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創造營#
OOC預警！CP向預警！
海神節將至，詭異失蹤案卻在旅遊都市【鹽風城】頻頻發生。心急如焚的【鹽風城警署】向【羅德島】發出了求助信號。隨著特派調查員【博士】的到來，這座沐浴在陽光與海風之下的伊比利亞海濱城市，是否還隱藏著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
序幕
清冷的月光透過晶凝剔透的花雕玻璃撒在空曠的教堂，現在已是午夜時分，臨海而立的教堂彼時只能聽見舒緩的海潮聲，這是自然母親沉睡的聲音。
勞倫緹娜坐在教堂的長椅上，身邊的夜燈發出微微的熒光，月色也為她的修女服鍍上一層銀邊，守候著她做完今日最後一次祈禱：
“偉大的海洋，所有阿戈爾人的母親呦
“月神為您垂青，日神為您祝福
“讓您在這凡間
“不受任何凡塵的侵染
“您的子孫，永遠向您致以問候。”
她睜開豔紅的雙眸，望向教堂正中那座潔白的海神雕像，一日的工作就此完畢。
“滴答。”
“窸窸窣窣......”
水滴墜落在大理石地板，一陣奇怪的、像是蠕動著的擦動聲從身後傳來。
勞倫緹娜回過頭，卻不見任何形體。
“有誰在嗎？”勞倫緹娜輕聲呼喚著，但只聽見自己的聲音在偌大的教堂迴盪。
是哪個不回家的孩子嗎？勞倫緹娜這麼想著，一邊走過長廊，拉開大門，只看到靜謐的星空和悄無聲息的樹林。
勞倫緹娜左右盼了盼，正準備關上大門，卻又聽到了身後的擦動聲，那聲音是這麼的近，就在自己的背後。
“請問是哪——”
話還沒有說出口，教堂的鐘聲準時敲響，午夜零點的磅礴鐘聲傳過鹽風城，傳過絲綢般的海面，傳過銀色的沙灘......
教堂的大門孤零零的敞開著，海神雕像面朝門外，此時只有它是最後的見證人。
12小時後，鹽風城警署
砰！
“長官，恕我直言，如果再不加大調查力度，失蹤案件只會越來越多，到時候就來不及了！”
歌蕾蒂婭的雙手重重地拍打在大審判官的辦公桌上，猩紅色的雙眸死死地瞪著面前的男人，像是要刺透他那張冷冰冰又高高在上的鐵面具。
“——歌蕾蒂婭警員，請你注意你的態度。”
大審判官頓了頓，緩緩放下了手裡的文件。
“......抱歉。”歌蕾蒂婭放低了音調，雙手重新揹回身後，維持住自己的站姿，“是下官魯莽了。”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現在畢竟是特殊時期。”大審判官慢慢站起身，望向窗外。
現在已是傍晚時分，鹽風城大街小巷人頭攢動，華燈初上，人們把各式各樣的海魚玩偶和燈籠掛在路燈上，此時的鹽風城正沉浸在節日將至的歡喜裡。
“......當然，我們也不會坐視不管。”大審判官將手裡的文件收進檔案袋裡，推到歌蕾蒂婭的面前，“至少這次，我們找到了有價值的信息，我已經向【羅德島】發出了邀請，他們的代表明天就會趕到。”
羅德島？聽到這個詞，歌蕾蒂婭皺了皺眉。
“長官，讓一個非伊比利亞所屬的民營科技公司參與到官方調查裡，是不是不太合適？”歌蕾蒂婭並沒有掩蓋自己的不快。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不能再讓失蹤案件就這麼唐突暴露於眾了，必須避免不必要的恐慌。而且羅德島的鑑定技術在業內也屬於頂尖水平，不會出差錯的。”
看來大審判官用意已決，歌蕾蒂婭也不再說什麼，只是默默拾起檔案袋。
“我不會因為你和勞倫緹娜的特別關係就解除你的負責人職務，明天準時和羅德島特派調查員[博士]會面。”大審判官坐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必須加快調查進度，歌蕾蒂婭，時間不等人。”
“下官明白。”
第一幕：異邦人
博士提著行李走出火車站，目所能及的地方人山人海，烈陽當空，他不得不一邊伸手把兜帽拉下來，一邊尋找自己的目標。
“您就是博士？”
隨著一個冷淡而高傲的女聲傳來，博士只感到自己的後背被一片冰冷的陰影所遮擋，博士回頭仰望，一位身材高挑、身著伊比利亞女式警服的紅瞳女士正居高臨下的凝視著自己。
“額，是的，就是我。”博士被這迎面而來的高冷氣場壓得都有點手足無措了。嗚哦，好酷——這是博士對她的第一映像，其次，她是不是打量得有點太仔細了？
女警察的視線就像是把赤紅色的手術刀，她慢慢的觀察著博士，自上而下，像是要把博士一點一點解剖開似的——還好這個過程並不長，女警的表情看上去有點煩躁。
“請跟我來吧，車已經準備好了。”
還沒等博士反應過來，女警就像抓小雞似的把博士給連人帶行李的提了起來，然後相當熟練的把博士扔進了路邊停放的一輛吉普車裡。
這簡直就是標準的抓捕現場......博士掙扎著將將坐穩，女警就“啪”一聲乾脆利落的拉上車門，瀟灑的甩了甩自己絲滑的銀色馬尾，緊接著一個點火油門，博士只感到一個恐怖的推背感，身後的火車站就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那啥，咱們是不是應該開慢點......”
