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明 | 本文不含商業合作
作者 | 權杖三
今天（10月10日），Unity的總裁（同時也是CEO和董事長）John Riccitiello辭去了自己的所有職務，並且根據外媒報道，John Riccitiello和其他幾位高管曾在宣佈改動收費模式前拋售了大量Unity的股票。
再回顧一下最近的新聞，遊戲引擎領域在這一個月內算得上大事頻出。
先是Unity在9月宣佈調整收費模式，號稱將根據使用Unity開發的遊戲安裝次數向開發者收取費用。該方案引起強烈不滿後，Unity又公開進行道歉和調整，如今CEO還辭了職。
9月13日公佈新收費方案後，Unity的股價一直在下跌
前幾天又有Epic Games裁員約830人（佔其全球員工總數的16%）、計劃將對使用虛幻引擎的非遊戲開發工作室收費的新聞。看來這兩大包含商業遊戲引擎業務的公司最近都過得不太好。
引擎是遊戲製作的「基礎設施」，不管是遊戲開發團隊的抉策還是打算入行的個人決定學習的方向都離不開一款遊戲引擎在當下的性能和發展前景。
而對於單獨的一款遊戲來說，其引擎基本上在作品立項時就必須確定下來。更換引擎基本上相當於用不同的工具將遊戲從頭再做一次，所以往往只有開發者在製作全新作品時才會進行相關的慎重考慮。
中途更換引擎的遊戲也不是沒有，但最終的結果大都難以讓人滿意。例如在2020年，《古劍奇譚OL》宣佈預計用一年的時間將遊戲引擎升級成虛幻4，不過至今只放出了兩段一分多鐘的演示視頻。
官方在B站放出的新（左）舊（右）引擎畫面對比
遊戲引擎作為遊戲產業鏈偏上層的環節，受到的關注並不算多，其發展歷史也不太長。現在看來，這個領域大致還在經歷「分久必合」的時期。
自研引擎
遊戲引擎從上世紀90年代開始出現：遊戲的規模越來越大、硬件的性能越來越強，人們需要更高級的工具來代替需要一邊數著內存的字節數一邊寫代碼的彙編語言工具。
這時的主流遊戲基本上都在使用自研引擎。原因很顯然，在大部分人的起點線相對接近時，為自己的作品設計遊戲引擎的確是比較高效的方式：引擎的絕大多數功能都針對自己的遊戲開發，並且相對商業引擎更加穩定可控。在大家都沒有輪子的時候，自己造輪子是一種有效的創造優勢的手段。
但長遠來看，這也是自研引擎的缺點。引擎本身並不是遊戲公司的開發目標，並且在這方面的投入屬於公司自身的技術積累，顯然並沒有什麼理由共享給其他人。而商業引擎則會通過相對更加開放和持久的迭代不斷自我完善，並隨著硬件性能的進步逐漸提升作為開發工具的易用性、通用性和硬實力。
以美國遊戲公司EA旗下的DICE工作室（代表作品為《戰地》系列）為例，該工作室在2006年開始研發自己的寒霜引擎，並在2008年發售了首部使用該引擎的作品《戰地：叛逆連隊》。
寒霜引擎在一段時間內擁有諸多優點，例如支持較大的遊戲地圖、更高的動態光影技術和場景破壞效果等。這些特點同時也都是《戰地》系列最大的賣點：在電腦上還原儘量真實的多人戰場。
在研發寒霜引擎之前，EA內部的不同部門之間使用的引擎種類超過十種，這增加了不少內部管理的成本。而寒霜引擎在更新了幾個版本之後，運用在了《極速快感》《FIFA》等其他EA的系列作品上，顯然提升了不少內部運作的效率。
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個引擎暴露出了越來越多問題，到了近幾年，曾經的優點也反轉成了阻礙。過於封閉的特性導致熟悉寒霜引擎的老員工數量只減不增，新員工更傾向於使用比較通用的虛幻引擎——但EA內部希望所有的遊戲都使用自家的寒霜引擎開發。
EA的願景可能是在開發不同類型遊戲的過程中逐漸為寒霜添加功能，最終令其成為更加全面的通用引擎。但從結果上來看，這個戰略可能並不成功。
幾年來，EA旗下許多使用寒霜引擎的遊戲都「翻車」了（《質量效應：仙女座》《聖歌》《戰地2042》）。雖然這個鍋並不應該全部由開發遊戲的工具來背，但不得不承認的事實是，EA最近口碑較好的作品都沒有使用寒霜引擎（《APEX英雄》《星球大戰絕地：隕落的騎士團等》）。而EA也宣佈《質量效應》《鋼鐵俠》等系列新作都將採用虛幻5引擎開發，這多少意味著寒霜引擎在EA內部的地位大不如從前了。
寒霜引擎算是各大遊戲廠商中比較優秀的例子，而近年來越來越多的遊戲公司開始捨棄或者擱置自研引擎轉用商業引擎。
網易：自研的Messiah引擎曾用於《荒野行動》《暗黑破壞神：不朽》等作品中，但最新作品《逆水寒手遊》以及預告的新作品《代號：無限大》都使用Unity引擎開發——網易應該不會輕易放棄自研的引擎，但與行業標杆相比仍存在一定差距。
騰訊：自研的QuicksilverX引擎用於《天涯明月刀》《無限法則》，而前兩年投資了虛幻引擎的開發商Epic Games，所以某種意義上虛幻引擎也可以算得上是半個騰訊的自研引擎。
