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在很久以前,一切都還不是這樣的。
據說那時候還有白天,太久沒見過陽光,我已經快忘了天亮的樣子了。自從天堂島升起後,星光市的霓虹燈海便再也沒有熄滅過。
那時候還沒有像現在這麼多的機器人。當太陽昇起的時候,男人、女人、小孩,他們都一副急匆匆的樣子,趕去體驗自己的人生。機器人也一樣,那時候市面上流行的還是服務型機器人,他們接受指令並執行實施。每個人都忙忙碌碌,只有老人是最悠閒的,就像紮在五光十色夜燈中那盞昏黃的老路燈,他們時不時的發出接觸不良的抱怨,寂寞的等待徹底報廢的那一刻。度過像昨天的今天,太陽就會像明天一樣落下,據說那一幕叫作“夕陽西下”。之後月亮就會出來,銀盤懸掛在墨色的天幕中,在現在光汙染嚴重的情況下,“看月亮”這已經是不可能的事。微弱的星光閃爍在漆黑的夜色中,它們點綴著沒有彩色霓虹,勁爆電子音樂,以及歧視、反抗、暴動甚至戰爭的夜晚,閃爍在那個人類和機器人和平共處的時代。說了這麼多,我只想告訴你,時代變了,一切都很不一樣。
一切都很不一樣,那時的我是,他也是。
可能都是夜色惹的禍,那些遠久的回憶在我的腦海中顯得朦朧不清,一切都在霓虹的照耀下變得光怪陸離,身旁穿著人類打扮的同類,使這畫面變得極為不真實。空氣中還夾雜著汽油和熒光顏料的怪異氣味,耳邊是喧囂的廣告和嘈雜的電子音……夜色在扭曲,在變異,這一切都在無時無刻地提醒我:我是一個隨時面臨著短路甚至爆炸的老舊機器人。
看來,是那個本以為可以拖幾日再更換的電子元件出故障了。電路故障使我向後側倒去,躺下時還小心地護住了懷裡的幾件髒衣服。
當電子意識逐漸消散時,我的最後一個念頭是:
“……乾洗店究竟在哪來著?”
Two.初見
“已經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
“開始激活。”
“是。”
這是哪裡?我怎麼什麼都看不到?腦袋好痛。
“從今往後,它將作為你的搭檔,配合你完成任務。”
“明白。”
是誰在說話?
我感覺意識遂漸清明,甚至感到自己躺在一張硬板床上……有點硌。
“激活完成。”
我睜開雙眼,窗外的霓虹燈使雙眼有些眩暈,但身旁的青年更讓我有些頭昏。他與記憶中的那張臉緩緩重合,我不由自主地開口說:
“我是BB-x號機器人,主人您好,請問您有什麼吩咐?”
“不用那麼客氣。”青年嗤笑,“從今往後,我們就是兄弟,是戰友了。”
“好的,戰友。”
“我叫雷克斯,很高興認識你。”
“歡迎加入曙晨警局,今後,我們就是搭配了。”
Three.葬禮
我是BB-x型號機器人,名叫波波查。
作為一名戰警型機器人,我隨時將保衛人類生命財產安全作為第一位。
這位銀髮的人類男性,是我的好搭檔,名叫雷克斯,是一位優秀的警察。
經過多年的共同作戰,我們二人已是十分默契,比方說……
“哇,波波查,我今天中午剛好想吃土豆燉牛肉!你還真買回來了!”
“不客氣。”
“我還沒說謝謝……”
忽略掉一旁狼吞虎嚥的青年,我撿起散落在沙發上的紙質資料。
自由教……
“是近年來最新出現在社會上的一個組織,信仰‘人類與機器人平等共處’,打著烏拖邦的旗號瘋狂吸納信徒。”雷克斯含糊不清地解釋著,“上面查到這個組織吸取了大量反派機器人,叫咱們特勤組去看看。”
人類與機器人平等……
真的能夠做到嗎?
自從三年前大批機器人意識開始覺醒,人類社會便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他們瘋狂銷燬機器人,戰爭的硝煙瀰漫了整片大地,直到近年來機器人首領‘先知’和人類方面進行了交涉,在會談上籤訂和平契約後,形式才有所好轉。
“這個‘先知’,利用首領的名義,組織機器人做反派的事,總有一天我要逮到他!”青年咬著牙恨恨的說。
“……波波查?波波查!你沒電了嗎?”
