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燈光下她在音樂中閃耀的樣子,便是我眼中青春的終章。”
這也是一個我高中時期的故事,那兩年的事情我已經說了不少了,給第一次聽的觀眾再講一下古事背景吧:家裡做市政工程,工程款被拖欠了2kw後父親四處借錢勉強抵上缺口。隨後父親不知所蹤,母親很少聯繫,我自己租了個十平米的小房間,每天放學就去打工,到深夜坐末班車地鐵回家,吃飯都勉強的同時被債主開盒天天接恐嚇電話,然後在樹倒猢猻散的同時經歷了一系列屋漏偏逢連夜雨的事件。
那麼,今天故事要從高二開始說起。
那是一個尋常的週三下午,一節普通的臺詞課,我抬頭的間隙,瞥見了心不在焉的她。
她是一個隔壁班的女孩,長得當然是不差的,畢竟在表演班裡,精緻的外表只能算是入場券,而我就時常被人懷疑是不是逃票進來的。
那個夏末的太陽還算溫和,樹葉尚未落色,透過二樓的窗戶剛好能看到幾片樹梢上最後的綠色。而她的座位背對窗戶,身後的陽光照穿過她嘴角的碎髮,使得她本就偏棕的髮絲,成了秋日來臨前的第一縷金黃。
而她卻低著頭,呆呆地看著自己的鞋尖,眉頭上藏不住的心事,在眼神裡默默的流淌著。
我和她並不熟悉,聯繫方式都只是為了公事加上的,只是平時抬頭不見低頭見,多少還是看得出她有些異常。
但畢竟不是什麼關係很近的朋友,所以也只是留意到了,並沒說什麼,一放學就去打工了。
深夜十一點,開往七輩路站的12號線末班車緩緩駛出站臺。車廂裡沒幾個人,安靜得只聽得見車輪在軌道上滾動碰撞的聲音。
熟悉的夜晚,熟悉的疲憊感,我正癱坐在座位上,卻不知為何突然想起了下午的事。
她今天,遇到什麼事了嗎。
或許是過於獨來獨往了,人畢竟是社會動物,離群太久內心還是渴望和人有一些交集的。即使是這種尷尬的社交行為。
“你今天怎麼了嗎?“
消息發出去的一瞬間我就後悔了。你寄吧誰啊這樣關心人家。
可正當我想撤回時,她的回覆卻已經發了過來。
“嗯?”
事已至此,也只能硬著頭皮繼續說了。
“沒啥,我看你今天樣子好像不太對”
“嗯,前兩天和男朋友分手了“
我和她就這樣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起來了,奇怪的是像我這種團體的邊緣角色,往往都還挺擅長安慰人的。
“我其他朋友都沒發現,只有你看出來了。“
當時只覺得是平常的夜晚,多年後回頭才發現,原來這句話便是一切的開始。
它給了我一種被需要的感覺,這種安全感對於當時的我來說,真的很珍貴。
還記得小時候看海賊王裡的Baby 5只因為一句“我被需要著"就愛上一老蔡跟他走了,當時還覺得她怎麼那麼傻。
沒想到年少時射出的子彈,最後還是正中了自己的眉心。
總之,這就是我認識她的契機,這個女生我們就叫她周芷若吧。
我對她最開始的印象就是一個比較陽光的女生。回憶中的畫面她總是掛著笑容,跟大家的關係也都不錯,隔壁班的班歌還是她做的(詞是她寫的,但不知道是不是別的曲子填的詞)
或許是有些反差吧,過去的我大概不太會想象這種陽角在情緒低落時是什麼樣子,而她或許也不太願意和身邊朋友聊這種話題,便陰差陽錯的讓我變成了她傾訴心事的對象。
從那之後我和她有了聯繫,除了偶爾聊聊情感話題,更多也就是扯些有的沒的,像是她喜歡的劇又更新了,我喜歡的動漫出續作了,或是學校裡的一些八卦傳聞。
過了些日子,那天周芷若又有些情緒低落。女生嘛,生理期之類的有點情緒波動很正常。
“心情不好的話,做點喜歡做的事?“
“嗯..”