“鹽風城警署，歌蕾蒂婭。”歌蕾蒂婭冷冷的打斷了博士的懇求，一邊掏出墨鏡戴上，連瞟都沒瞟博士一眼，“大審判官叫我來接待您，這是檔案，麻煩您過目。”
博士忙不迭的接住歌蕾蒂婭扔過來的檔案袋。鹽風城警局的辦案風格這麼彪悍嗎？博士心裡嘀咕著，但又不敢怠慢，只能頂著長途客運的偏頭痛解開檔案瀏覽了一遍——好吧，果然還是太高估自己的體力了，博士還沒看完幾張文件，就不得不停下來按摩一下自己的腦門了。
一旁的歌蕾蒂婭皺了皺眉，貌似對博士的表現很不滿意，但也沒說什麼。
——我這是被小看了嗎？博士眯著眼睛悄悄觀察著歌蕾蒂婭的表情。
意思是我大晚上睡覺被凱爾希掀起來趕著最早的一班高鐵披星戴月的跑來這伊比利亞的窮鄉僻壤是專門來看您老人家臉色的是嗎？
博士感覺自己的偏頭痛更嚴重了，一股無名之火衝上他的心頭。
“我說，歌蕾蒂婭，雖然我們才剛剛第一次見面，但你要是有什麼意見請直接說出來好吧？”博士笑眯眯的轉頭看著歌蕾蒂婭，“我這個人比較直，如有冒犯還請原諒。”
“我對閣下並沒有什麼不滿。”
此時的吉普車正駛過一段環海公路，遠處沙灘上的遊客們舒舒服服的享受著伊比利亞引以為傲的金色陽光和清新海風，孩子們打鬧著踩踏著海浪，情人們在鬱鬱蔥蔥的椰子樹下依偎，老人杵著柺杖在沙灘上留下時光的印記，賣烤腸的小販推著小車在叫賣......
如今正值夏季旅遊黃金期，鹽風城的一切在烈陽下顯得這麼的熱情而美好，但車裡的溫度卻像是跌到了零點，這冰冷的氣氛裡還能隱約嗅到一絲火藥味。
“嗒嗒嗒”
博士用手指彈了彈檔案袋的邊角，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歌蕾蒂婭，最近一次的失蹤案件就發生在24小時前，對嗎？”
“是的。”
“那我們走。”博士抱起胳膊，在座位上閉目養神起來，“多說無益，那個教堂，我現在就想看看。”
歌蕾蒂婭瞥了一眼優哉遊哉的博士，手裡的方向盤一個旋轉，吉普車飄逸的遊離出主道路，向著不知名的方向疾馳而去。
20分鐘後，鹽風城大教堂。
吉普車穿出一片樹林，穩穩的剎在一座已經被拉上了警戒線的教堂前。
“到了。”歌蕾蒂婭摘下墨鏡，“請問需要嘔吐袋嗎？”
“......不需要。”
博士強忍著頭暈目眩推開車門，踉踉蹌蹌的逃出車裡，但還是硬著頭皮回了個嘴，然後艱難的掏出內袋裡的理智劑給自己先來了一口。
這女的是想殺了我嗎？博士扶著路燈恨恨的望向歌蕾蒂婭，這一路上跟拍速度與激情似的，歌蕾蒂婭的車速飈到了不要命的程度，關鍵是她居然還一臉淡定自若？！真就硬搞人心態唄！
正當博士腦子裡攪得一團亂麻時，只感到一陣清涼的海風拂面而來——
“......海？”博士順著風向向遠處眺望，發現這座教堂居然是建在海崖之上的，海潮緩緩拍打著陡峭的崖壁，也送來了清新的海風。
博士眺望著蔚藍色的海洋，無邊無際的連綿水波洋洋灑灑的潑向遠方，最後與天際線合為一體，就像是平原一般一覽無遺。波光粼粼的海面看上去清清涼涼，博士瞬間感到神清氣爽，簡直比用了理智劑還爽。
“嗯~針不戳，住在海邊針不戳~”博士伸了個懶腰，整個人清醒了不少。
“博士。”歌蕾蒂婭並沒有搭理博士的丟人行為，“時間不等人，這邊請。”
“切，真是不解風情。”
博士小跑著跟上歌蕾蒂婭，接住了一旁守衛的警察遞過來的鞋套，這時的歌蕾蒂婭看上去很熟練的打開了教堂的大門，博士注意到她的鑰匙串上掛著一隻小小的鯊魚掛件。
鹽風城大教堂·禮拜堂
“嚯，這教堂還挺真挺排場。”走進教堂的博士不由得感嘆一聲。
這座教堂雖然看上去不是很大，但內部裝潢簡約而不簡單，純白的大理石構築了整座教堂，薄殼一樣的穹頂就像絲綢包裹著四周，上面雕有海洋的紋路；葉片式的窗戶上鑲嵌著淡藍色和綠色的五彩玻璃，陽光透過玻璃撒進寬闊的教堂，就像照射進淺淺的海水，變成了輕盈的淡藍光芒。
淡藍色的光投射到教堂中央，那裡佇立著一座乳白色的神像，考究的實木長椅以它為圓心一排一排的擺放著，神像臉上的笑容若隱若現，它的眼神望向教堂大門，注視著每一個來客。
“Ishar-mla，阿戈爾人的海神，伊比利亞沿海人民最敬畏的虎鯨之神。”作為一個炎國人的博士竟然一眼就看出了神像的來歷，“虎鯨在海洋之中沒有天敵，它們的族群被視作海洋的守護者，它們的王者自然也是海洋的神靈。”
“您居然知道？”歌蕾蒂婭有點驚訝。
“瞭解過一些。”博士仔細端詳著神像的模樣，“其實這也跟你們請我來也是有聯繫的吧？”
“怎麼說？”
“海神節。”博士舉起檔案袋，轉過身與歌蕾蒂婭對視，“從前兩個星期開始，鹽風城就開始出現一系列莫名其妙的失蹤案件。
“最開始只是一個普通的遊客失蹤案件，因為每年的夏季旅遊旺季總是會出現一兩個遊客走失的情況，一般過不了幾天就找著人了，所以你們把它歸結為普通的失蹤案件。
“但是很快第三天，又出現了一對情侶失蹤的案例。
“第六天，一個男性遊客在甲板上消失，你們找了整片觀光海域也沒找到他。
“第十天，是一小隊五人旅遊團體集體失蹤，這時你們才不得不把注意力轉移過來，懷疑這幾起連續的失蹤事件並不是巧合。”
博士調整了一下呼吸，一邊將手裡拖著的行李箱拖拽到牆邊放倒，從裡面取出了一個印有羅德島標誌的工具箱，裡面陳列著他工作時必需的工具。
“最後，就是前天晚上，這位名叫幽靈鯊的修女在這間教堂人間蒸發，她是第一個失蹤的本地人。”
“到了這個時候，你們就已經快瞞不住了。”博士戴好手套，走到最靠近大門的一排長椅後蹲下身，用手指在大理石地板上劃了劃，地板很潮溼，像是剛剛拖過一樣。
“海神節是伊比利亞12年一次的重大節日，如果在這個時候出現差錯，不僅會大大降低鹽風城警署的公信力，砸了鹽風城旅遊勝地的招牌，還會得罪在伊比利亞有著深厚文化根基的深海教會。
“但是為了籌辦和管理海神節的活動，你們警署的人力分配已經非常緊張，分身乏術，所以你們不得不向外界尋求幫助，這個時候，你們找到了羅德島，找到了我。”
