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年被厚重的海水隔绝的海底,第一次见到了阳光。
赫伯特高举手中黑色长剑,海水在他面前开始向两侧迅速分开。
那几个身着奇装异服的怪人也被排除出海水之外,包裹着特蕾西娅的气泡也在空气中破裂。
她身上迅速凝聚黑色战铠,火焰在她身上燃烧,黑色王剑轻轻一划,发出清脆的剑吟:“我帮你。”
赫伯特没有回头,而是盯着远处尚在海中的巨大生命体:“听话。替我看好后面那几个人。”
就算是他,被数万只眼睛一起盯着也有些不自在。
特蕾西娅明白他的顾虑,也知道他现在的能力,不再犹豫:“好吧。”
在她们身后出现银色的菱形光门,可以看到里面是一片干燥的陆地。
“你小心。”特蕾西娅褪去身上甲胄,回头领着那些阿戈尔人进入门户中。
领头的阿戈尔人身材高挑,尽管浑身都在渗血,却没有影响她的行动能力。甚至能正常交流:“你们是什么人?”
“就是两个游客。”特蕾西娅回头看了看,发现这个人的队员们的生命力也强得离谱,不由得感叹:“你们还真结实。”
随着最后一个怪人跌跌撞撞地摔进来,银色光门瞬间关闭。
直到这时,这些被杀的丢盔卸甲的怪人才终于瘫在地上,大口呼吸着干燥却并不讨厌的空气。
还勉强维持一些形象的几个阿戈尔人互相看了看,最终还是那个身材高挑的首领站出来向这位救命恩人道谢:“感谢阁下伸出援手。阿戈尔不会忘记你们的恩情。”
“举手之劳……也不算是举手之劳啦。但不必太挂心。只是……”
特蕾西娅想到赫伯特自己在那里对付那个不知名的恐怖,虽然他保证过,但还是不免担忧他现在的状况,“你们到底在被什么追杀着?”
首领犹豫了一下,表情变得阴冷——虽然和刚才比起来没什么差别——道:“……一个怪物。很大的怪物。”
“能详细说说吗?”
“三言两语很难说清楚。我们也知之甚少。只是,那东西某天突然出现,还带着它的眷属,攻击我们的城市,似乎还牵连了陆地……就是你们所说的伊比利亚。我们是之后很久组建起来的猎杀队伍。你可以叫我们深海猎人。”
“你想说,毁掉大半个伊比利亚的怪物就是赫伯特正在对付的那个东西?”
“我不能轻率地结论。”
“那它有什么能力?”
“……要小心它的话语。我们之前有很多伙伴,都是被它的言语蛊惑了。说来惭愧,这些所谓身经百战的深海猎人……”首领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这些同僚,“有许多还是死在自己人的的突然偷袭中。居然一点防备也没有。”
“也就是说,针对一个人的精神入手?”
“嗯。”首领确认了特蕾西娅的推断,“大概吧。那家伙的身体很脆弱,还有些迟缓。看到那边那个了吗?”她给特蕾西娅指了一个沉默不语的人,说道:“他在那家伙身上留了个大口子。只是随手一划。”
听到这里,尽管特蕾西娅对赫伯特现在的实力并不清楚,但也知道跟灵魂有关的东西他一向处理得很轻松,也就放下心来:“那就没问题了,等他回来吧。”
首领皱起眉头:“你这么相信他?”
“他很擅长应付这种情况。而且……他可是我老公。”
那首领听到特蕾西娅的解释,也无言以对。
毕竟无论怎么看,能挥挥手把大海分成两半的人都不能用一般人的标准度量。
不过,也未免太快了——
两人刚刚结束谈话没有几分钟,消失的银色光门便再次打开。
赫伯特浑身湿透,衣服上还挂着蓝色的液体和水草一样的残留物,一步跨出光门,还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看他这副有些狼狈的样子,特蕾西娅问道:“怎么样?”