“要不明天,我陪你逛逛商場?“
她這次的回覆的明顯比之前慢了許多,而屏幕那邊的我卻有些緊張,反反覆覆的打開屏幕確認她有沒有回覆我的消息。
過了一會,她的回覆終於發了過來。
“好呀"
隨後我便讓她選好了想去哪逛,大概安排了一下行程,便結束了對話。
那是我第一次和她獨處,但已經不記得是在哪個商場了,大概是大悅城吧。
不得不說,雖然嚴格來說我的初戀已經是初中時的事了,但已經高中的我對和女生出去玩的事情,也就是所謂的“約會知識",完全來自日漫,實踐經驗幾乎為0。
那天我準時到了地鐵站,也沒提早多少。在等她的時候我不知多少次掏出手機前置相機,擔心自己髮型看上去奇怪,或者臉上有什麼東西沒洗乾淨,心裡一直想著等會要怎麼誇她的著裝。你知道的,如果一個人的約會知識完全來自日漫,那他一定會覺得和女生見面的第一句誇獎是一種約定俗成。
那天周芷若穿著一身白色衛衣,扎著高馬尾,挎著一個棕色的小包,似乎還戴著個挺好看的鴨舌帽。當時不覺得,現在想想,有一種很青春的感覺。這句話說出來總感覺老氣橫秋的,或許是因為當一個人嘴上天天掛著“青春感”這種詞的時候,說明他的青春已經溜走了,畢竟人總是在不再擁有青春的時候才明白什麼是青春。
當她笑著走到我面前的時候,我的語言系統像是被她按下了格式化,剛剛想的開場白全忘了,最後憋出一句
“埃喲,不錯嘛"
我說出來都想抽自己,這句蹩腳的開場白簡直是對周杰倫口頭禪拙劣的模仿,就像是世界美食歐飛手對印度美食的模仿,就算外觀再相像,也永遠復刻不了印度小蜜蜂賦予的隨機風味和那半張元素週期表。
“什麼不錯?”
"額..衣服不錯?挺搭的。”
“是吧!我感覺衛衣挺萬能搭配的,怎麼穿都不難看。“
“嗯,對”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純黑色外套,要不過兩天也買套衛衣穿穿吧。
隨後我們一起走進商場,挑了家她喜歡的餐館。那家餐館,其實也說不上多貴,畢竟是家連鎖店。只能說以當時我的財力來說,確實不是我平時會選擇的價位。
不過我當時也沒心情去思考這一頓飯是我兩三個小時工錢的事情了,滿腦子都是擔心自己的吃相
會不會太難看招人嫌,以及偷偷看兩眼她的樣子。
那天渾身僵硬,每一個動作都小心翼翼的,緊張得手都不知道該放哪了。
再後來就是一起逛逛街,晚上一起看了場電影,就踏上了回家的路。
整體算是無功無過的一天吧,不算多精彩,但至少也沒出啥岔子。只是每次想起當時最後自己堅持要送她回家的樣子還是會尬的腳趾摳地。
那樣的日子持續了幾個月吧。
有時週末我沒排班的時候,就會一起出來玩。她很喜歡毛絨玩具和一些好看的小擺件,在那之前像雜物社這種店,我是從來不會進去的。而那時我甚至會偷偷記下她看了很多眼的小掛件,或是她之前在娃娃機裡沒能抓到的娃娃,等她生日的時候送給她。
她說女孩子會很崇拜能給自己夾上娃娃的男生,讓我多練練以後有了對象給她夾娃娃,可惜我好像到現在也沒啥機會給別的女生夾。
她有時會來我打工的店裡吃飯,店長都認識她了,每次都會喊我出來接待,她愛吃的意麵和甜品我到現在還記得。