博士拉上口罩，示意自己已經說完了，而歌蕾蒂婭也配合著向後退去，不妨礙博士的取證工作，不過這時的她看上去對博士已經不像剛開始一樣排斥了。
“好嘞，開始工作。”
調查時間
博士順著地上的水漬找到了水積得最多的地方，是在第一排和第二排長椅之間，明明是在室內，這裡的長椅卻像是被大雨淋過了一樣溼噠噠的。
“這兩天，教堂有沒有做過清潔？”博士碰了碰長椅的下腳，水都滲進裡面了。
“沒有，教堂平時沒有太多人走動，現場自從前天晚上8點直至現在都沒有遭到太大的破壞，報案人何塞教父昨天早7點來到教堂，發現一向準時的幽靈鯊並沒有按時到教堂做禮拜，他聯繫了幽靈鯊的親友，但沒有任何人知道幽靈鯊的去向，因此他向警署報了案。”
博士點點頭，用小袋子取走了一點木屑和水樣，然後湊上前聞了聞，居然隔著口罩嗅到了一股奇怪的、水果腐爛的味道。
博士皺了皺眉，他小心翼翼的趴下，發現長椅的底座下黏附著少量的綠色液體。
這是什麼？博士趕緊採集了樣本，異味就是這種綠色粘液散發出來的臭味，博士站起身轉了轉周圍，發現這些綠色粘液滴滴點點延伸向大門，水漬也只在這一片區域出現，教堂的其他大部分區域都沒有異常。
“我想我找到了一點線索。”博士衝歌蕾蒂婭搖了搖手上的樣本，“我想問一下，前幾個失蹤案件的案發現場有完好保留嗎？”
“前幾樁案件發生的區域都是在沙灘和海邊，人流量非常密集，現場已經找不到有價值的信息了。”歌蕾蒂婭頓了頓，“不過，那個發生在甲板上的失蹤案件，我可以幫你聯繫船長。”
“船長就不必了，幫我聯繫那條船上的保潔人員。”博士把樣本小心的放進工具箱，“現在，立刻，馬上。”
鹽風城警署，訊問室。博士和一個穿著保潔員工服裝的黎伯利人面對面坐著，多方看上去多少有點緊張。
“不用緊張，木框先生，我們只是按照流程向您問幾句話而已。”
......但是那個叫木框的保潔員看上去更緊張了喂！歌蕾蒂婭你就非得板著個臉跟人家這麼說話嗎？！博士無奈的看著對面木框的臉上冷汗直流——旁邊站著個高大威猛的歌蕾蒂婭確實是讓人覺得壓力山大，博士感同身受。
“你就是觀光船上的保潔員？”博士問道。
“是......是的，俺叫木框。”
“案發當日，你在不在甲板上，有沒有見過受害——”
博士抬起手，打斷了歌蕾蒂婭的問題。
“木框先生，我只想問你，案發當日觀光船返回港口，你打掃甲板的時候，有沒有發現什麼奇怪的東西？”
“奇怪的東西......？”木框抱起胳膊，努力的回想當初甲板上的情況，“硬要說的話，俺當時打掃船頭時，明明莫得下雨，但是那裡積了好多好多水。”
“積水......”博士在本子上記了下來，“還有呢？還有其他的嗎？”
“還有一些黏糊糊的東西。”木框皺了皺鼻子，一臉嫌棄，“那玩意兒綠綠滴，就扒拉在甲板和船身上，以前沒見過這種滴呀，臭臭滴，怪噁心嘞。”
博士和歌蕾蒂婭對視了一眼。
“好的，木框先生，感謝你的回答，我已經問完了。”
又問了幾個問題後，博士感覺已經找不到其他有價值的信息了，很快就結束了詢問。
調查結束，獲得線索：異常積水、綠色黏性物質、異味。
“不正常的積水、綠色不明粘稠物、還有奇怪的異味。”博士看著歌蕾蒂婭把樣本交給警署的專屬信使，在包裹上填寫了羅德島的地址，“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化驗24小時內就會得出結果，我認為這跟案件應該有一定的聯繫。”
24小時。歌蕾蒂婭大概明白為什麼大審判官執意要僱傭羅德島的技術人員了，伊比利亞境內沒有如此高效的物證鑑定技術，為了儘早完成調查，大審判官可真是下了血本。
“辛苦您了，博士。”歌蕾蒂婭和博士走出警署，夕陽西下，萬家燈火驟然亮起，博士今天第一次聽到歌蕾蒂婭對自己這麼客氣。
“這是我的工作嘛。”博士愉悅的回應道，雖然這次的工作已經讓他精疲力盡了，但好歹是有所收穫。案發現場保護得很好，這就足夠讓博士鬆一口氣了——這樣的好運氣可不是每次都有。
“需要我送您回去嗎？”歌蕾蒂婭打開車門。
“啊，不用了，我自己過去就好，順便感受一下伊比利亞海神節的氣氛。”博士看上去心情舒暢，“你也有別的事情要忙吧？檔案我回去會好好再看一遍的，安啦安啦。”
看博士一臉期待的樣子，歌蕾蒂婭點了點頭。
“明白了，您好好休息吧。”
博士目送著歌蕾蒂婭的吉普車車身拉出一道殘影，像跑車一樣衝出街道，只留下一陣風吹得塵土飛揚，心裡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逃過一劫啊......”博士又回想起自己中午時在車上受到的非人待遇，本就空空如也的肚子瞬間又幻痛了起來。
先把行李扔到酒店裡去吧，今天真是累死人了。博士打開手機地圖，拖著行李箱走向自己預定的酒店方向。
一路上，鹽風城市民們在行道樹和路燈上掛起了淡藍色的海魚燈籠，海風拂過，萬千燈籠隨風綿延起伏，散發的清涼藍光像是起伏的海浪一般要將整個城市包裹在海洋裡。
這可真是不多見。博士心想，在自己的故鄉，逢年過節掛的都是紅紅火火、喜氣洋洋的紅燈籠，但阿戈爾人生于海洋，對他們來說，這種幽靜安寧的淡藍光輝才是家鄉的守望。
“好香啊......”路旁的小吃店正熱火朝天的製作著伊比利亞的傳統美食，海鮮飯和Tapas的香氣撲面而來，裡面好像還提供脆生生的伊比利亞油條和暖和的熱巧克力，乾癟的胃向博士發出了陣陣呼救......博士走著走著就邁不開腳了。
“要不先吃點東西吧。”博士正這麼想著，卻聽到了遠處傳來了歌聲——
“一個獵人他走上海岸♪
“他的家鄉在後，他的路在身前♪
“父母與兒女都與他失散♪
“他的戀人已經葬身大海♪”
多麼悽美的歌聲，歌聲與悠揚的琴聲交相輝映，就像海風靜靜的在人群中穿梭，它像一滴水濺落在平靜的海面，掀起漣漪陣陣，此刻淡藍的海魚燈籠就是海的漣漪，它們淡藍的光芒伴隨著歌聲慢慢的變得愈加深邃，它們悠悠的搖擺著，就像以歌聲為圓心一圈一圈的向城市的每一個角落波動著，將這首大海的歌傳到更遠、更遠......
