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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考據內容來源於維多利亞·林恩·施密特的《經典人物原型45種:創作獨特角色的神話模型》。本篇力圖以書中介紹的角色原型理論來反推和分析《女神異聞錄5S》中的主要角色與反派角色,以此去探尋這些迷人角色背後的設計原理和方法。
本文僅出於興趣角度創作,並不具備專業指導性質。文中許多觀點源於上述書籍,多數推論為作者個人意見,僅希望通過本篇讓感興趣的讀者們瞭解些許經典人物原型原理的皮毛。文中如有缺漏,還請多多包涵。
奉上美麗頭圖(姐姐,姐姐看我——)(真的很難想象我居然能在一個系列寫第五篇文章,這就是女神的魅力嗎——)
▋▎關於經典人物原型
以下簡單總結了維多利亞·林恩·施密特所羅列出的45種經典人物原型類型,這些原型自身的特點十分鮮明突出,在閱讀時我們確實能在平時接觸過的一些影視作品裡發現這些原型的影子。
原型並非模板,並非每一個被創作出來的角色都完全基於原型所描寫的特點,也許一個角色能同時擁有兩種或以上原型的特色,但瞭解這些原型構造,無疑可以為創作提供更多的方法和技巧。每個原型都有自己獨特的一套動機及害怕關心的事物,而這些事物正是推動其前進發展的核心要素,同樣的,這些要素也推動著情節的發展。在每個原型中,這些角色出生時的家庭、文化、階層以及年齡特點,便已經決定了這個角色會如何表達自己的本質。而同一原型人物的性格正反面更像是天平的兩端,隨著生活與社會增減的砝碼而頻繁變動著。
▋▎新島冴與陰影:雅典娜型人格的正反兩面
在施密特的經典人物原型中,有一類原型與阿爾忒彌斯型人格的特點十分相似,這兩種人格的女性角色表徵出來的外在特點有許多相似之處,但內在的驅動因素卻存在差別。這一原型又被施密特稱為雅典娜型人格,這一人格的正反兩面被稱為父親的女兒和背後中傷者。
女神雅典娜像夜色中神秘的貓頭鷹,傲然盤旋在大圖書館和勝利的戰場上空。她不會親自投入戰鬥、弄髒她的雙手, 只是站在她選定的戰士那一邊,幫助他獲得勝利。她給他勇氣、力量和知識,還有她不變的忠誠,她一手拿著盾牌,一手拿著耐吉女神*的肖像,因為耐吉是勝利的象徵。她從父親的頭部出生,她沒有母親,也不需要任何女伴。她聰慧,對自己的情緒有良好的控制力。
*耐吉,Nike,又被譯為尼姬,被人們視為勝利的化身。
Pallas Athena (c. 1655) by Rembrandt
以下先簡單挪列了雅典娜型人格中父親的女兒與背後中傷者的顯著特點:
▋▎冴與父親的女兒:渴望成功的勝利女神
“工作狂”“對自己要求嚴格”——這大概是很多文章提及新島冴時會聯想到的性格tag
從人格原型及特徵上來說,雅典娜型人格(正面類型:父親的女兒)與阿爾忒彌斯型人格(正面類型:亞馬遜女子)有許多相似之處(就像某種意義上真與冴也有這些相似之處),諸如性格中的強勢之處,以及獨立自信、胸有成竹的魅力一面。
與此同時,雅典娜型人格與阿爾忒彌斯型人格從行為內驅力上卻有著決定性的不同:如果阿爾忒彌斯型人格的內驅力是為了證實女性不會弱於男性,那麼雅典娜型人格的奮鬥動力則是為了證明自己像男性一樣強。
父親的女兒不像亞馬遜女子那樣,為女子的處境而鬥爭。她們可能還會反對一些女權事業,她們站在男子這一邊,來獲取他們的仰慕。她們覺得自己是與眾不同的——“其他女人做不到。但是我可以,因為我跟她們不同。”
父親的女兒們會與能夠幫助她們實現目標的強大男性們聯手,她們認為自己也像“那些男孩們一樣”,也抱著這樣的決心和信任與他們建立良好的友誼。男性們歡迎她們進入自己的工作領域,因為她們對生意場上與工作上和自己結盟的強大男子一般忠誠。此外,這一類型特點的女性往往十分聰明,講究戰略。
冴顯然十分敏銳且聰明,即使不是自己負責的案件,她也第一時間察覺到了異樣
父親的女兒很少讓自己受控於情緒並在感性之下做出錯誤決定,她們十分理性。
這裡冴得知妹妹可能參與怪盜團活動時內心十分動搖,但她很快鎮靜了下來。這並非因為她不在意妹妹,事實恰恰想法,她是用自己的理性部分壓下了感性部分,強迫自己面對眼下更重要的事
父親的女兒並不喜歡荒涼的野外,相比而言,快節奏的城市生活更符合這一類型女性的喜好。她們更喜歡易於控制的事物,也喜歡新事物帶來的挑戰(尤其是需要心智和商業事務相關的挑戰),她們依靠自己的理性和智慧,並且像亞馬遜女子一樣專注於自己的目標。
作為雅典娜類型的人類,她們在工藝製作與藝術方面同樣有潛力,她們富有好奇心,在危機中足智多謀,但因為她們不輕易信任他人的能力,總是事事自己盡心盡力。
如果父親的女兒沒有技能或者機會去從事以上提及的工作,且她們已經成家時,她們會轉而熱心地支持丈夫的工作,將其當作自己的事業。而相對的,當丈夫們離開她們的時候,她們往往在意的是不能參與事業,而非因為別的什麼原因(某種意義上真的是非常獨立的女性呢……)。
▋▎父親的女兒關心什麼?
