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頭回聽說太平洋百貨招夜班保安時,壓根沒往那些神神鬼鬼的事兒上想。
誰知第七天深夜,我就遇見了這輩子都忘不了的事兒。
2003年夏天,我揣著退伍證來上海找活兒幹,中介老張叼著煙上下打量我:
“小夥子,你這陽氣旺,就你了。夜班比白班多八百塊,但咱有個規矩,凌晨巡邏時對講機可不能關。”
入職那天,值班經理遞給我個強光手電筒。
那金屬殼子冰冰冷冷的,握把上刻滿了密密麻麻的符咒,還貼著塊褪了色的黃紙,邊角都捲起來了。
“六樓兒童區十點就得清場,所有玩具都得裝箱。”
他突然壓低聲音
“要是看見布娃娃自己動了……別伸手碰,直接按對講機喊人。”
午夜十二點,我在自動扶梯口碰見保潔李嬸。她正往垃圾桶裡撒糯米呢,看見我跟見了鬼似的,手一哆嗦,白花花的米粒撒了一地。
“造孽哦!”
她蹲下來撿米,突然抬頭跟我說
“小陳,你聽見有小孩跑過去的動靜沒?”
我後背猛地冒冷汗。
空蕩蕩的商場裡,就只有《寶貝對不起》的旋律在循環,草蜢樂隊的歌聲從天花板上的音響裡飄出來,孤零零的在空氣中游蕩。
可就在李嬸說完這話的功夫,扶梯底下傳來啪嗒一聲,就像是塑料積木被推倒的聲音。
到了第三天夜班,可真給我嚇慘了。
按照流程,凌晨兩點得檢查六樓兒童區的收納箱。不鏽鋼貨架上擺著三百多個玩具,奧特曼、芭比娃娃都用透明塑料膜裹得嚴嚴實實的,可最底層那個裝毛絨玩具的箱子,總透著股說不出的怪味兒。
那天我剛掀開箱蓋,就看見一隻泰迪熊直挺挺地坐在箱口。
它右眼的紐扣掉了,露出棉花填的黑窟窿,脖子上還有一圈暗褐色的印子,跟被人掐過似的。
我剛抓起對講機想彙報,突然覺得腳踝被什麼東西撓了一下,低頭一看,箱底的樂高積木零散地拼著回家倆字,歪歪扭扭的。
“監控調出來沒?”第二天早上,工程部的老吳盯著屏幕直冒冷汗。
錄像裡顯示,凌晨的時候,收納箱的塑料膜突然鼓起來,就像有十根手指在裡面拼命撕扯。
更邪乎的是,箱口沒人碰自己就掀開了,泰迪熊跟被人拎出來似的,端端正正地擺好了,整個過程就十幾秒。
老吳突然按了暫停,指著泰迪熊的耳朵說:“放大這兒看看。”
高清鏡頭下,那絨毛上清晰地留著兩排細小的牙印,這間距一看就是小孩的乳牙咬出來的。
第七天深夜,我在三樓女裝區遇見了這輩子都忘不了的事兒。
當時試衣間的簾子沒風卻自己晃悠了起來,監控室裡面通過對講機喊著:
“C區警報響了!你離得近,趕緊去看看是不是著火了!”
我攥著手電筒就衝過去了,可那紅色簾子突然跟凍住了似的,死死地垂在那兒。
我剛轉身,身後就傳來沙沙的布料摩擦聲。強光手電往試衣鏡上一照,我渾身的血都凍住了鏡子裡,布簾外明明站著三個不到一米高的黑影!
最前面那個黑影抬起手,鏡子上突然暈開了血漬,三個血手印從鏡子里長了出來,指節只有成人的一半長,掌紋裡還沾著草屑。
對講機裡值班經理吼起來:
“你傻站著幹嘛?按流程處理啊!”
我哆哆嗦嗦地摸出值班手冊,翻到第七頁,上面紅筆標粗寫著:遇到異常情況,面向東方背《往生咒》,播放指定音樂。
我正抖著手掏手機搜往生咒呢,商場音響突然換了歌,還是《寶貝對不起》,可音調拔高了三度,那聲音尖得跟用指甲刮黑板似的,也就一會兒的功夫,又一切恢復了正常。
第二天中午在員工食堂,夜班組長老趙攔住了我。
這河南漢子幹了十二年保安,左眼在一次夜巡時受了傷,到現在還時不時抽搐。
“你知道商場地磚下面埋著啥不?”
他往我餐盤裡扔了個水煮蛋,“九三年打地基的時候,挖出了四十七具小棺材,裡面的骨頭最長的還沒你胳膊長。”
他抹了把嘴邊的蛋渣,接著說:
“當年施工隊請了道士做法,在地下停車場埋了好幾口鎮魂鍾。你猜怎麼著?第二天早上,所有銅鐘都裂了,鐘擺上還纏著小孩的頭髮。”
看我筷子抖得夾不住菜,他咧嘴一笑:
“怕啦?教你個保命的招兒,聽見小孩笑,你就哼《寶貝對不起》這首歌,這幫小鬼就好這口。”
我這才注意到,老趙的手機鈴聲就是草蜢樂隊原版的《寶貝對不起》。
後來我發現,所有老員工手機裡都存著這首歌,就連清潔工拖地時都戴著藍牙耳機單曲循環。
真正讓我明白咋回事兒的,是那一場暴雨。
那晚,我正替感冒的同事在監控室值班。凌晨三點左右的時候,六樓兒童區的紅外攝像頭突然沒信號了,屏幕上全是雪花點。
我按手冊重啟系統,結果不小心調出一段加密錄像。
日期是1998年10月31日
黑白畫面裡,一個穿條紋衫的女人抱著女兒走向貨架。
小女孩踮腳去拿粉色布娃娃的時候,那娃娃的頭突然180度轉了過來,塑料眼珠直接迸了出來!
女人嚇得往後退,貨架上的玩具開始集體晃動,就像有二十雙小手在裡面拼命拍打塑料包裝。
視頻最後十秒,音響自動切歌,《寶貝對不起》的旋律響起來,貨架才慢慢平靜下來。
辭職前一天,我跟著工程部檢修地下管道。
在B2層消防通道拐角,手電筒照到一堆褪色的玩具:缺胳膊的變形金剛、頭髮打結的芭比娃娃,還有九十年代流行的鐵皮青蛙。
它們整整齊齊地碼在通風口,每個玩具上都彆著紙條,有些字跡都暈開了:
“給愛玩積木的小朋友”
“穿紅裙子的妹妹收”
“姐姐對不起,偷過你的橡皮筋”
老吳蹲下來擦了擦眼鏡:“中元節總有人偷偷溜進來放這些東西,我們也就睜隻眼閉隻眼了。”
他掀開牆角一塊活動地磚,下面壓著一張泛黃的育嬰堂照片。
1937年的黑白照片裡,法國修女抱著襁褓站在廢墟前,背後的草坪上隆起一個個小土包,就像一排沒來得及發芽的種子。
如今啊,太平洋百貨早拆了,可每次路過徐家彙地鐵站,我耳邊總會響起那熟悉的旋律。
去年元宵的時候,我看見一位老太太在舊址前燒紙錢,塑料袋裡裝著會唱歌的電子娃娃。
火苗舔舐電池的時候,《寶貝對不起》的童聲版在夜風裡斷斷續續地響著,就像有誰在輕輕哼著最後的副歌。
以上文章純屬虛構|如有雷同,純屬巧合|相信科學請勿當真
本文由小黑盒作者:異常頻率FM 原創
轉載請註明作者及出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