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芸紀
前言
這些年國內在遊戲上的很多畫風開始越來越卷，雖然這是很好的事情，但在內容，也就是劇情上，也是越來越容易暴露自己的短板。尤其是在現在的懸疑恐怖解謎遊戲中，是十分常見的現象。它們能做到一開始就嚇到玩家的小心思，解謎有時候也能會讓人意想不到，只是故事的表達，依舊差了那麼一點水準。這裡倒不是惡意去揣測遊戲製作者，而是講劇情的解謎遊戲，劇情在某些方面不好，就直接失去了抓住玩家興趣的橋樑。以社會熱點，也就是校園霸凌為主題的《黑羊》，就在劇情上載了跟頭，為自己設下了層層陷阱，不過要想理清楚原因，還得勞煩聽我把《黑羊》的故事簡單的梳理一遍。
兩隻黑羊的悲劇
遊戲的主要故事就是從兩個被霸凌的學生李向凡和夏夢身上展開，只不過兩個學生的情況不同，遊戲描寫的側重點也是從夏夢開始，李向凡就成為了另一面的黑羊。另外就是遊戲對於李向凡、夏夢可以穿越輪迴的設定，是帶有不切實際、幻想的存在。也就是說一切都是因現實發生的事情因某些緣故才產生了能拯救過去，拯救對方的機會。結合李向凡的溺水線索，和網友對於李向凡和掉san值的樹的遊戲對話推測——這一切都是洪災來臨，所有師生沒辦法逃離學校，才導致所有人的怨念不散，創造了這個可以彌補遺憾的精神世界。所以玩家才有機會看到他們生前拼命活下去的故事。
<1>被偷走的班費
在有了這樣現實較為合理的答案，就說迴游戲發展的第一個小節，也就是夏夢開始被針對的跡象初現——被偷走的班費。這個時候夏夢才來到班上不久，李向凡和“好朋友”陳飛也才跟夏夢成為朋友（儘管在李向凡的視角看，陳飛可能是圖別人好看、特別）。班費的遺失一開始並沒有懷疑到夏夢的頭上，只是幾天後卻憑空出現在夏夢的儲物櫃裡，她就變成了偷班費的賊。
遊戲雖然是多選擇多結局，不過我們也可以通過選擇發現，李向凡一直都跟初始一樣是站在夏夢這邊，可是因為手上毫無證據，只能違心劃界限，暗自調查真相，幫助夏夢。
這是一件看起來很平常的事情，因為它有發生的可能。只不過這件事情被賦予陰謀之後，《黑羊》的故事就開始出現了不平衡狀態。首先就是夏夢與班費的“巧合”，班費被偷那段時間正好是夏夢學生證丟失，門衛大爺那邊卻有登記證明“夏夢”週末來過學校，是為了參加學校活動。之後的校園貸擔保人馮清也是憑空出現......這一系列看似很有計劃的事情安到剛轉來什麼都不懂的夏夢身上，未免也太天衣無縫了。
而這個時候，沒有老師出面解決，卻是由班長來一個個排查，是不是大家都忘了，班長才是班費的保管人，她沒有失職嗎？為什麼沒人懷疑班長？出了那麼大的事情不去找班主任一起解決，反倒是自己可以隨意懷疑別人？大人和社會一方的存在感被削弱，屠夫的存在感增強，找不到能站在中立的白羊。
好在，李向凡最後找到了偷走夏夢學生證的馮清，瞭解到了事實真相（嫁禍給夏夢，最後被學校勸退），也找到了真正的班費信封（一是夏夢沒有上交班費的必要；二是班費實際金額跟假信封金額存在差異），洗清了夏夢的嫌疑。可是這件事情也讓夏夢在那些釘子眼裡成為容不下的一粒沙子，更有甚者因為她不輕易在這件事裡低頭，謀劃了更久遠的計劃。遊戲也在這裡正式開始走向失衡，儘管遊戲中的一些NPC的城府深和權勢可能不存在虛構，但也讓玩家對於遊戲整體學生的形象走向崩壞，不合理地方增多，劇情也開始逐漸圓不上自己挖的坑。
