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夜間瀨玻璃
2016年12月1日，在YouTube上出現了一個用MMD（3D動畫製作軟件：MikuMikuDance）製作的「自我介紹」，出鏡的少女名字叫做「Kizuna AI」，在視頻中她用「Virtual」與「二次元」來修飾自己，將自己稱呼為「VTuber」。
5年後，到了2021年12月4日，這個以「VTuber」標榜特殊的女孩在BiliBili與YouTuber上同時發佈了一期視頻，同一個人，同一個背景，而此時的視頻的內容卻變成了「無限期休眠」的通知。
這本來應該是一個「恭喜絆愛五週年」的紀念視頻，但在經歷風波，人氣不再之後，絆愛決定暫時與支持自己的粉絲告別：「Kizuna AI將於2022年2月26日最後一場演唱會後，無限期休眠。」
此時這個名字是「Kizuna AI」的女孩在BiliBili上擁有134萬粉絲，在YouTuber上擁有300萬粉絲，是兩個平臺粉絲量總和最高的「V」
今天（12月15日）是絆愛開始活動的第1840天，距離她的休眠還有74天。
l 是虛擬的Youtuber
在絆愛的「自我介紹」中，她認為自己是與其他Youtuber不同的虛擬角色，所以是「Virtual Youtuber」，用「Vtuber」來稱呼她會更好一些；但事實上，絆愛並不是第一個以「Virtual」形象出現在油管的博主。
在「Kizuna AI」被正式喚醒之前，油管上就有通過CG動畫形象來方便製作視頻的Vlog博主「Ami Yamato」；早在2012年也有日本氣象公司選擇用二次元虛擬角色錄製節目的案例。
在這些「古早」的VTuber中，虛擬形象與創作團隊是相互綁定的，本質還是站在臺前的「那個人」；這種情況下，選擇虛擬形象的創作者自然也不會想到把「Virtual」冠名在Youtuber的身份之前；
而堅稱「絆愛是AI，是沒有人扮演的」Kizuna AI則是在這種情況下與前者明確區分開來，通過定義VTuber，成為了第一個名副其實的「VTuber」。
不過，這個設定上是「Super AI」的VTuber明顯沒有第一人的自覺；在視頻裡，她是倒在了註冊推特的路上，然後在體能測驗中因為設定而被彈幕嘲笑；一邊表演「原諒她」的表情包，一邊又在聽到SIri的RAP後露出意味不明的表情。
在聽到Siri為她勉為其難地唱了一段RAP後
作為一名由團隊塑造出來的AI角色，絆愛在視頻中的表現一點都不刻板，畫師「森倉圓」的角色設定與配音演員充滿元氣地表演為絆愛帶來了第一批關注。
而作為油管主，絆愛在視頻裡整活的造詣可以說是一騎絕塵，更新的視頻裡不僅金句頻出，還常常被拔旗打臉，再加上時不時露出的魔性顏藝，優秀的節目效果讓她訂閱數飛速上漲，不到一月就收穫了上萬的訂閱。
因為有在視頻中口出虎狼之詞被禁用過頻道的經歷而被粉絲戲稱為「BAN愛」
l 「THE KING OF VTUBER」
很快有人就發現，「絆愛」是可以復刻的。
僅僅過了半年，油管上就先後出現了身著露背毛衣的「電腦少女小白」與內心大叔外表狐孃的「Nekomasu」；而「初音未來之父」KEI設計的「未來明」與Mika Pikazo設計的「輝夜月」也先後出道；她們四人與絆愛一起組成了屬於VTuber的「四天王」。
左起分別是：電腦少女Siro、輝夜月、絆愛、未來明 、Nekomasu
而在組成「四天王」的一年裡，絆愛正在努力的做出更多嘗試。
2016年的年末，絆愛嘗試了遊戲實況的投遞，在收穫不錯的反響後不僅接到了「幻獸契約Cryptrac」的贊助，還開通了自己的第二個頻道「A.I.Games」。
此時絆愛頻道的訂閱已經突破了20萬，視頻的更新週期也從周更轉變成了日更。
2017年5月絆愛在油管開啟了第一次直播，成績斐然；之後參與了《八月的棒球甜心》與《Gamers電玩咖!》的工商節目；最後在12月推出了自己的黏土人，跨進了三次元。
在這一年裡，絆愛的視頻被粉絲搬運到B站，自發組建的漢化在三個月的時間裡就收穫了20萬粉絲，而油管的主頻道訂閱超過100萬，遊戲頻道訂閱超過20萬；
此時的絆愛是在「VTuber」這片星海中最閃亮的角色，是所有VTuber望其項背的角色，是名副其實的「The king of VTuber」。
但屬於「Virtual Youtuber」的時代，才剛剛開始。
