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烈陽炙烤著我們。面前的土地一馬平川,只有空氣受熱時才會扭曲出道道波紋。我眯起眼睛四下打量,想要在這邊寸草不生的荒原之上找到些許地標。
“喂,阿巴約米,看到那個了嗎?”
傑克指向了我的右邊,最難看清的方向。我拼命眯起眼睛想要看清他到底在說什麼,連帶著臉都皺成了一團。約莫半英里之外有一株顏色暗沉的樹,孤零零地立在那裡,枝幹伸展成了完美的對稱形狀。
太完美了,不可能是樹。
我想大概是十字架……
我解下水壺抿了一口,準備朝著看到的標誌物前進。能感覺到傑克緊緊跟在我身邊,大概保持了五步的距離。隨著距離靠近,我之前的猜想得到了確認。我本能地把手伸向了武裝帶上的P90。不過,這個掛在木頭架子上的人類殘骸應該不會對我造成任何威脅。
抬眼看去,懸掛著的人體已經化作了黢黑的乾屍,肢體扭曲不堪,嘴巴張大到了極限,明顯卡在了一聲無聲的尖嘯裡。殘軀上看不出什麼明顯的傷口,我估計這人應該是掛在這裡在烈日的蒸烤下活活餓死的。
“我還真有點想知道這人做了什麼孽。”傑克輕聲說道。我回頭看向他,正看到他在飛揚的沙土之間蹲下身來檢查周圍的環境。這就叫積習難改,他過去是個警官,在博茨瓦納當局的蓄意謀殺科工作,直到……直到一切天翻地覆。
“大概只是感染了吧,我猜。太多居民點沒辦法隔離病患了。”
“但是為什麼要這麼懲罰他?我們見過的大多數人都會不惜一切代價讓遭到這種不幸的朋友和家人活下去。雖然我們也見過安樂死和強制拘禁的例子,但從來沒見過這種酷刑操作。”
“什麼樣的奇葩都有嘛。”
傑克蹙眉長考。“腳印有很多,但是沒有車輛的痕跡。我想他們的生活範圍應該離這不遠。”
“也可能是個陷阱。”
“有可能,但是大概率不是針對我們準備的。要是我們的敵人能追到這麼遠的地方來,那它們大概就會簇擁在能找到的任何動植物殘骸附近。如果那些感染怪物真的決定走這麼一趟,這具屍體掛在這應該能保證它們聚集起來。要是我的話會把注押在我們要找的人正在監控這地方這一邊,最低起碼也會派遣定期巡邏小隊。”
“那樣的話對我們來說事情倒是容易了些。我們可以就在這裡安心等待,他們總會自己冒出來。”我解下武器拿在手裡,隨手一彈撥開了保險。不時環顧四周的同時虛抱著隨時可以擊發的槍支。但是周圍沒有絲毫動靜。
目前沒有。
我們已經出發三天了,路線徑直奔向我們收到的一個座標。地圖相當老舊,還是1990年的版本,上面一堆用粗粗的黑色馬克筆畫出的線條。我們的目的地曾被稱為吉爾夫·凱比爾,一片遍佈岩石的寬廣高原臺地,坐落在過去曾經被稱作埃及的那個國家的西南角。二十世紀四十年代,那裡建起了一座臨時特種部隊據地,冷戰時期又在那座營地的基礎上建起了一座地堡。過去英國人曾經依託這裡襲擊德國人的機場和補給物資。後來鳳凰計劃覺得這地方很適合當作區域指揮中心。於是70年代在聯合國的支持下又建立了一系列混凝土建築。表面上時為了在最糟糕的情況發生的時候為非洲的大部分政要提供庇護。而當世界在核戰末日的陰影下瑟瑟發抖的時候,鳳凰計劃的科研人員就在這些建築裡持續進行他們計劃內的本職工作:為人類開發當可能存在的外星入侵真正到來的時候用得上的武器和防禦手段。
或者是某種消失多年的病毒重回世間的時候用得上的。
1996年,此地的設施正式關停,如果他們遵守了當時的全套預案,那麼門戶應該都已經被焊死,所有涉密的研發實驗室也都灌滿了混凝土澆死。過去五十年間這地方都被徹底荒廢,沒有人會從這裡突然鑽出來,一頭衝進這個世界上最不適合生命活動的幾片沙漠之一,除非再無任何選擇可言。