這是什麼樣的感覺？博士說不出來，他只覺得整個人都恍惚了，好像自己沉浸在海洋裡，空靈的歌聲海潮般吞沒了他，他甚至不感覺到餓了，只覺得自己已經走不動路，他還想再聽，再繼續聽聽這宛如深淵大海傳來的，空靈悽美的歌聲......
博士木訥的轉過身去，他看到了她。
銀絲般雪白的長髮隨著海風飄逸在空氣中，她的眼瞳如同她身著的紅裙般猩紅如血，她姣好的面容對人來說太過驚心動魄，竟讓人一時不敢去直視她，她的周身瑩瑩發光，讓人聯想到海洋裡巡遊的發光魚群，寧靜而壯觀。
美人魚。博士腦子裡突然蹦出了這個詞，現在沒有什麼詞語能比美人魚更好形容他的所見所聞了。
她那雙纖纖玉手不是在撥弄琴絃，她是在撥弄人的心絃。
“啊！——”
琴聲戛然而止，博士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腦子清醒過來了，他回頭一看，自己竟不知不覺走出了這麼遠，他的行李孤零零的站在小吃店的門口，但最詭異的是——不止博士一個人這麼做，這條街上的所有人剛剛都像是中了邪似的，有的人在哭泣，有的人還沉浸在另一個世界，大家都在向[她]靠攏，但是歌聲一停，大家就突然夢醒一樣的停下來面面相覷，好像前幾分鐘的記憶全都消失了。
塞壬。與美人魚截然不同的恐怖詞彙浮現在博士的腦海裡，驚得博士不自覺的往後退了兩步。
“對不起對不起！”
烏黑頭髮的小小少女蹲坐在地上，慌忙的拾起散落一地的傳單，一面不停地向[她]道歉。
“......沒事的。”【她】丹唇微啟，默默俯下身幫少女收拾傳單。
“啊啊我一個人也可以的！對不起我剛剛，剛剛聽得太入迷了......”少女的聲音漸漸漸漸變小，最後只聽得到蚊子叫大小的呢喃——她整張臉都紅透了。
靠的太近了吧！博士眼睜睜的看著[她]幾乎都貼到少女的臉上了，瀑布般傾瀉而下的銀絲和烏黑短髮幾乎交織在了一起，但【她】貌似並沒有什麼在意，就真的只是在幫少女撿傳單......
“謝謝謝謝，真是麻煩您了！”少女急匆匆的站起身，試圖用傳單遮住自己紅得像番茄的小臉，“給，給您這個！如果您有見到他，請聯繫我！”
少女把一張傳單塞到[她]的手裡，然後連連鞠躬——正當她想轉身離開時，那隻撥動琴絃的手又抓住了她。
“......你的花。”【她】將一隻鮮紅的花朵別到了少女的胸前，那似乎是少女摔倒時從身上掉落的，“很漂亮，別再弄丟了。”
轟！！！
嗚啊。博士看著紅霞延伸到了少女的耳根和纖細的脖頸，感覺她整個人都要羞得爆炸了。
“嗯......嗯！”為了掩蓋自己的害羞，少女迅速的背過身，又跑到了博士跟前遞來一張傳單說了同樣的話......她飛也似的給所有人發了傳單，最後逃也似的跑走了。
博士狼狽的草草掃了眼傳單上的內容——
“尋人啟事：家父鐵皮，原工廠博物館安保人員，七日前晚上10點失蹤，若有發現請立刻聯繫家屬安妮塔，聯繫電話......”
博士皺了皺眉，失蹤？搞什麼啊，失蹤七天了還不向警署報案跑來發傳單？這小姑娘......但這時安妮塔已經跑得無影無蹤了。
還好留有電話號碼，得找個時間問問。
博士把傳單小心折好放進口袋，周圍的群眾也開始紛紛散去，大家就當無事發生。
但當博士抬起頭時，一瞬間就驚呆了，瞳孔不自覺的收縮，連身體也沒法移動——
【她】在跟他對視。
“晚上好。”【她】禮貌的打了個招呼。
“或許，你應該多關心一下夜空。夜晚的海洋是與星空相連的。”
【她】輕盈的從博士身邊穿過，空靈的聲音在博士的腦中久久的迴盪，當博士終於回過神來時，[她]已經消失不見了。
那個人究竟是......博士抹了一把臉，確定了自己沒在做夢。
街道還是那個街道，遊客和行人熙熙攘攘的走過，淡藍色的海魚燈籠輕輕搖晃，美味的香氣從小食店的屋裡傳來......
