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肖清雅没想第一次怀孕便是一对龙凤胎，看着手中丈夫给的彩超，肖清雅开心地无以言表。一旁的丈夫却脸色凝重，因为他知道怀上双胞胎的妻子在接下来的生活中会更加辛苦，而且在分娩时也要面临着更大的风险。“好啦，我说过想要两个孩子，这下只用经历分娩一次就行了，这还不是好事？”看着妻子温暖的笑容，丈夫的神色也有所缓和。
快要分娩的肖清雅住进了医院，说来好笑，在医院和丈夫待在一起的时间要远多于过去。丈夫一有时间就到产房看望肖清雅，同时也会带来一些惊喜。有时会是一块妻子非常想吃，却不被父母允许的巧克力，有时也会是妻子从小就喜欢的毛绒玩偶，原本冰冷的产房被丈夫进进出出的身影变得温馨了起来。知道肖清雅怕黑的丈夫晚上直接在妻子旁边找来了一张床，这个小小的产房成为了你们的第二个家。
即将进入手术室的肖清雅看着自己丈夫紧张无比的神色，强忍疼痛安慰着他“是你生孩子还是我生孩子？怎么紧张成这样？”周围人都被肖清雅的玩笑逗乐，但丈夫的神色还是没有得到缓和。听着手术室内肖清雅的大叫，手术室外的丈夫倍感煎熬，身为外科医生的自己此刻并不能陪在她的身边，妻子的每一声尖叫像一把又一把的小刀刺进自己的内心。随着产房内两声清脆的哭声，丈夫知道这一切终于结束了。他径直冲进了手术室，来到了自己妻子的身旁。“看到我们的孩子没？”肖清雅虚弱地挤出了几个字，丈夫看着几乎虚脱的妻子，心痛万分。“孩子的爷爷奶奶，外祖父外祖母去看他们了，我现在只想看你。”“那你以后不能把这个告诉他们，不然他们肯定会说你是个不负责任的父亲。”妻子露出的笑容，让神情紧绷的丈夫总算平复了下来“好好休息，今天我请年假了，可以一直陪在你身边。”看着熟睡的妻子和两个孩子，丈夫感觉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在这间产房了。
看来养育孩子并没有肖清雅想象中的那么简单，特别还是同时要照顾俩，好在公公婆婆以及自己的母亲都很喜欢这俩孩子，都争着要见孩子，这也无形中减轻了自己的负担。转眼间，孩子就到了上幼儿园的年龄，儿子的性格像小时候的自己，总是在家待不住，一有空就要拖着肖清雅出门探险，而女儿的性格则更像丈夫，喜欢一个人待在房间看书。每次儿子闯祸，肖清雅耐心教育时，丈夫和女儿就在一旁幸灾乐祸“也不知你这性格像谁了，怎么能这么闹腾。”“是啊，也不知道是谁在小学时候就主动跑到男同学家，强行把别人拖出去探险。”“就你话多。”听完丈夫的添油加醋，仔细想想确实好笑，当时也就七八岁的自己怎么就敢独自一人走那么远去找丈夫。还在偷笑的丈夫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神情严肃地对女儿说“你以后可不准独自去男同学家！”女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而妻子的脸则在不知不觉中就红了起来。
恬静的女儿似乎真的很像丈夫，一到爷爷奶奶家就立马钻到丈夫以前的房间，“妈妈，这是什么？”看着女儿从房间抱出来的小熊玩偶，肖清雅立马认了出来。“这个是你妈妈我以前送给爸爸的”“原来是小雅你送的，我刚刚还想说这是一个女同学给的，当时那小子可喜欢这个，晚上都要抱着这个睡。”听完婆婆的一番话肖清雅的嘴角莫名地上扬了起来。
丈夫回到家后，肖清雅故意让女儿将玩偶递给他看，“这你从奶奶家找出来的？”女儿乖巧地点了点头“很喜欢这个吧，爸爸也很喜欢这个，不过爸爸更喜欢把这个送给我的人。”丈夫突如其来的告白差点打乱了肖清雅的计划，好在肖清雅及时调整了过来，在支走女儿后，直接开门见山“怎么说？”“什么怎么说，你送给我的东西我肯定要好好保存。”“那你怎么晚上抱着这个睡觉？”“谁说的……”丈夫的脸好久都没这么红过，肖清雅则有意将脸贴近丈夫，两个眼睛紧紧盯着他。“怎么不解释了……”肖清雅刚想进一步地调戏丈夫，却没想还没让自己把话说完，丈夫就吻住了自己，这下轮到肖清雅自己小鹿乱撞了。“满意了吧。”接吻完的二人大脑突然宕机，就这样默默地注视着彼此。