l 在直播出現之後
2017年，很多人都會眼饞絆愛暴漲的粉絲數，但受制於動作捕捉需要的器材，效仿的想法很快便被拋之腦後。
但在2018年，一切都改變了。
2017年9月iPhone X系列發佈，手機應用「Animoji」中自帶動作捕捉功能，這意味著「成為VTuber」最關鍵的動作捕捉環節只需要一部手機就可以完成；大幅度降低的成本也讓很多想成為VTuber的主播開始籌備自己的「第二人生」。
搭上這波順風車的是國內通稱為「彩虹社」的にじさんじ，在Animoji功能出現後，彩虹社推出了利用動捕進行直播的APP，用Live2D替換3D模型進一步壓縮成本，最後在2月8日一口氣推出了以「月之美兔」為首的8位VTuber。
彩虹社和眾多新生VTuber出道後都會選擇互動性更高，收益更加可觀的直播為主要活動方式；相較於需要專業團隊進行管控、編排的視頻，可以自然凸顯虛擬形象背後中之人的魅力的直播顯得更加實在。
不僅如此，從粉絲的視角上來看，直播可以讓VTuber在第一時間回應粉絲，相比較在評論區互相留言，傾腸訴意，在直播中對話更加方便、這無疑讓很多粉絲都更偏愛直播為主的活動方式。
面對新興的「直播勢」與已經成熟的「動畫勢」，絆愛團隊並沒有隨著時代的變化直接改變運營的方向，他們認為靠著頻道中優秀的視頻輔以生放送的活動方式已經足夠絆愛衝擊下一個里程碑了。
事情的發展也如他們所想，維持原有模式的絆愛人氣並沒有明顯下滑，靠著訂閱數不斷積累絆愛甚至走出了油管頻道，走進了更多人的視野；
絆愛在日本電視臺擁有了自己的節目，成為日本政府觀光局指名為訪日促進大使，在《魔法少女サイト》裡作為聲優出道，參與了「ニコニコ超會議2018」；那時的她，依然是炙手可熱的「二次元」角色。
但此時的絆愛團隊顯然還沒有意識到在「直播」侵入Vtuber行業之後，「中之人」這個在幕後扮演虛擬形象的演員，對於Vtuber的粉絲來說早已不可或缺。
l 一場名為「中之人」的對抗
在2018年9月10日，絆愛頻道中出現了一個與原絆愛形象完全相反的黑愛；黑愛不僅在服裝配色上完全相反，性格也變得非常消極。
但黑愛的聲音依然是「絆愛」的聲音。
在黑愛出現之後，絆愛的頻道中時常出現她與絆愛一起演繹的故事，而且黑愛也會出現在絆愛的遊戲直播中。
VTuber在誕生時就有固定的設定，一方面是用來吸引觀眾的虛擬形象設定，而另外一方面則是需要和中之人配合演繹，需要觀眾通過長時間觀察出來諸如性格喜好之類的底層設定；
不同的設定讓每一位VTuber顯得特殊，讓他們不同於其他油管主與主播，但如果侷限於這些設定自然會在一些方面有所不及。黑愛的出現彌補了絆愛人設的空缺，讓整個頻道煥發了新的活力，是所有粉絲都頗為喜歡的內容擴展。
但在現在看來，黑愛的到來也許是運營公司做出的一種嘗試，他們在向觀眾提出的一個問題：「一個虛擬VTuber的魅力，可以疊加嗎？」
19年5月底，絆愛在自己的油管頻道上更新了標題名為「如果說絆愛有四個，你會相信嗎？」的視頻；在這期視頻中，出現了4個在外表上完全相同的絆愛，而原生的絆愛（後續稱呼為「老愛」）則是挨個對另外三個「新」絆愛進行了介紹。
初看這好像只是絆愛用來水頻道的新系列，三個一模一樣的絆愛形象怎麼想都不如此前用來填補人設的黑愛有意思。
可事實是這個視頻之後，6月8日絆愛的頻道中出現了用新中之人演繹的2號絆愛；緊隨其後的是採用第三位中之人演繹3號絆愛和搭載中文模塊第四位中之人演繹的中國絆愛。
聽起來荒謬的絆愛分身企劃也隨著這幾位「新」絆愛的出場而定音。
運營公司的思路不難理解，在黑愛出現補充了絆愛設定上的空缺之後，他們需要進一步擴大絆愛的魅力，讓她吸引到其他不同喜好的人。在表面的設定完善的情況下，更換一箇中之人，會更加方便。
但說實話，格局小了。
人們為什麼看VTuber直播？看VTuber本質上和看其他直播是沒有差別的，追求的是人與VTuber之間的聯繫。
而且VTuber行業成長之後曾出現過欺凌藝人的醜聞，「中之人」這個幕後的概念越來越受粉絲珍重；
三位新絆愛的加入與絆愛團隊一直強調的「絆愛是沒有中之人」的言辭自然而然地讓粉絲失去了應有的安全感，他們擔心原中之人春日望會不會在絆愛功成名就後被團隊拋棄？
但新生絆愛出現只是一個開始，7月11日在粉絲們發現在視頻中出鏡的人不是陪伴他們許久的老愛；不僅如此代替老愛出場的三號愛也並沒有在視頻中澄清代替絆愛出現的緣由，也沒有向粉絲做出相應的區分，反而在視頻中刻意模仿起了絆愛的聲音和動作；
