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haKuRyu
果核文化，帶你看遍遊戲圈的那些事兒。
上週，《暗黑破壞神：不朽》的國際服已經正式開啟。因為氪金內購現象太過嚴重，憤怒的玩家在 Metacritic 上給這款遊戲打出了 0.5/10 的分數，與《魔獸爭霸3 重製版》的 0.4/10 並稱“臥龍鳳雛”。
在這場席捲全球的氪金風暴中，有兩個國家的人民卻“意外”得以倖免。這兩個國家的政府以遊戲中存在賭博為由，禁止了《暗黑破壞神：不朽》的上架，無形中保護了玩家們免遭垃圾遊戲的荼毒……它們就是比利時和荷蘭。
這不算什麼大波瀾，因為這裡的玩家仍然可以玩德版；但如果較真起來，它的影響其實遠比我們以為的要大。因為這涉及到一個自免費遊戲誕生以來就出現，並且維持了 20 年沒有變化的問題：
開箱，真的合理嗎？
早在 2018 年，比利時就給大家整了個狠活。
時任比利時司法部長 Koen Geens 撰寫了一份聲明，定義了“機會遊戲”（Game of chance）這個全新的名詞：只要遊戲中存在概率獲得收益的賭博式設計，並且這個收益會在遊戲中發揮作用，那麼它就是機會遊戲。
另外，Koen Geens 還表達了對“預期情感收益”的擔憂，通俗地說就是“付了錢但不知道會收到什麼東西”，最明顯也最直白的例子就是不公開中獎概率的抽卡環節。
一位在比利時政府出任顧問的心理學教授對上述言論做出了補充：“不要覺得電子競技遊戲就是無辜的。哪怕皮膚不影響平衡性，稀有、好看的裝飾本身就是一種誘惑，因此玩家在抽卡時會付出遠超裝飾本身價值的金錢。”
這裡要提一下名為“斯金納箱”的行為心理學實驗。概括來說，在無法準確判斷“中獎”概率且失敗後果不嚴重時，動物就會產生對賭博的依賴。一些鴿子甚至能持續按一個按鈕 15 小時，每秒按 2-3 次，就為了獲得 2% 掉落概率的食物。很顯然，作為一種高級的動物，人類也逃不過這個輪迴。
依據上面這些理論，比利時政府要求《鬥陣特攻》《FIFA18》和《CS:GO》移除它們的開箱系統，或者至少刪除用真實貨幣購買箱子的選項，否則有可能被判處最高五年的監禁。
那個時候，微交易遊戲正在大規模攻佔市場，《要塞英雄》一次又一次地刷新著遊戲收入的世界紀錄。比利時政府的舉措得到了許多傳統玩家的支持，使得鄰國荷蘭也照貓畫虎出臺了類似的措施，肅清電子遊戲中的氪金抽卡現象。
然而，世界真的會像我們想象的那樣，往美好的方向發展嗎？
2020 年 10 月，荷蘭海牙地方法院授權荷蘭博彩管理局對 EA 開出了每週 50 萬歐元、最高 1000 萬歐元的罰單，責令 EA 立刻刪除《FIFA》系列中的 FUT 抽卡玩法。
給沒玩過《FIFA》的朋友們說一下，FUT 模式需要玩家收集各式各樣的球員卡，數據爛的球員跑得慢、射不準、剛不過，基本等於沒法用，而一些高人氣的球員能出許多個版本來忽悠玩家開包抽卡。EA 每年能靠《FIFA》掙 20 億美元，其中至少 10 億來自 FUT 模式。
然而這一次，EA 做出了反擊。他們不僅拒絕刪除開包，還反過來把荷蘭博彩管理局告上了法庭，甚至揚言官司打輸了也不會就範，而是直接認罰交錢。
更誇張的是，今年 3 月，荷蘭行政管轄司（最高法院）推翻了海牙地方法院的裁決，認定 EA 沒有違反荷蘭博彩管理法：理由很簡單，因為開包本身不是一個孤立的遊戲，而是 FUT 這個“公平競技”玩法的一部分，開包只是增加了“機會元素”而已。