然而,現在,就在2046年,我們知道了裡面有人。
兩週之前,位於的黎波里的一處無線電中繼站開始接收到從這裡傳出的通訊信號。作為應對,我們四個組成了一支特遣戰術小隊,前往內陸地帶調查具體發生了什麼,空中運輸把我們送到了燃料允許範圍內的最遠點。
資源有限就是這樣,我們必須徒步完成剩下的行程。
任務簡報裡塞著成堆成堆的未解之謎。首當其衝的就是傑克提出的最關鍵的問題:這麼一個早被拋棄的基地為什麼這麼重要?沒人告訴我們。但我們收到了清晰的直接命令:“如果46號和47號艙室已被開啟,你們就必須直接撤離。”
聽起來好像有人在那下面埋了什麼他們也不想再見到的東西。
我看到了遠處的另一具十字架,這一次我沒有看錯,立刻認出了那東西。看到我指向那東西,傑克轉身向那個方向遠眺。“這些十字架,應該是領地標識。”我突然想通了,開口說道。“不論是誰弄的這些東西,他們應該是在用他們自己人的屍體在領地邊緣樹起警告的標誌。”
“不幸感染的自己人。”傑克說道。“我猜他們應該是沒得選了。”
“他們當然有得選。”我回答說。“人總是有的選的。”
*
我們在這一帶等待了三十分鐘,之後格利高裡安和韋伯趕回來和我們會和了。“土壤樣本證實了我們的猜測。”韋伯開口說道。“這地方完全是一片死地。”
“這就是為什麼鳳凰計劃在這建了基地。”格利高裡安接上了話。“這地方足夠偏僻,不宜人居,沒人會來打擾他們。”
“打擾我們,謝爾蓋。”我溫聲提醒格利高裡安。他是我們小隊的狙擊手,加入隊伍的時間還不長。還是會在細節上顯得有點格格不入。沒人瞭解他的過去,而他的檔案裡到處都是黑條。但他終歸通過了審查,並且已經獲准參與一線作戰任務。那我最好還是相信指揮官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我沒看過自己的檔案,讓我自己琢磨的話估計裡面也是一堆黑條。
傑克面對著我。“我們下一步什麼計劃,上尉?”在其他人面前他用了我的軍銜來稱呼我。“我們是繼續等他們還是——”
“我們沒那個時間了,要是我們不準備開拔,我們永遠到不了那個基地。”我轉頭對著韋伯發問,他在隊伍中擔任醫療兵一職。“我們的補給還能維持多久?”
“稍微捱餓的話可以額外維持兩天,要是能找到其他水源的話還能再延長一點。”
我抽出地圖比對,如果我們的位置和我想的一樣的話,基地所在地離我們現在身處的位置大概還有步行兩小時的路程,在大戰之前,人們面對這種問題大概會使用GPS或是其他類似的設備。但是現在,我們手頭就只能用上這些老傢伙了。我跪在地上展開地圖。
“我們一起走完剩下的大部分路程,靠近目標的時候再分頭行動。在中間那裡會和,基地舊址就在那裡。”我伸出手指點著地圖上中間位置的一個標記點。等我們抵達臺地的時候,謝爾蓋,你去在我們靠近入口的時候找一個有利位置,如果有人盯我們的梢,我至少要確保知道這一點。
“用電臺通話嗎,上尉?”
“恐怕只能這樣了。”這確實有風險,不管這一帶盤踞的到底是些什麼人,他們肯定都在用鳳凰計劃的設備,還有鳳凰計劃的頻率。我們對此也做了備案,調整了內部通訊的頻率,還準備了新的擾頻設備。但這並不能百分之百斷絕其他人截獲或是竊聽我們通訊的可能性。“保持最低限度的通訊,你認為有必要的話就用暗語。”
“瞭解。”
“除非接到我的命令,看到我開火或是受到直接攻擊,否則任何人不準對任何目標首先開槍,都明白了嗎?”我的視線順次掃過每一個人,確定他們都以點頭或是一聲嘟囔表示清楚。沒有別的迫在眉睫的問題了,剩下的事情就是該採取行動,流點汗出來了。我收好地圖,站起身來。
“好了,出發!”