最開始,出去玩我還想著拿自己打工攢下的微薄工資打腫臉充胖子給她花錢,但是她拒絕了。
她跟我說“不要總想著付出,你要學會接受別人的好意。”
她是個很溫柔的女生,我知道關於我滿天飛的流言蜚語她肯定聽的很多,畢竟她閨蜜都來警告過我讓我離她遠點。但是她卻從來沒有把那些話對我說過。她沒有聽信傳言而鄙夷我,而是選擇通過接觸來了解真實的我,僅憑這點,就已經難能可貴。
或者,也許我這種被團體排擠的人就是更容易被拿捏吧。
只是我在學校,還是會裝作不認識她。甚至在走廊裡遇見,我都不會打招呼。
我不希望別人知道我認識她。
我害怕她也成為別人譏諷的對象,也害怕自己又多一個被嘲笑的理由。
“你不會覺得自己能追到她吧?”“你怎麼和那種人混在一起啊?他是不是在騷擾你啊?“
想想就覺得害怕。
說到底,這也不過是關係好一點的朋友罷了。我內心很清楚,我和她始終是兩個世界的人。
她的未來註定會在聚光燈下綻放才華,而我卻在憂慮接起的下一通電話就會讓我的生活落入更深的深淵。
人們總說,遇到某個人後,自己的世界才有了顏色。
而對我來說,我的世界仍然是黑白的,只是她成了這黑白世界裡唯一的一抹色彩。
這就像是喘不過氣的生活中難得的一場美夢,而夢總是要醒的
那天下工,消息欄跳出了一個陌生的頭像,我點開一看,居然是周芷若的前男友。
雖然我並不討厭他,但我也不是很想叫他張無忌,就叫他宋青書吧(倚天屠龍記裡宋青書喜歡過周芷若)
作為一個連同班同學都沒兩句話說的人,一個隔壁班的人突然來找我,想也不用想,肯定是周芷若的事情了。
雖然不知道他從何得知的我與周芷若有聯繫,但他來找我確實是個正確的選擇。
恐怕我是當時最知道她想聽什麼話的人了,只是這些話從宋青書嘴裡說出來才有用。
他們分手是因為宋青書父母是究極勞保基督徒,強烈反對他們在一起。
在關係最美好的時候被強行分開,任誰都是難以釋懷的。
所以,我決定幫他們一把。
當時的我應該只能說對她有些好感,也可能是根本不敢去想自己是不是喜歡上她了,畢竟那是我
人生中最自卑的日子,家裡的情況也讓我基本上斷了這條心。
如果各位覺得我這個行為鐵龜男我也認了,至少她比現在多數的xxn值得龜。
總之我自認和周芷若沒什麼可能,至少他們複合會讓她開心一點。
那天下班路上我順便買了兩瓶啤酒小菜,回到昏暗的出租屋裡,一邊把啤酒和下酒菜往嘴裡塞,一邊和他講他該如何追回周芷若。
“哥們,不是講我失戀的事嗎,為啥你在給自己灌酒啊。“
擔心自己清醒的時候會對撮合他們感到不捨唄。
我看他也是明知故問。
“就好喝點,平時也喝”
沒過幾天,周芷若就給我發消息告訴我他們複合了。
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我知道她心裡一直沒放下宋青書。
只是當它真的成為現實的那一刻,還是會有些悵然若失。
那天我正在打工,收到消息後,只是呆呆的愣在前臺。
瞬間意識彷彿被抽離身體,耳畔客人的喧囂像是從遠方的收音機傳來一般。
唯一能感受到的是彷彿痛苦都瀰漫在空氣中,隨著呼吸進入身體,填滿胸膛。
“服務員,結賬!”“欸!來了!”
