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神父
魯飛翔彷彿置身於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中,低沉又模糊的聲音從四周傳來,讓他的身體不由自主地旋轉著。
“什麼人……這裡是什麼地方?”魯飛翔感覺到自己的意識被抽離出了身體,他的身體在一邊旋轉一邊一邊呢喃,而他的意識只能在上方看著這一切。
“我是誰不重要,這裡是你心靈的最深處,是你心靈的體現”低語聲層層迴盪,“我可以滿足你內心最深處的慾望......”
接著,魯飛翔的意識裡出現了一塊光幕,雖然模糊不清,但他能隱約辨認出那是現實中的大學校園,接著出現了一些模糊而又熟悉的臉,他們在向自己微笑、招手。同時魯飛翔感覺自己的身體在下沉,即使他奮力掙扎,意識與身體的連接也越來越模糊。
“砰!”的一聲巨響,頭頂玻璃爆碎的聲音將魯飛翔驚醒,他猛然坐起身,抓起了枕邊的手槍,瞄準了聲音傳來的方向。
藉著不那麼明亮的月光,魯飛翔發現窗戶的玻璃碎了一半,玻璃渣子散落一地,混雜其中的是一塊巴掌大的石頭,上面綁了一個布條。
魯飛翔的心臟砰砰狂跳,劇烈的喘息聲在黑暗中顯得十分刺耳。
探頭向窗外看去,漆黑的街道空無一人,遠處彷彿有霧氣籠罩,月下的小鎮安靜的詭異,彷彿剛才的響動從未發生過。
這種安靜反而魯飛翔更加慌亂,他現在寧願聽到門外有急促上樓的腳步聲,甚至看到酒館老闆一邊叫罵著一邊推門而入再訛他一筆錢。
時間彷彿被拉的很長,魯飛翔不知道自己在原地靜止了3秒鐘還是三分鐘,見無事發生,便蹲下身撿起那塊石頭,解下了上面呢布條,藉著月光讀出了上面的字跡:
“馬上離開這裡”
魯飛翔靠在牆邊,雙手緊緊攥著那張布條。奇怪的夢境和突發的意外讓他的大腦極度混亂。
“離開……去哪兒?這是誰扔的?他有什麼目的?這是威脅還是警告?”
魯飛翔抬起頭,窗外的霧氣好像更濃了。整個街道隱沒在迷濛的灰色中,一座座木屋的輪廓像被吞噬了一般,只剩下一片死寂。
“這到底是什麼情況”魯飛翔甩了甩頭,他看著那塊石頭,腦子裡突然閃過一個念頭:“這麼大的動靜為何沒人注意到,樓下喝酒聊天的聲音也消失了。”
魯飛翔深吸一口氣,無論如何,這邪門的地方自己是一秒都待不下去了,他將布條塞進口袋,雙手握槍緩緩打開了房門,小心的鑽了出去。
樓梯發出輕微的“吱嘎”聲,魯飛翔儘量小心地挪動著,目光掃過大廳,桌椅七零八落,吧檯後的貨架也是東倒西歪,空氣中瀰漫著發酵酒精的酸澀氣息。地板上還有一些雜亂的腳印,從大門延伸到酒館正門,像是酒鬼喝醉酒後留下的痕跡。
“大晚上的,這些人……都去哪兒了?”魯飛翔低聲自語,在確認沒有危險後把槍收回了口袋。
順著腳印走出酒館,微微的涼風夾雜著砂礫和淡淡的腥味撲面而來,街道中的霧氣好像更濃了,整條街道一絲亮光都沒有,連月亮都被雲霧遮蓋了起來。魯飛翔站在門口,心底湧起一種說不出的不安。
簡單辨認了一下方向,魯飛翔就順著大路慢慢沿著街邊前進,鞋底踩在乾裂的地面上發出輕微的“咔噠”聲。他的目光掃過兩側,幾乎所有木屋的窗戶都緊閉著,少數敞開的窗戶內也是漆黑一片,整個鎮子就像是一座死城。
沿著街邊沒有多遠,魯飛翔耳邊突然傳來一陣低沉的呢喃聲,那聲音斷斷續續,帶著一種奇怪的韻律。
他立刻屏住呼吸,循著聲音的方向慢慢移動。穿過小巷走了十幾步,看到一座尖頂建築的輪廓在濃霧中若隱若現。
魯飛翔躲在一棵枯樹後,仔細打量起眼前的建築——一座尖頂的基督教堂,彩色玻璃在月光下反射出淡淡的光輝,門口的臺階上擠滿了人。
