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應--原創短片小說 #1


3樓貓 發佈時間:2025-05-05 18:36:19 作者:SamTuring Language

接應

文/落禾


不該是這樣的。

我心底油然而生許多可怕的念頭,但我想已經來不及了。

因為我現在正身處死局。

先介紹一下我自己吧,關於我的事,你可能聽說過,也可能沒有。但這個不太重要,因為我並不從事什麼正當行業,碼頭的船伕?工廠的工人?或者是上流的投資手?我統統不在乎。我是這淚湖城裡有名的扒手。不過,我也不是以扒竊錢財為生。格林幫你知道吧,對,我是其中的一員。老大要什麼,我就取回來什麼,他再給我一筆豐厚的報酬。就是這麼簡單。什麼叫黃金首飾、哪個叫名貴字畫,我的手上都走過一遍。失手?從來沒有,一個眼疾手快、技術精湛、懂得創造機會的扒手可不會輕易失手。如果沒有這次的話。

現在的我躺在一條大路的旁邊,你先別激動,我還沒死。剛下過雨的路邊滿是水窪和泥漿,現在的我半個身子臥在這黑色的泥巴里,另外半個身子則是半靠在路邊不知道已有多久的垃圾堆裡。身體上還蓋著一些紙袋、木板一類的東西,頭前勉強有一點縫隙能讓我保持呼吸的同時還能看到近在咫尺的路面,雖然是晚上,但為了保險起見我可是豁出去——塗了滿臉的黑泥。不過說真的,在這躺著可真不算什麼消遣,這條路是個丁字路口,分別是向著內城、港口和旁邊的居民區。聽起來就知道這個垃圾堆肯定不是隻有乾淨的紙箱那種好東西,滿是腐爛的魚蝦菜葉什麼的。要不是萬不得已,我是真不想往這裡鑽。

至於我現在這副樣子的原因嘛,就要從三個小時前說起了。

我受老大的命令,要偷一個貴婦人手提包裡的紅色布袋。我不知道那人是誰,也不知道布袋裡有什麼東西。向來如此,只要有目標地點、目標物件就行了。有時候老大開心了會給我說道說道扒竊的緣由、有時候也會給我看看、評頭論足一番。但這次,除了他獨自把我叫去,用神秘的語氣給我說了要偷的東西之外,其餘的信息則一概沒有。說實話,還真勾起了我的好奇心……喂,別拿那種眼神看我,好奇也不能問,這是職業素養。

隨著夜幕的降臨,街邊的燈亮了起來,我不喜歡這些掛在高樓外壁上的種種彩燈條帶,太亮了。但這種地方好像就是要用燈光在夜裡裝點自己的氣派。我抬頭瞧了瞧,正中間的門上寫著這裡的名字“亞特蘭蒂斯”,我不是第一次來這裡了,但我總喜歡看看這個名字,一個臨著海洋的港口城裡最著名的上流宴會廳,起著這樣的名字。嘖。總感覺有一種諷刺的意味。晚風從臨街的窗口向金碧輝煌的吊燈下內送著幽暗的月色,我靠在半開的二樓窗邊掃視著宴會里的人,半耷拉的腦袋訴說著我不勝酒力的醉態,胸口被紅色酒打溼的印記標誌著主人不清的神智。來了,好一個貴婦人。從頭上如同星光般閃耀的髮飾、脖子上垂掛的透著湛藍色光彩的寶石,一件件都在彰顯著女人的華貴。最重要的是,她進門就展露出了與我看過的那張照片裡的女人一模一樣的微笑。就是她,就是她。

喧鬧的宴會,醉酒的氛圍,熙攘的門廳,自大的目標人,小巧的目標物。這簡直是一場手到擒來,甚至不需要任何提前準備的扒竊任務。我這樣想著,摸了摸懷裡準備的兩個紅色布袋。這是我的習慣,準備些個與盜竊物品看起來有些類似的東西,偷取的時候把目標物換出來,這樣能延緩失竊人發現,另一方面也可以滿足一下我的虛榮心。因為我在裡面留了一張寫著我的慣用名“康蘭”的紙條。紙條上的內容是:感謝您的慷慨,禮物我已經帶走了——康蘭。不然,以我的精明手法他們怎麼會知道是我偷走的,我自然也不會成為這兒最有名的扒手。

我出來了。我就知道,輕而易舉,根本沒有什麼難度可言。走上前、行個禮、搭句話、敬杯酒……直到我離開,她全程都是那副標緻的微笑表情,禮貌得令人生厭,或者說冷漠。但這些都與我無關,東西到手了,我一邊往門外走一邊掂了掂懷裡那個紅色布袋。一般來說,出門換掉這身衣服,隨便扔到什麼地方,接著我就可以融化在這冷清的夜色裡了,只待那婦人發現自己失竊,看到我留下的名字,明天我又能站在街角聽到風裡傳來我的名字。只要我像平時一樣,像只黑貓一樣跑進拐角的夜色裡。但今晚不行。

老大說了,找了個人接應,那個袋子不能在我手上過夜。我拿到就要立馬交到那人手裡。嘿嘿,好處是做完之後可以歇上幾個月,拿上好些錢,去什麼地方度度假,開心一陣子。那我還有什麼說的,沒難度的任務,豐厚的報酬。

