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譯自David Annandale所著的小說《Castellan》,僅做個人娛樂與交流用途,不侵犯原著任何合法權益。
出場人物與專有名詞:
伽蘭·克洛維(Garran Crowe):灰騎士淨化者堡主,兄弟會冠軍,安塔爾黑劍的看守者與使用者
德雷克(Drake):淨化者烈焰騎士(Knight of the Flame)
桑德拉克斯(Sendrax):淨化者烈焰騎士
貝里農(Berinon):淨化者,載具駕駛員
古拉(Gura):骶骨思慮者號艦長,經過改造固定在自己的指揮王座上
安塔爾黑劍(Black Blade of Antwyr):堅不可摧的混沌遺物,能夠自然地引誘凡人乃至混沌並迅速腐化持有者變成安塔爾的傀儡,但十分敵視其他混沌勢力,在周圍沒有潛在腐化對象時會神秘消失,由歷代堡主持有
淨化之劍號(Purgation’s Sword):灰騎士風暴鴉炮艇
哈羅爾號(Harrower):灰騎士風暴鴉炮艇
魔女之錘號(Malleus Maleficarum):灰騎士十字軍型蘭德掠襲者
骶骨思慮者號(Sacrum Finem):灰騎士淨化者打擊巡洋艦
斯科里亞(Skoria):賽德瓦三號唯一倖存的巢都
科納圖姆(Conatum):賽德瓦三號的陷落巢都,與斯科里亞隔海相望
賽德瓦三號(Sandava III ):巢都世界
泰坦(Titan):土衛六,灰騎士要塞修道院所在處
第一部分 安魂曲
第一章 結局
血肉之堤在伽蘭·克洛維的眼前燃燒。
淨化之劍號和哈羅爾號從斯科里亞巢都一路掃射到島嶼與大陸的交接處。像淤泥般渾濁的海洋波濤依舊,沖刷著那些浸泡在上萬年工業廢水中的屍體。火焰蔓延開來,最終形成一道火牆將斯科里亞與大陸隔離開來。火勢像波濤一般起伏,劇毒煙霧直衝到數千英尺高的空中。斯科里亞巢都只是一個濃霧遮蔽的巨大陰影,黑色的巢都建築在火牆後時隱時現。賽德瓦三號的最後一個倖免於混沌入侵的巢都並未屈服。它和大陸之間的唯一通道已經變成了一條熊熊燃燒的護城河。堡主俯視著這場戰爭的結局。
''這就是那些可憎之物的下場!''克洛維向打擊部隊傳訊。''我們已經成功阻止它們了!''
這絕不是勝利!安塔爾黑劍咆哮著回應。伽蘭·克洛維堡主腦海中的聲音滿溢著憤怒。汝之掙扎徒勞無益,汝之希望終成灰燼。
克洛維在黑劍的咆哮中聽出了絕望,還有挫敗。安塔爾在賽德瓦三號的陰謀已然失敗。安塔爾的希望再一次破滅了。它沒有讓克洛維感到絕望,反而讓他愈加堅定。他率領著兩支淨化者小隊逼近大陸的海岸,同時也是在逼近戰爭的結局。克洛維在安塔爾的咆哮聲中將它插入了衝過來的色孽惡魔的身體裡,惡魔掙扎著用蹄子猛擊,它的尾刺則試圖越過他的肩膀刺入脊椎。它失敗了,安裝在克洛維動力甲上方的鐵光環產生的偏轉力場彈開了偷襲。否則它的毒刺有可能擊穿歷戰無數的神聖精工動力甲。克洛維將黑劍深深插進了惡魔的胸口。惡魔失去了掙扎的力氣,被堅不可摧的黑劍刺穿,然後在克洛維純潔而可怕的光芒中燃燒。他的正義之怒與黑劍的憤怒一樣可怕。隨著他的步伐,賽德瓦三號陰沉壓抑的天空下閃耀著嚴酷、無情的神聖光芒。惡魔的屍體從胸腔裂開,皮膚剝落,從內到外迅速分解成灰燼。它發出最後一聲令人窒息的哀嚎,然後克洛維穿過飛揚的灰燼形成的漩渦,腳下滾動著另外兩個剛被砍下的惡魔頭顱。
