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夏至,揚州商會,門口告示牌上貼上了今年以來最高的押鏢懸賞:護送蜀王特別定製的青田玉器進梁,沿途匪盜眾多,重金招聘江湖好手互送,賞金千兩。需擊同時擊敗商會護衛十人方能入選。
自告示貼出以來,來應聘的江湖好手絡繹不絕,真正被錄用的卻渺渺無幾。 揚州商會作為天下屈指可數的大商會,所請護衛自然也不是泛泛之輩。
這日正午,一年輕劍客行遊至此:“都怪那老頭,講什麼克勤克儉,搞的老子這麼有錢出門還要自己打工才有錢喝酒,這告示倒是不錯,正好還沒去蜀地,路費也省了。” 想罷便揭下告示,尋至辦事處。看見一老頭正在提筆記事,也不打擾。 半響,老頭抬頭問:“來商會尋工?” 年輕劍客指著告示:“這玩意,管飯管酒嗎?” 老頭:“霍,還酒飯,這錢可不好賺,你想清楚了嗎? 想好了,明日清晨,商會堂前有專人試訓。” 年輕劍客:“還要試訓啊,真是麻煩,憑這個能免試訓嗎?” 說罷,從懷裡掏出一枚鐵質腰佩,只見一個“信”字雕刻其上。老頭:“啊哈,沒想到還是個天信遊俠兒,可惜這兩年天信的招牌可沒以前響亮了,該試訓還是要試。” 語氣間頗為奇妙,隱隱有些幸災樂禍的味道。又看了看年輕劍客,目光移至他背後那把大劍,疑惑道:“不是都說天信門善使快劍,你這劍怎麼看也快不起來,你這腰牌怕不是假的吧?”
二
“你這劍真的能耍嗎?聽說天信弟子耍起快劍來才厲害,雖然好像再厲害也不怎麼樣的樣子。”
女子脆生生的問道。
自從出發以來,已經是第二次被女子質疑。 劍客撇了撇嘴,無奈道:“你那日在前庭不是見到過了嗎。”
“那護衛還沒我家看門的能打,不作數的。”女子俏譏道。
“拜託,你老爹是蜀王誒。”劍客無奈。
沒錯,這次押鏢懸賞,浩浩蕩蕩的商隊近百人送的其實不是那揚州青田玉,而是這年華不過不過雙十,剛從揚州大儒那求學歸來的蜀王之女。 因事情干係重大,蜀王又不能派兵來送,只得託付其在揚州商會的好友幫忙護送,假借玉器之名,以此降低被敵對黨派劫殺的風險。
三.
路途過半,即將走出荊州地界,因山路眾多,朝廷對此地的管制大不如其他地區,因此盜匪橫行,經常對過往商隊動輒燒殺搶掠,無法無天。這裡 最出名的還要算那摘星手“頭大”。 因年幼在青州驚濤門學藝,學到一星半點便覺自己武功大成,跑去與人約鬥,結果出招使力不均,一招潛龍勿用把人打的氣絕身亡,因此獲罪,潛逃至此,靠一身血勇拼殺,已然是此地最大盜匪勢力之一。
“摘星手你打點過了嗎?” 護衛首領回頭看了看掌事“前面可就是他的地盤了,真出了事,這商隊可沒幾個人扛得住他殺。”
“放心吧,打前站的哨子已經送過過路費了。”掌事回了一嘴。
“那就好”,護衛首領道。
車隊行至山腳。只見山道中間兩層簡易馬拒,站著兩位光膀子大漢,虎背熊腰,一口胸毛,凶神惡煞,手提九環大砍刀,攔住眾人:“哪裡來的,這裡是摘星手 頭老大的地盤,留下一半車隊,不識相的通通留下,女人全部帶走,一個不留。” 說罷,旁邊山上樹叢間竟冒出密密麻麻的人來。
掌櫃小步上前:“爺則個行個方便,兩日前我那小二已經拜會過頭老大,納過香火錢了”。
“什麼小二”,左邊那土匪道“前兩日我看的山寨大門,連半個外人都沒見到。這錢你說交了,我怎麼不知道?”
