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就要和他告別，那女孩手上仍攜著那繪著白鷺的扇兒。
船上的他和碼頭旁的她只是注視著彼此，微微的笑著，只在那船兒走開時，才反應起來要揮揮手的慣例，便就那樣遲疑著舉起了手，帶著笑，看那人兒變得越來越小，直到最後跳進了那海上的霧氣。
再回頭也不會看到他的眼神，少女心裡明白的很。
於是她便一去不回，只是向著那林間鳥鳴處，在這稻妻的喧鬧中慢慢彳亍。
——
這日子，空是早就與她約好了的。
“再過幾天我就要和派蒙一起去須彌了...”
他像是有些扭捏，縱使已經傳達了信息，心裡好像是還有些東西沒能釋放，只是看著綾華的眼，微微張開口，卻又不爭氣的嚥下了心中的話。
“啊...這樣啊。”
她的心裡如同被重重的敲擊了一下，思想在那一瞬間凝固，但一想到自己可能的失態模樣，又想到正在她身邊的她，總也是重新整理起了笑意，向他問道。
“啊，那麼...行囊裡，是不是還有缺失的什麼物件？如果儲備的糧食不足，或者水也不夠，如果有的話就告訴我吧，我會盡力為你幫忙..”
“沒有的，已經大概都整理完了，多謝你，綾華。”
“啊，那就好。”
她和他對視著，又笑了一笑，可笑完之後，寂靜便一瞬便來到了他們身邊，使那從窗外照入的溫熱陽光，於此都顯得多餘了幾分。
——
日子到的好快啊，三天的時光，放到現在來看，怎麼還不如他離開時的這須臾一瞬長呢？
真是奇怪得很，就連桌上的那碗味噌湯，也是沒冒出幾縷熱氣，便變得冷的很了。
飯食也是一樣，舉起筷來，加到嘴中，吃起來味同嚼蠟，如果在加上以冷的味噌湯，吃起來就感覺更冷上些了。
感覺吃飯沒什麼意思，她慢慢走到窗邊，又抬起頭來，看向了空中那一點一點的星。
是啊，那天晚上的星星，也是這樣的亮。
不過，今天晚上的秋風和雨，倒像是告訴我要入冬了一般。
——
今天的雪很大，就連鎮守之森的樹葉上，都換上了一身潔白的新衣。
那小河結上了冰，隔岸處那形如狸貓的石雕，不知是不是也會感覺冷呢？
也不知是出於什麼心情，今年的綾華，又走到了那曾經舞蹈過的地方，抬起頭來，看著潔白如玉的蒼空。
些許有幾條神櫻樹的枝條載不住其上越積越厚的雪，嘩啦一聲便將一捧的雪砸下，露出了那被冰雪包裹著的，仍努力開放著的粉櫻。
她看著那櫻，仍又是不知為何，慢慢便又微笑了起來，如同是自己的什麼受人所肯定了一般。
那繪著白鷺的扇又一次被打開，遮住了少女微笑的面容。
縱使周邊毫無一人，少女仍是這樣向前慢慢踱著步。
——
少女在社奉行的工作雖多，但也算不上毫無閒暇，如今的綾華，慢慢的喜歡上了去沾些爐灶氣味，似乎只要靠近她的身邊，便如同飲下了一杯熱熱的茶，整個人由內而溫暖了一般。
披薩餅，煎鰻魚，將軍愛吃的糰子牛奶，如今她倒是都會做了，在出訪鄉間時，也總帶著些自己手製的糕點，那味道，常受上了年紀的人們讚歎。
“啊...綾華大人的糕點，真是難得的美味...城裡做的那些千篇一律，哪有什麼好味道。”
“好味道嗎..？多謝您的誇獎，我反倒覺得我的手藝真真不如那些師傅...”
周圍的雞犬偶爾會叫上幾聲，水道的流水聲一直徘徊在耳邊，她在這小小的草房中笑著。
“唉..！那可不是！城裡人拿個模子，放點米一扣，那米糕便可說是一個標緻物了！我們鄉里的再想吃..總也是願意去用自己手捏一個出來...捏時便又想著做出來之後再可以和誰分分，那時候，味道不自覺的就好起來了！”
“的確是呢，這種好味道，只有在這村裡才找得到。”
“想起綾華大人幾年前便經常來我們村裡走走逛逛，這一年年來，鎖國令，眼狩令也都過去了，綾華大人，也成了個標緻的大姑娘，就連做起飯來，恐怕比我們家那位都好的多嘍！”
那老太說著最後一句時，不知為何，突然將語調提高了許多，宛如是在喊那屋中緊緊閉其門來塗抹紅妝的自家姑娘。
“這怎麼可能比得過..我只是偶爾做做...”