<2>十年前的舊案
關於夏夢第二個小節的故事，時間在班費風波後，是十年前的一樁舊案。事件起因是夏夢的父親夏延清在家長會上借酒鬧事打了夏夢一巴掌，從而使她在全校再次出名。另一方面，也使得學委周婉因夏父回憶起十年前學校失蹤的女孩李華，以及自己報警說看到屍體的事情。在李向凡這邊通過尋找線索，可以發現在當時初現頭七詛咒的女同學失蹤案，還發生過一起627特大暴恐案。但因為現在是夏夢的時間線，這個會放到後面做解釋。
之後，李向凡通過學委的復讀機竊聽到了能找到的所有聲音，得知在恐怖傳說散播前，馮清私下出現在校園找過夏夢問起十年前夏父經手的一件案子，暴露出馮清背後有一個大姐頭。夏夢為了解決此事，週末獨自去學校赴馮清說的大姐頭的約，卻被十分熱心的陳飛“保護”，手拉著手離開被人誤解早戀，也被動為自己埋下了隱患。
說實在的，這裡讓人突兀的地方還是李向凡出現黑化狀態才有的想法。畢竟陳飛從前中期給人的感覺一直是受歡迎的體育生直男，但可靠。可是作為朋友的李向凡怎麼會因為傳早戀緋聞而輕易在失憶的狀態下感到嫉妒？這裡李向凡對夏夢的情感鋪墊也比較隱晦，就導致後期陳飛突然的轉變讓人不適應。不過仔細想想，後期聯名書的拒絕也是情理之中，因為他也只是懂得適當時候裝傻的白羊罷了。
另一個較為讓人感到意外的是學委周婉竟提出要跟夏夢一起調查十年前的失蹤案件，而且她自稱自己是目擊者。只不過李向凡這邊的對講機裡，只表明出學委只是想查這件事情，並不想跟夏夢成為朋友的“反差”。
只是在這裡，故事視角又突然轉移到了周婉身上去看待周婉與夏夢的相處，遺忘了主次角色位置，也使得故事表達出現錯亂，玩家需要被動去消化和推測十年前的案子和周婉“針對”夏夢的目的。實際上週婉的目的是有線索暗示玩家的，在兩人尋找知曉四角傳說遇到班長時，班長就說學委的媽媽是在校老師，她們不適宜在這個時候做這些事情。
另一個線索則是周婉十年前的回憶和聯名書時周婉所在場景，已經暗示了周婉平時按部就班的成為尖子生的生活，卻沒有在外人面前表露過咒罵別人的真實樣子。所以她會幫助別人針對夏夢的原因，就是叛逆，需要一個解壓的東西。哪怕一開始她真的是抱有了一絲善意對待夏夢，也抵擋不住她幫人遞刀的惡意。但也是在這裡之後，周婉對十年前事情的執著也沒有再說明。
時間繼續推進，夏夢和周婉得到線索去廣播室找程鑫，卻不料這人是個不良少女。但正直的夏夢還是上去跟她問線索，知道了學校的傳說是她傳的。夏夢在準備離開時，被大姐頭手下為難。於是周婉“迫不得已”說出了夏父之前的警察身份，導致夏夢被程鑫注意。遊戲在這裡再次引出十年前的秘事。
其實，這樁案子的描寫是失敗的，它僅僅在表現程鑫的人物情感和夏夢被霸凌的必然上起到了一丟丟作用。因為它致命的地方在於花心思放在遊戲流程裡，卻什麼都沒說完（他丫的不填坑啊）。白白浪費了玩家很多時間，也使得本來就碎片化的劇情更冗長。而且周婉目擊的屍體是否就在防空洞也沒給個解釋（全員謎語人也是遊戲的一個好心辦壞事的點），只是用當時的黑和官官相護匆匆收場。唯獨可憐的就是在這件事裡死去的程垚，本就痛恨校園霸凌，自己的妹妹程鑫卻走上了這條道路。更別說現在程鑫自以為夏父跟學校串通一氣掩蓋事實真相，產生的報復心理。
