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首发于笔者的微信公众号,这是笔者第一次正经写书评(虽然和正经书评还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如果有改进的建议欢迎提出!我会积极去改的!(我也觉得写的过于正经,希望下次写的时候能带点幽默吧)我接下来会一直更新科幻小说书评以及泛科幻相关的内容的,假如喜欢的话点个赞点点关注,阿里嘎多~
在阅读之前,请仔细回想一下“读心”这个概念,笔者学识浅陋,一时半会只想到了一些江湖骗子的骗术以及笔者曾看过的一部日本动漫《琴浦小姐》拥有读心能力在现代文艺作品中的结果往往是两个极端:要么飞黄腾达,看透他人心理抢先一步夺得先机。要么路边一条,被视为异类,与全世界为敌。
将时间退回到上世纪七十年代,那个“新浪潮运动”的巅峰时代,科幻大师罗伯特.西尔弗伯格也写了这样一部有关“读心”的小说。但与我上述的两个结果不同的是,上述的两个结果都是基于“社会”这个大前提之上,选择成为“社会”的两种极端。而《内心垂死》的主角戴维.赛利格,他没有选择成为利用读心拯救世界的超英,也没有选择成为利用超能力为非作歹的反派。他选择了自我放逐,脱离社会。
先简单介绍一下《内心垂死》这部小说:由罗伯特.西尔弗伯格于1972年所著,作为“新浪潮运动”的典范作品之一,小说抛弃了以往的“英雄主义叙事”,而是选择聚焦于主角戴维赛利格的内心,聚焦于其逐渐失去能力的过程中内心的困境。
主角天生具有读心的能力,当他发觉这种能力之后,他感到了震撼。随着年龄的逐渐增大,见识的逐渐增长,他见识到了人心之险恶。而又因其独特的能力,他也陷入了孤独,封闭了自己的内心。从“神童”变为了靠代写论文维生的“废物”,但当其能力随着时间不断衰退之后,他不得不在失去能力的恐慌中重新定义自己。
《内心垂死》作为新浪潮时期的典范作品,无论在叙述布局,思想表达,乃至其“科幻”元素本身,都具有新浪潮风格。
传统艺术作品中,具有类似“读心”之类的超能元素的角色,一般都是以“传统超能力叙事”的方式进行叙述,这是啥意思?打个比方:大伙大部分都看过的漫威超英,大部分都是以“因为啥事有了成为英雄的动机”——“打怪/坏人历练自己”——“成为英雄”的公式套路来叙述一个超英的成长。这类从出生到历练到成为的叙述方式,便是“传统超能力叙事”。但《内心垂死》并不在这个框架之内,正如上述的,读心只是一个引子,用来引出赛利格内心的震撼,内心的挣扎,以及内心的垂死与重生。重要的不是能力,重要的是内心。
这里以一张表来展示一下《内心垂死》乃至大部分新浪潮运动作品与传统科幻(包含传统超能力叙事)叙事方式的区别
传统科幻:
叙事焦点:外部冒险
科技定位:驱动事件
结局导向:问题的解决
新浪潮科幻:
叙事焦点:内在意识
科技定位:心里隐喻
结局导向:存在主义困境
而除去叙事方式以外,其叙事布局也独居一格。叙事并非时间线性叙事,而是将童年,青年,现在,以及主角所代写的论文分散分布,类似《凉宫春日的忧郁06版》。这种布局表面杂乱无章,但实则正是读者带入作品中的重要一环——跟着赛利格一起追忆过去,思考着“失去了读心以后,我还剩下什么?”
而论文这一块,则是《内心垂死》这篇篇幅其实并不是很大的小说中最妙的安排。从表面上来看,比较有经验的读者会去看论文的内容,卡夫卡的作品比较,很容易看出是借卡夫卡的作品内容来映射出自己内心,比如论文中提到的(大伙基本都看过的)卡夫卡的《变形记》,我们都知道讲的是主角变成虫子,随后与家庭疏离。这与赛利格拥有读心能力后与社会逐渐疏离是相通的,这类暗示还有很多很多。在论文章节,多次描写了赛利格写作时遇到障碍。小说中,赛利格在帮雇主写论文时前,都会观察雇主的内心想法,以此来写出与雇主风格类似的论文,当赛利格的能力逐渐消失之后,他对内心的观察能力逐渐的弱化。赛利格写作中的障碍,则是观察能力弱化的体现。而论文中最后的内容“格里高尔的死亡是自我的觉醒”也暗示了自己的结局。塞利格的论文绝非偶然的叙事装饰,而是西尔弗伯格精心设计的“文本中的文本”。这种结构使得《内心垂死》在前卫的“新浪潮运动”中成为了典范,更使它不仅仅是一篇科幻小说,更是一种对人与社会关系的思考。
《内心垂死》想表达的东西很多,他以赛利格——这位拥有读心能力的人,隐喻着现代社会中个体的疏离感,这是那一代人精神状态的真实写照。赛利格的读心能力不再是科幻设定,而是成为了对现代社会的一把刺刀,当人们不再团聚,彼此相互疏离,自身的特殊性成为了他们能够立足于社会的唯一的支撑,也成了自己赖以生存唯一的一点自我价值。人们的物理距离逐渐缩小,但心理距离正在无限拉大,我们也变成了赛利格。小说的结局是一个开放性结局,赛利格与妹妹团聚,暗示着赛利格回归社会。但现实生活中的我们没有这样的机械降神,我们面对的不是必然的救赎,而是无限的茫然。我们被迫面对着加缪借西西弗斯之口提出的那个问题:当社会坐标系的参照物接连崩塌,继续推石上山的动力究竟来自系统规训,还是源于生命本身的热力?
当我们赖以生存的根基逐渐瓦解,当我们的情感慢慢消亡,我们确实活着,但我们内心垂死,我们是否能以心之死就新生?小说拒绝提供廉价的救赎答案,而是向我们再次抛出一个问题:我们究竟是选择在能力消散的雪原上冻毙,还是在荒芜中重新学会用双脚站立?这个问题的答案,在我们自己的心中,在每一个人对自己是否内心垂死的审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