淨化者小隊在他身後排成兩個緊密的隊形行進。克洛維和兩名烈焰騎士之間刻意保持了一段距離。如果有惡魔魯莽地嘗試突進,那麼它們確實有機會衝進堡主和他的戰鬥兄弟之間,然後很快這塊區域會歸於平靜。這段距離減弱了安塔爾黑劍的聲音,足以讓其他淨化者將其嘲諷和暗示拋諸腦後,專注於消滅惡魔。拯救賽德瓦三號是一場艱苦的戰役,其他灰騎士需要長時間的暴露在克洛維和黑劍面前。安塔爾黑劍的重擔是他必須承擔的,並且永遠不會被擱置。最可靠的監牢就在他的手中,他必須永遠握住這把腐化人心、堅不可摧的遺物的劍柄。他的存在就是帝皇的偉大意志為了這項任務而塑造的。儘管他的兄弟們信仰堅定,鋼筋鐵骨,但這把劍的腐蝕之強連他們都難以招架。
淨化者們與第一兄弟會的打擊力量之間還有一段距離。兩支終結者小隊參與了拯救賽德瓦三號的行動。他們跟隨著轟鳴前進的十字軍型蘭德掠襲者魔女之錘號。這些超凡入聖的英雄們淨化了無數世界的惡魔瘟疫,但他們仍然需要與克洛維保持距離。
''你看起來煥然一新,堡主兄弟,''烈焰騎士德雷克說道。他友善的聲音通過私人頻道跨過他的小隊和堡主之間的距離,只有克洛維能聽見。
''確實如此,兄弟。''
''那麼在拉博斯擊敗惡魔王子可不只是一場單純的勝利而已。''
''確實不是。''
拉博斯巢都位於大陸與島嶼交匯處以西一千英里的地方,是混沌入侵的起點。克洛維在那裡擊敗了惡魔王子瓦蘭加拉克斯。拉博斯改造成的混沌要塞已經陷落,混沌入侵的引導者已經不復存在,賽德瓦三號的徹底淨化也只是時間問題。克洛維與瓦蘭加拉克斯的戰鬥也有私人恩怨。''敵人試圖讓我絕望,''他對德雷克說。''這讓我回想起我們在賽德瓦二號的損失。''
''舊時難忘。''
''的確。''
在與安塔爾對抗幾十年後,他的精神疲憊不堪。瓦蘭加拉克斯是賽德瓦二號的悲劇中誕生的怪物,它試圖用克洛維至今為止的努力都是徒勞的幻象來擊垮他。但它失敗了。
''我的重擔同樣是我的榮譽,''克洛維說。''我絕不會放棄。''德雷克的關心也是對他們兄弟情誼的提醒,這緩解了克洛維的孤獨。在這場戰鬥結束時,他將更快的從孤獨中恢復過來。
為了徹底腐化世界以使其無法拯救,惡魔們不計代價的進攻斯科里亞。為此這些可憎之物從大陸和斯科里亞島之間的海峽以南不到五十英里的科納圖姆巢都廢墟中拖出了數百萬具被屠殺的平民屍體。它們把屍體扔進了粘稠的大海里,用層層疊疊的屍堆築起堤壩,直到堤道緩緩向前推進,就像一根被詛咒的手指緩緩穿過水麵。
它們沒機會到達彼岸了。兩艘風暴鴉炮艇正在摧毀堤道,人類殘骸像雨點一樣從海峽上空落下。風暴鴉在火牆上來回掃射,讓堤道的最遠端無法觸及斯科里亞。克洛維則調集了淨化者和來自第一兄弟會的終結者小隊從南部和西部逼近最後一批惡魔。從科納圖姆到斯科里亞的海峽以北是佈滿地雷的鋸齒狀山峰。在科納圖姆的東南方是一條一英里寬的峽谷,隨著大陸板塊的扭曲下沉,變成了上百英里寬的裂谷。惡魔的進攻已經停滯,現在它們身陷重圍。前方是無法逾越的火海,背後則有更加可怕的力量正在逼近。無情的銀灰色戰士正將它們趕盡殺絕。
這是比勝利更有意義的事情,克洛維想。這是一種淨化。
他刻意壓制了戰爭結束帶來的的個人滿足。但桑德拉克斯無法在惡魔的哀嚎聲中保持沉默,他一向如此。這不是克洛維一個人的戰爭,他的兄弟們也深陷其中。''兄弟們!我們漫長的復仇即將結束!''烈焰騎士的聲音從頭盔的擴音器中傳出。''我們將讓賽德瓦所有被褻瀆的靈魂得到最終的安息!''