一切都是那麼的平靜，但博士的心裡卻一點都不平靜。
歌聲，海潮般的歌聲。
“一個獵人他走上海岸♪
“他的家鄉在後，他的路在身前♪
“父母與兒女都與他失散♪
“他的戀人已經葬身大海♪”
——
“或許，你應該多關心一下夜空。夜晚的海洋是與星空相連的。”
“哈？！”
博士從睡夢中驚醒，習慣性的抓起身旁的手機打開，瑩瑩的手機屏幕照亮了一片黑暗。
凌晨3點。
“唉啊......”博士踉踉蹌蹌的從床上爬起來，現在的他毫無睡意，只能拿冷水洗了把臉，好歹讓自己緩緩。
這一天到底是怎麼了？又是無時無刻擺著一張撲克臉的歌蕾蒂婭，又是雜七雜八的失蹤案，還有，額，還有【她】 ......
她是誰？她是人類嗎？她......
不，不能再想了，停下，停下，就此打住，不要再想了。
博士抓著後腦勺，慢慢走到酒店的窗戶前，窗外的鹽風城萬籟俱寂，博士也沒有開燈，只有藍燈籠和星空在閃閃發光。
星空，伊比利亞的星空是如此的清澈，伊比利亞人總是以他們純淨的海洋和星空為傲，這也是伊比利亞旅遊業高度發達的原因之一。
純天然，無汙染，伊比利亞簡直就是泰拉最乾淨的一個國家了，缺少重工業對這個國度反而是一件再好不過的事，海洋、天空、沙灘，連陽光都更加青睞於照耀伊比利亞。
星空，多美的星空啊......
“或許，你應該多關心一下夜空。夜晚的海洋是與星空相連的。”
博士喃喃的重複了一句[她]的話，突然，一個靈光電光火石般的在博士的腦中閃過。
博士興沖沖的打開臺燈，然後把檔案袋裡的文件全部倒在了桌面上——包括那張少女的傳單。
“對啊，對啊，原來是......”
博士的手指不停地掃過文件上的記錄，久久之後才猛地停下。
“夜晚......海邊......連接路線......工廠博物館？”博士的筆尖迅速的在筆記本上記錄下關鍵信息，最後“啪”一聲合上筆蓋。
“......看來真是要有得忙了。”博士靈巧地轉了轉筆，苦笑著自語道。
第二幕：博物館
“工廠博物館？”歌蕾蒂婭的吉普車堵在鹽風城市中心的十字路口，看來一時半會道路是沒法疏通了。
海神節將至，鹽風城的遊客是越來越多，麻煩事也越來越多。不過好在昨天到今天警署沒收到任何新的失蹤案件報告——除了博士手裡面那張尋人啟事。
“讓我給你捋一下線索。”一旁的博士開了瓶理智劑自顧自的喝了起來，看上去都還沒睡醒，“昨天晚上，我好好的過了一遍檔案。”
“我發現這一系列事件的受害者其實都有幾個相同的特徵，雖然他們的職業、戶籍所在地等等都沒有什麼交集，但是，第一，他們大概都是在晚上6點到第二天早上8點之間失蹤的；第二，他們最後一次被人目擊的地方都臨近海邊；第三，目前來看，受害人失蹤的場所都出現了異常的積水、綠色粘液和異味。而最值得注意的是第四點——”
“——他們都去過工廠博物館。”歌蕾蒂婭若有所思的回應。
“Bingo。”博士又喝了一口理智劑潤潤喉嚨，“我根據檔案，在地圖上描繪了他們的行動軌跡，所有的受害者，他們都在失蹤當天的白天前往過工廠博物館，然後當天晚上就下落不明，你不覺得這太巧了嗎？”
“幹我這一行，已經不會再相信所謂的‘巧合’了。”歌蕾蒂婭踩動油門，慢慢跟上前面的車輛，車上的電子錶顯示現在才剛剛早上6點半，“所以您這麼早打電話聯繫我，就是為了去博物館配合調查？”
“這叫微服私訪，咱們還沒有足夠的證據指明博物館跟失蹤案件有直接關係呢，而且我也有一些問題想問你。”
“我有問必答。”
自從昨天在教堂裡的一系列推理和取證後，歌蕾蒂婭對這個[博士]已經有了改觀。歌蕾蒂婭自己也不得不承認，作為一名警察，自己在昨天的所作所為明顯是不稱職的——冷暴力接待、身為警察公然挑釁交通法、甚至更早之前還頂撞了自己的頂頭上司。好在身旁的這個戴著兜帽的怪人並沒有斤斤計較，歌蕾蒂婭這兩天緊繃的神經才稍稍放鬆了一點。
“我想問一下，鹽風城這個源石發電工廠是個什麼來頭？網上資料顯示這座工廠歷史悠久，在鹽風城有著不小的名聲啊。”博士嗒嗒嗒的敲著手機。
“鹽風城源石發電工廠在鹽風城已經有三百年的歷史了。”研習本土歷史也是警員的必備科目，歌蕾蒂婭早就熟背於心，“其實發電廠的前身是風力發電廠，是由本地的深海教會提供資金建設的，因此每一任廠長都由教會負責人擔任。
“發電廠改革成為源石發電站也是近40年的事情，因為鹽風城規模擴大、常住人口增多，風力發電已經滿足不了人們的需求，前任廠長提出了改革方案，力求與泰拉先進技術接軌，將風力發電廠改造成了源石發電廠，有效解決了鹽風城的用電危機。
“不過鹽風城的人民並沒有忘記海風曾對他們的饋贈，因此一些當時用於發電的風車得以保留，用以紀念鹽風城風力發電的【傳統】。而工廠最早的廠房、同時也是第一個建設的發電風車被改建成工廠博物館，至今仍是鹽風城的地標性建築。”
“......真標準啊。”博士感嘆了一句，“比海貓百科上的詞條靠譜多了。”
正當博士感嘆著，歌蕾蒂婭已經默不作聲的將車駛進了博物館的停車場。
一如歌蕾蒂婭所說，工廠博物館是由一座巨大的風車改造而成，巨大挺拔的風車筆直的佇立在海岸之上，它沉重的螺旋槳早已不再旋轉，白色的表面也已被鏽跡侵蝕，處處透露出一種飽經風霜的滄桑感，就像一位年長的老船長，它日夜守望著鹽風城的海岸線，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震撼感。
仰望這龐然大物，不禁會讓人想起在文獻裡記載的參天的薩卡茲巨像。
但歌蕾蒂婭沒有仰望，她的眼角瞟向博物館的大門旁，那個憨憨的、咧著嘴傻笑的鯊魚雕像。
她好像又看到修女了，此時恰如彼時，那天自己難得的請了一天假，難得的換上了私服。而修女還是穿著修女服，扯著自己的衣角晃來晃去，嘟著嘴嚷著要自己大晚上帶著她去鹽風城最高的地方看海。
修女在車上輕輕哼著大海的歌謠，修女在鯊魚雕像旁咧著嘴衝著自己笑。
歌蕾蒂婭歌蕾蒂婭！你看你看，我笑得像不像它？
“......”
