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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得承认，拥着她入眠对我的神经确实是一个考验。诚然如此，我还是凭借着薄弱的神经通过了这次考验，平时我会在早晨的八九点钟起床，直至清醒，今天却反常的在五点就醒了过来。原因就是身边多了个人，而且昨晚的睡眠也算不上多舒畅。
这并不是蕾缪乐的问题，完全是我神经太过敏感，她可以无视男女隔阂在我的怀里入眠，我却不能无视掉我怀里的这个女孩儿，每当静下心来，体会到怀里的温度，或是听闻到她那娇柔的喘息声，又或是感知到她温热的鼻息扑打在我的胸前，穿过薄薄的一层睡衣，渗透进来，身体总是止不住的微微发抖，像是在害怕着什么。
此外，我给她买的衣服也算不上多么有保护措施，我竭尽全力地不想去考虑她身体的轮廓，可胸前的挤压总是会让我感觉到窒息，并非是实际上的窒息，而是心理层面的。
能天使的睡姿大体符合她本身于我而言的形象，活泼开朗又可爱。毕竟也没有谁能做到一只胳膊搂着我，一只胳膊像是和兄弟勾肩搭背一般抱着被她在梦中揉弄成一团的被子，两条腿则是倾斜过来，夹住我的腿。
这并不是我不想起床，而是我现在根本就没法在不惊扰她的情况下坐起来。只好看着天花板，数着她呼吸的频率——呼吸呼吸呼吸深呼吸，三次正常的呼吸一次深呼吸，是她睡眠时候的呼吸频率，可是这种枯燥乏味的事情做几次就没有意思了，扭过头，能天使仍然在那儿安静地睡着，没有任何要醒来的打算。
看着窗外的天渐渐亮起，适应黑暗的双眼也只能撤回，我尝试着小心地抽出胳膊，结果能天使的感知力之强超出我的想象，睡梦中的她不满地皱起眉头，顺着我胳膊撤出的方向贴了上来，随后再度抱住我整个身子，连被子都弃之不顾。
不过这样的姿势也有着好处，我扭过身子完全接受她的拥抱，然后伸出胳膊把被子拉了回来，重新盖在我们的身上，与其呆呆地傻看着，还不如跟随她一起入睡，虽然这可能会花费我相当长的时间，但也就这件事稍微有点儿意义了。
“三......三点钟......敌，敌人！”蕾缪乐搂住我的力度忽然加大，模糊不清地叫喊中我听见了这样的声音，接着便是说了一大堆奇怪的词语，什么罗德岛什么医疗什么干员，我还听见了她喊出我的名字——“博士！！”
我内心存疑，靠近仔细地听她在说什么，结果却没有后续的话了，隐约听出她在抽泣，可看向她的脸却没有泪滴滑落。不过所谓的敌人之类的词语，大约又能和我昨天的梦境对应上，我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就算有关系，曾经又发生了什么......这样的事情我现在并不想去想，只想让蕾缪乐能稍微安分点。
便伸手轻抚她的后背，嘴里碎碎念着那种安慰小孩子的话，没什么别的原因，只是想让她安分点，这样我能睡得更加香甜。后来才意识到，这种想法纯粹是嘴硬，只不过不是嘴来表达的罢了。
我闭上眼在脑子里想房子的构造，黑暗似乎能给我灵感，在这种情况下我的思路比以往都更加清晰，但身旁窸窸簌簌的声音又把我弄醒，睁开眼发现能天使正趴在我的身旁，拄着胳膊笑眯眯的打量着我，甚至要伸手触碰我脸上的什么地方，我有些好奇，便没有出声阻止，结果她的指尖落在了我上唇的点点胡须上。
她摸了摸然后开心地笑出了声，我对此非常不解：“摸个胡子怎么还能这么开心？”
“好好笑欸，你连胡子都不刮干净的嘛，这样子看起来好像电影里的那种彬彬有礼的小老头儿。”
“谁家这里的胡子还要刮干净......就算我是小老头儿也没见你对我多尊重啊？”我伸手拍了拍她的额头。
“像而已啦。”她那两条纤纤长腿在身后踢来踢去，这般模样让我觉得很熟悉，似乎在什么时候看见过，又好像没有。
“你睡觉的时候可真不安分呐。”
“诶？怎么说。”
“不好说，这种事情直接说出来显然是没有信服度的，等着什么时候我买个摄像机给你录一晚上你就知道了。”
“没有打扰到你睡觉吧？”她有些关切地说道，若是换做别人我可能还想出言嘲讽一番，但是对象是她，我居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模糊道：“没有，我的睡眠质量还挺好，只是偶然看见的而已。”
“啊这样嘛，嘿嘿......”她又开心地笑起来，这没心没肺的样子着实让我羡慕，不过看着她开心我的心情也会好上不少。
“别懒着了，赶紧收拾收拾把房间退一下。”我想起了今天还有一项大工程，时间似乎不允许我们再这么拖沓。