如這一原型的名字所述,她們關心的是與強大的男子結盟,支持父權制度(畢竟是雅典娜)。她們希望被男性所接受,並非是作為看待異性的方式接受,而是作為他們之中的一員,這樣她們可以獲得事業的發展。在現階段的社會(不可避免的非平等)環境下,進入男性們的是關係圈在她們看來是發展事業的關鍵踏腳石。
她們在意男性對自己的評價,但並非出於男女感情因素,而更多像是因為把控成功階層的男性佔比更高(個人的理解是,在現有的社會環境下誕生的父親的女兒們,與其說是在意男性的評價,不如說是看中位高權重、擁有事業者的看法),相較而言,女性們的觀點她們並不會太在意,因為她們覺得其他女性最後都會崇拜自己實現的成就。
父親的女兒熱愛勝利,她們渴望成功,格外注重自己事業的發展。
除了追求個人的成功之外,她們還渴望自己的隊伍勝利。她們會竭盡全力地保證這一點——父親的女兒非常具有團隊精神。
可能也正是因為這一點,冴對妹妹真也極為嚴格,她將成功至上的世界觀應用在身邊人之上
她們喜歡學習新事物,接受新挑戰,以開拓自己的眼界。
她們喜歡去遠方旅行,但前提是要住在豪華、設施健全的酒店裡。她們無法忍受那些能夠靠僱傭別人來完成的雜活(按社畜的話來形容,“執行的活”),她們傾向於把自己的時間分配給別的事務,而她們的日常表確實排的滿滿當當。
並不是因為做不完而拿回家做,而是因為擔心自己在辦公室裡做執行的事會顯出煩躁的樣子,才特地拿回家繼續加班
▋▎父親的女兒害怕什麼?
很意外的是,她們其實會害怕女孩子們的友誼。因為這會在無意中提醒她們自己的身份,提醒她們身為女孩的一點。這是父親的女兒一直迴避的。她們後天的環境、經歷讓她們覺得女孩意味著柔軟,而她們每天都在掙扎著努力證明自己絕不柔弱。
她們可以接受失敗,但無法容忍全盤皆輸。輸掉一兩場戰爭是在可以理解的戰損範圍,但她們不能接受輸掉整個戰爭。
全盤失控對她們而言是很毀滅性的打擊。
也正是這樣的打擊和壓力,才催生出了冴心中殿堂的形成吧……
父親的女兒需要呆在城市裡,需要與事業為伴。
在荒郊野外沒有書可以閱讀,她們無法接受不能學習和進步的現狀。不過如果能認識到大自然能教會人的東西遠不比書籍少的話,她們也許就能接受野外了。
▋▎父親的女兒的動力是什麼?
認識、理解、歸屬,對這三樣東西的需求構成了她們奮鬥的強大動力。她們因而渴望成為男孩中的一員,並證明自己比其他女性更強大。
她們喜歡那些需要計謀和謀略的挑戰,相對的,她們不能容忍失控和雜亂無章的現狀。
她們需要獨立自足,不過身邊如果有個強大的男性來幫忙的話,她們也不會介意,作為以防萬一的考量。就像雅典娜幫阿喀琉斯實現目標,以便後續他對她能有幫助。
“為了勝利而不擇手段”——這樣的言論經常出現在冴的臺詞中
競爭是她們的主要動力和熱情之一,尤其是當有整個團隊跟自己一同分享勝利的果實,一同承擔失敗的風險時,這種競爭帶來的動力會更為明顯。
▋▎其他角色是如何看待父親的女兒的?