而在這個時候，因為瞭解到周婉為了調查十年前的事私下錄製夏夢跟程鑫的對話磁帶（裡面透露程鑫知道李華的藏屍點），但磁帶被人拿走了。所以一直站在背後的班長終於開始明著面針對夏夢（儘管她說得想要為程垚保護程鑫的目的在外人看來並不合理），在第二次班會上點明要讓舉報班裡早戀、打架的人出來。我們從學委視角上可以看出班長是想在夏夢舉報程鑫之前，先一步舉報夏夢直接轉移注意力。可是其他人不知道，只能相互猜測。於是乎周婉拿出來李向凡小報告的證據，讓他成為新的黑羊。這樣，眾人不滿的帽子也扣在了夏夢身上。而且現實中的世界線，兩人也開始逐漸跟夏夢疏離。
不過在這裡我個人覺得遊戲對於班長杜珂的反派描寫過於藝術化，也就是為了能讓她針對夏夢，任何事情都可以成為她站在反派立場的理由。跟程鑫是小學同學，然後在學校成為不用辯解就是老師眼中的好孩子，在班上有超過班主任的權威，跟學校釘子“聊得來”。卻為了校園貸不惜利用周邊輿論甩鍋，順水推舟，合力設局等一系列的操作。如果她僅僅是代表著不可撼動的平衡者，加強主角戲劇性上的困難體現，這是可行的。但有時候金手指開的太過，這就會起得相反的效果，而且也沒辦法讓玩家理解班長也能同李向凡一樣在這個黑暗世界裡隨意穿行，帶著自己所謂的 “好意”幫助他們。同樣的，校方和家長的存在在這裡再一次被削弱。
<3>小跟班李向凡
這裡從李向凡說起，是因為遊戲中的主角視角再一次發生改變。我們從一些事情和遊戲的設定上，容易習慣性的以為他曾經是站在旁觀的黑羊位置，才會在今天這樣努力的想去挽回什麼。可是從他的記憶開始慢慢拼湊齊全，我們就知道了李向凡在這個奇怪空間裡做的事情並不是穿越和輪迴，而是他在夏夢同一個時間線上就做過這些事情。幫助夏夢找班費的是他，被教導主任讓做眼線的人是他，幫助夏夢舉報程鑫的人還是他。在大家眼中的一個小跟班（個人過去上學經歷的未交待，父母情況的未交待，總覺得被忽略掉了什麼）還能做到這些事情，不得不佩服他們學校的每個人都有八百個心眼子。
不過因為李向凡的舉報，學校的風氣在表面上是有變好的跡象。只是，李向凡上交的匿名信在他不知不覺間迅速改變了夏夢現在的處境，也讓夏夢走向了元旦晚會上的深淵。否則學校的洪訊通知、溺水的片段回憶、死者才沒有記憶的多樣設定也不會出現在遊戲中，暗示著玩家真正的結局。
他儘管作為黑羊，也忘記了幫助夏夢的方式，有時候是不是正確的。而玩家所看到的無限輪迴，也是他覺醒後的靈魂救贖。
<4>元旦晚會
作為遊戲的最高潮部分，遊戲在轉移主角視角後直接把陰謀在玩家眼前鋪開。元旦晚會的前一個月，程鑫找杜珂要夏夢聯繫方式找她算賬，杜珂勸阻無果後找來與前面事情有聯繫的馮家姐妹、周婉商量給夏夢設局。在晚會前二十天，班長調查夏夢過去在李向凡那裡詐出了夏夢的高中名稱，也查到了學校過去發生過學生跳樓事件跟夏夢關係匪淺。直到當天，在元旦晚會上，她逼迫夏夢說出舉報者是誰。而在這裡，杜珂針對夏夢的目的又被模糊，就導致夏夢被欺辱的前一時刻她的心理活動描寫就假的刻意，且對不上邏輯。甚至之後算是好心的唱紅臉，也很快被程鑫打斷，直接動手。
