表中生命變成了夜空的星星,而我也在星星的閃爍中看見了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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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你還記那個蕩著鞦韆飛翔向海的卡爾文嗎?我總是覺得,孩子能看見其他人看不見的東西。這一次,格雷特里也是如此,他一個獨處的時候,總是哈哈大笑,我想他一定看到了什麼有趣的東西。

那是一個清晨,奶奶凱正在給格雷特里洗澡,而爺爺的一個電話讓奶奶不得不暫時離開,留下了格雷特里一個人在浴池裡玩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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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聽到了母親和父親在電話裡爭吵,雖然他聽不懂具體內容,但他知道一場風雲將要籠罩在這一家三口上。

可眼前的一幕卻讓他忘記了煩惱,小黃鴨們彷彿活了過來,它們在水中自由的游泳,他多想像它們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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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他的母親走了進來,將浴池裡的水放完了,隨後又出門繼續同父親爭論這什麼。水一點點被排幹,青蛙、小黃鴨們都失去的生機。

可讓格雷特里很氣憤,於是他扶著浴池壁爬了起來,期間跌倒了無數次,可他沒有放棄,他打開了水龍頭,冰涼的水噴灑在他的身上,強大的水流將他衝倒在浴池裡。

水面不斷上升,玩偶們又活了起來,他在水中揮舞著雙手,無比開心,可他的生命卻隨著水面的抬升不斷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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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的冷水漫過了他的頭頂,他慢慢的感覺不到他的雙腿、下半身、雙手,最後到了腦袋 。當他再次醒來是,他感覺自己變成了一隻青蛙。

他揮舞動綠色的四肢,在自由的水底世界暢遊。他和卡爾文一樣,在幻想中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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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在暴風雨中放風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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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叔叔格雷特里的故事,不幸的是,他才年僅一歲,卻溺水而亡。他也是幸運的,不知死亡是何物,在幻想中快樂消逝。

前奶奶凱在與爺爺爭吵許久才回來,發現這個讓人無法面對的事實時,她突然變得無比寧靜。母親曾和我提過,她只是靜靜收拾所有的行李,將克雷特里的床鋪收拾好後,便離開了這裡,從此杳無音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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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叔叔格雷特里嬰兒床旁邊的是他的哥哥格斯,白色的方巾上寫著他的生卒——“1969-1982”,他在世間停留了13年。

在八歲的時候,他的弟弟溺水而亡,他的生母悄然離開了這個家庭。從那兒以後,原本活潑開朗的格斯變得內向固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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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弟弟的意外身亡到母親的黯然離去,這在他幼小的心靈上留下了深深的創傷,他開始討厭爺爺,討厭這個家族的一切。

他將自己的髮型梳成飛機頭,染成紅色,開始在這個狹小的地方玩起了滑板,經常破壞東西,試圖用自己的方式表達出對家族的反抗。可那怕如此,他的父親也從未打罵過他,或許是因為愧疚,或許是因為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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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直到1982年,在前奶奶凱和叔叔格雷特里離開的第五年,爺爺薩姆和格斯的關係驟然惡化,他第一次打了格斯。

那是一個清晨,薩姆竟然來到了格斯的房間,在妻子拉開的五年後,他終於決定再婚了,雖然他知道格斯會不開心,但他依然邀請格斯來參加他的婚禮。但是格斯毫不留情的拒絕了,大聲的朝薩姆吼道:“我寧願死,也會不參加你的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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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斯原本以為薩姆會像以往那樣放縱他,可這一次並沒有,爺爺第一次在格斯面前展露的他軍人氣質,格斯不得不參加繼母的婚禮。

當大家都在沙灘上扎著帳篷,享受陽光與美食時,格斯卻遠離人群獨自放著風箏,他不願意看到“繼母”,那怕他從未見過她,也從不瞭解她的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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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所有人都在向他的父親的獻上新婚祝福,可這份熱鬧與他無關,他也明白,從今天之後,他將會更加孤獨,爺爺會越來越疏離他,一場風暴在這個年輕而叛逆的心中醞釀。