其他人會覺得她們整潔而職業化,哪怕一個人在家時,她們也會穿戴得整整齊齊。雖然穿戴職業而整齊並沒有穿居家服那麼舒服,但這樣的外表對她們很重要。
冴在家吃飯以及準備洗澡時也都是正裝的模樣(當然也不排除是阿特拉斯為了省資源而如此設計)
在別人眼裡,她們常常不動聲色,看不出她們實際所想。因為在面對危機時,父親的女兒們總是會表現得冷靜鎮定、泰然自若,你能從她們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神背後猜測她們在盤算著什麼(這真的很有魅力)。
聽完怪盜團天方夜譚一般的故事,懷疑但依然理性分析之後,締結coop之前冴的臺詞
她們在人前很難放鬆,只有在家裡才能卸下戒備和心防。她們可能會有一些不為人知的愛好和熱衷的遊戲。她們喜歡室內活動。
▋▎發展性格弧線
回看父親的女兒這一複雜而又充滿魅力的形象,我們不由地會去思考,究竟是什麼經歷影響和造成了她們這樣的性格,而在她們已然定型的行為習慣和思考模式下,她們又會遇到怎樣的變故和挑戰,而這些挑戰又將如何教會她們成長?
這裡施密特舉了個很生動、也很能讓人聯想到冴的例子:她也許需要學會住在一個偏遠的小鎮上以便拯救自己的律師事務所。
而在新島冴的個人成長故事中,她所面對的是來自外界輿論、工作上司中的壓力,在被自己上司和同夥算計並出賣的情況下,工作失利甚至面對被降職風險的完敗情況成為了橫亙在她面前的屏障。
父親的女兒們通常需要通過迴歸自然來減輕壓力、重獲健康。她們需要學會認識到,作為女孩沒有什麼不好,而且她們也不需要非得事事盡心,也許成為“男孩中的一個”並不是那麼重要的事。
童年時發生了什麼事,使得這一原型主導了角色的性格?是否因為親眼看到自己的母親被欺凌,於是發誓自己絕不能如此軟弱?是否因為原生家庭父親主導嚴重,永遠父親一個人說了算?她是否在孩童時期就被迫一個人承擔起不屬於這個年齡段的生活,或是被迫習慣一個人待在家獨自玩耍?
對於冴而言,她不得不承受父親過早離世,一個人身兼妹妹開銷養育的責任,也許正是自幼隨父親陪伴長大,後又不得不承擔整個家庭重擔的環境,造成了冴這樣對自己極為嚴苛的性格
有幾種類型促進這類原型成長(暫時只列出主角原型):
(波塞冬型人格)藝術家——教給她們關於創造力的東西,以及讓她們明白享受此刻、放鬆心情
(赫拉型人格)被嘲笑的女人——這個角色恨其他女性,這種恨意如此之深,足以令其作為反面教材讓父親的女兒明白,過分的牴觸會帶來荒唐和愚蠢的後果
(赫拉型人格)女族長——向父親的女兒展示女性在家族中的地位,讓她認識到作為女性同樣可以強大
▋▎父親的女兒的優缺點
▎優點
喜歡待在城市裡。
比起女性朋友,更喜歡男性朋友。
看中工作和事業,勝過一切。
願意為團隊做任何事情。
很獨立。
即便獨自在家,也穿戴得整齊得體。
非常聰明、富有學識
自信,總是胸有成竹
▎缺點
▋▎陰影冴與背後中傷者:不擇手段的舞弊者
作為與父親的女兒完全相悖的形象,雅典娜型的逆位/反面人格名為背後中傷者。
作為一個反面角色,背後中傷者們會選擇踐踏其他人來達到自己的目的。她們會利用自己的心計和謀略來挫敗對手,偶爾她們也會通過跟強大的男性結盟來達到這一目的。
在新島冴的殿堂「法院」的最終戰中,冴也沒有一開始就以真正的戰鬥姿態面對怪盜圖,而是以輪盤賭局的形式與怪盜團應戰(實際上還是在出老千),某種意義上這也與背後中傷者的特徵“利用自己的計策和謀略來擊敗對手”相呼應。
而有些時候(比如在有些故事中),這些強大的男性也會因此利用她們的忠誠。當父親的女兒得知自己被結盟並深信不疑的男性背叛時,她們會出離憤怒。對於這種背叛,亞馬遜女子們往往會做好一定程度的心理準備,但父親的女兒會遭到毀滅性的打擊,因為這讓她們意識到,即使自己一直在努力成為“男孩們中的一個”,他們也從來沒有這麼想過,而她們曾一生都在試圖融入他們。而這一定程度上會導致父親的女兒們黑化,成為背後中傷者。