掌事愣了一愣,嘴巴哆哆嗦嗦了一下,終究是沒敢反駁:“還有這事,我說小二怎麼至今未歸,怕不是拿錢跑了,稍等則個,我回去和大夥商量一下這個錢該怎麼給。”
右邊的土匪道:“怎麼給? 留下一半,留下所有女子,剩下的該滾哪滾哪去。”
掌事:“爺您息怒” 掏出一袋銀子遞過去,“爺您稍等片刻,我們商會也是這條道上的常客了,抬頭不見低頭見,這錢給您先墊個酒錢,待我回去和他們說說” 說罷急急忙忙的跑回去和護衛首領商量:“摘星手這估計是想黑了我們的香火錢,讓我們交兩份了,我身上銀子不夠,難不成真要留玉器給他,這可是蜀王的玉器啊,這可怎麼和蜀王交代。”
護衛首領:“比起玉器,那位千金才是重中之重,不要不捨得這點,丟了玉器最多捱罵,丟了人,可是要掉腦袋的。”
掌事:“你有沒有把握?”
護衛首領:“摘星手成名十年,江湖上趟鏢的誰敢說自己有絕對的把握。”
掌事:“也罷也罷,大不了扣點工錢,人保住最重要。”說罷掌事回頭走向兩名土匪。“兩位爺,您看著, 要不,自個去我們車隊挑一車玉器,也算是我們給山上幾位爺送點孝敬?”
“都說揚州商戶是個無利不早起的大商會,今日可是難得大方”山林後面走出一位身材健碩的土匪,身背80斤重大鐵棒,大聲道:“這我可要好好挑一挑”
土匪們向著來人揮手致敬:“二當家的可是要給我們好好挑挑”
二當家:“好說這個,好說”
掌事:“這位二爺,我們這幾車可都是蜀王的私人訂製,名貴的很,今天為了孝敬二爺,這貨我們也豁出去了,大不了給蜀王賠錢就是。”
二當家悠悠的走向車隊“這麼爽快的連蜀王的玉器都能給,車隊裡怕不是有比玉器貴重千金的寶貝,哼, 小的們,圍上” 隨著一聲呼喊,山林裡匪盜盡出,零零總總怕不是有五百之數,可謂是形勢比人強太多。
掌事的頓時冷汗直冒,雙腳發軟,沒想到自己服軟還能被對方看出些端倪,只好臨時補救道:‘’爺,您這是說的哪家話, 都是道上走的,我們今天也是為了接個善緣不是,這荊州地界,誰人不識摘星手的大名。”
“你也不用多說,是神是鬼待我看完這些貨,如果和你說的沒什麼不同,那我們也就接個善緣,取一車玉器便算了了。“二當家頭也不回的開始檢查起一車車玉器。
不多時,便臨近蜀王之女的車架“這車裝的是什麼貨物,呔,這車伕怎麼這麼帥”
“不。。不方便啊,這位好爺爺,這和車是車隊的隨行家眷,實在不方便打開看” 掌事計無可施,只好攔在二當家身苦苦相勸。
“哈, 從未見過有人帶女眷一起上路押鏢的, 這車內就是我要找的寶貝”二當家拿著劍就要挑起馬車的門簾。
年輕劍客無奈:“拿劍指人可不禮貌”說罷用手格開二當家伸來的劍。
二當家見狀大怒:“好啊,在這十里八亭的,還沒有一個人敢用手接老子的劍,馬上滾下來給爺陪個不是,再把車裡的寶貝孝敬給爺,這事就當過去了”
掌事連忙道:“二當家息怒,二當家息怒啊, 手下人不懂事,手下人沒見過市面,不曉得哥哥的厲害,這點銀子權當配個不是”說罷又掏出一小袋碎銀塞在二當家懷裡。
“還是你這個掌事的懂事,哼哼,今天二爺我挑寶貝也不和一個下人計較,速速讓他滾下車來,老子要進去看寶貝“二當家臉色稍稍緩和一點”這種臉張的真好看,老子一看就想把他弄死“。
“二當家說笑,也是個天信遊俠兒,可不方便隨便殺” 掌事的賠笑到。
“嘖, 天信,什麼玩意,我呸” 二當家囂張到“ 在我荊州地界,摘星手就是天,天信是什麼玩意?”