我愣了一下,抬起頭:“抱歉,目前我是處於世界先進地位的戰警型機器人,當電量低於20%的狀態下,我會自動連接警署的外部供電裝置。”
“哦,那你還挺厲害……”
“謝謝誇獎。”
“波波查。”青年嚼著牛肉,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關於我們銷燬反派機器人的事,你是怎麼看的?”
我是怎麼看的?
我立刻在外網中搜索相關信息進行處理
“違背了三原則的錯誤,應予處理或銷燬。”
“……”
對於我的回答,雷克斯沒有作出反應,只是大口大口吃著碗中的土豆。
“跟我去一個地方吧,波波查。”
下午2時30分,星光市郊外墓園。
兩點時,星光市就開始下起了淅瀝瀝的雨,大雨為從不熄滅的霓虹燈海營造了一種朦朧的氛圍。
來參加葬禮的人很少,屈指可數。
埋葬的是一個金髮女人,大約有四十出頭,是個寡婦,膝下無兒無女。
她是被一個機器人用水果刀捅穿心臟失血過多而死。
我認識這個女人,她在雷克斯的三層小別墅旁開了一家早餐店,雷克斯是那兒的熟客。
機器人是她幾個月前撿到的,躺在路邊的汙水溝旁,奄奄一息。
女人將它帶回家,把它當作家人呵護。未曾想為了能夠拿錢去賭博,恩將仇報的機器人殺死了她,捲了她的錢逃跑了。
這是雷克斯告訴我的,他的聲音又低又輕,順著雨水一滴一滴地砸進地裡。
這個綠皮家務型機器人在前日已經被逮捕,發現它的是橋下區的巡警。當時它輸光了身上的錢,被人卸了一條胳膊來還。
聽了這個故事,我沒有說話。
明明是做了好事,卻落得了這樣的下場。我始終無法理解她為什麼要救它,如果她不起那份善心,和成百上千的人一樣,冷漠的忽視而過……
人類的情感是很難理解的,更何況我只是一個機器人。
因為沒有親人,是市裡的義工來幫忙下葬。小小的石碑上刻著“斯蒂特•柯里卡芬”的陌生姓名,碑上貼著她唯一一張年輕時的結婚照,照片上的姑娘笑的十分甜蜜,很快又被雨水模糊了臉龐。
“走吧。”
耳邊傳來雷克斯輕輕的呼喚,我看見有光在他的眼裡閃爍。
“無論如何,都要為逝者查明真相。”
Three.探尋
機器人襲擊人類,這是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情。
要知道,每一個機器人都需要遵守三原則,無論是誰都不能違反。
但“先知”的出現,卻是一個例外。
它不但能夠自身違背三原則,還能夠使其他機器人違背三原則,使它們的精神成為獨立個體,也就是我們所說的“反派機器人”。
反派機器人大都擁有獨立精神,但擁有獨立精神的卻不一定是反派機器人。這是一句很重要的結論,可惜,它是用了三年中被人類銷燬的成千上萬的機器人同類而得出的。
自從“先知”簽訂了和平協議後,已經很久都沒有再出現過“機器人傷害人類”的案例。但在這幾日……
“斯蒂特女士的死就像一道光,把我們引向了另一個罪惡的世界……”
“難道……”
“沒錯,”雷克斯點了點頭,“就是在那個殺害斯蒂特女士的機器人身上,我們發現了‘自由教’的標誌。”
現在是2120年,晚上8點30分。
“據可靠線人提供的線索,今晚九時整,‘自由教’會有一個迎接新教徒的大型慶典在這裡舉行。”
此時我們正身處星光市郊外的廢棄工廠。繁華的霓虹燈照不進這貧瘠之地,它們就像天上的星星,只肯吝嗇地透出模糊的影子,彰顯它們的美麗,至於是否能夠為路人提供充足的光線,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工廠的大門有一臺安檢機,一旁還有兩個機器人保安。工廠透出點點亮光,但一切都悄無聲無息,透露出一片死氣沉沉的模樣。
因為擔心門口有紅外線監測儀,我們把車停得很遠。雷克斯換上了漫遊教教徒專屬服裝——機器人cos服。不過這套服裝看起來好像是女款的,高大的他整個人將衣服撐的鼓鼓囊囊,帶有兩根天線的帽子在他的頭頂上晃來晃去……看上去既滑稽又好笑。
“一會兒你和我扮演信徒混進去,記得給我打好掩護。”
“我知道了,不過你確定是這嗎?”