06
亲眼见证孩子地慢慢成长真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不知不觉中，孩子就背上书包要去上小学了。时隔二十多年，肖清雅又回到了自鹅城小学，不过这次是以家长的身份走入自己的母校。“不要害怕和别人打招呼，要主动去交朋友。”丈夫对女儿的耐心叮嘱，让肖清雅仿佛回到了她第一天来学校。“还有，不能随意帮别的男孩拉书包拉链。”丈夫总是时不时调侃自己的旧事，这让肖清雅略有不满。“记得把书包拉链拉好，不能想某些人一样第一天就不拉书包拉链，给人一种傻傻的感觉。”妻子则以关心儿子为由，进行反击。 “生气了？”带有小情绪的妻子一路上对丈夫的搭话保持沉默。
“好了，别生气了，难得孩子都不在家，来和我跳舞吧。”回到家后面对丈夫的邀请，肖清雅立马将之前的事抛之脑后。“也不知道是谁对别人装高冷，却一天到晚赖在我的桌子旁边找我说话。”共舞中的肖清雅看来还是没有消气。“那也不知道是谁在小学的时候就在流星下和男同学十指相扣。”“那还不是因为有人居然大胆到背着别人母亲，偷偷去接女同学。”眼见丈夫说不过自己，肖清雅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丈夫索性打乱了舞步，直接将妻子搂入怀中，“呀，你干什么……”还没让妻子把话说完，丈夫便深深吻住了肖清雅。“这就是对我勇气的嘉奖。”“不要脸，谁是你的奖品了……”嘴上虽这么说，但丈夫激烈的舌吻还是让肖清雅浑身发软，只能依附在丈夫的怀中。丈夫还是没有要收手的意思，开始对肖清雅动手动脚，妻子也默许了丈夫的行为。原本跳舞的二人，最后却跳到了床上。
让肖清雅烦恼的是，儿子和女儿的智商似乎并未遗传夫妻中的任何一个人。女儿整日学习读书，成绩才勉强班级前十，这和当年一有空就去丈夫家找他探险，却还能保持成绩优异的自己是没法比的。而好动的儿子心思压根就没放在学习上过，成绩更是没法看。每次去给儿子开家长会总是让自己头疼无比，最后索性让丈夫去面对老师的阴阳怪气。“你难道就不担心吗？”看到开完家长会还乐呵呵的丈夫，妻子不免责问。“小雅，你忘了以前向我保证要当个好妈妈？”丈夫的一席话直击了肖清雅的内心，是啊，从什么时候自己只以成绩来评估自己的孩子了？这不是小时候自己最讨厌的家长吗？“孩子们成绩虽然不是很出众，但他们诚实善良，乐于助人，这不就足够了吗？”多亏了丈夫的及时开导，让妻子醍醐灌顶。
又是几年，优秀的丈夫成为了鹅城医院最年轻的院长，而肖清雅也陆续地发表作品，虽都没能达到《世间》的高度，但也都算是精品。到了青春期的俩孩子也开始上初中，好在儿子也知道了学习的重要性，成绩有了极大的改善。让肖清雅意外的是，儿子居然收到了情书。“喜欢的话就把她带到家里。”妻子白了一眼嘻嘻哈哈的丈夫，很认真地和儿子交谈。“话说我也是初中收到情书的。”和儿子谈完话的妻子在丈夫面前无意间又提到了这件事。“都快四十的人了，还在为这个吃醋？”看着身旁脸色不对的丈夫，肖清雅笑了出来。“好啦，我不给你写过情诗？况且现在我都成你家小雅真么多年了，还有什么好生气的呢？”听完妻子的话，丈夫的脸色才有所好转。然而妻子仔细一想，又狠狠捏住了丈夫的脸“怎么了？”“我怎么还安慰起你了，你当年收到的三封情书可从来没跟我解释过！”丈夫显然被这个问题问住，顿时哑口无言，刚刚还劝导丈夫别吃醋的肖清雅，现在又吃起了丈夫的醋。“没有一个好的解释，我今晚可不会放过你的！”听完妻子的话，丈夫准备慌忙逃到女儿的房间，“我想女儿肯定也收到情书了，我去开导一下她。”“行，今晚你要么在女儿房间睡，要么就给我一个解释。”眼见妻子没有丝毫的退让，丈夫只能乖乖回到肖清雅身边。第二天，鹅城医院院长罕见地请了假。