綾華的臉不自覺的便紅了起來，而那老太倒是笑的更開懷了許多。
“你看看我家這智子...滿心思都是找個俊俏後生，我常說女孩子家家，先練出個持家的手藝，管住那男人的嘴，想著他吃什麼，在去做飯菜來..這不才能拴住？現在年輕人可真是...”
那老太不自覺嘆了口氣，但還是笑了笑，那眼前的綾華，也一樣對她笑著。
“不過也是...我年輕的時候，哪也顧得了這麼多，真是給神裡小姐笑話了，您看，我們這些鄉下的女孩子家家的...就這樣...喜歡起人來，可不全心都是他...怎麼比得上城裡的標緻人兒。”
“不...不是的。”
綾華仍笑著，心裡不知為何，有些微微的酸楚，但卻是那麼的想要笑，像是自己做的那些甜品一般，粗糙，可又是那麼的好味道，如此的甜美。
——
已經過了幾年呢？少女自己也數不清。
夏夜的涼爽是如此舒適，縱使讓肌膚和風親切的擁抱，也不會有絲毫的寒意襲來。
那溫熱的味噌湯，在這夜的晚餐中，倒也顯得美味可口，就飯吃下的味道，是那麼溫暖，催著人吃下一口又一口。
已然成人許久的少女，打著白色的傘，如那已然完全綻放開的櫻花，粉中透露著白，如那冬日的雪，如那開而從未凋零的神櫻。
今夜的鎮守之森，一如往常一般的靜，今日的一切，都如同那日一般。
月遇從雲，花遇和風。
今晚上的夜空很美。
我又想你。
——
一年，又是一年。
少女生來便是美人，歲月在她的臉上留不下痕，那本身就純白的髮絲，更使歲月於她，完全如同一個過客一般。
這碼頭雲霧中的她，只要伸出手來，稍微動用寫自己的力量，便能使身旁的水汽凝結，使自己的視野稍微明晰，使得那海邊的霧氣免於打溼她的髮絲。
但她還是舉著白色的傘兒，在那碼頭旁靜靜彳亍著，宛如她便是這雲霧中，朦朧的一朵白花。
直到那海邊的船隻鳴響笛聲，靠岸的波浪被緩緩切開，一個個腦袋的輪廓被海霧遮蔽著，盡數出現在了甲板上。
上面的人們尋找著自己熟悉的面孔，下面的人兒也是一樣，可船還未能停穩，在這大霧之中的窺伺，一切都是白白的努力。
——
“綾華大人..也在等船上人嗎？”
一旁從船上向下搬運著貨物的工人，在搬完一箱，走到她身旁時，也不由得說了一句。
“是啊...要等的呢，等他的路走完，就該回來了。”
她只是轉頭向那工人微微一笑，又將目光定格在了那船的護欄上。
“是約好了嗎？能讓綾華大人在這種天氣親自等待...”
“不..沒有呢，只是覺得...很多年了吧。”
“是...怎麼樣的很多年？”
“我也說不清...但是，很多年了呢。”
她仍那樣笑著，看著那茫茫的雲霧，和從船上微微散出的燈光。
直到那個金色的人影走近時，她的微笑，又一次如花一般的綻放了。
“你的頭髮白了好多...這幾年走遍提瓦特，想必很累了吧。”
“也不算是...畢竟我也有處回來，自然也有往前走的動力。”
小小的房間裡，柴火噼啪的聲音成為了主要的聲響，在這冬夜的寂靜時刻，雪的落下都是如此悅耳。
——
你有多麼想我？她和她，心中都想這麼向彼此問道，但總還是看著彼此微笑的面容，忘記了這個荒唐至極的玩笑。
親切而遙遠，孤單的歲月卻又如此溫柔。
緩緩飛起的一縷香氣從鍋蓋中慢慢飄出，屋外的那棵櫻樹，仍在那裡躍然的開著。
溫熱的晚飯，等待明日天晴的衣裝，在靠門的牆邊擺放著，等待著二人走出門外，等待著那個長久，已然不需要文字，卻已然被說出的告白。
——
（原本一直在B寫，苦於沒什麼流量，看到黑盒有米，所幸搬一篇過來）
b站號:輕捻茉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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