這時候魯飛翔腦海中忽然想起小時候看過的一部電影——《驅魔人》。畫面裡類似的教堂與眼前的建築重疊,讓他感到一陣毛骨悚然,畢竟誰家正經教派三更半夜在這練合唱啊
他的目光轉向臺階下的鎮民。他們低著頭,身體有些僵硬,嘴裡重複著含混不清的聲音。每隔幾秒,他們便機械地抬手,然後恢復原狀,週而復始。
魯飛翔眯起眼睛,試圖看得更清楚。他發現這些人不光動作僵硬,甚至有人的關節在動作時發出令人牙酸“嘎吱”聲,像是什麼東西被擰緊了一樣。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教堂門口的一個黑袍身影上,那人雙手高舉,彷彿在引導鎮民進入教堂。但那人的姿態同樣不自然,像是一隻提線木偶。
這什麼邪惡的宗教儀式,鎮子上的人都是全員狂信徒嗎?魯飛翔眉頭狠狠一挑,額頭開始冒出冷汗。就在他轉身準備後退時,腳下突然踩到一根枯枝,發出“咔噠”一聲脆響。
鎮民的呢喃聲瞬間停下,他們僵硬地轉頭,空洞的眼睛整齊地看向魯飛翔的方向。視線對上的一瞬間,魯飛翔的腦子一陣嗡鳴,隨後就感覺自己身體彷彿脫離了自己的掌控,雙腿開始不由自主地朝教堂方向移動。
魯飛翔心中大駭,他的直覺告訴他,一旦靠近了人群他就完蛋了,於是他慌忙掏出懷裡的手槍,舉起槍口對準了教堂門口。
正當他要扣動板機時,一隻手猛地從側邊伸出,抓住了他的手臂,將他用力拉向一旁的陰影中。
魯飛翔被拉進巷道的瞬間,感覺腦中的嗡名聲突然減弱了。他喘著粗氣,抬頭看到一個全身裹在黑色斗篷中的人影,臉上也蒙著布巾,只露出一雙銳利的眼睛。
“你是誰?!”魯飛翔壓低聲音,雖然極力控制,但語氣還是透露出了他的慌亂。
斗篷人只是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隨後用眼神示意魯飛翔跟自己走。
魯飛翔回頭看了一眼教堂,發現人群又迴歸了之前的節奏,這詭異的場景讓他頭皮發麻,看了看已經走到巷子盡頭的斗篷人,魯飛翔快步跟了上去。
斗篷人的腳步聲輕而穩,黑色的身影在破敗的巷道中穿行,與昏暗的環境融為一體。魯飛翔緊跟在後,努力降低自己的腳步聲,但每踩上一塊碎石或乾裂的木板,都會發出輕微的咔噠聲。
魯飛翔跟著他穿梭在小巷中,不知道拐了多少彎,來到了一個破敗的小木屋前
“這裡暫時安全。”斗篷人突然停下腳步,聲音低沉而沙啞。他回頭看了魯飛翔一眼,推門而入。
魯飛翔握緊了手槍,目光警惕地打量著對方。他無法看清斗篷人的臉,但剛剛那雙銳利的眼睛讓他有一種被審視的感覺。他咬咬牙跟著進了屋。
走進小屋,魯飛翔發現裡面的陳設簡陋卻整潔:一張小木桌,兩把椅子,一個靠牆的鐵架子,上面堆著幾瓶水和一些乾糧。他注意到牆上還有幾張畫著簡陋地圖的紙釘在木板上,標註著鎮子的幾個關鍵位置。
“這是我的安全屋。”斗篷人關上門,用木棍牢牢頂住,聲音中透著一絲謹慎,“至少比那個酒館安全。”
魯飛翔環視四周,乾燥的空氣和這略顯侷促的空間確實讓他感覺到一絲安全感。他深吸了一口氣,稍微緩解了些許緊張情緒,但目光很快轉向斗篷人。
“那塊石頭是你丟的?”魯飛翔一邊說一邊審視著斗篷人。他注意到斗篷人並不高大,身材削瘦卻靈活,穿著寬大的斗篷,但從輪廓看不出明顯的特徵。他不禁思考,如果對方在近距離對自己不利,自己的勝算有多少。
斗篷人似乎察覺到了他的視線,但並沒有表現出什麼。只是那雙銳利的眼睛稍微停頓了一下。
“沒錯。”斗篷人冷冷地說。
魯飛翔見斗篷人沒有繼續講下去的意思,於是輕咳了一聲,收回目光,假裝專注於房間的擺設。他知道自己的舉動可能有些冒犯,但心底的戒備讓他無法完全信任對方。
“說說吧,你從哪兒來?”斗篷人開口,語氣中聽不出什麼起伏。