年輕劍客聞言依舊紋絲不動,只是把背與背後的那把大劍平放置身前,雙腿盤膝而坐,絲毫沒有下車的意思。
“呔,這斯是想死嗎”二當家旁邊一嘍囉出聲。二當家剛舒緩的臉色又暗了下來。
掌事:“遊俠兒,還不快配合大人的要求,速速下車” 掌櫃現在只能期望二當家看完車裡的人沒興趣,然後繼續去挑玉器。
“掌事,受人之託,忠人之事,這車下不得” 年輕劍客緩緩道。
“我讓你受人之託”嘍囉舉槍一刺“今日就留在這給爺爺我洗腳布吧”
只見那長槍迅疾而來,直至劍客胸前無法再進半寸, 原到是那一瞬間,劍客單腿一抬,將劍身彈起直至胸前,肩膀稍稍一頂,已然頂住對方所刺長槍。
嘍囉全力一刺竟然被如此輕飄飄的擋住,當下惱羞成怒,轉刺為挑,槍尖向上挑起,直取劍客咽喉,暗道“我讓你和我在這臭顯擺。”
卻未想到,劍客只是輕喊一聲:“御雷”, 胸前大劍竟自閃爍雷光,無力而自動,急速上浮將槍尖直接削斷。
“沒想到還有幾分能耐” 二當家砸了咂嘴, “但是今天你在我這,是龍你得盤著,是虎你也得給我臥著, 爺讓你幹啥就幹啥。不然爺這80斤重的神水棒下去,你可能連腦袋都要被打進褲子裡。“說罷,鐵棒表面竟然隱隱浮現出一點點水滴,棒子周身20公分內竟然隱隱有水霧集聚。
“驚濤?”年前劍客楞到。“何時驚濤弟子也會落草為寇了”
“我c你大爺”二當家惱羞成怒。
原來是二當家這一身武藝都是學自摘星手,而摘星手則是幾十年前驚濤棄徒,因殺人而逃竄至此。
“接老子一招,潛龍勿用” 二當家怒喊道。 說罷便由上而下,一根大鐵棒揮舞而來,所過之處水汽急劇聚集,到劍客身前時,已然成冰,風聲好不威武。
劍客在二當家抬手之時,劍已出鞘。 車隊人馬看到此劍頓時大驚,因為此劍並無開刃,之是鈍劍一把,和二當家的鐵棍並無實質性區別,而重量看起來又少了許多。 土匪們一看,頓時面露喜色,這破劍,如何對付得了身負絕學的二當家?
只見劍客右手持劍柄,左手持劍尖, 將劍身中段對於鐵棒,還是這招“ 御雷”, 於此前不同的是可以明顯看到劍客雙手有雷光閃動。
鐵棒擊於鈍劍至上,觸發震天響聲“當”, 鐵棒上的冰水寸寸碎裂掉落,鈍劍絲毫未動。 年輕劍客回聲到:“還請過別此車,去其他車輛挑選貨物”
二當家已然怒髮衝冠,大喊道:“你以為我只會一招嗎”, 說罷,鐵棒急刺而來,在空中揮出殘影,竟一分為二讓人迷惑不不堪。 “受爺爺一招御劍飛星”
年輕劍客好不慌張,雙手舉劍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空中連點各個殘影,只聽得空氣中不停傳來“噹噹噹”的聲音, 一把大劍被其揮舞的密不透風,竟完全擋住了二當家的所有攻勢。
半響,攻勢末了,二當家氣喘吁吁:“啊呀呀呀呀,欺人太甚,今天便要你死無葬身之地。”整準備下令強攻。
“二弟, 你退下”,只見山林重走出又一位土匪,同樣手持大鐵棒,只是更粗,更長,而且還有零星的尖刺在棒子前端。 正是那朝廷通緝的要犯“摘星手,頭大”。
“二弟,你打不過他,讓我來試試這位究竟是人是鬼”。言語間,氣勢瘋狂聚集,周身水汽湧動,步行越來越快,五步並做三步,再做兩步,再跨步大邁,棒鋒由下而上,已然完成葵水聚勢,這一棒下去,莫說劍客能否接住,就算接住了, 整個馬車也會隨之上天, 那便算是任務失敗了。 只見年輕劍客從馬車上約起,跳躍間雙目雷光聚集,雙腿踩踏空中竟發出雷霆之聲,單手向前將劍刺平,成箭矢之狀,以風雷之勢,直取摘星手中庭。 此劍若中, 頭大必然當場命喪黃泉,而劍客卻因為過於靠近頭大而必過傷害最猛的棒尖, 最多落下個重傷而不會當場身死。