*
兩小時後,我們抵達了目標臺地。這地方像是上古眾神弄出來的遺蹟,光看著就讓人想象有巨大的手掌從天穹降下,想要把這些石頭塑造成別的什麼東西但因為石頭相對來講太過脆弱只能作罷,留下一地殘渣碎屑的樣子。
在這周圍某個地方會有一座混凝土建築物,帶一道鋼製隔離門,那就是舊基地的入口。我們手裡的黑白照片實在是過時的有點太誇張了。五十年打底的風吹日曬和滾滾黃沙把這地方洗涮了不知多少遍,全然是一副不把人類存在過的痕跡和證據清理乾淨誓不罷休的陣仗。我都不敢想我要找的東西和照片上到底還長得一不一樣,更不用說在現實中找到和照片中一樣的標誌物本身就夠難的了。不過我還是覺得應該——
耳機裡傳來喀噠一響。“上尉,這裡。”
是韋伯在叫我。我轉過頭去,他在我左邊有點距離的地方,身處一片臺地投下的陰影之中,頭頂一塊突出的嶙峋怪石。靠近他的位置的時候,我注意到周圍的石頭和地面都破碎不堪,還被染成了奇怪的黑色。“這裡應該發生過什麼事情。”我靠的足夠近之後他低聲說道,沒有用通訊器。
“肯定是什麼大事。”我回答。“你覺得他們正在盯著我們?”
“我敢打賭。”
“這一路上有看到什麼標誌或者記號嗎?”
“沒有,只有這個。”
韋伯跪下身來仔細檢視腳邊漆黑的沙土,我則繼續環顧周圍。看不到傑克的影子,他剛剛應該還在這兒的。我打開通訊器用手略微遮住了嘴巴。
“謝爾蓋,這裡是阿巴約米,情況如何?”
“一切太平,上尉。”
“從你那裡能看到我們嗎?”
“可以。”
“能看到克羅斯中尉嗎?”
“不能,上尉。”
這回答讓我的心揪了起來。我現在必須做出選擇,是繼續搜索舊基地的入口,還是開始沿著傑克留下的蹤跡去找到他。會是埋伏嗎?如果是的話,那韋伯很可能是對的。有些人在盯著我們,而他們正在等待時機。
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像這樣的情況就得隨機應變,搞點對手想破腦袋都做不出預案的動靜出來。
如果我現在是單獨行動,眼下的決斷還沒有那麼難,但是我現在得顧及我的隊伍。要是我就這麼把韋伯一個人留在這裡去找傑克,到頭來可能會把他們兩個都害死。
我們得趕緊找到入口。
我又掏出那張老照片,舉在面前原地旋轉,努力想要在眼前這堆廢墟里找到點能夠和五十年前這堆廢墟里的什麼特徵對應上的特徵。確實找到了些東西,略有距離,大概十到十五米之外……那些石頭堆放在一起的樣子讓人很是在意,會是我們要找的東西嗎?
“韋伯,那邊是——”
猛然炸裂的槍聲在亂石間來回激盪,我本能地縮起身體。要是謝爾蓋開的槍的話,他沒有提前給我們任何警告,不管是加密的還是明碼的。要是別的什麼人乾的,那他們第一槍沒打中目標就是個大錯誤。
又或者他們想要我們活著。
“韋伯,你還好嗎?”
“沒事,他們沒打中我,上尉!”
我轉頭向他望去,他正俯伏在幾碼之外的赤土之上。“我們需要掩護!”我朝他喊回去,又敲了敲通訊器。“謝爾蓋,我們遭到了攻擊,看到什麼動靜了嗎?”
“有六個——不,七個傢伙正在從北邊接近你們的位置。我正在嘗試鎖定對方狙擊手的位置,應該是在對面山脊上的某個地方。”
“看到克羅斯中尉的蹤跡了嗎?”
“還沒有。”
我翻了個身,架起了P90。現在還看不到周圍有人影。但是對方已經知道了我們的位置,而且在再次開火之前肯定會充分把握有利地勢。韋伯已經在沙土上向我匍匐移動,片刻之後也來到了我身邊。
“我不覺得咱們現在勝算很大。”
“我看也夠嗆。那些炮塔現在能用嗎?”
韋伯點了點頭。“很快就能準備好兩座,要架設在這裡嗎?”