這個問題讓魯飛翔微微一愣。他的腦子飛速轉動,試圖拼湊出一個合理的說辭,畢竟他總不能說自己是從遙遠的華國來的。
“我……從東邊來。”他硬著頭皮回答,眼神略微躲閃,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槍柄。他察覺到對方的目光越發銳利,連忙補充道,“克利夫蘭,你應該知道的。”
“克利夫蘭?”斗篷人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語氣中透著懷疑“我當然知道,那可有夠遠的”,但沒有繼續追問。
魯飛翔咬了咬牙,接著說道:“我叫詹姆斯……詹姆斯·威爾遜。我到這邊來探親,但……汽車在路上拋錨了,就來了離得最近的這裡,希望能把我的車修好。”
魯飛翔說完後,舔了舔嘴唇,心裡有些發虛。他知道自己臨時編造的身份經不起深究,但編一個天衣無縫的說辭屬實是有點強人所難了,畢竟他連自己在哪都不知道,只能扯一個這種爛大街的地名來應付。
斗篷人沒有立刻回應,而是沉默地盯著他,像是在分析他的每一個表情和動作。幾秒鐘後,對方轉過身,冷冷地說道:“不管你的真實目的是什麼,不過你是一個外鄉人,這就足夠了。”
魯飛翔鬆了一口氣,心裡卻仍然緊繃著。看著斗篷人的背影,盤算起該繼續說些什麼
“這裡是奧圖姆,”斗篷人邊走邊說道,語氣低沉,“一座失落的小鎮。曾經這裡很繁榮,有自己的農場、教堂、學校,甚至還有酒廠。”
“那現在呢?”魯飛翔樂得讓他說下去,捧哏道“這裡為什麼變成這樣?”
“乾旱。”斗篷人停下腳步,頭微微偏向他,“多年的乾旱讓這裡嚴重缺水,稍微有些能力的人都離開了這裡。我們的州和旁邊的州之間為了一條河的歸屬權吵了幾年,而奧圖姆則是兩敗俱傷中的犧牲品。”
魯飛翔點了點頭,這聽起來像是一個合情合理的解釋。他又問:“但那些人……我是說小鎮居民為什麼會那麼奇怪?”
斗篷人目光閃了閃,語氣變得更加低沉:“半年前,鎮上開始出現一些怪事。最初只是個別人,他們的行為變得異常,有人會在夜裡夢遊,有人開始聽到奇怪的囈語。醫生們以為是瘟疫,牧師們認為是詛咒,但無論是藥物還是禱告,都沒能讓情況好轉。”
“那剛才那座教堂?”魯飛翔接過話頭,想到剛才看到的那座精美卻格外詭異的建築。
“是的。”斗篷人點頭,“人們以為信仰能拯救他們,但到最後,他們的主甚至沒看他們一眼。”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一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那聲音緩慢而規律,卻帶著一種無法忽視的壓迫感。
斗篷人迅速站起身,伸手製止魯飛翔開口。他靠近窗邊,透過細小的縫隙向外看去。
“是他。”斗篷人低聲說道,語氣中多了一絲緊張。
魯飛翔也靠近窗戶,小心翼翼地往外看去。霧氣中,一個身影緩緩勾勒出來,魯飛翔瞪大了雙眼,他認出來了,這是在教堂門口被鎮民包圍起來的那個身穿黑袍的人。
隨著月光灑落在那人身上,魯飛翔看清了他的長相,頭髮有些花白,臉上有些皺紋,嘴角帶笑,看起來很是和善,但他的眼神汙濁、瘋狂,好似藏著一隻野獸。
“邦德…”身旁的斗篷人有些咬牙切齒的低語。
明明黑袍人越走越近,但魯飛翔卻漸漸聽不到腳步聲了,準確的說是所有聲音,包括自己砰砰作響的心跳聲。
黑袍人
黑袍人停在了小屋窗前,對著窗戶露出了慈祥的微笑:“歡迎來到奧圖姆,魯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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