07
丈夫成为院长后积极推动了鹅城医疗的发展，肖清雅则写出了多部以鹅城为背景的小说，这也吸引了许多游客来到鹅城这座沿海小城。鹅城政府为表彰夫妇二人的巨大贡献，决定在鹅城小学为丈夫竖立雕像，在距离丈夫雕像九百零一米处，则竖立了肖清雅的雕像，为什么是九百零一米？因为九月一日是你们相遇的日子。看着丈夫的雕像，肖清雅哈哈大笑，而身边的丈夫则阴沉着脸。“这也太丑了吧！”还没让妻子多笑一会，夫妻二人就走到了肖清雅的雕像前，两人的角色互换了。
不知不觉中，孩子们就要离开自己去上大学，丈夫对女儿的男朋友怎么也看不顺眼。“都管你，那小子就是初中盯上女儿的，要不那晚你撒泼，我怎么可能让他得手！”丈夫还跟小孩一样，这让肖清雅哭笑不得。“还不是你的问题？话说哪些情书最后怎么样了？”出乎肖清雅意料的是，隔了这么多年丈夫居然真把那些情书拿了出来。本来只想打趣的妻子笑容立马消失，肖清雅的醋罐子算是彻底打翻了“这情书我都没打开过，是谁给的，我都不知道，你生什么气啊？”“给我，我来看。”颇为无奈的丈夫只能将情书交了出去。“写得没我好。”“那是，谁能比得过你，别人写情书你写情诗，别人找男友你找老公。”听完丈夫的话，原本面无表情的肖清雅也忍不住笑了。“这些情书后面有她们名字的字母，你就真不好奇是谁写的吗？”“这么多年过去了，知道是谁写的有什么用呢？况且从始至终我眼中就只有你。”“哼哼，算你识趣，作为奖励……”“别别别，这是我应该的，不要奖励。”“你说不要就不要？”
儿子和女儿陆续结婚，曾经的雏鸟现在要飞往远处。在送走各自的父母后，在鹅城这个小城市中，两人成为了彼此唯一的亲人。“我就只剩下你了，你可不能丢下我。”几十年了，妻子又一次勾住了丈夫的小拇指。退休后的丈夫决定带肖清雅走遍全国，在领略全国大好河山的同时，妻子也拿起了笔，决定写下自己的最后一部小说。“背我。”体力不支的妻子像十几年前一样向丈夫撒娇“都快成老太婆了，还要别人背？”“怎么？你还想背小姑娘？”也不顾他人怎么看，丈夫又一次背起了妻子。“怎么喘气这么严重？”背上的妻子发觉了一丝异常，“还不是因为你长胖了！”“就你会说话。”
旅游完的二人又回到了鹅城，过起了惬意的晚年生活。说来好笑，到了晚年俩人的性格就相互换了一样，肖清雅较于丈夫更喜欢待在家里晒晒太阳，或是看看书。而丈夫却更喜欢出门和别的老头子下棋，打牌。“猜猜我给你带什么了？”打完牌的丈夫神秘兮兮地将东西藏在身后，“怎么还和小孩子一样，快拿出来给我看看。”“是你最喜欢吃的巧克力！”这么多年，丈夫还能记住那天在小卖部和自己分享的巧克力，这让肖清雅内心无比温暖。“老婆子，怎么了？现在不喜欢吃了？”眼见妻子愣在了原地，丈夫有点不解。“喜欢，你给我的一切我都喜欢。”“哎呀，就给你块巧克力，不用这么肉麻。”肖清雅吃下了巧克力，她已然记不得那天巧克力的味道，她只记得那天的自己和现在一样开心。老头子一反常态的行为还是让肖清雅产生了怀疑“今天打牌是不是输钱了？”“你别问这个，这巧克力味道变没变？”“你别转移话题！”
也许是年龄大了，肖清雅总是不自觉地回忆起了过去，“老头子，那天我要是没给你拉拉链，你还会娶我吗？”“这什么话，说得跟我追你似的，你不给我拉拉链，还能在舞台剧上跟别的男生告白？”本来想煽情一下的肖清雅被丈夫说的哑口无言，只能赌气回答“那不一定。”“也别不一定了，现在都当上爷爷奶奶了，还想找别人啊？”自己嫁给丈夫已经四五十年了，不经意间就跟旁边这个老头携手走过了那么多的风风雨雨，“老头子”“怎么了？”“我爱你。”
08