日子還得過,一切最終都會歸於平靜,我和她的對話框則停在了那天對她的祝福。
當然,她有對象了我就不會聯繫她了,換位思考,我也不會希望我的女朋友有一個所謂的“男閨蜜”。
回到獨來獨往的日子沒有想象中的難以適應,只是有時心裡會空空的。像是在網上看到了巨有意思的梗圖,下意識的截屏,卻發現已經不知道該發給誰了。
當時我是學生會的新媒體部長,說是部長,其實也就是學校的超級牛馬。
職責就是蹲在大禮堂的中控室操縱銀幕燈光音樂,以及學校需要的時候剪幾條視頻。唯一的權力是在全校禮堂直播退場的時候,悄咪咪的把鏡頭推進到我們班主任的臉上,讓全校學生欣賞一下他燦爛的笑容
因為是藝術高中,全校所有藝術班都會輪流主持週一的升旗儀式並進行一場表演。那天早上輪到
他們班演出,主題是歌劇魅影。
周芷若是女主,宋青書是男主,這倆可算得上是郎才女貌了。
雖然好像就我一個覺得宋青書長得像科比。
後來他去美國留學曬黑了更像了。
那天,我坐在觀眾席左後方的後臺中控室。人群熙攘聲逐漸平息,我緩緩將《Phantom of the Opera》音樂推起,宋青書戴著假面走出上場門,在昏暗的燈光下牽起周芷若的手,二人在臺上閃轉交疊,縱聲歌唱。
其實如果細細回想一下,當時的演技水平可能跟Ave Mujica的首秀舞臺劇差不多難繃,但在當時
的我眼裡,他們在我親手打出的燈光下相擁的畫面,一切都是那麼耀眼,那麼遙遠。
她在臺上,我在臺下。是演出,也是現實。
其實吧,如果一切就這樣結束,或許也挺好的。他們幸福,我也早點斷了念想。
可是那天,很久沒響起的對話框,再次傳來了他們分手的消息。
我彷彿一個小丑,自己在乎的人,卻在別人那裡一而再再而三的受到傷害,而這次甚至有一部分我選擇相信宋青書的原因。
我表面風平浪靜的安慰著她,內心卻是五味雜陳,久久不能平息。
甚至逐漸開始動了心思,覺得或許該試一試,為什麼她身邊的那個人不能是我呢,至少我不會讓她難過這麼多次。
下定決心表白的那天,是高二合格考的日子。初夏的蟬已經有些按耐不住的開始鳴叫,考試前的些許忐忑配合上悶熱的低氣壓總讓人靜不下來,來的早了些,心想買點冷飲驅驅暑。
那一年全家好像剛出海鹽味的冰淇淋,這兩年好像沒看見了。淺藍色的,看上去很好吃。
跟店員要了一根,正低頭準備付錢,卻聽見有人喊我的名字。
我抬頭一看,周芷若正在店門口向我招手。
“要兩根吧。”我對店員說到。我走出店門,把另一支遞給她。“哎喲,還有我的份吶”
“新上的海鹽味,嚐嚐咯。”
“謝謝~"
我們邊走邊聊到了考場校門口,才離開十分鐘,門口居然已經圍了個水洩不通。
“等會再進吧,現在進去不得被擠成蛇皮啊。”
一旁的她被我這句隨口的話逗笑了,顯然她是不知道蛇皮只是當年遊戲圈比較流行的口頭禪罷了。
我在一邊看著她的笑臉,心跳有些加速的同時也有些不安。
如果我向她表明了心意,以後還能這樣在她身邊看著她嗎?
考試不難,我早早交了卷,在考場校門口等著她一起走。
一如往常,說說笑笑,氣氛還算融洽。
或許在地鐵站表白會是我戀愛史上最大的笑話,卻也不痛不癢,畢竟也沒成功。
雖然還是照顧了我的情緒,但印象中她拒絕的還是挺堅決的,明確說了我和她只會是朋友。
這是好事,堅決一點讓人放棄比不明不白的吊著好多了。
我也告訴自己,以後不要再動這種念頭。
我和她的關係倒也沒受太大影響,反正我臉皮挺厚的,權當啥也沒發生咯。
日子還是可歌可泣的過著,不容易,但也沒餓死。
直到不知又過去了多久,那是一節表演課。
那出戏,我們組演的是女生帶男朋友回家見家長,由於女主的母親是一個健忘症而引發的一系列搞笑劇情。
周芷若演女主,我演她男朋友。
戲的開頭,我和她來到道具門前,等著“母親”給我們開門。
本來這出戏在排練的時候,就是簡單的說幾句話然後進門。
