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字叫艾傑格爾(Ajay Ghale),我坐在擁擠且破舊的“巴士”中,輕輕地擦拭著一個銀色的小罐子,這是我母親的骨灰,我遵循她的遺願,將她帶回了我們的故土凱蘭特。
車輛顛簸著停下,是一處哨所。戴著紅色帽子的長官似乎命人搜查,車上有人下車交涉,似乎無果。接著搜查的士兵突然驚呼,車上也是一陣躁動,好幾個乘客端著槍紛紛跳下車。緊接著便是槍林彈雨,槍聲好像響雷在我耳邊炸裂,子彈打在窗口,是金屬與金屬的碰撞,火花四射。我趴倒在地上,畏懼死亡。耳邊是一連串槍支上膛的聲音,子彈撕裂空氣的聲音,人們中槍倒下的聲音,劇烈疼痛而不停呻吟的聲音。
突然,伴隨著螺旋槳的巨大聲響,強大的氣流。我悄悄抬起頭,是一個黃頭髮的高大男子,穿著皮質的大衣。他彷彿看了我一眼,便朝著紅帽子的長官走去。
“stop the bus,not shoot the bus……stop,shoot,stop,shoot……”
他的眼神冷冽,話語也幾近癲狂。當他最終掏出口袋中的鋼筆,隨意地將那名士兵活活刺死時,我幾乎無法呼吸。血液,是滾燙且鮮紅的血液,四處濺射。
殺死士兵後,他坐倒在地上,我抬頭與他對視。他滿臉血跡,微笑著將我扶起,然後是擁抱。
“孩子,我認出了那雙眼睛。”
接著,我被戴上了頭套。
當我再次能看見東西的時候,是在一張餐桌前,那個叫做貝根明的瘋癲男子穿著一身怪異的粉色西裝坐在對面。
他過分熱情且絮絮叨叨得說個不停,他訴說著他是這片土地的王,哭訴著我的母親為什麼沒有提起過他,抱怨著這片土地該死的恐怖主義。看著他把玩著我母親的骨灰,我憤怒,但是畏懼。
他抓住了與我同行的****,不得不離開片刻,離席前,他說。
“現在,請待在這裡,享用炸蟹角,不要動,我馬上就回來。”
我看著他遠去,又未留下看守。我立馬站起身,因為耳畔傳來的是一陣一陣的呻吟,哭喊。
一定要離開這裡
一定要離開這裡
一個聲音迴盪在腦海中。我迫不及待得摸索著道路,打算逃離這個難以捉摸的瘋狂男人。
直到我打開了那扇門,是一個叫沙巴爾的男子,他說他來自黃金之路,要將我拯救出去。害怕溺水的人會毫無顧慮地抓住任何東西。於是我緊跟著他們逃離了這裡。
來到了黃金之路的據點,我知道了他們作為起義軍的目的是解放整個凱蘭特。而沙巴爾與阿密塔是他們的兩位首領。
他們說我的父親是黃金之路的創造者。
他們說我將是給這片土地帶來解放的人。
他們說貝根明罪大惡極,無惡不作。
他們說他們要推翻貝根明,給這片土地帶來新的希望。是重生。
他們語言親切,面帶笑容,最重要的是,他們彷彿代表的就是『正義』。於是我也成為了黃金之路的一份子。
我駕駛著各種載具穿梭於叢林,從僱傭兵的手下拯救人質,刺殺重要軍官,解救被兇猛野獸襲擊的民眾,聽到交火聲便第一時間趕往援助。
我控制了一座又一座的廣播塔,也襲擊了一處又一處哨所,黃金之路控制的版圖也越來越大。我不再畏懼槍林彈雨,我像一名戰神,在每次任務中雖然受過傷,但從未倒下。
的確,我殺死的『敵人』數不勝數,但是我始終告誡自己,我才是正義的那一方。
貝根明時常來電,每次都會跟我說很多,講一些大道理也好,稍微埋怨我多過分也好,講述一些曾經的故事也好。我從未放在心上,因為我現在很忙,忙著計劃著如何將他置於死地。
黃金之路的進展得格外順利,我從冰冷的屍體上搜尋情報,從敵人手中保護住了大佛,但是沙巴爾呵斥我沒有保護人民,令我父親失望。聽取沙巴爾的提議燒壞了整片毒品種植地,火焰焚燒了一切,毒品連著敵人的慘叫聲逐漸悅耳。阿密塔責備我魯莽,不計後果,她計劃中的診所化為泡影。於是我打下敵人的化學工廠,聽取阿密塔的提議並沒有將其摧毀。
我像個傀儡,在天平之間浮沉。
儘管我付出了全部的努力,但是阿密塔與沙巴爾之間的爭吵卻愈演愈烈。完全不同的觀念讓他們根本無法理會對方的想法。波及了我這個中間人。
如果是你的父親,一定會這麼做的。
為什麼不照我說的做呢?
我要推翻傳統,解放女性……
就是因為你錯誤的選擇,導致……
我委屈得無處抱怨,只能將怒火瞄準貝根明。弓,弩,手槍,衝鋒槍,突擊步槍,輕機槍,霰彈槍,火箭筒。我漸漸熟悉所有的武器,掌握弓箭如何擊穿人的頭骨,瞭解子彈如何摧毀人的肉體,知道一個人倒在血泊中還能呻吟多久。
我一路高歌猛進,雙眼幾乎殺得彤紅。對於被野獸襲擊的士兵我開始冷眼旁觀,路邊的人質,交火的士兵,槍火聲響徹雲霄,我充耳不聞。因為我駕駛著車,風馳電掣得趕往下一個還未佔領的哨口。
最終,我帶領著黃金之路打下了貝根明最後的要塞。我迫不及待地坐進車裡,向他最後的宮殿前進。那是一條很長很長的路,路上我很少思考,因為先前的戰鬥令我亢奮到了極點,我只想盡快將一切都結束。
終於,我一腳踹開了那扇門,走了進去。房間裡只有貝根明一個人,以及一餐桌的食物。我用手槍指著他,就好像我每次夢中重複的那樣。他不緊不慢地挑選著美酒。
“我讓傭人都回家了,不然,你可能把他們全都殺死。”
“我在跟誰說話?一個來安置母親骨灰的孝順兒子,還是一個見人就殺的精神病人?”
我舉著槍的手微微顫抖,腦海中拼了命地回憶貝根明對我做的不好的事情。
彷彿一件都沒有。
我放下槍,坐在了貝根明的對面,就好像我們第一次見面時那樣,我想聽聽他究竟要對我說些什麼。
於是,他將一切都告訴了我。比如第一次見面便打算將他擁有的一切都轉送給我,比如他與我的母親有一個女兒,是我的妹妹,比如我的父親莫漢如何害死了我的妹妹,又比如我的父親如何被我的母親殺死。
所以,我一路都幹了些什麼呢?
他安慰著我,帶著我將母親的骨灰安置在妹妹邊上。回頭,站在那架初見時的直升機上。
“我把整個凱蘭特都送給你,但這架直升機我得留著。”
他離開了,只留下我一個人。
如果當時我沒有離開餐桌,而是享用炸蟹角等待他回來。也許他會親切地告訴我事情的全部,在安放完母親的骨灰後,我們或許還會一起坐直升機遨遊整個凱蘭特。
然後出去隨便開幾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