勞倫緹娜，你究竟在哪裡？
歌蕾蒂婭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強迫自己不去想修女的身影，公事公辦，大審判官依然讓自己負責失蹤案的調查是對自己的信任，也是鹽風城對自己的信任，她不能將個人情感駕馭在正義之上。
“......蒂婭？”
不要去想她。歌蕾蒂婭心裡默默唸叨著，不能去想她......
......可自己怎麼可能，不去想她呢？
“歌蕾蒂婭？”
“？！”
歌蕾蒂婭冷冰冰的表情難得的出現了一絲慌亂——但也只是稍縱即逝的。
“抱歉，博士，我昨天晚上有通宵巡查，所以剛剛稍微有點走神了，請原諒。”歌蕾蒂婭又恢復了一副冷冰冰又禮貌的酷姐模樣，彷彿無事發生，這時的博士早就走在自己前面老遠了。
“......真是辛苦了。”博士投來一個微妙的眼神，但似乎也沒有太在意，“走了走了，趁現在還早，博物館裡面應該還沒有多少人。”
博物館裡面的空間寬敞又明亮，還分成了上下三層，由螺旋樓梯連接在一起。館裡陳列著各種各樣的老照片、工廠獎項和眾多老舊生產器物，照片和介紹裡的內容陳述著這座城市的古老歷史。
“這些我以前都在文獻上看到過。”博士趴在玻璃櫃上觀察著一件一百年前的照片，上面是工廠工人舉辦運動會時的盛況，“沒想到今天看到真貨了。”
“鹽風城是一座懷舊的城市，所以保存下來的歷史資料也非常豐富。”歌蕾蒂婭的指尖輕輕滑過牆上蝕刻的鹽風城歷史時間軸，一滑就是幾十年的歷史記憶，“就像海神節也是歷史和傳統的一部分，阿戈爾人不會忘記自己的歷史。”
“噠。”
歌蕾蒂婭突然感覺腳下一陣溼滑，低頭一看，地板上是一大灘積水。
歌蕾蒂婭眉頭一緊，揮了揮手把東張西望的博士給招了過來。
調查時間
“積水。”博士迅速的掏出口袋裡的取證工具，蹲下采集了一點水樣。
“啊對不起！那邊還沒有打掃！”
這時一個清潔工模樣的男人急忙從遠處趕過來，他提著桶和拖把，忙不迭的向歌蕾蒂婭和博士道歉。
“......沒事兒沒事兒，常在海邊走哪能不溼鞋呢。”博士開了個玩笑，一邊悄悄的藏住手裡的工具，“博物館離海這麼近，這麼潮溼，想必也不好打掃吧！”
“哈哈哈......倒也不是這樣，我覺得是館裡的乾燥器該修了。”清潔工把桶放下，伸展開手腳準備工作，“這段時間也不知道怎麼搞的，早上來上班就看到地上好多水，都好幾次了。”
“那真是辛苦了呀，話說今天就你一個人上班嗎？我進來都沒看到保安什麼的。”
“保安？嘶——”清潔工好像想到什麼似的，抬起頭往四周看了看，“這渾小子，才上兩天班就懈怠了？我就說不該僱這種臨時工，過不了兩天就不知道跑哪裡摸魚去了......”
“臨時工？”歌蕾蒂婭眼前一亮，“博物館怎麼開始僱臨時工了？”
“害，上頭決定的事，我們這些打工的知道什麼呀，這兩個星期都換了好幾次了。要我說，就不應該把老鐵皮叫去外地參加什麼‘安保人員專業培訓’，就看個門面還要什麼專業培訓啊......”
清潔工三下五除二清理了地上的水漬，向博士和歌蕾蒂婭抱歉的點了點頭，急匆匆的又跑去其他地方了。
調查結束，獲得線索：博物館的異常積水、頻繁更換的保安。
“積水、頻繁的員工更換、專業培訓......”
歌蕾蒂婭掛掉電話，轉過身一看，博士正一邊自言自語，一邊把一些關鍵詞抄在隨身攜帶的筆記本里。
“這裡風景不錯。”博士合上筆記本，抬頭望了望遠處的海平線。此時的二人正站在風車天台上，呼嘯的海風吹打著風車和兩人的衣襬，發出呼啦啦的聲音，極目遠望，湛藍色的大海盡收眼底，視野比在教堂的海崖上還要開闊，只不過這麼高的高度陽光也更強烈，照得人有些睜不開眼。
歌蕾蒂婭眯著眼睛，刺眼的陽光晃了晃，一點點修女的衣襬好像也在眼角下閃過，歌蕾蒂婭猛地回頭——
什麼都沒有，歌蕾蒂婭看著空空蕩蕩的天台，這裡只有博士和自己。
“怎麼了？”博士也順著歌蕾蒂婭的視線向旁邊看去。
“......沒什麼，陽光有點晃眼睛。”
不要去想她。歌蕾蒂婭又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風車天台是鹽風城的最高點。”歌蕾蒂婭岔開了話題，“現在沒什麼好看的，等到了海神節，這裡就人滿為患了。”
“【海神節海上燈展】是嗎？”
博士翻開手裡的博物館宣傳小冊子，上面印有一張海神節燈展的照片，從照片裡風車天台的視角俯視大海，夜裡的海洋被美輪美奐的藍色花燈裝飾得閃閃發光，場面十分氣派，“有意思，如果我們能在海神節之前結案，到時候就可以好好欣賞一下了。”
“我剛剛聯繫了警署，他們說之前確實有個女孩來報過案，名字就是安妮塔，說她的父親失蹤了。”歌蕾蒂婭無語的看著博士挪到自己身邊，把自己的影子當做了他的遮陽傘。
“但之後警署聯繫了博物館，負責人說鐵皮只是被委派去外地參加培訓了，至於他為什麼不聯繫家屬我們不得而知，因為證據不足，所以警署沒有立失蹤案。”
“我沒猜錯的話，博物館的館長應該也是教會的負責人吧？”
“是的，【昆圖斯主教】同時兼任教會、工廠和博物館的負責人。”
“嗯......”