沒想到在正式在全班面前演出的時候,她卻突然牽起了我的手,十指相扣。
一般來說,演戲的時候有點肢體接觸是很正常的,但這屬於沒有排練的突然襲擊,而且還是十指相扣的牽手,著實給我打了個措手不及。
我錯愕地愣住了,轉頭看向周芷若,她也轉過頭來,歪著腦袋對
我莞爾一笑。
她只是輕輕一笑,我的心臟卻瞬間漏跳半拍。我很難用華麗的辭藻來表述這一幕,那就只像是隨處抬頭看到的蔚藍天空陽光明媚,不是刻意的精雕細琢,而是美得渾然天成。
在大腦宕機的時候,像是什麼“仙姿佚貌”"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顏”之類晦澀的成語詩句我是想不出來的,滿腦子充斥的只有一句感嘆:
她好美啊。
那天她臉上是為了上舞臺化的淡妝,讓我分不出她臉上的是腮紅還是泛起的紅暈,臺下同學們山呼海嘯的起鬨聲,也讓我沒聽清自己的心跳是不是已經陡然加速。
只是直到那天我才知道,我對她的傾慕已經路人皆知,也是那天我才知道,我可能還是沒有放下這段單相思。
好在愣了一下之後我還是回過神來沒有忘詞,強裝鎮定的演完了那出戏。事後我也沒去問她,畢竟大家都是表演生,太在意演戲時的互動不免被人笑話有些不夠專業。
當時不知道在哪部番的彈幕裡看到“日本情侶雨天都是女生打傘來彰顯溫柔體貼”的謠言
我那時還真的相信了,只能說月番少女野崎君是白看了。
而且我還跟她說了,她也信了。
那天我她一起上完學長開的小課,走出上師大謝晉學院的時候天上已經落下了小雨。
“啊,我今天沒帶傘。”
此乃謊言,我的傘就在揹包裡。
當時還沒出輝夜大小姐,不然我估計這一瞬間我很難繃得
“今天就讓你享受一次日本男生的待遇吧”
說的是給我打傘,不是讓我當招核男兒。
她說著從包裡掏出了雨傘,緩緩打開,走到了我身邊。
我倆就這樣並肩走著,一直走到了地鐵站,到了地鐵站我也不知
道腦子是哪裡抽了,突然冒出一句
“其實我帶傘了”
她當時的表情be like:


“怎麼,不可以嗎?”“倒也不是不可以”
她好像也沒生氣。
其實如果是我來打傘,有時我會故意把傘搭在她另一側肩上,表面上是為了讓她不會淋雨,其實這個動作也是有點像是摟著她了,我感覺她也知道我是故意想拉近距離,但每次我詢問行不行的時候也沒有拒絕我。
仔細回想,那次失敗的表白好像反而讓我和她的距離縮短了一些。就好像過去對她總是溫柔得小心翼翼,生怕留下太多壞印象。在那之後卻是反正大夥也知根知底了,玩笑調侃也是多了起來。那天出來玩,她的戴的耳墜是一個小綠瓶葡萄酒的造型。(穿耳洞,用的耳夾)
看到她的那一瞬間,我腦子裡突然想起那個于謙玉墜的段子,一下沒繃住。
“你怎麼耳朵上掛了兩瓶風油精出來了?”
她也有點沒繃住,笑著說道
“討厭,給你一拳!”
“哈哈,吃點啥?”
“不是很餓,我剛剛搜到這邊上有家賣水果撈的”
如今已經是過氣小吃了,但當年水果撈還是新玩意,我還尋思那東西不就是水果拼盤澆酸奶嗎。
我們到了店,各自點了吃的。
“如果是日漫的話,現在應該是經典的餵食環節。“
雖然這話好像有點下頭,但她聽了還是直接把叉著的一塊火龍果遞到了我的嘴邊。
現在想想我高中在學校還真是標準的刻板印象死宅,坐在最後一排靠窗的角落,衣品很差,一整天不和人說話,開口閉口動漫遊戲,擅長修電腦等電子設備。
甚至周芷若對我的第一印象還是她們班電腦線路連接出問題了,他們班主任喊我去幫忙搞。
當時如果我妹妹在身邊,有時我會指揮我妹妹用我的qq發語音條給她,我告訴她說什麼讓她複述一遍。
這種時候表面上是她們倆對話,實際上是我和她通過我妹妹在對話。
像是讓她說“姐姐什麼時候帶我出去玩呀”這種批話。
印象很深的是有次我指揮我妹妹發語音條時,周芷若卻突然說。
“你哥哥欺負我。”
我有些懵,讓我妹妹繼續回覆。
“我哥哥怎麼欺負你啦?”