這麼荒僻的位置,開著導航都差點迷路……
雷克斯沒說話,只是摸了摸下巴。
不一會兒,有點點亮光從城市的方向匯聚而來,好像是憑空出現一般,那些人與機器人出現在門口的安檢裝置前,秩序井然的排好隊,一個一個掏出身上的證件走了進去——就像他們來的方式一樣,他們又這麼憑空消失了。
我瞪大眼睛看向雷克斯,只見他帶著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點了點頭。
“這樣才對嘛。”
“不是,如果這樣的話,那我們該怎麼進去呢?”
雷克斯對我笑了笑。
“這就得采取一些非正當的手段了。”
Four.發現
幾分鐘後,我捂著口袋裡新鮮的證件站在了雷克斯身後。
就在幾分鐘前,我們從參加典禮的信徒挑了兩個體型相似的,用迷藥迷暈了,還順便搶走了他們口袋裡的證件。
“我覺得再這麼做,群眾就會對我們警察有意見了。”
“特殊情況,特殊處理嘛。”雷克斯不以為然的答道,“再說了,咱們這是在保護他們的安全,誰知道今晚上有沒有危險的事情發生。”
如果幾小時後的我能夠穿越回現在,一定會抓住並暴揍雷克斯一頓。呸呸呸,烏鴉嘴。
但此刻的我正毫不知情的跟著雷克斯走到兩個機器人保安面前。
“你叫莉莉安?”
對上機器人狐疑的眼睛,又看了看身份證上的“姓別女”,我慌忙點了點頭。
“對不起,兩位敬業的警衛先生。”通過安檢的雷克斯突然又折返回來,“這是我家的家務機器人,這幾天迷上了中性化打扮,還望您不要介意。”
“前面的在幹嘛呢?!磨磨嘰嘰的!”後面的隊伍中傳來了不滿的抱怨。
兩個機器人互相對視了一眼,“走吧走吧。”
走進安檢機中,鋪天蓋地的眩暈感朝我湧來,我感覺身體正在漂浮,下沉。
“我就覺得沒那麼簡單。”耳邊傳來雷克斯低沉的聲音。
我觀望四周,身邊站滿了參加典禮的信徒,他們嘰嘰喳喳的討論著典禮的事。可這幅場景明顯不是在那個破舊的老工廠。
這是一個巨大的開放式廣場,四面茂密的樹木讓我看不清自己所處的位置。廣場四角守著四個機器人石雕,這中間有一個巨大的圓臺,圓臺上還有一串數字,還剩30分鐘。
“空間摺疊啊……這種被禁止的技術。”
“我是雷克斯,呼叫總部,計劃有變。”
自從一進來,雷克斯就黑著臉,低頭不停擺弄著對講機,轉身又扔給我一個耳麥。
“你在這原地待命,有需要我會叫你。”
“喂!你去哪?”
回應我的是雷克斯漸行漸遠的身影。
這個冒失的傢伙……總是不按計劃來!
我佇在原地,感覺自己的CPU溫度已經在逐漸升高,快爆炸了!
就在這時,我感到自己的衣角被人攥住。我低頭,看見了一個怯生生的小姑娘。
“小哥哥,你可以……幫我找找我的媽媽嗎?”
不知道為什麼,本來只是打算來蒐集違法組織證據的我,正在陪一個機器人小姑娘找媽媽。
“我的媽媽長得很高很高,金色的頭髮……嗯,她穿著綠色的裙子。”
小姑娘抱著一個兔子娃娃,踮著腳,很努力的朝我比劃著。
在現在,很多不願意結婚但很想要孩子的單身人士、沒有生育能力的人或機器人會在除了領養孤兒院的孩子這一途徑外,還可以選擇訂購孩童模樣的機器人。畢竟,擁有一個機器人孩子可比擁有一個人類孩子省心輕鬆的多。這類人不是真的想要一個孩子,他們只是想要一個既不會添麻煩,又可以說話的漂亮玩具;如果是機器人的話,則是想要一個代表他們愛情的象徵。
而這個外型漂亮完美,打扮著可愛公主裙的小機器人正好符合這一特點。
“別擔心,我會幫你找到媽媽的。”
我輕輕地抱起小姑娘,“你能告訴我,你和媽媽是在哪個地方走散的嗎?”
“在那裡!”