“不行,這地方太暴露了。”我掃視周遭,注意到了到我們左側大概二十米的地方矗立著一堆嶙峋怪石。“我們到那去,鞏固陣地,以備轉移,但願那東西能提供足夠的掩護。”
“沒問題,應該可行。”
“你先走,我來掩護,準備好了嗎?”
“好了!”
“那就準備,走!”
韋伯就地一滾爬起身來,但仍然保持著低身位迅速跑過了這一小段距離,我從他身上移開了視線舉起了武器,但是看不到任何活動跡象,或許我們動作夠快了?也許可以——
又是一聲槍響,韋伯咳嗽著跌倒在地,身形隱沒在了石堆下面。又是那個狙擊手,不過這一次,另一聲槍響緊隨其後響起。一聲更加低沉的聲音,是謝爾蓋手中步槍沙啞的低吼。
“狙擊手解決了,你還好嗎,上尉?”
“韋伯中槍了,我得去救他。”
“他們已經差不多就在你面前了!”
但我已經穿過了這片破碎的土地。我夠到了韋伯,他臉朝下趴在地上,但還有動靜。鮮血已經染紅了身下的土地,而我在他身邊蹲了下來。
“你還能走嗎?”
“我看是不成了。”
“炮塔在哪裡?”
“我的揹包裡。”
我在揹包隔艙裡一通翻找。兩套炮塔單元組件摺疊成了兩個收納套組,我把它們儘快拆開又打開了開關,三腳架立刻張開取得了平衡,槍架也接通了電源開始活動。我又從裡面掏出武器和槍架連接妥當,系統就緒的燈光亮起,槍塔開始緩緩旋轉尋找目標。
下一步,鎖定開火。
兩座槍塔齊齊開火,先是選出了那些朝我們衝過來的傢伙。人類,穿著破破爛爛的衣服,裝備著五花八門的刀具和輕型火器。在明豔的血漿潑灑之中,他們像麥子一樣紛紛倒下。其他人開始重整,想要在石堆中間尋求掩護。
“我們該離開了,就現在!”
“我——我動不了!”
我把手伸到韋伯身體下面幫他翻了個個,手上幾乎立刻就染滿了鮮紅的色彩。他現在已經氣息奄奄了,如果我不能儘快減緩失血速度的話,他隨時都可能離開我們。我從裝具上拽下急救包,取出外用凝膠。韋伯被子彈打穿了腸子,在戰場上這是最危險的幾種傷情之一。受傷的戰士們可能會在生死線上徘徊幾個星期,最終還是難免含恨而終。也許放任死神取走他的生命反而是種仁慈?
我撥掉軟管的蓋子,擠出裡面的凝膠敷料堵住傷口,血流開始有所減緩。跪在地上把他扛在我肩膀上的同時,我把通訊器抵在了嘴唇邊。“謝爾蓋,韋伯傷得很重,我需要一條撤退路線離開這裡!”
“各個方向上都有敵人靠近,上尉,你得想辦法殺出來了。”
“有多少人?”
“肯定多過頭了!”
“你能提供掩護嗎?”
“多多少少吧,我覺得。快點選一邊,左還是右?”
“左邊。”
謝爾蓋的武器發出的咆哮聲又開始在岩石間迴響。有人應聲倒地痛呼不止,我藉機把韋伯放下一點換個姿勢又架了起來,順便把P90挪到了更方便使用的位置。像這樣的短管武器好處之一就是可以在必要的情況下單手使用。至於現在嘛,這就正是所謂的必要情況了。
“我們出發了!”
