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嗎?嘻嘻,”身前的女孩突然回頭,笑眯眯的盯著他。
林泊直視著她那會說話的眼眸,心裡再次改變了評語,可刑可拷的小屁孩。
“一般。”
一路走來,基地裡的人員來來往往。
大多神色匆匆,抱著文件低頭快走,很少有人說話交流。
環境這麼緊繃嗎?他若有所思。
“我們到了哦,林,泊,博,士,”珍妮特壞笑著將雙手背在身後,身體微微向前傾,一抹光潔滑膩悄然出現在林泊眼前。
“嗡——”氣閥式合金門開啟。
林泊目不斜視地走進這間半球體狀的實驗室,心裡想著,呵,就這。
女孩一蹦一跳跟在他身後。
牆上的壁掛裡是一排排日光燈,柔和的光芒照射著透明玻璃罐裡漂浮的無土栽培植物。
一架架造價高昂的精密儀器頗有條理地放置在實驗臺上,幾臺作用未知的機械擺放在一排金屬座椅旁。
右邊是觀景窗,由珍妮特所說的特殊鋼化聚合物製造而成,蔚藍的星球掛在天邊,點點星光灑進房間。左手邊是一間精緻的工作室,寫字檯上堆放著一些紙質文件。不遠處的隔斷裡是四臺深度休眠艙。
實驗室優雅的流線型裝潢和基地的硬朗風格完全不一致,非要比喻的話更像是把一座阿房宮的大殿放在了羅馬角鬥場中。
似乎是感受到林泊心裡的疑惑,珍妮特的小腦袋突然從他身後探出。
“這間植物培育室來自布瑞科技的捐贈,作為和曙光基地合作的象徵,”她吐了吐粉嫩的舌頭,“聽說造價可貴了,能全款買下四五個拉斯普廷的戰爭衛星,不過那東西有錢也買不到就是了。”
“我的其他同事呢?”
“欸?你沒仔細看保密條例嗎?這間實驗室是你一個人的哦。”
“……大概是我不小心錯過了吧。”
“笨笨的博士,我的工作就完成嘍,”珍妮特亮了亮皓腕上的手環,“有什麼問題可以直接call我哦,拜拜。”
“拜。”
大門閉合,實驗室內重歸平靜。
小屁孩終於走了,林泊迎來了難得的獨處時光。
他拉開椅子坐下,雙手枕在頸後,好似在閉目養神。
那團星光是真實存在的嗎?
他真的曾經死而復生?
難道真的不是某種深度睡眠時的臆想?
不是大腦前額葉的自我保護機制產生的幻覺?
還是說是某種宇宙背景輻射作用於神經突觸所造成的顱內反應?
林泊一遍遍問著自己。
其實答案就放在他的手邊,他只是,太興奮了。
他遏制住嘴角咧開笑容的衝動,深吸一口氣,閉眼。
無形的波動以他為中心急速擴散而出。
所到之處,生的世界消失,死的世界浮現。
一切色彩被剝奪,萬物只剩下黑白的勾勒,像是一幅潦草的素描。
上維晉升。
沒有任何徵兆,這個名詞就這樣突兀地出現在他腦海中。
他正處於上維晉升中。
塵埃,空氣中游離的浮塵分毫畢現,在黑色的燈光下閃爍跳動。
輕輕一撥,身邊便出現了一片無塵之地。
他看向身前的桌子,不是木質,應該是某種人工聚合物。
視線聚攏一處,視角里的景象無限放大,他不由驚歎。
他試探著觸碰桌子上幾個原子的多中心鍵,精巧的分子結構瞬間崩潰。這張桌子現在看起來完好無損,只需巧妙地施加一個力便會從中裂開。
但他的頭也微微一痛,連忙打消了再作干涉的想法。
林泊將視線放在實驗桌上那些用途未知的機械,精密的納米級元件彼此嵌合。念頭一動,無形的能量從虛空中抽離而出作用在一臺機器上,它便如同訓練有素配合默契的交響樂團,有條不紊地運行了起來。
但只維持了幾秒鐘。
林泊捂著額頭,更痛了。
他緩了緩,目光在房間中尋找著其他實驗品。
然後他便看見遠處培養罐中散發著瑩瑩白光的植物叢。
林泊瞳孔縮了縮。
為什麼會有黑色霧屑在不斷從那些植物上剝離,蒸騰?