我順著她的手望過去,目光穿過密集的人群。在這個巨大廣場的西南角上,有一個巨大的機器人雕像。
Five.上當
我抱著小姑娘,擠過密密麻麻的人群,向那裡走去。
“是這裡嗎?”
“嗯。”小姑娘小心翼翼地點了點頭。
參加典禮的信徒基本上都在向廣場中央彙集,他們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狂熱的神情,所以在這個遠離中心的邊角處,便顯得空空蕩蕩了。
我將她放在石雕旁,和她一起在這安靜的等待。
離慶典舉行還剩下20分鐘,不知道雷克斯這傢伙跑哪去了。一想到他,我的中央處理器就燒的厲害。
“小哥哥,你看那個石像!”
耳邊傳來了女孩的驚呼聲,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一股巨大的力量將我推入石像中。
想象中的強烈碰撞並沒有如期發生。石像好像突然消失了一般,我直直地向下摔去。
就像一個很深的地洞,沒有光,也沒有聲音。在經過不算太長的等待後,我掉到了地面上。
不好,中計了。我剛想起身,腦袋裡的安全系統卻發出了警報的聲音。
“別動。”
小女孩清脆的聲音在黑暗的地穴中迴響,但 她現在的語氣卻和之前完全不一樣。
“啪”的一聲,不知道是哪裡的機關被打開,整個地穴亮了起來。有一個冷冰冰的東西抵著我的腦袋,我看見之前被小女孩緊緊抱在手上的兔子娃娃被拉開了拉鍊,棉花散落了一地。
接著是板機被扣響的聲音,我下意識閉上了眼睛,一陣痛苦的電擊後,我渾身感到麻木無力。
“果然是警察啊……”女孩從我的口袋中掏出了我的證件。“是吧,莉莉安女士,還是應該叫你——‘波波查先生’。”
帶著警官 證,本來是打算以此盤問可疑的教徒,卻沒想到成了我身份暴露的契機。
“是不是很驚訝?”女孩對我笑了笑,她長著一副天使的模樣,現在卻猶如身處地獄的惡鬼,“早在安檢那兒,我就發現你們不對勁了。尤其是你那個人類搭檔,身為主人,怎麼可能會要求低廉卑賤的機器人奴僕和自己平等?”
“雷克斯呢?你把他怎麼了?!”
“他發現了一些他不應該知道的事情。”女孩衝我笑了笑,“至於現在嘛……”她衝我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這個基地看來是不能留了。”女孩不屑地撇撇了嘴,“你們這些警察討厭死了,怎麼老愛逮著我們機器人不放?”
她不知從哪掏出來一個U盤,向我的電子大腦中接了上去。“所以嘛,我要給你們留點禮物!”
是新型計算機病毒!
病毒擾亂了我的大腦程序,我渾身開始抽搐起來,該死!
女孩開始放聲大笑,接著她說出了讓我不敢置信的話,“你知道嗎?離爆炸時間,可是還剩下15分鐘哦!我倒要看看你們能怎麼辦!”
爆炸!那個圓臺上的計時器不是典禮的舉辦時間!而是炸彈的計時器!
這不是前來迎接教徒的新生,而是一場預謀好的死亡引渡!
女孩兒嘀嘀咕咕地開始念起一些話:
“前來迎接的死亡之靈啊……”
“我們把靈魂交易給您。”
“死亡是自由的另一種存在……”
“我們的靈魂將會在死亡中得到永生。”
女孩的聲音在地洞中不停的迴響,信息混亂使我沒能及時的發現她早已消失。
剩下的15分鐘,我在不停地和病毒搏鬥。在這期間,我聽到有信徒詠誦神明的聲音隱隱傳來。
我承認,這種新型計算機病毒確實很厲害,它差點害我死機。但是她還是算漏了一點:我可是目前世界上處於先進地位的戰警型機器人,安全性可是我最重要的保障,像這種小兒科怎麼可能比的過我病毒查殺系統呢?
在最後的一分鐘內,我成功地消滅了所有病毒。
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安全系統便檢測出再離我500米處,有大量炸彈聚聚。
瘋了,這些人,簡直是瘋了!