年轻时过度操劳，熬夜做手术的丈夫终究还是在晚年受到了反噬，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他，肖清雅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别哭，我不喜欢你哭的样子”已经饱受病魔折磨的丈夫还是不忘安慰妻子。“让我再好好看会你，我怕下辈子认错人。”丈夫的话让自己笑出来的同时也无比悲伤。“你可不能骗我，曾经说好不会偷偷离开我的。”看着妻子泪眼婆娑的样子，消瘦的丈夫点了点头。
奇迹并没有出现，丈夫的身体每况愈下，到了后来连站都站不起来，没人能想到曾经无数人仰慕的鹅城之星现在连生活都没法自理。幸运的是，肖清雅始终都陪伴在自己的身边。在一个平静的夜晚，肖清雅推着丈夫来到了天台，一向骄傲的丈夫不想在自己人生的最后阶段待在那个压抑的病房。坐在轮椅上的丈夫看着漫天繁星想起了那个与妻子第一次相遇的金秋；想起了那个妻子与自己十指相扣的夜晚；想起了在全校面前妻子对自己的深情告白；想起了在烟花下妻子的深情一吻；想起了无数与妻子婚后的点点滴滴。“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背诵着妻子过去写给自己情诗的同时，丈夫又忍不住举起了手，不过他这次并不是想抓住星星，而是握住了妻子的手，对他而言，天空上的任何一个星星都没有身旁的这颗耀眼。“小雅，别哭，让我再看看你的眼睛。”听完丈夫的话，原本抽泣的肖清雅尽可能地控制住了自己，默默地和眼前这个陪伴了自己七十多年的至爱之人对视着。丈夫用尽了自己最后的一丝力气挤出了一丝笑容，轻轻地捧住了妻子的脸。“下辈子我还是会找到你的……”那晚鹅城最明亮的星星陨落了，两个孩子失去了自己的父亲，而肖清雅失去了与自己相濡以沫一生的挚爱。
在丈夫的葬礼上，肖清雅并未同自己想象一般嚎啕大哭，只是安抚着失去父亲的儿子和女儿。在整理丈夫的遗物时，肖清雅找到了那张自己送给丈夫的小熊贺卡。肖清雅强忍悲痛打开了贺卡，却惊讶地发现丈夫在自己情诗下批注“愿君如月我如星,夜夜流光相皎洁。”肖清雅的眼泪像洪水一般涌了出来，久久无法平复。
丈夫走后，肖清雅拒绝了子女们带自己去外地生活的请求，因为鹅城这座小城市不仅有自己太多的美好回忆，更埋葬着自己最爱的人。好在子女孝顺，直接回到了鹅城陪伴自己的母亲。已到耄耋之年的肖清雅发现自己的记忆开始变差，她害怕自己会忘掉丈夫，于是她又重新拿起笔，想把自己和丈夫所经历的一切都写下来。可当她找到笔时，却发现曾经叱咤文坛的自己现在却连笔都握不住，肖清雅无奈地笑了笑，看来自己也快要去找他了。记忆力变差的肖清雅还是能凭借着破碎的记忆找到前往鹅城小学的路，因为那里有着他的雕像，原本在她看来无比丑陋的铜像，现在却能让她看一整天。更让子女担心的是，父亲走后，性格开朗的母亲却心性大变，情绪整日低落，不愿说话，只有偶尔提到父亲的一些往事时才能让她露出久违的笑颜。
肖清雅看着窗外闪烁的繁星，合起了双手，星星似乎又听懂了她的内心。恍惚之间，肖清雅仿佛看到了那个在母亲责备自己时，主动站在自己面前护着自己的男孩；仿佛看到了那个在凉亭之中，主动吻住自己的少年；仿佛看到了那个在星空下，为自己戴上钻戒的丈夫。待肖清雅回过神，她才发觉这不过是自己的回忆。失落的肖清雅找到了丈夫的照片，紧紧地抱着。夜空下，她真的看到了那个男孩骑着白色自行车来了，就像小时候一样。不过这次肖清雅的身体已经不再允许她不顾一切地奔向男孩，肖清雅微笑着闭上了眼睛“你终于来接我了。”
“快醒醒，老师快来了！”闭上眼的肖清雅被熟悉的声音叫醒，映入眼帘的是那个魂牵梦绕的男孩，女孩顾不上这到底是不是自己的梦境，义无反顾地抱住了男孩。“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