“你哥哥生病了,還不好好休息,害姐姐擔心,那他就是在欺負我呀。
已經有點不習慣被人這樣關心了,突然心裡暖暖的。
而那條語音一直躺在我的qq收藏裡,一直到現在都還能聽。
這期間其實還發生了很多事,但由於一些原因,我也不能說太多。
當然和她是沒有跨過友情那條線的。
她高三的時候有次和家裡人鬧矛盾跑出來住一晚,用我的身份證幫她開了房間。
晚上八九點喊我去教她數學,然後我就教了她一晚上數學。隨後還一起趴在床上用我的破手機看完了那一年的柯南魯邦三世的聯動電影,我就回家去了。
非常純潔的友誼,只是我的感情不太純而已。
那天周芷若遇到一件很受打擊的事情,當時我和她不在一個省
我在電話裡安慰她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會陪著她。
她卻突然問我
“以什麼身份陪著我呢”
後來我想了無數次,當時她想聽到的究竟是哪個答案。
如果我當時不那麼回答,結果會不會不一樣。
可上一次拒絕太過深刻,而那次已經賭上了我全部的勇氣了。碎過一次的夢會像玻璃渣一樣撒在來時的路上,讓人更難再次踏出腳步。
“朋友。”
電話的那頭沉默了許久。
通話是怎麼結束的我已經不記得了,只記得剩下的時間裡,我都沉浸在對自己孬種行為的懊惱之中。
但其實,那時的我怎麼也不可能有勇氣再次表白的,當時的我還在打工維持生計,而她已經接到戲了。
就算有勇氣,未來一樣是渺茫的。
那時其實已經是兩個世界的人了,只是我和她的關係暫時還沒有結束罷了。
那之後的人生像是被按下了加速鍵,我藝考成績一般,加上家裡也支持不了我學藝術了,最後三個月衝刺文化課勉強考上了一個西北排名還行的雙非工科大學,而她為了拍戲最後決定延遲一年上大學。
我們這屆畢業那天,她回了上海,是回來拍畢業照的。
我們學校的情況比較特殊,她不是唯一一個已經踏進演藝圈的,甚至已經有人小有名氣。
我當時也和那個“大明星”合了影,給我拍照的是一個戲文班的女生。
她給我發照片的時候,還發了幾張我高一高二的照片,我都不記得啥時候拍的了。
我走到周芷若身邊,給她看了我收到的照片。
她看了兩眼,對我笑著說
“你看看,你高一的時候多帥啊”
“啊?帥嗎..”
我有些詫異。說實話我對自己的外表一直是很不自信的,我印象很深的是我高一的時候有次參加學姐組織的活動,學姐問我是高一哪個班的,我說表演班,她突然撲哧笑了出來,說“你轉過去讓大家看看你的臉,你是怎麼走後門進來的?”
一直是心理陰影,印象太深刻了。
但也挺奇怪的,同齡人基本都覺得我是表演班最醜的,但幾個上了年紀的老師和上戲來的表演系老教授卻說我的外表條件非常好。
可能是某種長輩出於同情的善意謊言吧。“你現在可沒你高一的時候帥了,一胖毀所有”這倒是,高三那年壓力比較大,胖了不少。
“我大學肯定會瘦下來的,我一上大學就去健身!你到時候可別
還考不上大學!”
