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只看得到自己的世界裡,
我送走了不知多少個季節,
多少次下著梅雨的蒼白天空。
人啊,在遇到難以接受的事實的時候,
也許連自己本身的事情都能客觀的來看待也說不一定。
《水仙》是一款由貓貓社製作併發行的AVG遊戲,但其實用短篇電子小說來形容更為貼切,5小時左右即可通關steam上的這個1+2版本(水仙1一個半小時,水仙2三個半小時)。
相比其他的商業作品來講,《水仙》的故事單純而深刻,只是簡單平淡地講述了一位普通少女在人間的最終旅程。同時《水仙》也是劇本片岡智晴根據真實經歷改編。
本文為steam上的《水仙1+2》中的“水仙1”遊玩結束後的感想評測,文中包含大量劇透,未遊玩者請先自行斟酌是否繼續觀看。
———————正文開始———————
故事開頭,男主正處意氣風發的年紀,又剛取得駕照,人生接近最充滿豪情壯志的狀態,前途本該一片光明。只是轉眼間便已入院,並轉進了“安寧病房”——7樓。相比醫院內其他樓層病房的規則管控,這一層樓顯得尤為自由,只要不是自暴自棄等舉動,幾乎能夠為所欲為。但同時這種意味也很明顯,這層樓所安置的病人…全都處於無藥可醫或者行將就木的狀態。
“第3次暫時出院的時候,就做好心理準備吧。不會再有第4次了,已經無法再回到家裡去了。”
這是7樓患者口口相傳,鮮為外人所知的秘密,也是男主轉到7樓後,同為患者的瀨津美與他最初的對話。
沉默寡言的瀨津美與初來乍到的男主,兩個年紀相近的年輕人,就這樣在命運的交錯下,一同度過了餘下的時光。
瀨津美自幼開始入院,只能通過電視,雜誌與書籍去接觸外界。她羨慕窗外自由奔跑的同齡人,羨慕雜誌上年齡相近卻能成為泳裝模特的少女,羨慕電視裡潔白無垠而又靚麗的水仙花群。
她手上端著一本地圖,通過它幻想著有朝一日能乘車馳騁日本各處,亦或,到達水仙花群盛放的盡頭,即淡路島。久而久之,她記下了到達淡路島的各條路徑,記住了各種車牌型號,懷揣著路途的費用5萬日元。但也僅是個遙不可及的遺願。
直到男主的到來。在男主與她日益親密的相處之後,在她已經第三次暫時出院之後。男主駕著父親的車,陪她度過了960公里的路途,最終抵達了淡路島。
兩人路途上經歷了許多,見證了許多,也一同目睹過在黎明醒來前競相綻放的
在生命的最後,瀨津美頭也不回,徑直走進了冰冷的海水裡,熄滅了自己的蠟燭。
故事到此結束。
全篇敘事節奏平緩,沒有過多情感鋪墊點綴,也沒有刻意的流露爆發,只是如同一張白紙打印一樣客觀冷靜地印出字體內容。使得玩家全程保持低潮邊緣的情感線沒有得到一個合適的宣洩點,因此遊戲不能說是催淚,只能說是餘韻悠長。
原本劇本他是可以使得遊戲的情感更加細膩豐富,情調更加跌宕起落的,是他根據經歷所改變的,這也是他天然的優勢。然而他並沒有這麼做。他曾在訪談裡提到這一點,之所以全程以客觀冷靜的筆調鋪敘,是因為他不想影響玩家對這部遊戲的判斷。
催淚,使得玩家痛哭流涕,玩家的情感波動便已深受影響,無法再保持平常心去欣賞遊戲本身。劇本他不想因為這一點而使得玩家對遊戲本該表達的內容失去應有的判斷。
遊戲所想表達,是身患絕症,苟延殘喘的病人對生活的無奈與絕望。
瀨津美住院多年,為家庭帶來的鉅額經濟負擔。母親原本塗滿指甲油的漂亮雙手在長久的勞作中逐漸變得紅腫,父親變得幾周只能回家一次,有時父親好不容易回來,反而是母親出去加班,一家人少有團聚。同時,住院多年的瀨津美看著身邊一個個患者離去,無力地等待著不知何時前來迎接她的死亡。此外,讓無比疼愛孩子的父母每天陪著不知何時就會突然逝去的孩子,對父母來說又何嘗不是一種折磨。為此,深感愧疚的瀨津美自己疏遠了父母,親自疏遠了哪怕自己患病多年仍舊對自己不離不棄的父母。假如有天父母突然對自己棄之不顧,苟延殘喘的她又是否會對此感到悲傷,亦或著,是感到釋懷呢。
生者的陪伴,瀕死者的無奈,現實給予那冰冷的緩期死刑從來都只會令人逐漸麻木,而不會讓人在痛哭流涕之後得以緩一口氣。瀨津美甚至連對殘酷命運的抱怨都已無力做出。
“就像是被上帝判了死刑,只是不知何時會被判刑。”
世界充滿了眼睛看不到的虛無,
也充滿了手指摸不到的幻影。
但是現在,在這樣的世界中,
真實的東西確確實實地呈現在了我們的眼前,
在它的面前,一切虛無與幻影都化酌此碎片。
——死亡
但遊戲也在表達,生活依然充斥著各種絢麗耀眼的光景,等待著去發現;依然充斥著各種新奇驚喜的事件,等待著去體驗。
因為病入膏骨,因此瀨津美羨慕能夠正常上學玩耍的學生,她也會偶爾做一會運動,告訴著自己身體還沒有衰弱到那種地步。在那960公里的車程裡,不時停留下來駐足觀賞的朝升夕落,夜晚高懸於天空之上嫵媚的皎月。陽光底下碧波浩瀚的大海,在夜幕的披散下陷入深邃。
瀨津美在遊戲中曾有過三次走向大海,其中兩次回過了頭,並且每次都會向男主詢問一句:“你會拉住我嗎?”
或許在長年累月的病途中,她早已擁有自殺的念頭。但她前兩次之所以能點到即止,是因為她明白,自己的時辰還未到頭。因為還有生的期限,所以不會放棄生的希望。第三次是因為藥物耗盡已久,身體的愈發虛弱催促著她期限的到來。在早已對世界麻木的情況下,她坦蕩地接受了大海的擁抱,在一月凜冽的寒風裡,沉眠於大海的搖籃。
水仙花
貫穿劇情的發展線索
學名是Narcissus,彼岸花科的植物。
語源來自於希臘神話中的那爾喀索斯。
開花季節是冬季。
用種子也能培育,到開花所需時間要好幾年,所以幾乎以球根為主。
7樓客廳的電視旁,醫院後院的花壇,電視臺不時播放的節目,驅使著瀨津美追尋自己死亡歸處的動力。
水仙花的花語是自戀,珍愛自己。遊戲中的瀨津美也確實做到了,“不想死在家裡,也不想死在醫院裡”,自己選擇了自己的歸處。男主也在與她相處,幫助她的過程中對生命的感悟更進一層。在臨終前,她與男主的合影,在青澀的照片中,或許她久違地感受到了自己正值青春年紀,或許能成為她曾經活過的證明。
照片已然褪色,但記憶絕不會褪色
而在這一張留給男主的,象徵著青春的合影裡,或許也蘊含著另一個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