出了宴會廳,喧囂和酒氣被擋在了厚重的門後,金光熠熠的杯盞、流光溢彩的裝潢從我眼前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空氣中瀰漫溼潤的泥土氣息和倒映著背後彩色燈條的點點水窪。我鬆開了兩顆紐扣緩緩舒了口氣,轉身向宴會廳的後面走去。

不知道等了多久,沒人來。接應的人不知道是出了什麼意外。我覺得不能再待在這兒了。看著樓上宴會廳的燈光照在我面前的地面上,我的心裡生出一些焦慮。我不喜歡這樣亮的光,靜靜靠在牆邊的我又往拐角後的陰影裡蹭了蹭。又過去了一陣子但一直沒有人出現。已經超過了約定的時間太久了。難道是那個人一直在暗處等我現身?真沒禮貌。不過一直在等他出現的我好像沒什麼資格說這話。我決心不能如此。我決定去那個地方走一圈,就一圈,沒人我立馬就走。不能再等了。

可問題就在這,問題就出在這。

我剛走出牆邊的陰影,走了才十步,剛把我自己的身體扔進路燈和窗戶透出來的光照射的地方。一陣騷亂,我不明白為什麼,但這讓我汗毛倒立。我立馬回身往剛才躲避的矮牆後面走,突然窗戶打開有個男人叫道:

“那有個人!”

我抬頭匆匆一瞥,他正半個身子探出窗外激動地指著我,向身邊的人做著手勢。

果然出事了。

“先生!先生你別走!”

正往外快步走著,我的身後傳來了一箇中年男人的聲音,他叫住了我。我知道這是誰,是那個該死的警官。是叫沃倫吧,他已經查了我很久了。被傳得神乎其神,追兇探案無往不利。被上級分外重視,卻在我身上栽了好幾個跟頭。本來覺得他沒什麼值得過分在意的,只是個被街坊傳言誇得飄飄然就覺得能抓住我的小角色罷了。但現在,這個“小角色”站在了我的身後。

我站在原地背對著他。

“很好先生,我現在需要搜一下你的衣兜,現在請你慢慢地轉過來。”

他用他沉穩的聲音,慢慢地對我下達指令,我以極其緩慢的速度慢慢地扭著身子,極力讓他看不見我的臉。他三兩步趕上我,開始從身側摸我的外衣領再向下到口袋,我用眼角的餘光看到他在檢查從我兜裡掏出來的香菸和火柴。

就是現在!我舉起的手立刻向下,將手肘對著他的腦袋頂去。很顯然,他沒想到我會突然對他動手。他悶聲一哼向後倒去,手上抓著火柴、香菸、手帕什麼的也散了一地。我立刻三步並作兩步,飛快地跑向矮牆,在牆面一蹬翻了過去。他暴怒的聲音在牆後傳來:

“快!警衛!那個該死的賊從牆翻過去了!快追!”

一連追了我幾個街,當真是累得要命,可他們一直在身後,怎麼都甩不開。終於在內城邊最靠外的一個酒吧,我進去一頓大鬧。掀了桌子也砸了櫃檯,在他們進來之後我大喊:

“警察辦案!賠償找中間那個警官!”

不明所以的酒吧老闆和一眾夥計將跑進來的沃特警官和身邊的幾名警員攔住討論賠償的事情。這時我才堪堪有機會從後門脫身。

道路溼漉漉的,我已經在盡力避免那些泥濘地方了,但出了內城,只有這一條路,那些樹林田野更加難走,也更容易被追上。畢竟,那麼多人。跑到路的盡頭,就是我一開始提到的丁字路口了,左轉還是右轉?我一開始是往右跑打算去碼頭的,但是看了看地上的泥、鼻尖傳來了一股酸臭,決心在路口這邊等到他們過去我再回去把東西放下,想來他們是怎麼也想不到的。於是我向右跑了一段路,又原樣踩著那些我踏出來的足跡回來。現在呢,你已經知道了,我在月色下躺在這片散發著惡臭的垃圾堆裡悄悄地看著路面。

果然來了。我就知道留不住他們什麼時間,我這剛剛鑽進這“老鼠洞”,就看到一群人的黑影從路的那頭,被搖晃的樹影和透過雲層的月,送到了我的面前這個路口。沃特和幾個帶頭的警員蹲在地上對著泥窩和印跡交流起來。我不知道他們能不能看出來我的腳印,我又怕看出來,也怕看不出來。最後我聽到那個中年的聲音向他的警員下達著命令:

“傑森你多帶些人去碼頭,吉米跟我帶四五個人去居民區,就這樣。”

聽到這裡,我算是吃了一顆定心丸。但接著我發現不太對,沃森和那個吉米身邊的幾個人,並沒有走,在原地對著那個路口的泥濘來回琢磨。我呢,我只能等。過了沒一會一個年輕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沃特長官!往碼頭方向的足跡不對,每一個最清晰的足跡在前面就斷掉了,其他的足跡難以辨認,但是幾乎都有車轍覆蓋,我認為他應該沒有往碼頭方向去。”

什麼車轍?我沒注意到這一點!剛稍微平緩的心又劇烈跳動起來。

“傑森,你看,這裡一共只有兩條路。那邊的小鎮互相認識,我想他不會往那裡去,若是真的去了,只需要幾個人去問一問有沒有一個穿著大衣的陌生男人來過,他們立馬就會告訴我們。而碼頭魚龍混雜,又方便逃走,你可要仔細查找啊。還是說,你是覺得碼頭人多工作麻煩不想去?”