背後中傷者不擇手段時,甚至會不惜利用自己的女性身份,扮演天真無辜的女子,然後在背後捅刀。背後中傷者這一型人格會反對那些為女性爭取權利的做法,甚至也許會有些嗤之以鼻。她們內心深處不願意承認這個世界對男女不平等,因為那就意味著這個世界對她們不平等,而她們不願承認這一點。因此背後中傷者更情願遠離女性這一邊,避開她們身上的軟弱特質。
背後中傷者常常感到一種莫名的恐懼,覺得別人會對她們不利。她們對他人的忠誠和可信都始終保持著過於理性的懷疑態度,她們無法對他們推心置腹,她們同樣無法和同事親密無間地相處。她們對每一個人都心存質疑,於是總是脫離團體。她們幾乎沒有什麼幽默感。
無論對父親的女兒還是背後中傷者,事業就是她們的一切。失去事業,如同等於死亡。為了阻止這樣的結果,她們會選擇不擇手段。
作為一個逐漸被現實逼迫陷害,漸漸轉變出背後中傷者人格傾向的新島冴而言,無法允許和容忍的失敗成為壓倒她緊繃神經的最後一根稻草。
工作中不能允許失敗,如果無法取得成功,一切都沒有了意義——無論是揹負在自己雙肩上的妹妹的重擔,還是數年來努力工作好不容才爭取到的出人頭地的機會,她所擁有和承擔的一切,都不允許她在職場中有一絲一毫的失敗。
也正是這種對失敗的極度畏避,導致了冴誕生了這種賭場一般的「法庭」殿堂,而殿堂中唯一的規則,即是不擇手段地讓自己成功。
就如同其他那些步入歧途的背後中傷者們所陷入的死衚衕那樣:她們不明白自己想要成功、想要強大、想要融入高高在上的人,究竟有什麼錯?
因為明明自己才是受害者,明明自己才是付出了異於常人的努力才有資格站上名為社會的競技舞臺,既然已經走到了這一步,那麼唯有繼續勝利下去,才能繼續證明自己的正確,證明自己的正義。
父親的女兒們會傾向於和男性相處,也許是因為她們覺得他們能理解自己。而無論何時,她們都會為自己留好一張王牌,等著對付那些背叛自己的人。
第二形態的冴,某種意義上真的是留了一手“王牌”呢
在冴的最終戰結束後,怪盜團奪走了秘寶,真也對姐姐說出了一直埋藏於心底的話。
不同於此前帶有制裁和審判意味的殿堂偷竊,這次是一場名副其實的、為拯救而展開的戰鬥。
如果說自身的陰影被擊敗,殿堂的秘寶被盜走這一行為讓新島冴進行了反省,那麼在地下審判室中Joker與冴的對話,則完成了這一救贖最後的昇華。
作為串聯整個《P5》劇情的關鍵人物,冴的對白遠不如怪盜團成員們那麼多,她在整場問詢對話中擔任最多的是調查真相、串聯劇情的作用。而隨著對怪盜團瞭解的深入,即使依然對異世界這種天方夜譚般的故事將信將疑,但她仍願意拋開疑問,以一種理性深思的態度來面對和分析Joker的。
這份理性和睿智,也正是雅典娜型人格的魅力所在,是新島冴的魅力所在。
按照真和雙葉所制定的計劃,讓Joker隻身一人在地下審問室中說服冴是整個計劃的關鍵,用真的原話來形容,這也是一場不得了的豪賭。想來也許也只有冴這樣認真謹慎、理智又真正心懷正義的人,才能讓怪盜團有這種以生命為籌碼加入賭局地魄力和自信吧。
在瞭解了一切事實的真相之後,冴也極為客觀冷靜地分析了自己的所作所為,她感性的一面讓她認知和反省到自己在過去的失態行為,而她也在怪盜團的幫助下,重拾來自己最初的本心,她可以坦然面對自己的失敗了。哪怕是“一敗塗地”的失敗,她也可以用成熟而溫柔的笑容一帶而過。
她變得可以接受自己的失敗。一塌塗地的失敗。
經歷過磨練的雅典娜,在哪裡落敗,便在哪裡重振旗鼓,她依然會成熟而自信,冷靜且理智地分析自己過往所經歷的時局。
她露出了笑容。久違的美麗笑容。
順帶一提,在《女神異聞錄5 A Magical Valentine's Day》新島冴篇中,冴還以新的形象出現和主角看了歌劇。個人私心裡很喜歡這個姐姐的形象,會產生一種她會正視自己女性特質的一面,也開始在其他人面前卸下了心防的感覺。
最後,十分感謝大家看完本篇,希望這篇文章能帶來些許幫助,鞠躬——
寫完舟考據之後,手摳地漏蓋子不小心戰損了(。)翹著食指終於身殘志堅地寫完了!果然即使殘了,考據也能使人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