如果問這時候的李向凡和陳飛在哪？一個去比賽了，另一個則是沒有約到夏夢一起看煙花就回家了。夏夢終於被這些人冠上黑羊的稱號，最終走向天台，成為會飛翔的黑羊。
而最後，這些自以為是在反抗學校的人，只在欺凌別人身上找到了痛快，但依舊對於學校的安排“言聽計從”，似乎什麼都沒有改變。
夏夢和楊雪、馮潤和李向凡（黑暗中的黑羊）
玩過遊戲的朋友應該知道楊雪是夏夢之前學校的好友，我們通過遊戲的多結局和多選擇也能瞭解到跳樓的楊雪是揹負了太多校園霸凌（尤其是自己身邊的朋友也開始霸凌她）。而在這之後，夏夢成為了黑羊候選人，才導致夏夢轉學到這裡。卻不曾想到這邊又是另一重地獄。不過從兩人對方的對話（回憶對方的事情）來看，兩人的關係很好。所以夏夢敢於反擊校園霸凌的原因不是她有父親的光環養成的性格，而是她的好朋友因為這個死去，她怎麼會不痛恨校園霸凌呢？所以，她是不會懦弱到讓別人欺負到她的頭上，但她也會選擇跟楊雪同樣的方式保護自己的朋友。
比起夏夢的勇敢，馮潤則是一直被打壓到十分順從（軟弱到分不清黑白）的黑羊，如果不是有自己的妹妹撐腰，如果沒有夏夢這樣的轉學生到來，她同樣也會遭到自己所害怕的欺凌。所以她十分願意給屠夫遞上刀子處理掉自己的同胞，因為只要不是她，誰都無所謂。而這樣懦弱的性格只會可能讓她在未來遭遇更大的險境，是錯誤的處事方式，還在長大的朋友千萬不要學習。比她稍微好一點的則是李向凡，因為他跟夏夢一起抗爭過，用聰明機智解開過困難。只是天生的自卑和沒有經驗的處事導致夏夢並沒有成為集體的一份子，而是加快了夏夢死亡的步伐。
所以在洪災來臨後，他願意不厭其煩的循環這些事情，想要從中找到一個最優解，就發現只有死亡才是懲罰這些人的最好方式最壞方式。因為遊戲中的真結局，在李向凡死後，夏夢穿越到過去完成所有人的聯名書，兩人在天台看煙花的那一刻，像極了童話。但回到選擇穿越之時，就會發現，選擇未來，在夏夢這裡行不通。她只是在李向凡的心中，繼續好好的活下去了。遊戲在這裡可能是為了過審，可能是為了表達對黑羊們的祝福。
只是遊戲劇情的冗長和瑣碎，一些人不符合邏輯且圓不上針對夏夢的動機，一些事沒有得到很好的解答。再加上游戲的多結局和多選擇（以及有些地方的無法隨時存檔問題），就導致很多玩家在遊戲的時候收集到的線索不全，無法推斷所有事情的真正真相，自然感覺到這是一個雲裡霧裡的校園宮心計，這群小孩不務正業的想法。哪怕遊戲在情感上、畫風上、解謎部分都做的很用心，甚至是心理暗示層面的特殊文字和一些場景都做得不錯。只是最後的說教部分，破壞掉遊戲給予玩家的留白，文字表達上還是欠缺了很多考量，比起同發行商的同類作品更是差了一截。
還有遊戲所致敬的《關於莉莉周的一切》（遊戲復讀機使用時，異世界片段前的過場，就是電影原片，遊戲在其他地方也可以看到電影相關元素的影子），所以我也能理解遊戲有些地方的文藝和童話，但還是希望他們能在下一個作品裡，把握好自己說故事的方式，而不是依舊在這裡給自己設下圈套，作繭自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