就好像,他尋找著合適的比喻,就好像被燒得完全碳化的紙錢被風吹散捲起。
他有些興奮地伸出無形之手,對著那些霧屑輕輕一攬。
“嘶——”
林泊倒吸一口氣。
精神力像被扔進鐵汁的冰塊一樣飛快消融,他猛然跌出了那種神明般無所不能的視角。
色彩斑斕的世界重新出現在他充滿血絲的雙眼中。
大腦被吞噬撕咬的疼痛讓他的心臟劇烈抽搐著,他喘著粗氣,脖頸上青筋暴漲,太陽穴突突著。
“林泊博士,檢測到您的心率異常。請保持情緒穩定,醫務人員將在小於一分鐘後抵達。”
手環上彈出全息面板,女聲溫柔而沉靜。
緩了好半天,眼前扭曲模糊的景色才恢復正常。
他抬頭望向那邊鬱鬱蔥蔥長勢旺盛的植物叢,一抹枯黃格外刺眼。
林泊踉蹌地走到培養罐跟前,虛弱無力地撐住桌子。
日光燈照射而下,這株漂浮在富營養栽培液中的變種月季已經完全枯萎。
就好像是突然被切斷了生機。
他有些遲疑的伸出手,嘗試用指尖觸碰枯黃的葉片。觸感很割手,葉片已經完全脫水,想必能夠作為很好的引火材料。
他顫動的手碰了碰一旁的其他植物,葉脈強健粗壯,細小的絨毛上帶著水珠,溫潤而富有生機。
所以只有在那種視角里才能做到嗎?直接斷舍離?林泊現在腦中一片混亂。
“林泊博士!您需要躺下休息!”
剛才手環中的女聲有些著急地在耳邊響起。
林泊剛想說自己沒事,一陣更為劇烈的幻痛便如潮水般湧來,狠狠地爆發在他腦中。
他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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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揮官,我們找到了。”坦尼斯·李博士急匆匆地闖進指揮中心,甚至來不及把防護服脫下。
她點點頭向另一人問好,“侯燁副指揮。”
監控畫面旁沉默的男人點頭示意。
鄺軒剛剛泡上一杯濃咖啡,她這兩天完全沒有睡好,“在哪?”
“第三挖掘場地下接近1200米深的地方。讀數跟其他挖掘場一樣都快爆表了,不過鑽頭捅進了一個熔岩管道里,接著……”坦尼斯興奮地彙報道。
“反正,我們差點用鑽頭鑽到它了,而且穿透了一根巖柱,或者支撐著它的其他什麼東西,然後……”
“它?它是什麼樣子的?”
鄺軒打斷坦尼斯語無倫次的描述,“給我看監控畫面,還有分析數據,把所有東西都調出來。”
“我們什麼數據都沒有。”
“什麼?”
咖啡杯重重地杵在桌面上,滾燙的汁液灑得到處都是。
鄺軒徹底醒神了。
坦尼斯連忙上前幫忙擦拭。
“這就是我來這裡的原因。我們挖進去的那一瞬間,所有的儀器都被破壞了,包括鑽頭。”
“是電磁脈衝嗎?但你的防護服——”
鄺軒回頭看向坦尼斯身上的裝備。防護服能夠抵擋宇宙中的各種射線輻射,內部沉重的磁場編織物起了很大作用。只有通過運作的機械結構支撐,人員才能穿著防護服輕鬆行動。
“我們反覆檢查了好幾次,防護服一點問題都沒有。”坦尼斯抬抬腿,示意其運轉良好。
“那這到底是為什麼?”
“跟我們先前所推測的完全不一樣。您必須親自去看看。”
“我的確得去看看。”
克洛維斯如此在意,甚至不惜和華夏航天局共享情報也要找到的東西,她的確得去看看。
“還有一件事,維德·波爾醫生的消息,林泊博士醒了。”
“他終於捨得起床了?”
自己在熬夜工作的同時居然有人睡了整整三天。而且對方是航天局指定的人,自己還沒有權限把他解僱。越是細想,鄺軒臉上越有些繃不住。
“就在我們找到它的同一時間,林泊博士也恢復了意識。”坦尼斯著重提了提時間點。
“這是在討論什麼俗套的話劇情節嗎?還是說你是覺得他們之間有某種聯繫?”
鄺軒臉色相當不好看。
“根據「克洛維斯·布瑞」的科學家所說的理論,我們剛發現的那個東西通過超空間活動——卡拉比–丘六維流形——通過六個額外的維度,在四維宇宙裡傳輸通信。”
坦尼斯頓了頓,用更加技術性的語言描繪自己猜想。
“它極有可能在某一時刻和林泊博士建立了穩定的連接。不論是從林泊博士最近奇特的腦電波圖樣來看,還是從理論推斷,這都是說得通的。”
坦尼斯示意工作人員調出林泊昏迷時拍攝的腦電圖。
腦電波圖像上的那根曲線一會兒陡峭如過山車,一會筆直得像地平線,好像一段癲癇患者揮舞著指揮棒的軌跡,又好像一幅後現代抽象簡筆畫。
鄺軒覺得自己已經能夠想象波爾醫生是怎樣驚呼的:這是人的腦子?
“所以說一個無關人員成了我們的珍貴樣例?”
她看著圖像,有點不可置信地發問。
“不,是鑰匙。”
坦尼斯博士雙眼發亮。
“一把開啟新時代大門的鑰匙。”
“……別學克洛維斯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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