“哦喲,那我可拭目以待了”
可別拭目以待了,剛上大學倒確實是往健身房跑,沒多久就懈怠了,後來疫情一開始就天天攤在宿舍和家裡吃了睡睡了吃,變得比一開始更胖了,解封了也沒瘦多少,好在身高撐著穿厚點看不太出來。
“話說這照片誰給你拍的?·
“戲文班那個女生”
“哎喲喲~你小子桃花運真不少啊”“可別扯了,我和她能有啥的”
…
我和她的聊天一如往日的輕鬆,誰也沒有提起離別。或許當時還不明白距離的重量,又或許心中早就做好了分道揚鑣的準備。
她回北京前,我最後還和她又出去玩了一次。
那天還在等待電影開場,我們就去了商城裡的k歌亭。就那種放在商城裡的透明小房子,在那時還算是比較新鮮的玩意呢。
“這耳機怎麼只聽得到自己的聲音啊,這樣能合唱嗎”
“那要不我們耳機換著戴咯”
雖然是我提出的,但我也是有點緊張的,生怕自己跑調破音出個大丑。
好在一直沒啥太大問題,看時間差不多了,我們打算再唱最後一租
我點了一首周董的《回到過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緊繃,我腦子裡突然冒出了一個逆天的想法,就是偷偷在我唱完最後一句之後偷偷說了一句
“我喜歡你”
她肯定是聽見了,我看見她愣住了。
但我卻像是突然反悔似的,假裝什麼也沒有發生,收拾起揹包和外套,走出小房間
我大概是,害怕聽見她的回覆。
本來畢業表白就是個很抽象的事情,不同意的話失戀難受,同意了異地戀難受。
何況我這個情況呢。
“走吧,電影要開始了。”我回頭對她說道。
“嗯。”
我和她看完了那部電影,已經不記得是什麼劇情了,反正挺感人
她哭了,每次看感人的劇情她都會哭。
我也哭了,那是我第一次在電影院哭。
有點藉著看電影的藉口發洩心情的感覺。
第二天送她上高鐵前我抱了抱她。我當時以為那是最後一次見她了。
反正說了些蠢話,類似於以後會有人替我陪著你這種,又肉麻又傻逼的話。
雖然那也不是最後一次見她,但這段不明不白的感情就到這裡結束了。那之後我們偶爾聊兩句,但也不像以前那樣無話不談了。我認識了新的同學,而她也有了自己的社交圈。
也不記得是半年還是一年之後了,當時我和她剛好都在上海,就又一起出來玩了。
去的歡樂谷,她還挺喜歡過山車和鬼屋這種刺激的地方的。
那天上海歡樂谷剛好辦音樂節,我去買了些啤酒。
她以前是不喝酒的,那天她也喝了些。她說好不容易畢業成年了,也要試試喝喝看。
那天我們也聊了不少,聊了大學的事,最近的事,當然也聊了以前的事。
她說,我們以前挺曖昧的。
我沒說什麼,點了點頭。
“我還挺享受曖昧的感覺的。”她繼續說
“是嘛,那還挺好的。”
“當然,以後肯定不會這樣了,事業優先!”“嗯,你馬上要成為公眾人物了,也得注意些了。”“哈哈哈,還早呢。
說著,她又喝了一口我給她的科羅娜。
她很明顯喝不慣有些苦澀的啤酒,每喝一口眉毛都會皺一下。
我有點難以描述當時的心情,或許也有些惋惜吧。
可明明是宣告一段關係的結束,我心裡更多的卻是一種釋然。
曖昧,原來她是這麼想的啊。
彷彿是對過去的自己說一句辛苦,至少你的暗戀不是毫無波瀾。
我們沒再說什麼,一直到音樂節開始,我們一起走到了舞臺下。
那天燈光下她在音樂中閃耀的樣子,便是我眼中青春的終章。
那天就是我最後一次見她了。那之後我們雖然偶爾聊兩句,但也慢慢不怎麼聯繫了,每年最多發幾條消息,問問近況,生日的時候互相祝賀一下。
我和她的生活早就已經漸行漸遠了,她上大學就已經開始接通告了,而我那時還在一邊讀書一邊做些兼職。
再一次看到她,就已經是在銀幕上了。
那天我一個人來到影院,坐到了第一排中間。
如果和她一起的話,她肯定會選最後一排中間的位置的。
曾經一起看電影的人,如今已經坐在電影院看她了。
在熒幕上看熟人演戲的感覺有些奇怪,一直出戏忍不住笑,明明是很嚴肅的劇情我還是有些繃不住,邊上的女生可能都覺得我有些莫名其妙。
只是看著她在鏡頭前的樣子,恍惚間彷彿又回到了數年前坐在中控室看她演出的那個早晨。
她在臺上,我在臺下,是演出,也是現實。
電影結束,我買了一張她的海報貼在了我的房間那張海報的構
圖角度都不錯,她也比當年更漂亮了。
可我卻總覺得,好像沒有我回憶中那麼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