讓很多粉絲氣惱的是，此時三號愛玩的地圖，正是此前粉絲們特意為老愛製作的禮物。
在這場中之人風波中，把油桶點爆的是絆愛中之人春日望發出了一條頗為委屈的推文，這條推文中春日望給自己打氣，希望能堅持下去。
這條推文徹怒了海內外所有老愛的粉絲，他們開始組織起了這場“反偽戰爭”，他們覺得老愛才是他們喜歡的絆愛，他們不想看到春日望日後逐漸被邊緣化乃至消失。
在粉絲的抵制下，絆愛在國內的粉絲從離100萬隻差最後一步的99.9萬下滑到了83.2萬，油管頻道的好評率也受到波及大幅下降；不僅如此，在開展的C96上，絆愛的周邊產品第一次沒有完售，這對於一個在推特擁有200萬訂閱的VTuber來說，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故。
但這些好像並沒有影響到絆愛團隊的想法，在一期關於VTuber的採訪中，參與絆愛企劃的工作人員再次強調絆愛是AI、沒有中之人，但此時他們的立場也在全世界觀眾的反對下變得不再堅定。 面對粉絲的抵制，他們第一次選擇將三個絆愛做出區分，在12月1日，愛三週年直播活動中，兩位新生絆在原有形象上增加了方便區分的裝飾，稱呼不再被稱呼為絆愛；
二號愛佩戴藍色的「井號型」形髮夾；三號愛，佩戴黃色的「雪花型」形髮夾。
雖然作出了相應的區分，但A8的作為治標不治本。
在二、三號絆愛登場後，老愛在頻道中出場次數有了明顯的下滑，對於珍重老愛的粉絲來說，與絆愛公用頻道的二、三號實實在在地擠壓了老愛的舞臺，他們對遲到的區分並不滿意。
在長時間粉絲與絆愛的對抗後，在發生中之人動盪事件的第二年，絆愛原公司Activ8成立專屬於絆愛的子公司Kizuna AI株式會社；
同時新公司對“四個絆愛”企劃進行一系列變動，不僅更改了二號愛與三號愛的暱稱，還製作了他們的專屬立繪，同時二人都不會再使用“絆愛”名義，將一同離開絆愛的油管頻道。
最重要的一點，在這次的公告中，Activ8不再堅持「絆愛是AI，沒有中之人」的說法，而是公開承認聲優春日望是老愛的中之人。
絆愛的分身終於以粉絲的期望方式被解決；但回看整個事件，起因卻是因為絆愛的運營公司卻沒有正視發展中多起VTuber事件對於整個行業的影響，最終導致現在雙輸的局面。
「Virtual Youtuber」說到底外表只是一種虛構的形象，但她具有靈魂，不是人造的動漫角色，她們有自己的生命，有自己的價值觀和人際關係，這才讓她們顯得特殊。
即使現在得到了妥善的處理，但因為中之人事件而流失的粉絲，很多都沒有回來。
粉絲們認為更換一個專屬公司，分離二三號為絆愛正名，這些都會讓整個絆愛企劃煥發新的活力，但實際上，現在已經不再是屬於絆愛的時代了。
2021年6月，隸屬於hololive的「噶嗚·古拉」油管頻道的訂閱數超越絆愛率先達到297萬，7月「噶嗚·古拉」成為了全球第一名頻道訂閱人數到達300萬的VTuber。
l 在時代落幕之後
到今天為止，絆愛的休眠通知在bilibili上播放了283餘萬次，全站排名最高第二位；這個視頻的出現引來了無數人的共鳴，在很多人緬懷、失望的同時，也有人認為絆愛的離開是一種必然。
回憶絆愛與粉絲締結連結的日子，她出道開創了一個全新的概念，引發了時代潮流；在油管通過視頻接觸了第一群愛她的粉絲，接受過邀請參加錄製廣播，舉辦演唱會，作為聲優參與過動畫製作，作為遊戲角色被玩家擁有，發展出了一個特別的文化，擁有了無數熱愛Kizuna AI的朋友，可以說絆愛做到了一個虛擬VTuber能做到的一切。
面對她的最後一步，大家總想讓她走得再慢一點，看著如今在屏幕前笑嘻嘻講出無限期休眠的絆愛，好像恍然回到了絆愛剛剛發跡的2017年，那一年超人氣偶像嗣永桃子在粉絲的注視下畢業，隨著地臺落下消失在了觀眾的視野裡，在最後的最後她收起了被她用來接受粉絲愛意的小拇指。
五年後的今天，看著如今已經擁有完備體系，分化出各種不同方向的VTuber與vup，絆愛好像已經可以功成名就，安心離開，這也許出乎了所有粉絲的預料，甚至完全顛覆了A8想將絆愛運營成百年最深入人心角色的想法。
但此時笑著離開，或許是一個不錯的結局。
本文來自粉絲投稿，不代表遊戲動力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