頭大自然也明白這事, 當場臨時變招,身體後仰,鐵棒抬升之勢迅速,竟準備以滑鏟的方式將年輕劍客砸個兩半。
只道是說時慢那時快,只見劍客吐出兩字:“雷霆”, 便見其身狀毫無道理的向下砸去,全身冒著雷光,猶如雷霆天降,若頭大繼續滑下去,鈍劍必然會砸至頭大雙腿之間那地方。 頭大亡魂大冒,斷手斷腿那都是小事,斷了那玩意可就不好玩了。 當下強行變招,再將鐵棒狠狠壓下,一招潛龍勿用連續多次變招,氣息翻湧,鐵棒砸至地上將自己狠狠彈起,避開這要命的雷霆。 已然是受了自己的內傷。
只見劍客將鈍劍砸與地上,落地兩杖之內,草地已然發焦,中心點明顯沉降。 要是中了這招,就算沒被砸死也怕不是要被雷電死。
“可還要堅持搜車?” 劍客起身,持劍,眼神逐漸銳利,聲音卻越發堅定。 若不是變招即時,剛才劍客自己也已喪命與鐵棒之下,已然沒了剛開始的隨意。
頭大道:“老子摘星手縱橫綠林20餘載,還從沒被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孩攔過,這車,今天我不劫也得劫,你小子,今天必須死”。 又道:“老二,點子扎手,一起上, 孩兒們,給爺爺們壓陣“。 一眾匪盜迅速上前,圍住馬車左側,商行一眾則團聚在右側,兩邊黑壓壓的一片開始對峙。 只不過商行這邊明顯人少,氣勢明顯不足。
年輕劍客見勢已經無法善了,嘆息一聲,從懷裡掏出一截繃帶,將右手手心纏上繃帶,又將劍再次插入劍鞘之中,左腳向前一邁,身子微微前傾,空氣中開始閃爍雷光,地面粉塵竟然微微浮起,劍鞘與劍柄接縫處竟有雷光閃出,劍鞘開始震動,隱約間能聽見雷鳴之聲從劍鞘之中傳來。
二當家見狀連忙道:“老大快上,這小子在蓄勢”。 說罷往劍客左側衝去,想要與摘星手左右夾攻年輕劍客。
頭大大喊一聲:‘’給老子死!“ 鐵棒之上寒冰凌冽,剛才劍客蓄勢,他也沒閒著,一棒橫掃,竟是那驚濤門的斬雲劍式。 空氣呼嘯,彷彿被割裂,一棒未及劍客身前,勁風已然壓得地上的青草低伏。
情況萬分危急,前有摘星手一招斬雲逼近,左又有二當家虎視眈眈尋找破綻,只見年輕劍客雙腳下蹲,一縱“轟”的一聲,地面竟然出現個深坑,人行宛若幻影,斜刺裡殺出,只取二當家二去。 二當家見狀,揮棒企圖格擋。 只見那劍客,鈍劍出鞘,劍光閃動,劍身附著的雷霆驟然迸發,照的身前枉若白日,一時間竟讓眾人紛紛伸手遮住雙眼,無暇他顧。 只聽得一聲“ 裂空”, 眾人再回神,已然只見于波從二當家身上透過,閃入土匪群中, 再度擊飛數人,電死人若干。 好不威武。
再說那二當家,已是棒折人也斷,從中間,自上而下,一刀兩斷,表面經全部被雷霆擊的發焦,竟無血水流出。
大當家目瞪口呆,心中已無再戰之意,慌忙扔下鐵棍轉身而逃,生怕自己跑慢了就做下一個刀下亡魂。 眾土匪一鬨而散,匪盜之危頓解。 當真是好生威風。
有道是:
御雷裂空天門開,萬雷歸鞘請神來
莫不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