“不敢,長官。我這就帶人去。晚些時候局裡見,祝您好運先生。”

沃特擺了擺手讓他這個機敏的下屬傑森,朝著碼頭小跑而去。他看著傑森的背影,對吉米說:

“吉米,居民區那邊工作量不大,但你們得挨家挨戶都要問到,知道嗎?”

“長官你不跟我們一起去嗎?”

“你看,我已經不是年輕人了,體力不如你們,還有剛才那個酒館的事情還沒處理,總是要有人去的。給我一點一個人抽菸的時間吧。”

說罷,沃特點了一支菸。而吉米也帶了剩下的人往左側的小鎮走去。

安靜,好安靜。要不是那個樹蔭裡有一個若隱若現的紅點,我幾乎要以為沒人在這了。正待我整頓心思,繼續等待的時候。沃特說話了

“出來吧,他們都走了,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這是在跟我說話?為什麼?我是說,是在詐我?還是真的發現我在這裡?雖然心已經快跳出來了,但我仍然一點都不敢動。

“還不出來,垃圾堆裡躺得這麼舒服嗎?”

他一面說,一面把菸頭彈向我的方向。那抹空中劃出弧線的紅色直接撕碎了我在泥坑裡的安穩。

我立馬把身上遮蓋的紙袋什麼的全都扒開,露出頭的我立馬貪婪的呼著臭味不那麼重的、滾進我面前的新鮮的氣浪。沃特走過來向我伸出手,示意我向他借力。

反正也被發現了,算了,我抓了上去。沒有傳來我想象的手銬的聲音,取而代之的是沃森的驚叫:

“你手上這都什麼東西啊!!”

我一邊從泥坑裡站起來,一邊瞥眼看著他嫌棄地甩手。

“大概是泥、蔬菜魚蝦腐爛之後的液體,可能也有些別的。怎麼,不然有什麼,你以為我躺在席夢思上?”

他笑了,渾厚的嗓音帶著難以掩蓋笑意。大概是沒想到我一個被抓的扒手還能這麼硬氣吧。

“我是來接應你的。”

這句話著實讓我如遭雷擊。我一下愣在原地,抬著眼睛看著他。我不知道我的表情有多好笑,反正他又笑起來了,那種大笑。

“那你帶人抓我幹什麼?”

“誰讓你一開始襲擊我來著,膽子不小啊還敢襲警?”他生氣地盯著我,隨即表情換回了平靜的樣子,“老大跟你說了吧,那東西今晚就得給我。我不帶人?就憑我一個人可找不到你。你要是回去躲兩天再出來,那我這邊可交不了差。”

他深深地嘆了口氣。看得出來,今天的事情他也是沒辦法。我掂了掂我懷裡的紅色布袋。但我仍然懷疑我把布袋給他他立馬給我加上銬子送進大牢。

“東西我可以給你,但你今天得放過我。不然我現在扭頭就跑。”我耍起無賴來,但我也沒什麼辦法。

“東西我拿到了”他瞥了我一眼。

“什麼時候..?”我想起了什麼事情,趕緊把懷裡的紅色包裹拿出來,裡面是一個空盒裡面裝著一張紙條,紙條上面寫著:

“感謝您的慷慨,禮物我已經帶走了。”

紙條還是那張只是把我的名字塗掉了,換成了一個符號笑臉。我震驚地抬頭看著他,他用得意的語氣說

“追查你的這段時間我可不是隻做了書面工作啊。”

真是過分啊。他不會是一開始搜查我的時候就換走了吧,應該不會,要是那樣還抓我幹嘛。想到這裡我心裡又生起了一點得意,看來對我還是棋差一招嘛。算了,想起我滿臉汙泥一身臭水的樣子,真的得意不起來。

“就在這分開吧,我還得去處理你砸的酒吧。”

“受累了您吶~”我拖著長音,油腔滑調地來了一句。

“從你這次的薪酬里扣。”

“快滾吧您吶~”我對他比了一個國際友好手勢。

他走了,揚揚手,沒回頭。

我大步往住的地方走,外套什麼全都扔到路邊,慢慢地走進街邊的陰影裡,融化在這冷清的夜色裡,等到明天我又能站在街角聽到風裡傳來我的名字。像平時一樣,像只黑貓一樣跑進拐角的夜色裡。

(完)


感謝閱讀,歡迎各位批評指正!可能文中會有錯別字哈哈哈哈哈。

上傳的有些匆忙。後續還會繼續更新。

再次感謝您的閱讀 :)

祝您今天過得愉快。

本文由小黑盒作者:SamTuring 原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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