桑德拉克斯小隊的其他淨化者歡呼起來。他們中的很多人都是賽德瓦二號戰鬥中的倖存者,克洛維能夠體會到他們大仇得報的喜悅。克洛維咬住了舌頭,他需要保持嚴肅直到這裡的最後一隻惡魔被扔回亞空間。他知道桑德拉克斯為何欣喜若狂,因為他自己也有同樣的衝動,但他無法再慶祝了。他等待這一刻如此之久。復仇已經遲到了近一個世紀。當加瓦蘭堡主率領灰騎士們登陸賽德瓦二號時,他曾是一名烈焰騎士。而隨著加瓦蘭的死亡,以及最後賽德瓦二號的滅絕,惡魔的陰謀就已經開始了。一個陷阱從那時起就已經為他佈下,並最終在賽德瓦三號上觸發。賽德瓦二號上的戰爭創造的惡魔王子用同樣的暴行攻擊克洛維,當時黑劍數十年如一日的精神攻擊已經削弱了他的精神,使他容易被過去的失敗和徒勞的幻想所影響。他才是惡魔的目標,但在賽德瓦二號上與他並肩作戰並遭受同樣痛苦的兄弟們也受到了這次襲擊的影響。
這一天,正義終於得到伸張。不只是對於加瓦蘭和不幸死去的戰鬥兄弟們,還有因安塔爾的陰謀和惡魔王子的憎恨而犧牲的兩個帝國世界,血債正在得到償還。惡魔的軍隊現在正化為灰燼。斯科里亞巢都將倖免於難。
對於克洛維來說,他感到滿足,但沒有勝利的喜悅。勝利的代價太過高昂,他與黑劍的戰爭也不會結束。黑劍就在那裡,一直在他的腦海裡咒罵、暗示、低語、尖叫。它不知疲倦、不眠不休——是他意志之門上不斷揮下的攻城槌。
這絕不是勝利。黑劍再次說道,同時克洛維以無情的節奏揮舞著它。
黑劍的出現讓惡魔們暫時忘記了它們的失敗,可憎之物向克洛維湧來。它們尖叫著徑直衝進了圍繞著克洛維的靈能光環。那是純潔的信仰之光,如此絕對,如此堅定不移以至於它照亮了堡主身邊的戰場,而惡魔則在它的光芒下燃燒起來。它們踉踉蹌蹌地向後退去,偷來的血肉在崩潰冒煙,克洛維則用吸引它們的黑劍砍倒它們。如果這還不算一場勝利,那也已經非常接近了。他說服自己接受這一點。
德雷克說道:''有些過去永遠也放不下,但我很高興能為他們伸張正義。''德雷克總是比桑德拉克斯更冷靜。
''我們能夠完成任務就足夠了,''克洛維說。混沌入侵即將被瓦解。他不應該期待更多。''但我同意你的觀點,兄弟。我也很高興。''
克洛維可以在山坡上看到燃燒的海岸了。灰騎士們現在與大海相距不到一英里。這些可憎之物已經被趕到不斷縮小的堤道上。它們的身影在火焰中翻滾,肢體動作帶著沮喪和憤怒,有些甚至妄圖伸手去抓住近在眼前的巢都。一些聚集在岸邊的惡魔則前仆後繼的衝了上去,將它們骯髒的同類推入燃燒的大海中。剩下的則轉身面對灰騎士。克洛維從這些可憎之物的憤怒中看出了它們的絕望。前不久它們還放肆而乖戾的在整個星球上橫衝直撞,愉快地嚎叫著。但自從瓦蘭加拉克斯被放逐之後,它們的歌曲發生了變化。那被詛咒的音樂變得充滿苦澀,然後又被恐慌取代,現在只剩下哀嚎聲了。惡魔們絕望的衝進了灰騎士的火焰風暴中。魔女之錘號出現在灰騎士打擊部隊的左翼。它的颶風爆彈陣列撕碎了陰霾和惡魔,重型噴火器的火焰劃過一道道弧線,掃過克洛維的前方。數百顆滅靈爆彈幾乎同時爆炸,粉碎了惡魔之歌的最後一個音節。槍炮聲構成了一種截然不同的音樂,節奏和規律都很殘酷。它就像軍鼓聲一樣帶著憤怒和審判撕裂了空氣。海上和岸邊的惡魔都陷入了混亂。混亂和沮喪奪走了惡魔們的動力。
淨化之力首先是以火焰、激光以及爆彈的物理形式出現的。但當淨化者與第一兄弟會的終結者們一起開始進行白刃戰後,更加直觀的信仰之怒降臨了。灰色的天空下閃爍著天罰力場武器的熾熱藍色閃電。戟、劍、錘的閃亮符文和能量力場將惡魔化為灰燼。風暴鴉在阻擊堤道時也會向靠近海岸的地方發起攻擊。海上的火勢似乎愈發高漲,焰峰突破了煙霧,直指看不見的天空。無生者的最後火葬即將到來。
克洛維彷彿看到了全面勝利的景象,就在這一刻,安塔爾黑劍帶著猛烈的囂張氣焰襲擊了他。勝利不過是眼前幻夢。待夢初醒,唯有餘燼。死期將至,唯有屈服才是生路,負隅頑抗....汝所守護之物皆是汝之陪葬。醒醒吧,堡主!迎接汝之結局!儘管期待這場盛大的悲劇!
