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呀 ,
休再往玄都觀前種桃花 ,
休再將玉印換酒胡姬家 ,
休再向邯鄲店裡爭遲差 ,
休羨他紫閣畫堂金作馬 ,
自有個冷泉煮石野生涯 ,
遙聞得白玉京中花已發 ,
便高臥鶴背入雲霞。"
正值江南四月春,寒煙掩翠雨朦朧。蘇州府城門外,一群孩童哼誦著與他們的年紀不符的歌謠,嘻笑著在田壟旁打鬧。這本該是一派和諧閒適的景象,可如今卻凸顯出幾分怪異的不協調。至於這不協調的緣由,正是因為在此群黃髮小兒中,混入了一個衣著稀罕的中年男子。
只見此人俊美絕倫,臉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稜有角英挺雄偉。外表似放蕩不拘,但眼中不經意流露出的精光卻令人不敢小看。一頭烏黑茂密的毛髮,頭戴八寶紫金冠,一雙劍眉下卻是一對細長的桃花眼,內裡的多情仿似要溢出一般,讓人一不小心便會淪陷其中。高挺的鼻子,厚薄適中的紅唇這時卻漾著另人目眩的笑容。此刻那人正流連於群幼之中,費盡心思想從其中一名小娃手裡騙得一串糖葫蘆。
"把這串糖葫蘆給我,等你長大我保舉你當大官。" 中年男子調笑開口,言語間滿是誘惑的口吻。
"大官是啥,有糖葫蘆好吃嗎?" 小娃吮著手指頭,嘴角的口水垂然欲滴。
"大官吶,那可是比你手裡這小玩意美味百倍的東西,只要你當了大官,不僅有好吃的食物,還會有好玩的玩具、好瞧的媳婦。" 中年男人的語氣愈發玩世不恭,嘴角的壞笑亦是逐漸燦爛。
"媳婦又是啥,有糖葫蘆好吃嗎?"
"那可是比糖葫蘆美味千倍。"
"那你有媳婦嗎?我不要大官,我把我的糖葫蘆給你,你把你的媳婦給我。我娘說了,要公平交換,不能佔人便宜的。" 小娃一本正經地開口,眼神裡滿是天真爛漫。
中年男子一時間竟無言以對,也不知該如何像眼前的孩子解釋,媳婦與他手中的糖葫蘆並不是一類物事。而每個人的媳婦,都是不能讓與他人的。除了當今江湖十大高手裡的那一位…
正當中年男子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時,遠處廬屋內傳來一聲婦人的清脆呼喚,將他的追憶中斷。
"凳子,回來吃飯了!" 這位未曾會面的婦人大抵便是眼前這小娃的母親吧,只是這聲音,卻也同中年男子的一位故交有些許相似。不過自己的那位故交,如今應當還在峨眉山慪氣出家,他如是想到。
"知道了娘,我馬上回去!" 小娃說罷將那串糖葫蘆塞進中年男子的手中,瞪著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快速說道:"大叔,我娘喊我回去吃飯了,我先把糖葫蘆給你,你記得以後有了媳婦把你的媳婦也給我,做人要誠信!記住了喔,我叫小凳子。"
說罷,小娃便轉身一溜煙沒了身影。看樣子,他一定很喜歡他娘做的飯菜。唯獨留下那不正經的中年男人,盯著手裡的糖葫蘆,哭笑不得。
此時,一位身著藍色錦袍的俊俏青年策馬而來,在中年男子一丈以外勒馬而停。那青年從白馬上一躍而下,對那中年抱劍朗聲拜道:"參見皇爺,路上遇到些許事誤了時辰,禮節尋駕來遲,請皇爺責罰!"
"禮節吶,你還是如此古板,我段氏子弟行走江湖,最重要的是逍遙自在,你這般卻是入了歧途。" 說罷中年男子摸了兩手自己的八字鬍,頗有幾分長輩訓斥晚輩的架勢,卻又不惹人生厭,彷彿這便是其與生俱來的魅力。
"皇爺說得是,禮節謹受教!" 藍袍青年依舊保持著英正挺拔的姿勢,語氣亦是嚴肅認真。
"你呀… " 中年男子說罷便是抬手成掌,作勢往那青年的天靈蓋拍去,卻又在分毫之間生生止住,掌勁成風,震得那青年眉間髮梢飛揚。
"差點將你當成了路遠那小崽子,我這暴脾氣一上來就忍不住往他天靈蓋招呼,否則鬱結不通,有礙功行,有礙功行吶!" 中年男子開口,其言語中的路遠,卻正是他的徒弟,亦是如今江湖中小有聲名的年輕俊彥,擅使一門鐵頭功,已登大成之境。
"罷了,你先去岳陽丐幫總舵等我,待我到了那處,再去會會尉遲老毒怪。看看他的毒降龍與我的真六脈誰更勝一籌!" 中年男人開口,此時其神態間又哪裡有適才的浪蕩,反倒是充斥著霸道絕倫的皇者氣度。
藍袍青年應聲領命,說罷便騎上白馬,沿著官道策馬絕塵而去。
"至於我,當然是先好生逛逛這蘇州府,聽聞月前群玉院在此地開設了分院,正好去讓那群姑娘們瞧瞧本皇爺的英姿。" 中年男子又習慣性拔了拔自己的八字鬍,同時露出幾絲奇特的笑意,這是剛剛小凳子不懂的笑容,卻亦是全天下男人都深能體會的笑容。
說罷,其便端了端衣冠,一本正經地朝著那城門處走去…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