“诶？怎，怎么了，是，是要赶我走嘛？”她突如其来的慌张失措可爱到了极点，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失落和难以置信，虽然我想不通她是怎么把思路扯到那里去的，可挑逗慌乱的她本身就是一件有趣的事。
“嗯对啊，很明显的吧。”
“啊，那个，那个......嗯......”她可能还是在想什么补救措施，而我已经开始在笑了，发现自己被戏耍了之后，她有些生气地拍着我的肩膀，嗔怪道：“到底是什么啊！快说快说，吓死我了。”
“你之前不是说有我帮助没我帮助无所谓的吗？”
“哪有，什么时候说过啦？！”
“反正差不多意思的肯定说过。”
“你记错了！”
“下次你嘴硬的时候我肯定要给你录下来，给你以后反悔的时候听。”
“你好烦。”
看着她那个被戏耍之后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内心暗爽，笑声持续了好久，总算在她的不满中平静下来，我顿了顿，说道：“其实是要去买个房子。”
“诶！！！？！？！？买房子？！！”她两眼放光，我看见了闪亮的星星。
“嗯，总在这里住总不是会事儿吧，我自己一个人还好，但你不行。”
“诶......果然，博士你还是喜欢我的吧？”她伸手撩起耳边的发丝，另一只手撑在身前，故作一脸娇羞，实则别扭到极点。
“边儿去，谁会喜欢你啊，完全没有女人味儿的家伙，连胸都是。”说是完全没有是在夸张，不过作为女孩子的性征她是毫无体现，其他的位置我没看过，暂且不论，但胸是真的平。
“切......切！才没有呢。”
“好啦，不闹了，快收拾收拾，不然可没有时间找房子看房子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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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虽仍有不满，但还是乖乖听话，洗好漱，穿好衣服跟我一起收拾起来，帮她预定的那个房间她几乎没怎么住过，行李也基本上没有，而我本身也没甚么随身的行李，大多数是用完即弃的或是一次性的，所以收拾起来还算得上快，不到半个小时东西便被打包收好，我拎起其中的两个口袋，在能天使的争取之下分给她了最轻的一个。
我把屋子上好锁，拿上钥匙卡便向楼下走去，走出几步发现能天使没有跟着我，回头发现她双手拎着那个装满她衣服的袋子，抬头看着两个门的门牌号，察觉到我的视线，连忙跟上来，笑着对我说：“两个屋子的门牌号好有趣。”
“怎么个有趣法？”
“520呀，还有个521呢。”
“呃，我爱你的谐音？”
“嗯哼。”
“你还真喜欢给自己加戏。”我叹了口气。
“才没有，明明房间是你定的，你脑子里有点儿不好的想法才是真的吧？”
“我根本就没往那方面想好吧，我要是喜欢一个人，何必如此大费周章，直接说我喜欢你或者我爱你不就好了。”
“这样的嘛。”
“不然？”
能天使没有再说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情很好，一蹦一跳地走在我的前面。如此有活力，她似乎永远都感觉不到累和疲惫，这样的没心没肺让我感觉到羡慕。
和她一起退了房间之后便出门寻找起能住的房子，钱不是问题，重要的是她是否喜欢，我对屋子的格局分布什么的没有太多想法，所以一整个下午都是她在跑来跑去，而我只负责坐在一旁看她对着房子指手画脚。
终于她选中了一个双层阁楼，靠近城市中心，还有不小的庭院，好在房子已经装修的相当完善，不然还是要在附近的宾馆对付一阵子。唯一的缺陷是有床，但是是双人床，而且厨房用具什么的几乎没有。
进了屋子之后我便把行李丢在一旁，找了把椅子坐在落地窗前，看着她开心地从屋内走到到屋外，从一楼跑到二楼，似乎在欣赏这栋建筑的结构和环境，可于我而言不过是一堆架子搭成的住所。
“可喜欢？”
“相当喜欢好吧！有这么大的房子，超级酷！！”
“喜欢就好，我说，是不是该去商场了？”
“去那里干什么？”她有些不解，歪着头问我。
“买东西啊，你不会想睡床板吧？”
“啊，那好吧。”她恋恋不舍地跟着我，时不时还要回头看看房子，我感觉有些好笑，便劝导道：“别看了，反正一会儿还要回来不是？喜欢的话你之后在家里呆多久都无所谓。”
“诶？家？”
意识到自己也说了些过于奇怪的词语，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奇怪，我是什么时候开始把这里当作家了呢？是因为有她在吗？我在不知不觉间似乎已经把能天使当成了家里的一员，我知道这种想法是犯规的，但它却在我的脑海里根深蒂固。
“呃，我的意思是——”