宴會很快接近尾聲,他心中無比慶幸,終於可以不用再看這些醜陋的面龐了。當爺爺命令他來合照時,他拒絕了並豎起了中指。這一次,或許是因為場合的原因,爺爺沒有再強制要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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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狂風夾著暴雨席捲而來,所有人都匆匆躲進爺爺扎的帳篷內,可格斯並沒有,在這場暴風雨中,他漸漸的感覺到了快樂與解放。

轟隆隆的雷聲響徹這片天地,攜帶著天地的威嚴,這讓格斯更加興奮,他用力的放著風箏,想讓風箏衝破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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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自然的面前,人類永遠是那麼的渺小,面對格斯的不屑與狂妄,大自然只是不經意間輕輕一揮手,便捲起了一整個帳篷砸向了格斯,格斯飛向了天空,擁抱了死神,

我多希望,那個下午的沙灘,只有你、風箏和海的泡沫,但永遠不可能了,我們在另一處海灘找到你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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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人間百般皆是命,俗世半點不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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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孩子,目睹了一歲的弟弟溺水而亡,生母的離開還有父親的再婚,十三年的坎坷讓他從一個活潑開朗的孩子變得固執內向。在暴風雨中,他和風箏一起飛向了天空,沉眠於大海。亡者結束了生活,可生者卻備受磨難。

三十歲正值壯年的爺爺一夜之間白了頭,母親後來跟我說,如果我是個男孩子,她會給我取名“格斯”,希望我的到來能減輕爺爺的痛苦,可最後他也沒能見上我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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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曾經是母親道恩、大舅舅格斯和二舅舅格里高利的房間,黑板上寫著他們的任務,母親負責掃地和丟垃圾,男孩子的格斯負責拖地和割草,而年僅一歲的二舅舅當然是大家的寶貝。

母親很少提及兩位舅舅,因為她還沒有勇氣正面他們的死亡,這一輩子母親瘦弱的肩膀上肩負了太多,而今天家族的使命到了我身上,我必須要撥開時間的迷霧,探明五百年的隱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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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小小的房間記錄了他們仨太多的記憶,無論是美好的還是悲傷的。從兩名舅舅相繼逝世後,母親就搬到了樓上的隔間,這已經是當時她能住的離那個房間最遠的地方了。

羅蘭紫的床單,橘色的窗簾,桌上滿是文件夾,老古董辦公電腦,無比告訴我母親那些過得有多麼努力,只有工作才能讓她暫時忘卻童年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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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陰影直到她遇到了父親才慢慢散去,畢業後母親就搬到了印度了,而在那兒的一個夏天,她在加爾各答市跟進房地產項目,在那兒她遇見了父親,一年後就生下了劉易斯。

在另一張桌上擺放著一本聖經,雖然宗教是母親很少談及的話題,但我認為,在爺爺去世後,宗教曾給她很大的寬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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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住在印度的那幾年是母親最珍貴的時光,有愛他的男人陪伴他,暫時遠離了家族的詛咒,也暫時忘卻了童年的陰影,卸下了幾乎快壓垮她的重擔,得到了一絲喘息的機會。

她來到了新環境,生下了自己的孩子,慢慢擺脫了舊生活,一切都向著嶄新的未來駛去,可命運總是玩弄眾生。在父親死去的頭幾年裡,母親過得渾渾噩噩,後來,她還是帶著孩子們回到了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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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繼續扶著樓梯向著古宅的頂端爬去,越往上的歷史遠接近我,這裡是祖奶奶伊迪帶大哥、二哥和我打理的小花園。

每一株植物都被我們當做鮮活的生命善待,祖奶奶總是說,要想命運善待我們,我們必須先要善待萬物。祖奶奶喜愛花草魚鳥,這些動物給這個暮氣沉沉的家族帶來了些許生機。可如今,人去樓空,所有人為種植的植物都已凋零,而野草卻迸發出野蠻生長力,自由的在這片天地舒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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