CDPR：知名作品《巫師3》和《電馭叛客2077》使用的都是自研的Red Engine，但這家公司宣佈從下一部作品開始將全面改用虛幻引擎——同時這也是《電馭叛客2077》不會再更新更多DLC的理由之一。
商業引擎與開源引擎
計算機行業早已度過一兩個人加幾臺可以開機的電腦就能幹出大事的時代了——遊戲作為一種計算機軟件當然不會被排除在外。商業引擎成為了更多人的選擇，越來越多的大廠也不再閉門造車，選擇基於通用的引擎進行個性化工具的開發。
雖然遊戲引擎是更上游的環節，但事實上這也是一個費力不討好的領域——雖然大家都在用，但對於開發這些引擎的團隊來說，它們並不能算得上一顆「搖錢樹」。
1、Unity
根據官方財報數據，Unity大半收入來自於廣告業務。雖然稅息折舊及攤銷前利潤（EBITDA）從2022年Q4開始一直為正，但從淨利潤來看，這家公司處於持續虧損的狀態。
目前Unity的業務主要分為Unity遊戲引擎以及相關開發工具的創作解決方案和廣告推廣業務的增長解決方案兩部分。2023年Q2財報顯示，二者在收入上的佔比大約為36：64（1.93億美元：3.4億美元）。此外，Unity在該季度的研發成本大約為2.68億美元，市場營銷成本大約為2.09億美元。
由此可以推測，Unity的遊戲引擎部分是一筆虧錢買賣，他們的主要收入來源於相關的推廣和內置廣告業務——當然這方面的生意都要依託於引擎本身紮實的素質。
在2022年以來，Unity總共進行過三次裁員，分別是2022年6月的200人、2023年1月的300人和2023年5月的600人，再考慮到上個月的引擎收費變更風波，Unity顯然遭遇了不小的經濟問題。
2、Unreal Engine
虛幻引擎由Epic Games研發，與Unity不同的是，這家公司同時也有遊戲開發和遊戲商城的業務。由於這家公司沒有上市，所以並沒有公開財報數據。
虛幻引擎採用的是分成制的收費模式：使用虛幻引擎開發的遊戲在年收入超過100萬美元的部分需要抽成5%。此外，如果這款遊戲在Epic遊戲商城上架，開發者只需要繳納正常的12%平臺抽成而不需要為引擎額外付費。
根據2021年9月Epic Games與蘋果的訴訟案中披露出的文件，2020年虛幻引擎的收入僅為1億美元，而遊戲業務佔據Epic Games收入大頭（主要為射擊遊戲《要塞英雄》），為30.2億美元，遊戲商城收入為4.01億美元。
而根據官方發佈的Epic遊戲商城2022年度回顧，去年該平臺的總消費額約為11.75億美元，而2020年的這一數據是9.65億，相比之下並沒有太多增長。
Epic Games最近進行了一次大約830人的裁員（主要為市場營銷方面的人員），並將修改虛幻引擎的收費方式，預計將對非遊戲開發工作室按照類似Adobe公司軟件的席位制收取費用。此前，單純使用虛幻引擎是完全免費的，這意味著利用該引擎創作遊戲以外的作品都不需要向Epic Games支付費用。
Epic Games似乎遭遇了資金危機，主要原因很可能是《要塞英雄》不再能夠保持足夠強勁的收入流。但除了剛才提到的改變虛幻引擎收費模式以外，這家公司目前並沒有太多能直接增加收入的手段，甚至還宣佈正考慮下調對遊戲的5%抽成比。
此外Epic遊戲商城還在前段時間推出了新的現時獨佔計劃：上架Epic遊戲商城的新遊戲可以在前6個月選擇獨佔（即不在Steam等其他平臺發售），並這段時間內免除原本12%的分成——這意味著一款遊戲在這個平臺上大部分的收入都會直接進到開發商和發行商的口袋，跟Epic沒有一分錢關係。
回到虛幻引擎上，這一計算機領域的前沿技術怎麼想都是個燒錢的主，Epic Games遇到的經濟問題讓這款引擎的未來變得讓人擔憂了起來。
3、免費引擎
Untiy和虛幻幾乎佔據了全部的遊戲市場，大部分情況下游戲開發者都可以遵循「小項目和跨端項目用Unity，大項目用虛幻」的基本原則選擇適合自己的引擎。不過一個月前Unity引起的鬧劇讓不少開發者對這個引擎失去了信任。
有更多「極客精神」稍強的開發者（主要是各種獨立遊戲開發者）也開始考慮可以免費使用的開源引擎，例如Godot。
這是一款完全免費且開源的遊戲引擎，社區驅動的開發模式讓使用它的開發者不用擔心哪天會被「背刺」。當然，完全依靠「用愛發電」的方式讓這個引擎缺乏商業化相關的支持（使用教程、資源商店等配套內容）和發展的力度，所以目前使用Godot引擎開發的遊戲主要是小型獨立遊戲，例如《土豆兄弟》《文字遊戲》等。
SteamDB上使用Godot開發遊戲的最高在線玩家數排行榜
另外還有國內團隊研發的開源引擎Cocos。這款引擎針對手機平臺開發（同時也支持Switch平臺），《開心消消樂》《劍與遠征》《智龍迷城》等遊戲都使用了它——顯然這個引擎並不缺乏已經被市場驗證成功的實例。
結語
遊戲引擎可能是被許多人忽視的領域，在這個大家都很困難的時候，恐怕還會發生更多的變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