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间链接：Carolyn Mehlomakulu 电子游戏能有疗效吗？(2012)

编者按

在搜索框中输入“游戏”、“心理治疗”这两个关键词，你得到的大部分都是传统沙盒游戏疗法的内容，而虽然电子游戏中也不乏以心理疾病为题材甚或噱头的作品，愿意真切投入和思索游戏心理治疗的作品却也寥寥（Nicky Case，SPARX），似乎少有人真切严肃地对待和思索电子游戏与心理健康之中的可能性。

或许对于某些人来说，游戏和心理治疗的关联是「沉迷游戏需要心理治疗」，或者「玩游戏影响心理健康（枪杀案和暴力文化讨论的缘起）」，而若是寻找游戏和心理治疗两者的界面或许能以一种「粗暴」的方式让这一刻板印象发生转变。

这篇文章我是在友人旧文《电子游戏作为艺术治疗：缘起与可能》中所找到的。文章本身并没有多深入，而时至今日也有了不少新素材和变化，但这篇文章从治疗师的视角出发，早在2012年便开始的主动跨界思索依旧宝贵，或许能为不太了解游戏的心理治疗师以及更广泛人群作为了解游戏的一个起点，也是落日间后续研究的一个起点。而我们除了纯粹站在游戏玩家的视角去强调黑魂系列和蔚蓝的正向作用，不如也听听专业治疗师们的想法。

Carolyn Mehlomakulu

Carolyn Mehlomakulu 是一位注册艺术治疗师和持证的婚姻和家庭治疗师督导，在德克萨斯州奥斯汀提供儿童治疗，青少年咨询，家庭治疗，和父母指导。

Carolyn 擅长艺术治疗，创伤，抑郁、焦虑、自残和家庭压力。致力于儿童、青少年和家庭，并对在他们的治疗和咨询中融入创造性的方法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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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子游戏有疗效吗？ Can Video Games Be Therapeutic? (2012)

作为一名治疗师，你是否考虑过在治疗中使用电子游戏？

在过去的几年里，我曾几次听到在治疗中使用电子游戏的想法，并越来越感兴趣。在讨论以家庭为基础的「游戏治疗」（play therapy）时，一位同事提到他有时会用手机上的游戏作为与抗拒的来访者接触的方式，或者在治疗结束后提供奖励和愉快的活动。

译注：游戏治疗是指一系列利用儿童探索和其自然冲动来满足并响应发展及心理健康需求的治疗方法。

几年前在洛杉矶参加会议时，我听到一个关于电子游戏的演讲，这个游戏可以用来帮助训练多动症（ADHD Attention Deficit Hyperactivity Disorder 注意力缺陷多动障碍）儿童的专心和注意力。

而在过去的几年里，我常听到儿童来访者的要求：「我们能在你的电脑上玩游戏吗？」或「你这里有电子游戏吗？」，有一个来访者一直对我们机构有个「游戏室（Game Room）」却没有电子游戏而感到困扰。作为治疗师，我们常被教导要通过来访者所重视或感兴趣的东西来与之建立联系。而对于今天的许多儿童和青少年来说，电子游戏是他们生活中的一个重要部分。

我绝不是这个话题的专家，我还在探索和考虑如何将电子游戏融入治疗中，但我想分享些我自己的经验和其他人的想法。

我自己对玩电子游戏的兴趣和经验一直是一个「休闲玩家」，比如在手机或平板上玩些小游戏，在电脑上玩《植物大战僵尸》，或休闲的主机游戏如《马里奥赛车》和《吉他英雄》。然而，当我的来访者谈论不同的游戏时，我试图做出努力，至少去学习和了解他们所喜爱的。

我也很喜欢阅读 Mike Langlois 写的博客 Gamer Therapist，作为一名玩家友好（gamer-friendly）的治疗师，他在其中讨论了电子游戏的价值，并将关于游戏的讨论纳入治疗。我非常推荐你去看看。

那么，我们是否有办法将电子游戏纳入进治疗中？对我来说，这似乎分为两类：在治疗中开放讨论电子游戏，以及在治疗中实际游玩电子游戏。

以下是关于如何实现此目标的一些想法。

讨论在线身份和关系 Discussing online identity and relationships

与他人一起玩网络游戏的一个好处是，它允许某人尝试一种新的存在方式。我有过这样的来访者，他们在与人交往时很害羞或有社交焦虑，但在网上他们能更加外向和自信。还有一些人可能过于迁就他人，在人前总是老好人，但在网上时，他们感到安全，在那可以更有攻击性或表达愤怒。而对于些在发展与他人关系上有困难的来访者来说，网络游戏和在线社群能让他们建立友谊，并发展对他人的信任感。

当治疗师愿意在治疗中讨论在线身份（online identity）和游戏时，这可以导向重要的对话，因为在线/游戏身份可能是一个人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在讨论中，治疗师还可以帮助当事人探索他们是否愿意将这些网上的特征整合进他们的「现实世界」的角色（persona）中，以及如何做到。

【Missing Messages (2019) 关于学生生活与抑郁的作品】

举个例子，比如我有一个来访者，目标是提升他的社交活动。对我来说很重要的是，不仅询问他每周与他人的当面互动的情况，也要询问网络游戏的互动情况（当然，在线身份不仅涉及到游戏。许多从不玩电子游戏的青少年都有一个用于社交网络的在线身份，讨论这个问题可能是治疗的一个重要部分）。