“好哦，这里就是我们的家咯。”她快步上前，抱住我的胳膊，微笑的模样惹人怜爱。我仍然是有些诧异她的表现，本以为说出这种有争议的话会让她觉得不开心，没想到她还很欣然的接受了，想到她也认可了我，接纳了我，我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是啊......要买的东西好多呢，快走吧。”
“好欸！我要买好多好多的苹果派！”
“苹果派？你怎么现在还在想吃的？”
“去超市那肯定要买好多的吃的才对吧！”
“你失忆之前肯定是个吃货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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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日子里我们理所应当的住在一起，互相照顾，就像是一家人，生活中她沾染了我的习惯，慢慢地改变，我也在潜移默化中在她身上学到了许多，也是在一步一步改变。可至于说我们之间的感情，却一直是朦胧又模糊不清的，或许是亲情，或许是爱情，又可能两者都不是。
但我们的的确确是生活在一起，我们会相拥着入眠，会在睡前说些悄悄话，她会在我出门之后担心的给我发消息，也会趾高气昂地让我给她带吃的。逛街的时候我是她的仆从，也是她的晾衣架，更是一个无情的称好机器。平时的起居生活中她对我也没有任何的隔阂，会偷吃东西，也会和我品尝同一块蛋糕，喝同一杯咖啡。玩游戏的时候她喜欢坐在我的怀里，看动作电影的时候喜欢靠在我的身上，看搞笑电影的时候喜欢拉着我大笑，而看恐怖电影的时候喜欢让我抱着她，她则害怕的大喊大叫。
如果日子能照这样平稳的进行着，早上起来互相说早安，一起闲逛，在院子里晒太阳，夜晚互相依偎着说开心的事情。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们会步入婚姻的殿堂。
两个月前，我们都坚信着这点；可在两个月后，这一切就都只是幻想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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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得要做摩天轮吗？”我有些无奈，她攥着我的手在前面快步走着。
“当然啦，多——浪漫呀！而且再不快点就没时间坐了！”她话语中充满了兴奋。那是这座城市最高最气派的一个摩天轮，每天定时会有烟火秀，在摩天轮到达顶峰的时候能看到整座城市的灯火，想来确实浪漫，可我并没有多少鉴定浪漫的细胞。
但跟着她东奔西跑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中早已成了习惯，我便也没有什么怨言，坐上摩天轮之后她一直没有停止透过舷窗向外望，还不忘拉着我看那些她觉得新奇的景点。
“哇，你看那里，好好看哦！”
“是呀，好看呢......”
“诶！那里也好看！”
“嗯......你自己看就好了，不用一直拉着我啦，怪累的。”我看着她，她看着风景似乎也没什么不好，那时我还没发觉我们之间的感情是爱情，更多时候我觉得我像是她的老父亲。
“博士~”
“啊？怎么了？”她呼喊我的声音有些不同寻常，在狭小的双人空间里格外明显。
“一直以来，感谢了！”她双手拉住我的手，灿烂的笑着，漫天烟火如花朵般绽放在夜空，将周围照的透亮，霎时间的五光十色却比不上她的笑，我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她的身上，忽然我感觉我的时间停止了，等待着什么，在隐隐松动的东西。
我的身体似乎不再属于我，或许是在曾经的某一个节点，又或是在其他宇宙的成千上万的我经历过这一个节点，此刻的我没有自己的思想、抑没有自己的意识，单纯的按照未知的安排，说出了那句话：“以后的日子里，我们仍然一起走过吧。”
有像是琴弦崩断的声音在我的脑海炸裂，随后时间便开始流逝，能天使的表情从欣喜到感动再到疑惑，最后变为了悲伤，她眼中忽然出现的泪水让我不知所措，先是张开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支支吾吾一阵子之后她开始一遍一遍的呼喊我的名字，仿佛在确认，仿佛在她眼前的不是我。
“是......博士？你是博士吗？”
“我，我是啊......”