安全系統的自我保護措施啟動,防爆裝置將我覆蓋,我試圖用對講機呼喚雷克斯,但一切都毫無作用。
3,2,1。
在進入休眠的最後一秒,我看到了星空。
Six.諾言
夜已經很深了,經我的推測,現在是午夜1時32分。
由於剛才的爆炸,整個廣場大概已經變成了廢墟。我原本躺在離地面大約有幾米距離的黑暗洞穴處,因為爆炸,地下已經變成了地上,我有理由懷疑,如果將身上掩埋的石塊和泥土清理掉,是可以回到地面上的。
由於剛才的爆炸,我已經與警隊的網絡斷開了聯繫,就連身體也因為受傷的緣故不能使用。
說是“受傷”,其實我連最基本的痛覺都感受不到。這一切都無時無刻的在提醒我:我是一個機器人。
就在最後的一分鐘裡,我將自己所處位置定位發送給了曙晨警局。半個小時過去了,如果我的電子耳沒有損壞的話,應該是可以聽到地面上救護車的聲音的。而它們,都是來救“人”的。
在那之後,這裡就是一片荒涼。
雷克斯,我突然想到了雷克斯,不知道他怎麼樣了,但願他不要出什麼意外。
爆炸使我的電池有一定程度的損傷,20%的預留電量驟然下調到10%。
沒想到,我還真有可能因電量不足而導致停機了。
會怎麼樣呢?之後又會發生什麼呢?我會一直被埋在地下,直到堅硬的金屬骨骼一點點的被時間腐蝕,然後變成一堆破銅爛鐵。
會有人找到我嗎?
記得在很久以前,有一位老警員問我,如果你和你的同事遇到了危險,你該怎麼做?
還沒等我分析做出結論,一旁的雷克斯不假思索的回答:當然是將自己和同事一起救出來。
老警員的白髮在泛黃的燈光下微微顫抖著,彷彿在訴說著他砍坷的一生,他說:不,要先保全你自己。
“與其二人在互救時共同犧牲,莫如拼盡全力自救,說不定有生存的希望。”
對於這句話,我沒有做出反應。
後來這位老警員的照片被掛在了警局牆上,據說犧牲的原因是為了救一位被反動人員包圍的年輕警員。
“換了我就不會這麼做,丟下戰友逃跑算什麼本事。”
“你放心,波波查,我一定不會扔下你不管的。”
這是什麼?我感到身體在顫抖,一股從沒有過的感受,在胸口處橫衝直撞。
當一種嗚嗚咽咽的奇怪聲音將我整個大腦佔據時,我才意識到:我在哭。
這就是人類口中說到的悲傷嗎?明明沒有痛覺,卻仍覺得痛苦到要爆炸了。
可惜機器人沒有眼淚。
9%,8%,7%……
電量越來越少,意識也開始模糊。到最後,我下意識閉上了雙眼。心裡卻想著要是自己和雷克斯還能活著回去,一定天天都他給燉土豆牛肉。
突然,有溫潤的液體滑過我的臉頰。那是什麼?我的淚水??
一股血腥味撲鼻而來,這時我才意識到頭頂的石塊被人移動開。我拼盡全力睜開雙眼——
“它在這裡,快來人!”
“我是雷克斯,波波查!你還好嗎?波波查!——”
視線越來越昏暗,青年的臉越來越模糊……
0%,電量不足。我終於失去了意識。
Seven.醒來
“波波查?波波查!你要再不醒,我就把你拉去賣嘍。”
耳邊傳來呼喚聲,我睜開眼,記憶中的青年與面前鬍子拉碴的中年人重合。我笑了。
雷克斯一幅見了鬼的樣子:“原來你還有這個表情功能。”
“這可是我發自內心的一笑!”
“你還是先把胸前的擋板拆下來看看你有沒有 那玩意兒吧。”
“抱歉,我可是當時世界上處於先進地位的機器人,系統是不會允許我做出這樣愚蠢的舉動的。”
“就你還叫先進。”偵探一臉鄙夷,“先進在找乾洗店位置把自己找到短路嗎?”
咳咳……被發現了。那可別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今晚吃土豆燉牛肉。”我斬釘截鐵道。
“啊,怎麼又吃那個!我已經連續吃了七天了!”樓梯處傳來偵探的抱怨,“早知道就不把你修好了!”
“這是我對你的打擊做出的報復。”
夜晚的風吹過窗戶,樓下傳來電視機播放今日新聞的聲音,街道上還有的車鳴作響,這其中還夾雜著雷克斯孜孜不倦的大聲抱怨。
一切都是那麼熱鬧,一切都是那麼真實。
“我叫波波查,很高興認識你,雷克斯。”
(完)