博士思索了一下，果然問出了歌蕾蒂婭最擔心的問題：“能不能直接去工廠調查？”
“不可能。”歌蕾蒂婭乾脆的打消了博士的幻想，“沒有直接證據就沒有調查許可，警署不可能因為一個猜想就影響工廠的正常生產。”
“或者我們可以偷偷潛入......”
“博·士。”
“......我知道了啦！那就耐心等羅德島的鑑定報告吧。”
看著焉焉的博士，歌蕾蒂婭嘆了口氣：“我會查明那個‘專業培訓’的真實性的，至少把鐵皮這個人找到，說不定他會知道一些線索。”
“好耶！”
至少沒白來。看著博士晃悠著手裡的樣本走出大門，歌蕾蒂婭捏了捏眉頭，昨晚的失眠讓她感覺有點恍惚。
“唉唉，歌蕾蒂婭。”博士戳了戳歌蕾蒂婭的胳膊，“喏，那個就是鐵皮的女兒。”
歌蕾蒂婭抬眼望去，一個黑色短髮的女孩正扶著一個老婦人守在斑馬線前，女孩還低著頭在跟老婦人交談著什麼。
“喂——安妮塔！”還沒等歌蕾蒂婭問，博士就已經揮著手跑過去了。
“博士？！嘖......”歌蕾蒂婭只好大步流星的跟上去，自來熟的博士已經跟安妮塔聊開了。
“唉？你是，昨天那個兜帽大叔......”安妮塔看上去很驚訝。
“嗚哦，居然被叫大叔了，我看上去有這麼老嗎？”博士一臉受傷，但很快就又恢復了平日裡的嬉皮笑臉，“請問這位是？”
“這是我奶奶，她叫佩特拉。”安妮塔輕輕的攙扶著佩特拉奶奶，不過佩特拉奶奶好像並沒有注意到旁邊來了兩個陌生人，“對不起，奶奶年紀大了，聽得不是很清楚......”
“沒事沒事，嘛，相逢即是緣，我們剛剛才參觀完博物館，裡面的員工都還提起鐵皮先生呢——你父親，還沒回來嗎？”
“......鐵皮？”博士話還沒說完，佩特拉奶奶就比安妮塔先有了反應，“......鐵皮......鐵皮回來啦？......”
博士愣住了，歌蕾蒂婭無奈的扶額。
“啊......奶奶，爸爸很快就回來了，不用著急哦，他只是出去買東西了！”安妮塔趕忙撫摸著佩特拉奶奶的後背，俯身貼著老婦人的耳朵耐心的寬慰著。
“謝謝關心......但是，爸爸他昨天也還是沒回來......”安妮塔轉過身，輕聲向博士道謝。
這時街邊的綠燈終於亮起，打破了幾人之間的尷尬。
“爸爸他，一直都是家裡的頂樑柱......而且他一直都是言而有信的，我相信他一定會回來的！謝謝你們關心！”安妮塔微笑著向博士和歌蕾蒂婭道別，攙扶著佩特拉奶奶走上斑馬線，而老婦人的嘴裡還在不停地嘟囔著鐵皮的名字。
一定會回來。歌蕾蒂婭在心裡默默唸了一遍。
一定會回來。
受害者的家屬，他們都執著的堅持著這個夢想，相信自己的親人、自己的愛人或者自己的孩子會在某一天突然回來，就像當初突然失蹤一樣，還給大家一個驚喜。
但是歌蕾蒂婭在警界這麼多年，看到的重逢總是少之又少，更多的，只是一廂情願的苦苦等待。
勞倫緹娜。
目送著安妮塔和佩特拉奶奶遠去的背影，修女的名字又一次閃過歌蕾蒂婭的腦海。
歌蕾蒂婭的手輕輕的撫摸著鑰匙串上的那隻小小的鯊魚掛件，小鯊魚的稜角已經被反覆搓揉得圓潤了，昨天晚上歌蕾蒂婭摸了它一個通宵。
那是勞倫緹娜送給自己的生日禮物。
“這樣我就永遠陪在你身邊啦，每次你回家第一個看到的就是我！”修女笑嘻嘻調戲著自己，一切都好像發生在昨天。
“嘖。”歌蕾蒂婭轉身離去——還順帶著把博士給提了起來。
“喂喂？！歌蕾蒂婭？！”博士手忙腳亂的護住懷裡的樣本。
“繫好安全帶。”歌蕾蒂婭又把博士扔進了車裡，點火加油門，吉普車伴隨著博士的慘叫聲颯的衝出了街區。
“解決了。”歌蕾蒂婭坐回車上，給癱倒在座位上的博士扔了一瓶水。
“解決......解決什，什麼了......”博士把水瓶抵在自己額頭上，只覺得自己眼冒金星，眼前有無數只可愛的小兔兔在蹦來蹦去。
“調查許可。”歌蕾蒂婭繫上安全帶，看在博士生不如死的份上，她終於，稍微的，降低了車速。
“什麼什麼？？調，調查許可？”博士差點蹦起來，“你不是說沒有直接證據不能調查嗎？”
“嚴格來說，應該算是諮詢許可，剛剛我跟大審判長好·好·的，交流了一下。”歌蕾蒂婭皺了皺眉頭，她實在不喜歡那個高高在上的鐵面具，“因為是諮詢許可，所以警署不能大張旗鼓的跑去工廠，大審判長只允許我們兩個進去做常規諮詢。”
博士呆呆的盯著歌蕾蒂婭盯了差不多一分鐘。
“歌蕾蒂婭......你真是我的超人......”