体验创造力和能力 Experiencing creativity and competence

对一些来访者来说，电子游戏可能是他们觉得自己唯一擅长的事。当儿童被带去治疗时，他们往往在学校生活中苦苦挣扎，为自己的行为惹上麻烦，与他人相处并不融洽。电子游戏可以提供一个出口，让他们能感到成功，并感到自己是有能力。不幸的是，游戏往往被父母和专业人士视为浪费时间，而实际上，它对来访者的自尊有重要功能。

有些游戏也容许很大的创造力。例如《Minecraft 我的世界》，它涉及用单一方块创造任何你想要的东西。而这可能是非常复杂，需要大量的投入的，因为你必须积累不同的资源，以获得你想要的结果。对来访者在《Minecraft》中建造的东西感兴趣与好奇，能很好地肯定（validating）他们的创造力和努力。

【清明上河图，来自Minecraft团队国家建筑师】

发展技能 Developing skills

有些人有一种误解，认为玩电子游戏是一种「无脑 mindless」的活动。然而，游戏往往需要大量的技能，如计划、战略、问题解决、风险评估、空间推理和手眼协调。作为例子，Mike Langlois 在Gamer Therapist 上解释了塔防游戏需要大量的执行功能（executive functioning），人们需要计划、制定战略、权衡优劣、做出选择、节省资源，并从过去的错误中吸取教训。

【Kingdom Rush 来自 Gamer Therapist】

译注：人类大脑执行的一些最重要的任务被称为执行功能。根据国家学习障碍中心，执行功能是「一套帮助将过去的经验和现在的行动联系起来的心理过程」。人们用它来完成诸如计划、组织、制定策略、关注和记忆细节、管理时间和空间等活动。对整个生命周期的学习过程至关重要。

此外，就像任何其他困难的任务一样，电子游戏可以帮助儿童培养坚持的能力。没有人能够一开始就完美地玩游戏。要在游戏中取得成功，人们必须学习新事物，犯错误，容忍失败，并不断尝试，即使这看起来非常困难或几乎不可能。通过认识到这是种力量，我们可以在来访者身上肯定它，然后帮助他们将这种能力扩展到生活的其他领域。如果他们能努力工作来打通游戏，也许他们可以把同样的努力工作和投入应用到学校作业中。

一些游戏还帮助儿童发展他们的人际交往能力，与他人合作，完成共同任务。一个例子是《魔兽世界》，其中包括需要团队合作才能成功达成的任务。

电子游戏作为游戏疗法 Video games as play therapy

实际上，在治疗中玩电子游戏是我仍在发展自己的价值观和舒适度的一个领域。一些治疗师认为，没有电子游戏的现代游戏治疗是不完整的，而其他治疗师则甚至不会考虑这个问题。

在探讨这个问题时，我们必须问自己，作为治疗师，传统游戏是否在某些方面比电子游戏更有价值。

【《Candyland》是 Hasbro 1949 年发布的桌面游戏】

《糖果乐园》（Candyland）或西洋跳棋（Checkers）是否比《植物大战僵尸》或《愤怒的小鸟》更有治疗效果？玩实体版战舰游戏和 iPad 版有什么不同吗？

如果电子游戏能提供好处，就像传统游戏一样，为什么不考虑将其纳入游戏治疗呢。

【《世界游戏大全51》是任天堂将桌面游戏电子化的尝试】

首先要留意的是，这可能涉及人们一起玩的游戏（如《大富翁》等游戏，无论电子还是传统）与为一个人设计的游戏（如《愤怒的小鸟》等电子游戏）的区别。

另一件要留意的事情则是游戏中事件发生的表现（appearance）。在跳棋中，当我攻击其他玩家时，我只是把他的棋子从棋盘上拿走。在电子游戏中，我与其他玩家战斗，而它实际上可能显示的是我的角色攻击并杀死其他玩家的角色。这需要十分仔细地考量，因为治疗师在电子游戏中杀死来访者，这似乎会对治疗关系产生重大影响。

有些电子游戏是两位玩家一起玩的，能一起玩，这对治疗关系，或父母和孩子来说可能真的很好。一个很好的例子是《传送门2》的合作模式，需要两个玩家一起工作来解决难题。这能在家庭治疗中提供一个很棒的「即席互动」（enactment ），治疗师可以看到两个家庭成员如何互动和合作来解决一个挑战。

【《Portal 2》的合作模式】

我相信电子游戏在治疗中会有一席之地；然而重要的是，治疗师必须考虑以合适的方式整合游戏，实施细致的临床判断并在必要时寻求咨询。在治疗中也不应只依赖电子游戏。帮助儿童和家庭获得各种体验并尝试新事物，让他们多方面感受到成功和创造性，这是非常有价值的。

*本博客不打算诊断或治疗任何心理健康状况。所有的指令、干预措施和想法都应该由合格的个人在其教育、培训和实践范围内适当使用。本博客提供的信息并不能取代心理健康、心理治疗、咨询、艺术治疗或游戏治疗方面的专业培训。虽然任何人都可以通过艺术获得治疗经验，但艺术治疗需要在受过训练的艺术治疗师的指导下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