“怎样的……自然是结束了。”
“你杀了它?”一旁的首领有些震动。毕竟预想和事实是两回事。损失了那么多精锐都没能成事,却被一个自称游客的路人轻松解决,怎么想都有些屈辱。
“哪有那么轻松。那家伙……”赫伯特打了个寒颤,不过和那个怪物应该没关系,因为他继续道:“那个大家伙,就算被砍成几百块,还能保有自己的意识。不过,想要再凑起来就不是那么轻松了。”
“所以说……”
“它跑了。和它的战斗比起来,逃跑还真是一把好手。不过,应该也没什么威胁了,至少暂时如此。”
首领沉默不语。
如果那怪物依然活着,阿戈尔便永无宁日。也许在未来某一天,那家伙便会卷土重来。
“说起来,我还没问过,”赫伯特身上浮起蓝色火焰,迅速烘干自己的衣物,“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对啊,我们还不知道你们具体是谁。”特蕾西娅也反应过来。虽然自始至终交流顺畅,但还不知道彼此的身份。
听到这话,即使是那个情感表达有些障碍的首领也感觉到有些尴尬。她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组织语言,随后道:“我是阿戈尔的执政官之一。名字……你们可以叫我歌蕾蒂娅。至于我身后的那些……其实不全是我的队员。我们是某战失散后重新聚集的人。里面还有与我平级的人。只不过她们多少有些……不善言辞。”
“看得出来。”赫伯特看着不远处那些生人勿近的阿戈尔战士,认同了她的说法。
“我们是……其实也不算是游客了。我们算是……临时到伊比利亚做外派任务的普通干员吧。来自罗德岛。我叫特蕾西娅,他是赫伯特。”特蕾西娅斟酌了一下,最后选择了一个相对不那么引人在意的说法。
“罗德岛……?”
“嗯。罗德岛,医药公司。算是个跨国企业。”赫伯特接口道。
“阿戈尔不会忘记阁下的帮助。日后再见,必有重谢。”
赫伯特又看了看这些遍体鳞伤,斗志缺缺的阿戈尔人:“那么,你们打算如何?”
“……我们要回家。”
“如果家已经没了呢?”
“你说什么?”
“我说,如果那里不是家呢?”
“你有证据吗?”
“就冲我能把它吓跑。你觉得我的话不可信么?”
“……”
“我不反对你去,说不定还能找到你的几个尚未腐化的伙伴。但要小心,别把自己搭进去。”
“谢谢忠告。但我们应该试试。”
“只是给个建议。采不采纳是你们的事。”
他长剑在空气中轻划,不远处一个银色光门出现。
“这里是伊比利亚距离海岸不远的地方。你们随便在附近的镇子找艘小船就能离开。我们还有自己的事,先走了。”
说完,他便拉着特蕾西娅头也不回的离开。
歌蕾蒂娅目送他们直到光门关闭,这才捡起自己插在地上的长槊,把伙伴们喊起来。
只是……
罗德岛。
我记住了。
…………
镜面破碎,露出一个缺口。
一只纤细的手被精致的黑色护甲包裹着,透过那个小洞精准无比地捏住祂的核心。
“我们等您很久……”
“上次只是看了几眼,没动手。把祂赶出去后还留着你们,是我的失误。不过你们居然会说人话,真神奇。”
“请允许我等奉献于您。”
“你们当真认为我是值得追随的人?”
“毫无疑问。”
“那么,我要你们立刻向陆地进发,把它变成海洋的眷属。”
“……您愿意帮助我们?”
“不然呢?先从最近的地方入手。”
“太快了……我们全无准备。”
“那我现在就杀了你。你大可趁我把你剁成烂泥时逃走……但要想清楚。你也知道,我和你们的方式不太一样。我会一个个地追上你们。捏死你们并不比干掉一条怪鱼麻烦多少。你的同伴有多少和你一样擅长逃跑啊……”
“……我等愿遵从您的号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