“謬讚就免了吧。”
吉普車穿過大半個城區，終於到達了鹽風城的【源石發電工廠】。
這裡的建築跟其他地方的工廠沒什麼區別，灰色的龐大建築群，裸露在外的管道，還有濃濃的煙塵......與城裡充滿情趣的小房屋完全是兩個極端，歌蕾蒂婭一直都不怎麼喜歡這裡，她看著工廠外牆上的深海教會標誌，看上去真是一點也不搭。
“咱們趕緊辦完了事吧，這地方總感覺瘮得慌。”博士貌似也不怎麼喜歡這，“陰沉沉的，看上去一點人情味也沒有。”
兩人迅速的朝工廠大門走去，在偌大的鋼鐵怪物面前，他們的背影顯得是如此渺小。
鹽風城·源石發電廠，昆圖斯辦公室。
歌蕾蒂婭坐在真皮製的沙發上，一杯盛著濃郁紅茶的精緻骨瓷茶杯推到她的面前，但她並沒有接下。
採光良好的房間馥郁著淡淡的香薰氣味，高檔的古董飾品有條不紊的陳列在玻璃櫃臺裡，黑膠唱片機播放著優雅的音樂......這就是現任鹽風城主教·昆圖斯的辦公室，大審判官的辦公室都沒這麼講究。
而主教本人就坐在茶几的對面，他還穿著主教的薄薄制服，一臉微笑的看著歌蕾蒂婭。
“歌蕾蒂婭警長，是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主教輕輕端起自己的茶杯，細細的抿了一口，看上去遊刃有餘。
“只是警署的常規檢查罷了，海神節就要到了，城裡的用電量至少又要翻上一番，大審判官對發電廠的運營表示非常關心。”
“哈哈哈，那真是承蒙警署的諸位關懷了。請不要擔心，我昆圖斯自接受源石發電廠以來，十二年前也主持過一次海神節的活動了，市民們的要求，我還算+-是比較清楚的。”
真是矯揉做作的職業微笑。看著昆圖斯的笑容，歌蕾蒂婭皺了皺眉。
“我看警長您還帶了個沒見過的搭檔來，是局裡面的新人嗎？”
“......您可以這麼理解。”
“嗯~新人嘛，幹勁兒真是不錯，要我可沒法幾分鐘就逛完工廠啊。”
歌蕾蒂婭和博士這回事兵分兩路，歌蕾蒂婭來會面主教，而博士則自作主張的跑去“視察”工廠情況去了。
歌蕾蒂婭按照流程詢問了昆圖斯一些問題，期間昆圖斯都是對答如流，工廠的人員部署、生產流程......流程規定的問題總是讓人覺得枯燥乏味，要是讓多動症的博士來肯定撐不過這漫長的三十分鐘，歌蕾蒂婭看時間差不多了，結束了這一次的“常規檢查”。
“很感謝您的配合，昆圖斯先生，我這邊沒什麼其他問題了。”歌蕾蒂婭站起身，她面前的紅茶早已溫涼，但她連碰都沒碰過。
“唉呀，時間可真是稍縱即逝......”昆圖斯扶著沙發起身送客，歌蕾蒂婭瞥見他手指上一直戴著的教會戒指不見了，一個想法略過自己的腦海。
“昆圖斯先生。”歌蕾蒂婭假裝隨口一說，“最近我去教堂，好像不怎麼見到您啊。”
“嗯......”昆圖斯摸著下巴，稍微回想了一番，“實在抱歉啊，工廠和博物館的事務大多繁瑣，我實在脫不開身，所以已經把教堂的工作交代給何塞教父了。”
“原來如此，主教大人。”歌蕾蒂婭握住門把手，環視了一週這間極盡奢華的辦公室，冷冷的說道。
“有時候，我覺得您相比起一個主教......更像是一名商人呢。”
昆圖斯默默的笑著，他老練的臉上沒有掀起半點波瀾。
傍晚時分，夕陽正散發著最後一絲餘溫，吉普車沿著海岸線朝警署的方向駛去。
“查到什麼了嗎？”歌蕾蒂婭用餘光掃了眼旁邊的博士，他從上車開始就一直在翻看著自己手裡的手機和文件，居然難得的清靜了一段時間。
“嗯......有點不太對勁。”博士的語氣聽上去有些嚴肅。
“細說。”
“我拍攝了工廠生產區的一些常規設備，而且還要到了他們上半年的發電生產數據，但這些數據，說實話，我覺得有些貓膩。
“我走訪了生產區的大部分廠房，裡面的發電設備生產年月都是在至少5年前了，也就是說，在最近一段時間裡，工廠設備並沒有更新換代，同樣，工廠的技術也並沒有進行革新。
“如果說，工廠的設備和技術都沒有革新，那他們今年上半年的電力生產量和對應的源石廢料報銷量就存在不合理的不對等情況。
“按照能量守恆定律，每千克的源石經過發電生產之後，都會產生一定量的源石廢料，這些源石廢料都必須進行專門的回收處理。
“但是，你看這裡和這裡。”博士遞過來一組數據，歌蕾蒂婭看了一眼，是工廠最近兩個月的源石購入、電力生產和源石廢料報銷量的報告。
“工廠從前兩個月開始，就購入了比以往更多份數的源石，而且全部用在了電力生產上，奇怪的是，電力生產量確實隨著投入的源石數量增加了，但相對報銷的源石廢料量卻並沒有協同增加，依然保持著以往的正常水平，完全沒有出現波動。
“這很不正常，因為就像剛剛說的，工廠的設備和技術並沒有更新換代，他們沒有辦法優化源石廢料的照常報銷。”
“你的意思是，在同等的條件下，投入產出比雖然增加了，但是廢料的報銷量卻反而減少了？”歌蕾蒂婭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對勁。
“沒錯，那麼問題來了。”博士的眼神犀利了起來。
“缺失的那部分源石廢料，去了哪裡？”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