“太好了......太好了......”她碎碎念着，我更加的茫然，但我的潜意识再告诉我此时的她不再是曾经的她，之后的日子里我也常常这样想，或许是那一个瞬间她找到了曾经的记忆，而我没有，过去的我已经死了，绝无复生的可能。
她伸手轻抚我的脸颊，许久未见过我的模样。
“怎，怎么了？”
“不，没怎么。”很快她就收拾好了自己的表情，我为她擦掉泪水，但她已经没有最初的那份活力，虽然待我如往常一样。
我问她要去继续玩些什么，她摇了摇头，攥紧了我的手，无奈我只好带她离开，身后的摩天轮仍然在转动，火花却已然散尽。我们一起走过了那一个花火未散尽的节点，我们的一切都封存在了绽放瞬间以前，我想这和世界上任何美好的事物一样，最初人们对它有着任何美好的遐想，可再见过它之后，美好的遐想便消失了，剩下的是什么是未知，但绝不可能再重新回到以前，就像是我们对彼此的幻想，找寻到记忆可能是好的，但找寻到记忆之后却未必如此。
至少现在是这样。
傍晚回到家之后，她也没了之前的劲头，一直在盯着我看，怕我忽然消失似的，好几次我转身问她究竟发生什么了，如果真的是有什么大事要她去面对，我可以陪她一起，她却只是温柔的对我笑笑，笑容里面尽是疲惫。
我便不再说什么，夜里八九点钟的时候我想起她居然没有去偷吃冰箱里的苹果派，便为她加热好端了过去，她的泪水又一次止不住的流淌，颤抖着手拿起温热的苹果派，仅仅是咬下一口她便泣不成声。
我为她拿来纸巾，擦去她的泪水之后把她拥入怀里，这可能是我能为她做的唯一一件事。
“博士，再见到你的感觉......真好。”
“是啊。”我叹了口气，不知该如何作答。
睡前她早早上了床，我上床之后她便靠了过来，不过是用背后。我两臂环过她的腰间，尽力给她我能给她的一切。
“博士......”
“嗯。”
“谢谢你。”
“没什么。”
她转过身，亲吻我的唇，良久才分开。梦中的她没有说任何梦话，泪水却留的不停，我抱着她入睡，听着她那微弱的喘息。
第二天早上醒来她已经不在我的身边，我找遍屋子的每个角落都没有她的身影。我望着窗外，今天是大雾天，天色昏暗，一切都很模糊，我自己的精神世界亦然，打开冰箱，还能看见在果酱上蕾缪乐留下的字条——“不许多吃！会变胖。”而客厅餐桌上放着她的通信志，曾经她在上面偷偷地和我说了好多话，她不敢面对着我说的，都在那上面倾诉，但我现在根本不想，也不敢去翻开她的通信志，静静等着电量耗尽，落满尘灰。
这不经意间留下的细节或许是仅有的她存在过的证明，接连好几天我浑浑噩噩的度过，失去她对我的影响在现在展露无余。曾经的我还故作坚强，说着要把她丢弃，结果现在的我反而是在她离开后更难堪的那一个。
我开始怀疑她是否是真实存在的，那些随处可见的细节也不再可信，作用于我身上的，却是真真切切的改变，她的很多习惯在我的身上都保留下来。
失去她的第五天我开始慢慢接受这一切，有些人有些事似乎本就不该与我靠的太近，过去的一切我也不打算去深究，可能蕾缪乐找寻到了自己的回忆，去过着她曾经的生活，那么这段短暂的二人世界于她而言似乎便不那么重要了。可能我以后都找不到自己曾经的记忆了，但我也只能过着如今这颓废的生活，那短暂的时光对我而言——
是我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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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着一切都该以那句话作结，可门前响起了敲门声。
打开门，蕾缪乐正站在我的眼前，还是穿着那套我给她买的衣服，她双手背后，笑嘻嘻地问我：
“想我了没~”
我好奇眼前的一切是否真实，走上前掐她的脸，她生气地躲开，白了我一眼。我的心情有些奇怪，好像是想哭，但又很开心，如同暴雨来临之前的天空，只等一个契机，等着情绪的爆发，可能天使并不像给我机会，她快步上前，搂住我。
“这次还走吗？”
“不走啦，我怎么舍得离开呢，你看你满脸憔悴的模样，这段时间过的很难受吧。”
“你可想的太多了，你回来还没问我的同意呢。”
“那你允许不允许我回来呀？”
“还用问吗？”我僵硬的肢体正在恢复，顺势也抱住她。
“你怎么会想的走啊。”
“和自己的过去做一个道别......我知道我过不了没有你的生活，你可别想太多，只是因为睡觉的时候被窝里太冷了而已！”
“我也一样啊，蕾缪乐。”
或许对我而言，这是这个故事最美好的结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