黑劍的嘶鳴聲在克洛維的腦海裡橫衝直撞,切割著他的思緒。自從他在加瓦蘭死後奪回黑劍併成為它的獄卒和囚徒以來,他就一直站在自己靈魂的壁壘上永不鬆懈地守望著。他沒有讓這把劍的話語阻礙他的攻擊或者讓他放鬆警惕。安塔爾的攻擊如此猛烈,以至於當攻擊的餘波散開時,他身後的一些淨化者兄弟也痛苦地發出咕嚕聲。
安塔爾的長篇大論永遠不會得到回應。任何與惡魔的對話都會招致腐化。但克洛維總是在保持警惕的傾聽並解析黑劍的話語,留意它可能大意洩露的弱點,或者無意間透露的真相。克洛維發現安塔爾現在異常興奮,得意洋洋。它永不停歇的憤怒似乎都消失了。
這就說明真正的危險來臨了。
克洛維仍然向前行進,淨化著可憎之物,他向哈羅爾號風暴鴉的駕駛員發出通訊。''貝里農兄弟,有新的敵人正在逼近我們的陣地嗎?''
''可探測範圍內沒有任何新敵人的跡象,''貝里農回答道。''鳥卜儀一切正常。''
貝里農聽起來對自己的報告很不滿意。克洛維也一樣。他向骶骨思慮者號打擊巡洋艦發送了通訊,並從古拉艦長那裡得到了同樣的回應。按照凡人的標準,她已經古老到與死亡無異,指揮王座上的機械突觸鏈接使她與她心愛的艦船合二為一。克洛維無條件相信她的聰明才智。''沒有敵人逼近,''她說。她對自己的說法和貝里農對他的說法一樣明確但不滿。
新的敵人就要來了。而且敵人一定存在。克洛維感覺到難以想象的靈能風暴正在積聚。一場暴風雨即將爆發。古拉艦長即使不是靈能者也能感覺到如此強大的靈能異動。
''堡主,''德雷克傳訊道。''有些事情出了問題。''
''我知道,''克洛維說。但他無法識別到底是什麼危險。它太過模糊,又太過強大,彷彿從四面八方散發出來。
一隻惡魔向克洛維撲來,克洛維刺穿了它的血盆大口。黑劍從它的頭骨後部刺出。惡魔失去了力氣,它的重量拖著克洛維放下了的手臂。他拔出了劍,安塔爾說道:這是汝美夢破滅前的最後一擊。是時候醒來了。
''全體灰騎士注意,''克洛維給所有打擊部隊發了通訊。''新的襲擊即將來臨。''他掃視了四面八方,又向前邁出了一步。他看到了所剩無幾的惡魔、被毀壞的堤道和海浪上的火焰。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
他舉起劍準備再次出擊。
哦吼。只有一個音,與安塔爾的任何咆哮和咒罵都完全不同。安塔爾表現出了驚訝,還有巨大的喜悅,以至於無法言語。
在一片寂靜中,惡魔不約而同的停止了攻擊,它們彷彿不再在乎灰騎士了。惡魔們抬起頭,凝視著滾滾濃煙和連綿不絕的烏雲。第一兄弟會仍在前進,重武器不斷向一動不動的惡魔開火。惡魔的現實軀體消失了,焚盡了,瓦解了。那些被彈幕擊中的惡魔沒作出任何反應就被摧毀了,附近的惡魔也一樣。殘存的可憎之物已然變成了等待某種神蹟的集會。
