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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戲中的八十稻羽和很多逐漸消失的落後鄉村一樣,一陣城市的微風就能對這個小鎮脆弱的存在感造成毀滅打擊。整個八十稻羽的復古味道和人文情懷在朱尼斯面前備受考驗,但即便在這種凋敝的現狀中仍然有屹立不倒的商家捍衛著小鎮的傳統。天城屋,這家鄉村老字號旅館滿足了海內外旅客對大和風情的全部想象,其中天城屋未來的女老闆天城雪子更是備受矚目的小鎮明星。但誰能想到,隱藏在大和撫子內心深處的卻是一座浮誇的洋館和更為浮誇的倒追鬧劇。
作為遊戲比較前期的兩個boss,千枝和雪子的暴走陰影有太多可以深挖的細節,比如千枝的陰影看似在上面揮舞鞭子的人應該是千枝本體,但從那飄逸的黑色長髮和她胯下搖搖晃晃的幾個短髮女高中生不難看出,真正的千枝反而是在皮鞭之下瑟瑟發抖的基座。與千枝相對的是,陰影雪子作為一個籠中鳥的形象出現時儘管口口聲聲想著要尋求自由和解脫,但哪怕是鳥籠已經打開,身為囚徒的火鳳凰仍然死死勾住鳥籠不肯鬆手。在雪子看來,這個鳥籠不止是小小的一個天城屋,小到千枝大到整個八十稻羽的凝視更為這個黃金鳥籠上了無數把鎖。可以說千枝和雪子這對八十稻羽姐妹花在十餘年漫長的陪伴中,逐漸成了彼此的心底最晦澀和難以啟齒的陰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裡中千枝:扭曲的優越感
在女神異聞錄4的動畫版補充了很多展現姐妹花相處的細節,其中小千枝和小雪子的初次相遇幾乎成了二人相處模式的伏筆。為了安撫低沉的小雪子,千枝不顧形象的搞怪做鬼臉,這一段劇情我認為是有致敬2006年的日本電影《被嫌棄的松子的一生》中主人公為了討好父親而做鬼臉的橋段,由於只有自己做鬼臉才會博得父親的笑,導致松子形成了動不動就做鬼臉的討好條件反射。
儘管千枝並沒有形成病態的討好型人格,但千枝在這段友誼關係中處於奉獻者和保護者的狀態被持續了下來,暴走的千枝陰影呈現出來的狀態是“在嫉妒與優越感之間搖擺不定的女王大人”就是千枝心態的誇張寫照,她嫉妒雪子之於八十稻羽特殊的意義,她嫉妒圍繞在雪子難攻不落的傳說,更嫉妒雪子身上那一副自己永遠學不來的女人氣質。但與此同時,她又滿足於自己在雪子心中特殊的地位,她滿足於自己可以獨享雪子不為人知的爆笑大魔王一面,她的一切幸福與憂傷基於天城雪子的幸福與憂傷。
那麼問題來了,千枝將自己放在了哪裡呢?
千枝的陰影將自己化作了雪子的模樣,優雅的黑色長髮末梢化身強欲的尖刀,而那個名叫裡中千枝的普通村姑只能是女王高跟鞋下的奴隸,無論是嫉妒還是優越感,千枝將自己的一切隱藏忽略,她對雪子的愛即純粹又渾濁。以至於,沒有自我。
但其實就是這樣一個普通女孩仍然有著獨特的魅力,在動畫版中,籃球社的一條對千枝暗含情愫,更不用說在p4社區內人氣超高的花枝cp。
在後續的劇情中以及p5相關彩蛋中我們知道,千枝最後選擇了成為一名八十稻羽的刑警,在與小夥伴一同追尋真相的過程中,她和自己的強欲和解,並將這份無我的愛投射到更廣大的領域。就像是最初的鬼臉一樣,為陌生的其他人提供幫助和善意,這就是千枝的意義和初心。
天城雪子:被紅色定義
如果說雪子定義了千枝的一切,那麼在這段友情中同樣被定義的還有天城雪子,千枝曾經無心的一句“你好像更適合紅色”讓雪子的黑白電影中有了紅色,可以說相比於天城屋女老闆的標籤,雪子更喜歡被紅色定義,確切的說是被千枝的紅色定義。城堡裡的公主等待著她的王子,而千枝曾經就是她的王子,只有在千枝面前她才能展現真實的自己。