簡直就像排練好的一樣,三個人影在前面冒了出來,衝過來的時候還不斷髮出嘶喊和尖叫。我單膝跪倒,架起武器迅速開火。三發子彈打中了第一個人的胸口,第二個人則是腦門正吃了一槍。但第三個揮著長刀的人衝到了我的面前,我想要調轉槍口瞄準她,但是為時已晚,她已經衝到面前了。鏽蝕的刀鋒從右手邊徑直咬進了我的防護服砍中了我的上臂,手指頓時一陣麻木。衝擊力帶的我轉了個圈,失去了平衡的同時丟下了韋伯。但是多餘的動量也將敵人衝刺轉成了一個狼狽的跟頭。
那女人的臉和地面親密接觸的時候刀子也脫手飛了出去。我躺在地上,左手拔出了我的左輪槍。她想要爬起身的時候我立刻舉起手槍連開兩槍。而她發出了幾聲咳嗽,又倒回了塵埃裡。
我等了一小會,手還是有點抖,但那女人再也沒了什麼動靜。右手開始像針扎一樣又痛又癢——知覺開始恢復了,這是好消息。我檢查了一下肩膀,那把刀砍掉了一大塊防護材料,但是最終沒能擊穿護甲。
自動槍塔的嘈雜噪音總算讓我回了神,我們還沒脫離眼下的危急處境呢。我用一個有點彆扭的姿勢又架起了韋伯,他發出了幾聲咕噥,但是沒什麼別的動靜了。
我們繼續前進穿過起伏不平的地面,其間正好經過那兩個被我幹掉的傢伙。匆忙間我看的也不太真切,但是這些傢伙身上似乎並沒有明顯的感染特徵。顯然是有人派他們來幹掉我們,也有可能是活捉,但這怎麼也說不通。就算是那些有被感染的安努勢力主導的避難所也有對話的意願,怎麼這些傢伙上來就只擺開了玩命的架勢?
已經可以看到巨石之間的動靜裡,人影和身形在其中來往穿梭,不斷靠近,顯然是在尋找發起進攻的有利位置。我們顯然寡不敵眾,最終唯一的下場就是耗盡彈藥,現在守護著我的背後的自動槍塔也一樣。
又有個人在我面前鑽了出來,本能地扣下P90的扳機之前我正好瞥見他臉上的肌肉扭曲成了一張粗野的怒容。但是隨之而來的彈雨讓他的面貌鬆弛了下來,再無生機。
身後槍塔的聲音已經歸於沉寂,但是另有一種噪音響了起來。引擎的咆哮聲,聽起來正在全力運轉。耳機裡傳來喀噠一響。“上尉,有東西接近……”
“我還有多少時間?”
“已經不夠了!”
我原地轉過身,以肘彎架起衝鋒槍。片刻之後,一輛四驅裝甲車怒吼著衝進了我的視線,不時順著起伏的地勢略微躍起,但明顯是衝著我過來的。它在最後一刻才猛打方向一甩尾,伴隨著一陣尖嘯和煙塵橫停在了我面前。
車廂側門迅速升起,傑克·克羅斯從裡面冒了出來。“快點!上車!”剛一露面他就開始嚷嚷。
韋伯很重,但是我說什麼也不會把他丟在這裡。我扛著他靠近車體躲在升起的車門下的時候,不斷有彈頭從車身裝甲上彈飛。傑克總算從我身上把他抱了過去,在車廂地板上讓他躺平休息。
“這東西是誰在開?”我朝他大喊。
傑克笑了起來。“我們的新朋友,自稱巴納巴斯。”
“你從哪找到他的?”
“是他找到了我。”
車門猛然關上,我們幾個齊齊淹沒在了黑暗之中。隨後有幾盞鹵素燈亮了起來,我這才能看到駕駛艙裡的樣子,但方向盤前根本沒有人,這玩意兒根本是無人駕駛的!
車子猛地一衝,開始起步加速。我只好抓緊扶手穩穩坐好。
*
依靠巴納巴斯的協助,我們得以成功將整個小隊安全撤出,並比原計劃提前抵達了預定撤離地點。有人受傷,但是沒有生命危險。情況最嚴重的韋伯幹員也可以在幾周後重返崗位執行任務。
巴納巴斯表達了加入鳳凰計劃任務的願望。我個人強烈建議我們接受他的寶貴協助。
吉爾夫·凱比爾高原的任務是一次徹底的失敗。我們對於那些佔據了基地的人一無所知,但他們顯然已經做好了保衛家園的戰鬥準備。而且不管究竟是什麼在推動他們戰鬥,至少不是潘多拉病毒。這片乾涸的大地上還有些別的東西,就是這些東西仍在供他們的恨火熊熊燃燒。
我們尚不清楚在地底秘密艙室中洩露出來的到底是什麼,那東西對我們而言仍然迷霧重重,但可能對這些人來說已經不是秘密了。
如果還想要執行這項任務的話,請務必投入更多資源。我們需要在離基地更近的地方部署更多兵力,只有這樣才有成功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