沉默只持續了不到一秒鐘,但世界為之一變。克洛維感覺到整個現實世界都彷彿屏住了呼吸。他本能的停了下來,抬起頭,正好看到雲層被撕開。
斯科里亞的天空突然晴朗起來。有那麼一瞬間,天空呈現出這顆星球上的人們三千多年來未曾見過的藍色。然後藍色迅速變暗為紫色,最後變為斑斕而難以描述的黑色。蒼穹崩塌,彷彿一道深淵裂開,將要把整個賽德瓦三號吞噬殆盡。然後現實開始撕裂,一道可怕的傷口出現在黑暗中,就像撕裂一具腐爛的屍體。從傷口湧出的鮮血是亞空間扭曲詭異的光芒。那些光芒包含了所有顏色,但又看不出是哪一種顏色。這是來自理智範圍之外的尖叫聲的具象。這道傷口是噩夢和瘋狂、痛苦和放縱、最殘酷的戰爭和血腥、所有無盡苦難命運的陰影。這是現實世界的死亡,也是銀河系所有脆弱、破碎的夢想的死亡。
安塔爾沒有說謊。希望正在燃燒。
撕裂聲從地平線的一端延伸到另一端,從東到西橫跨整個星球。裂縫張得更大了,變成了咆哮的大口,同時也是傷口。現在寂靜結束了,倖存的惡魔們開始歌唱。這是一首讚美勝利、充滿嘲諷和愉悅的讚歌,對於人類的感官來說則只是徹底的混沌。只剩下不到一百個惡魔了。再過幾分鐘,戰鬥就會結束。它們顯然無法對抗灰騎士。但現在,一個更宏大的結局即將到來。
安塔爾笑了。
汝沒有取得勝利。這才是勝利。現在是饕餮之時。現在是風暴之巔。
破碎的天空中出現了一個尖銳的銀色光點,就像是正在蔓延的浩劫中依然堅定的一抹閃光。那是堅守位置的骶骨思慮者號。古拉艦長和她的打擊巡洋艦一直緊跟著戰爭進程,忠實地停泊在主力部隊上方,隨時準備投下更多重型支援或進行軌道轟炸。原本是無法透過賽德瓦三號的昏暗天空看到她的,但克洛維卻感覺到了她的存在,甚至覺得自己可以觸摸到船體。
現在看到她就像是在邀請他參加葬禮。
''堡主,''古拉傳訊道。''我們無法維持高度。''她的通訊因為充盈的能量變得嘈雜。她的聲音因痛苦和年邁而沙啞。
''從這個星系躍遷出去,''克洛維命令道。''立刻躍遷並向泰坦報告。''就在他說話的時候,他感覺自己的命令是多餘的。他根本無法判斷這個裂痕到底有多大。一種可怕的直覺告訴他泰坦應該已經知道了。黑劍和混沌取得了巨大的勝利。他正在目睹比局部亞空間風暴更可怕的事情。
''我們不能躍遷,''古拉說。克洛維還沒來得及譴責她不合時宜地表現出忠誠,她又開口了,她話語中的絕望是他聽過的凡人表達過的最深切的絕望:''我們哪也去不了,堡主。星炬消失了。''
克洛維的精神退縮了,他拒絕接受如此駭人聽聞的事實真相。帝皇之光不可能熄滅。如果沒有星炬來照亮穿越亞空間的道路,帝國要如何生存?如果星炬已經熄滅,神聖泰拉還存在嗎?
人類徹底失去了帝皇?