判決書裡是這麼寫的：“絕大多數卡包都是在遊戲內獲得的，並且也只在遊戲內起作用。遊戲外的黑市上的確有卡包交易，但交易的其實是賬戶本身，而非單個卡包或其中內容。因此卡包不是獨立的遊戲，自然也不符合機會遊戲的定義。”
很扯淡，對吧？
荷蘭失敗之後，英國和新西蘭的博彩業監管機構也一致得出結論，表示在遊戲裡抽卡不屬於賭博行為……因為他們對賭博的定義是有可能損失財產，但遊戲開包無論如何都會開出東西來，出垃圾也是出貨，那自然不算賭博了。
美國的一些地方議員也研究過這個問題，最後發現如果要把抽卡定義為賭博，那麼會有很多東西也會變成賭博，譬如同樣有保底的扭蛋。所以，這些法案在全球各地最終都沒有落地，而始終貫徹抽卡禁令的國家也只剩比利時一家了。
外媒 Eurogamer 的編輯後來還採訪過 EA 的一位高管，問了一些非常尖銳的問題。結果 EA 自己也解釋不明白《FIFA》到底是不是 Pay 2 Win，這裡我摘一段對話給各位樂呵樂呵。
Eurogamer：“讓我們把話說明白：人們可以在《FIFA》裡花錢贏比賽，對不對？” EA：“我們每 10 個卡包裡有 9 個是用遊戲幣開的，不是用的真錢，另外有 78% 的玩家沒有在遊戲裡花過一毛錢。” Eurogamer：“OK，但假如我是免費玩家，開了 9 個包，對手是氪金玩家，開了 10 個包，然後他的第 10 包出貨了，打敗了我，這算公平嗎？” EA：“呃，我們不斷在研究這一點。《FIFA》是競技遊戲，玩家的水平才是勝率的主要因素。” Eurogamer：“……”
讓我們說回《暗黑破壞神：不朽》。如果說《FIFA》還要點面子，給零氪玩家留了一條活路，那《暗黑破壞神：不朽》就是“臉都不要了”。
《暗黑破壞神：不朽》有一個英文名叫 Elder Rift 的 Roguelike 刷刷刷模式，也就是俗稱的秘境。你可以免費進入秘境，但掉的裝備基本都是圖一樂；想獲得優秀的裝備，就必須使用徽章來提升出貨的概率——注意，是提升出貨概率，不是直接給你出貨。更過分的是，徽章是消耗品，每打一次副本就得買一次徽章，的製作材料收集起來也非常麻煩，而且每週有獲取數量上限。
當然，暴雪也給你留了一條路：玩家可以用真金白銀購買徽章，獲得超高的掉率提升。有人做過零氪與否的掉落區別，這裡我就給暴雪留點面子，不詳細展開了，總之就是……能玩和不能玩的區別。
比利時政府沒有明說《暗黑破壞神：不朽》裡的哪個玩法違反了法律，但我猜就是上面那個徽章境，八九不離十。
暴雪的開發團隊沒有考慮過單獨推出一個不包含隨機元素的版本，但他們考慮過免費遊戲中的內購要如何“避開核心玩法”，以此把握吸金能力和玩家體驗的平衡點。難怪《暗黑破壞神：不朽》中處處充斥著赤裸裸的勾引，無時無刻都在讓玩家掏錢。
你要說“豹子頭零充”能不能玩吧，也不是不能玩，畢竟有個主線可以打；但不充錢的結局就是基本告別畢業這個詞，版本更新更是和你沒什麼關係。所以說，會給《暗黑破壞神：不朽》充錢的人，比利時法律應該也攔不住他們吧。
如果未來的遊戲行業充斥著氪金開箱元素，我只希望，還能有人維持自己的想法，繼續做自己喜歡的遊戲。
本期的【果核文化】到這裡就結束了，上週說好的掌機話題也沒來得及寫，總之各位有想看的東西不妨發在評論區，大家一起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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