但是在女主播兇殺案之後,山呼海嘯的輿論和不懷好意的圍觀讓雪子的內心無比煎熬,此時此刻“天城雪子”這四個字每個字都讓她感到無比噁心。明明沒得選擇,卻要肩負天城的名號,明明內心如同烈火一樣渴望超越命運追尋自由,但卻被命名為冷漠虛無的雪子。千枝無法拯救被凝視的自己,所以潛意識中的雪子極度需要一個新的王子來幫助自己。番長,花村,小熊無論是誰都可以,來吧,我倒追。
天城雪子的boss是籠中鳥,這個隱喻對於中國玩家來說並不陌生,不過在日本文化中,籠中鳥還有另一層含義。
籠中鳥也叫kagome kagome是日本流傳的一首古老童謠,類似於我們國內的123木頭人,籠中鳥也是日本兒童的一種小遊戲,一群小朋友把扮演鬼的小朋友圍成一圈,鬼在圈內需要矇住眼睛,其他小朋友手牽手邊轉圈邊唱kagome,一曲唱罷,鬼需要猜出來她正背面的人是誰,如果猜對了,她背面的小朋友進入圈內成為替死鬼,原來的鬼和其他小朋友手牽手繼續遊戲,由於歌詞中有“鶴與龜滑倒了”這樣的短句,這兩個動物在日本文化中有慶祝生產的意思,所以被不少人認為這首籠中鳥是描寫胎死腹中的嬰兒,並藉此抒發內心苦悶情感的歌謠。
對於此刻的雪子來說,她是籠中鳥,可是她的替死鬼又在哪裡呢?天城家的獨女自打生下來就已經註定了無處可逃的命運,這恐怕是雪子內心最痛苦的一點吧,所以在逃出電視後的雪子毅然決然選擇不依靠所謂他人的力量也要一飛沖天遠走他鄉。這似乎又是一個大家族子女掙脫宿命追尋自由的爛俗劇本,但在雪子社群故事中女神異聞錄讓雪子迴歸天城屋。雪子也坦然接受了可能一輩子無法逃離八十稻羽的命運,關於這一點的處理我認為有兩個解讀思路,一個是天城最後認清了自己並不是討厭天城屋而是討厭被提早封死的命運,無論是葛西小姐還是天城屋其他的成員其實都是無比疼愛雪子的,正是由於這份愛讓她認清了自己的本心,這是社群故事最後雪子親口說的。但我認為在這裡女神異聞錄還有一個弦外之音沒有表明,那就是所謂雪子的牢籠,是她將所有人生的希望都託付給了假設。
真正的牢籠:將人生託付給假設
我們在生活中難免會幻想自己在未來的某一個階段的幸福,上了大學就幸福了,結婚了就幸福了,孩子長大了就幸福了,最後在等待幸福的一生中走向墳墓。對於雪子來說,她多麼希望自己可以遠離八十稻羽遠離天城屋的一切。因為這對於她來說是一次悔棋的機會,一次人生重新洗牌的機會。
事實上一開始的雪子的確勇敢積極的準備著開啟人生的全新篇章。但是沒有辦法勇敢面對天城屋挑戰的雪子又怎麼會真正有勇氣面對一切清零後未知的挑戰,到時候的雪子又該如何面對假設成真的人生?難不成再一次將自己的思想沉浸在下一次的假設之中嗎?陰影的雪子就是將自己封閉進看似無限實則有限的假設之中,所以她會死死抓住已經敞開大門的鳥籠不敢撒手,因為囚禁她的反而在此刻成了她的精神寄託,只要假設不成真,她就一直是被天城屋綁架的怨婦,從而在顧影自憐的舒適圈中擺爛。她的希望永遠存在,也永遠不存在。
所以真正讓雪子打碎牢籠,奔赴自由的並不是她選擇逃離的那一刻,而是她勇敢面對無良媒體承擔起天城屋名譽尊嚴的那一刻。因為此刻的她才知道,天城屋並不是囚禁自己的監獄,相反,正是由於葛西小姐他們的助力讓自己孱弱的身軀生長出真正翱翔的翅膀,或許只有在雪子和葛西小姐相視一笑的那一刻,雪子才算是真正的完整,她叫天城雪子,天城屋未來的女老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