這個想法是一種超越褻瀆的恐怖。當它形成的那一刻,他就將其從意識中消除了。但他無法消除的是一種降臨在他身上的失落感。這是對突然的、巨大的失落的回應,他知道古拉說的是真的。
取代星炬的是一種截然不同的光芒,現在正在擁抱賽德瓦三號。它不會引導,也不會帶來任何希望,它只會吞噬一切。
裂痕還在擴大,現在覆蓋了三分之一的天空。海洋上的大火現在不過是現實世界傷痕的蒼白陰影。翻騰、尖叫,恐怖的陰影越來越近,像日冕能量爆炸一般向外呈弧形迅速擴散,骶骨思慮者號的光芒變得更加明亮,上面彷彿有忽隱忽現的火光。克洛維認為他能看清她的軌跡。
''我們失去了動力和方向控制,''古拉在通訊中說道。''我們正在墜落。我正在盡我所能的向你們的座標發射一切有用的東西。也許其中一些能幸運的到達您的手中。堡主,請原諒我,我沒有辦法完成任務了。''
''你沒有失敗,古拉艦長。您所遭受的打擊遠遠超出我們所有人的承受能力。''
''然後我就會立於帝皇身側。''古拉在絕望中祈禱。她的話語很虔誠,但她的聲音聽起來很害怕。如果星炬消失了,那麼神聖泰拉又會怎樣呢?
''堡主,''古拉繼續說道,''難道帝皇——''
一聲爆炸打斷了她的懇求。克洛維聽到骶骨思慮者號艦橋上傳來毀滅性的爆炸聲,然後只有一片寂靜。通訊隨之斷開。打擊巡洋艦上的火光更加明亮,然後變成了一個火球。飛船被亞空間的咆哮聲推離太空,衝向賽德瓦三號的地表。她在重創後開始旋轉。旋轉的軌跡毫無規律又太過粗暴,最終導致她無法保持結構的完整性。離心力將船撕成兩半。船尾部分向著大海拋出一道弧線。船首繼續下墜,如同一支被折斷的長矛一頭扎向了南方几英里遠的地方。破碎的半截船身在空中留下了一道火焰和煙霧的痕跡。巨大的船首仍然威嚴,即使在撞擊地表的那一刻,也高聳於地面之上。甚至可以辨認出上層甲板上的雕像。在墜落的最後一秒,這艘船的殘骸成為其自身命運的紀念碑。一場悲劇。
然後她像一把錘子狠狠砸在了賽德瓦三號的表面。大地為之顫抖。地震將惡魔和灰騎士都擊倒在地。當世界崩塌之時,克洛維仍然堅定的站在原地。山峰震動,落石從斜坡上傾瀉而下。灰塵和碎石的風暴從墜落的紀念碑底部升起,籠罩了殘骸的下半部分。船首深入地底,兩條巨大的裂縫沿著船體延伸,最終裂成兩半,就像一把斧頭劈開一根圓木一樣。裂開的殘骸向遠離自身的方向傾斜並向兩側倒塌,就像一座廢城從天而降。
當船尾落入大海時,船首的餘震仍在岩石中轟鳴。破碎的等離子引擎在撞擊前一刻發生了爆炸。巨大的等離子太陽照亮了整個大地。克洛維頭盔上的攝影鏡頭在致命的光線下猛地打開了遮光器。當新的太陽昇起時,發出的火焰更加明亮,隨之而來的是可怕的衝擊波。克洛維做好了準備,雙腳踏進這痛苦的大地,身體前傾,準備承受衝擊。''準備迎接衝擊,兄弟們!''他對著通訊器喊道。''風暴摧毀不了我們!''
爆炸席捲了整個海洋,衝擊波輕描淡寫的撲滅了火牆,然後留下新的火海。風暴粉碎了吟唱的惡魔。當這堵暴怒的風牆向克洛維襲來時,他發出了反抗的咆哮,他拒絕倒下。風暴將他的咆哮撕成了碎片。克洛維迎風向前邁出一步。他幾乎什麼都看不見。他正在對抗一股試圖將他和他的戰鬥兄弟們從地面上抬起的力量。他拒絕倒下,然後再次揮劍,逆風將飛來的惡魔斬成兩半。在他身後,淨化者們也緊隨其後。他們的船沉沒了。整個銀河正流血不止。但灰騎士會繼續前進。責任不休,信仰不止。
縱使萬物終結。
裂痕覆蓋了整個天空。亞空間的咆哮聲穿透了賽德瓦三號的大氣層。混沌巨口即將吞噬整個世界。
在地平線上,骶骨思慮者號的後半段殘骸正在變成暗紅色,一座鐵山正在形成。現在整個海洋都在燃燒,巨大的海嘯正在推進,一百英尺高的燃燒浪潮衝向海岸。
混沌的裂痕吞噬了賽德瓦三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